|
然而暑假总显得如此短暂，当纳西莎催着要带他去对角巷购置新学期的袍子和书本时，他才意识到两个月已经结束了。
“不能到处乱跑，德拉科。买了东西我们就回家，这次就不带你去冰淇淋店了。”她一边帮他整理领子一边叮嘱着，德拉科不耐烦地扭着脖子，悄悄摩挲着口袋里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封套是牛皮做的，手感很好，摸起来非常舒服。
很快就要开学了，他想，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他从未如此期待见到哈利·波特。
他们去丽痕书店转了一圈，买好下学期所需的书本、羊皮纸和羽毛笔。离开前德拉科在一排书架前蓦然停下，盯着上面的《变异魔药》和《神秘的魔法》看了许久。这都是里德尔曾无意中和他提到过的书。
【我从书本中得到了很多知识。我说的不是教科书，而是那些教授们想要对学生隐藏的书籍。你会发现在课堂上学到的魔法大多数都过时又肤浅，教授们对真正美妙的事物视而不见……当然，这和顽固不化的教学目标有关。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不是变得好一些了。】
没有，汤姆，我们也一样，他回复道，“大人不会让我们走捷径”。
德拉科忍不住将书取下来翻阅，摩挲着纸张，想象着无数年前——十年，或者二十年，他不知道有多久，另一个男孩也站在书架前阅读同一本书。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几乎都看不懂，这让他对里德尔的博学多识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直到母亲走来拽他的胳膊时，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纳西莎马不停蹄地带他走进摩金夫人服装店，她似乎一分钟都不想在对角巷停留。这个暑假他又长高了一些，原来的巫师袍已经不太合身了。德拉科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新袍子，摩金夫人站在一边为他测量尺寸。镜子中光芒一闪，有几个人推门而入，站在他们身后。德拉科微微眯起眼。
“妈妈，如果你不知道空气中为什么多了一股臭味，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有泥巴种进来了。”
正在给他别别针的摩金夫人微皱起眉，说道：“我认为可以不用这么说话，”她又看向已经抽出魔杖的哈利和罗恩，“不要在这里用魔杖！”
“别这样，把魔杖收起来，哈利，罗恩……”赫敏低声劝道。
“说得好像你们敢在校外用魔法似的。”德拉科瞥了哈利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个暑假过去他的头发似乎比之前更乱了。
摩金夫人的手依然在他的胳膊上调整着别针的位置，她的手背向上挪移着，忽然碰到了一块格外敏感的皮肤，德拉科条件反射地甩开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你的针扎到我了！”他大声说道，将袍子扔在座椅上，看向纳西莎，胸口有点闷，“妈妈，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纳西莎高傲地看了一眼仍站在那儿的哈利、罗恩和赫敏，说道：“我想，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买到更好的。”
德拉科披上外套，挑衅地瞪了哈利一眼，和纳西莎一同走出店门。
“她碰到黑魔标记了是吗，德拉科？”一走到一个僻静处，纳西莎就紧张地低声问道。整条街道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原本五光十色的店铺都贴上了深紫色的大告示，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小心食死徒。过往的行人们都低头匆匆走过，没有人敢过多停留。有个小女孩叫了一声，马上被她妈妈捂住了嘴。
“是的，妈妈。”德拉科朝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那三个人——”
“我知道，我们去别的地方买新衣服。这里还有一家店，那个店主不会这么多嘴多舌。”纳西莎怜爱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
德拉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去上厕所，妈妈。这里有卫生间吗？”
“噢，那边有一个。我带你过去。”
纳西莎带他来的公共厕所在翻倒巷边上，光线阴冷昏暗，时不时吹进一缕阴风。他反手锁上隔间的门，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迫不及待地拿出日记本抱在胸口，但没有打开，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墙壁看了片刻，几不可闻地低声说道：“很快就能成功了，汤姆。”
他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旋开插销，飞快地跑过走廊从窗口跳了出去。
哈利第三次朝窗外望去，看见了阴影中德拉科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只有一个人，行色匆匆，时不时朝四周张望，仿佛在防备着什么。纳西莎肯定不希望她的宝贝儿子离开她身边，他想，他一定费了不少功夫才甩开她……哈利从口袋里抽出隐形衣披在身上，悄悄溜出了韦斯莱笑话商店。
德拉科身影在不远处移动着，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小巷。哈利认出这条巷子通往翻倒巷，他二年级的时候曾来过这儿。德拉科去这里做什么？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纳西莎？没等他想明白，不远处的那团金色跳跃了一下，消失在拐角处，他连忙裹紧隐形衣，加快步伐跟上去。
翻倒巷比以往显得更加阴冷，树木萧索，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这种时期出入这种地方是会遭到怀疑的。哈利朝四周张望，看见德拉科径直走入了他在翻倒巷唯一去过的商店——博金·博克，他稍稍溜到店门口，贴在玻璃墙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他朝里望了一眼，德拉科背对着他，挡住了博克先生的半个身子。
“我需要看一下它，才能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博克先生油滑地低声说道。
“我没法把它带来。废话，我提着它走在街上像什么样？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修理就行。”
博克先生又低下头说了句什么，哈利没有听清。
“我想这个会让你有信心一些。”德拉科说道，他微侧过身子，撩起左手臂的袖子，哈利注意到博克先生变了脸色，“知道格雷伯克吗？他是我们家的常客，我会让他来看看你完成得怎么样……”
“我认为没必要这样做。”博克先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态度比之前谨慎了许多。
“这由我说了算。”男孩说道，转身朝玻璃门走来，哈利连忙退到一边，目送他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深深地吸气，翻倒巷的空气中充斥着垃圾发酵的臭味，令他有些反胃。他想了想，脱掉隐形衣塞进口袋里，理了理刘海，让它遮住额头上的伤疤，推门而入。
原本正发呆的博克先生一下子直起身，将那张油光发亮的脸转向他。哈利走到柜台前，朝周围扫了几眼，摸了摸鼻子。
“呃……是这样，我是刚才那个男孩的……朋友，”他说道，“他妈妈一直在找他，你知道，这种时期出入这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讪笑了一下，博克先生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没有说话。
“嗯——你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吗？我们都非常担心他。实际上，他做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出去，”博克先生忽然指向大门，眼睛瞪得很鼓，“出去！”
哈利只好打住话头，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店铺。玻璃门在身后晃动着合上，他朝不远处的一个堆着垃圾的角落走去，准备在那儿换上隐形衣。刚踏出一步一只手就拽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粗糙的壁面硌得后脑勺有点痛，他被撞得咳了一声，定睛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孩。对方一脸阴鸷地看着他，嘴角弯曲成一个冰冷的笑容。
“好啊，好啊……朋友，嗯？……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朋友，波特？”德拉科慢慢地说着，忽地逼近他，按住了他想要抽魔杖的胳膊。哈利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德拉科的呼吸有点凉，微微飘过他的颈侧。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他高高扬起眉，“为什么不自己查呢波特，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哈利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手抓向他按着他的左臂，撩起袖子就要往上翻。德拉科大惊失色，用力甩开他的手向后退去，哈利拔出魔杖指向他，大喊道：“通通石化！”
魔咒击中了不远处的一只装满发臭的头发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料的垃圾桶，发出一声清脆的嘭响，翻倒在地。德拉科想也不想地抽出魔杖，吼道：“昏昏倒地！”
红色光束在墙壁上撞出了一个小坑，哈利紧盯着他，微有些气喘：“你在心虚，马尔福。我知道你的手臂上有什么。”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哈利莫名觉得喉咙有点紧。
“听着，波特，我不在乎你听到了什么，”他一步步慢慢地走近，手指不住地捏着手中的魔杖，“我对你鬼鬼祟祟的计划没兴趣，最好给我滚远点，明白吗？”
“是吗？但我对你在干什么很有兴趣。”哈利想也不想地说道，德拉科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你胳膊上的是黑魔标记，对吗——”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擦过他的肩膀落在地上，他的袍子嘶地一下裂开了，瞬间出了血。男孩讥讽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火辣辣的酸痛感涌上来，他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就朝他的伤口摸去，后者使劲将他顶开，按着他的双肩将他压在墙上，伤口撕裂的痛楚让他皱了一下眉。
哈利还没来得及说话，德拉科蓦然一头向他撞来。他勉强向另一侧躲去，男孩撞上了他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将他推得一个踉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些。他趁机挣脱了他，又一道撕裂咒在他胸前拉开了一道血口子。
哈利痛得倒抽一口气，身体摇晃，有些站不稳。德拉科绊了他一脚，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坐在他身上。
腹部被挤压的感觉并不好受，哈利勉强呼吸着，然而压着他的那人显然不想让他好过——他又用力压了压他的肚子，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波特。”
他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器物。哈利眯起眼，那器物的顶端闪过一丝银芒——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点你的东西。”他嘀咕着，将他的衣领扯开了一些。尖锐的刀尖在他眼前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入身体里。哈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它，在德拉科即将下手的前一刻蓦然抓住他的手腕，翻身将他按在地上。
“放开，波特！”局势一下子反转，德拉科感觉手腕几乎要折断了，痛得难以呼吸，胸膛起伏。哈利劈手夺过他的匕首扔到一边，将他的双手压在头顶，俯身看着他，呼吸喷在他脸上。
经过刚才的打斗后两人都衣衫不整，哈利的领口被完全扯开了，胸口处有一条染血的裂口，触目惊心；德拉科的袍子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肮脏至极。他不停地挣扎、怒骂着，哈利险些压不住他，又用力了一些。随着激烈的挣动，他的袖子下滑了一截，哈利感觉有一团黑色的东西在眼前一晃，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左臂。德拉科浑身一僵，一胳膊肘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滚开！”
他的动作更大了，想把他从身上蹬下去。哈利充耳不闻，死死按着他的左臂，紧盯着手臂内侧的黑色印记。
这个印记他再熟悉不过了——深黑的骷髅头中吐出一条蛇，每个食死徒身上都有。他曾在昏天暗地的墓地里见过伏地魔触碰虫尾巴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召唤他的食死徒……德拉科手臂上的印记格外新，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他看着它，它的形状在他眼中扭曲了……他不由自主地伸过手去，越来越近，一声急促的叫喊打断了他：
“别碰！”
哈利如梦惊醒，缩回手。他低下头，德拉科正愤恨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可以了吗？”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打颤，“看够了吗？你如愿以偿了，波特！你还想知道什么？！”
“不是——”
德拉科狠狠地抽回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正好挤压到了他前胸的伤口处，坐了起来。哈利向后撑住身体，目光仍下意识往他的左臂瞟去，德拉科剜了他一眼，拉下袖子。
“你满意了，我是个食死徒，”他说道，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含混，一种冰凉的、粘稠又恶心的感觉升上来，将他的四肢缚住了，“去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吧，我知道你他妈会这么做的。这就是你期待的——一个报复我的机会，你赢了，波特，你彻底赢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的身份暴露，又被哈利发现出入博金·博克，很快就会遭到凤凰社的严密监视。他的计划尚未开始就失败了，这件事伏地魔马上就会知道，他会遭到怎样残酷的惩罚？德拉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又想起了被关在阿兹卡班的父亲和母亲憔悴的脸，阿兹卡班游荡的黑色幽灵……不，他绝对不想、绝对不能……
哈利谨慎地观察着德拉科脸上变幻的表情，愤怒、仇恨、惶恐、绝望，他的嘴唇越来越苍白，仿佛上了一层蜡。他内心莫名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德拉科猛地将魔杖抵在他的脑门上，喊道：“一忘皆空！”
3/19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