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让他清醒了一些,德拉科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胸口,他的衬衫和外套已经被火烧出了一个大洞,甚至有一块皮肤也被烫得发红,灼痛不已。他残破的衣服上沾满了黑漆漆的灰烬,脸上也是,下唇仿佛涂了一层黑色口红——涂得不太好,下巴和鼻尖也糊着一团。
他抬起头,哈利正红着眼看着他。他小心翼翼地用清理咒弄干净他的脸,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拉起他的手。
“我们去校医院。”他说道。
德拉科没有回应,哈利也不在意,拉着他往外走。他们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德拉科低头看着身上的外套,有些困惑。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我的日记本在哪儿?”他忽然问道。
哈利脚步一顿,看向他,握紧了他的手。
“它在哪儿?”他追问道。
“……它烧掉了,德拉科。”
“我把它弄丢了,”德拉科回过头,眼中满是着急,“我得去找它。”
他说着就要挣脱哈利的手,后者顾不及疼痛,用受伤的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吻住他的嘴唇。德拉科的嘴唇上仍残留着泪和灰烬的味道,酸而苦涩。哈利吻得很用心,轻轻吮吸着他的舌头,男孩木然地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我们去校医院,好不好?”松开他后,哈利低声问道,带上了一丝恳求。德拉科又不说话了,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哈利叹了口气,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一路绕过人烟稀少的走廊,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校医院。哈利解开德拉科的外套让庞弗雷夫人看他胸口的烫伤痕迹,她为他简单抹了一些烫伤药膏后便开始治疗哈利的伤手。
德拉科坐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庞弗雷夫人清洗哈利血迹斑斑的左手,冷风吹着他的身体,他打了个寒噤。理智终于渐渐回到大脑里来,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他。
他做了什么?他亲手毁了里德尔的日记本,杀死了他的爱人。他早就该想到,那本日记本是共生魂器,无论居住在其中的哪一个魂片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整个魔法崩溃……他融合了他自己的魂片,也等于同时杀死了里德尔……不,他不是故意的……可他的确杀了人,他毁掉了日记本,再也没有人会陪他说话了。没有人会安慰他,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他死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可汤姆·里德尔并没有真的死去,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死去的是一个魂片,真正的汤姆·里德尔仍好好地活着,他就是你现在的主人……伏地魔。
德拉科抖了抖,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所以他杀死了主人的一个魂片……他完了,他一定会惩罚他,他还会惩罚他的父母……他完蛋了,他死定了。
“哈利,你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德拉科猛地抬起头。罗恩闪了进来,快步跑到哈利身边。
“我从活点地图上看到你和马尔福来到了这儿……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偷偷瞥了德拉科一眼,压低了声音,然而后者仍听得一清二楚,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哈利连忙阻止道:“等一等,德拉科。”
德拉科脚步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哈利站起来想去追,结果被庞弗雷夫人用力按了回去:“别乱动,波特!”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校医院,朝左右看了看,拐进了旁边的一间盥洗室。他重新洗了把脸,慢慢擦干净脖子和手上的灰烬。这曾经是他的一部分,他想,他那么喜欢他……在忘记他后又重新爱上了他,却因为自己的软弱而害死了他,最后连日记本的残骸都无法留下。
德拉科深吸了口气,用力擦了擦眼睛,裹紧外套朝外走去。对了,这件外套还是哈利的……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脱掉,反正自己以前也借过他外套。
他知道这件事还存在很多疑点,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愿去思考,只想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他还有没有补救的方案?如果他向主人承认错误,他会不会原谅他……?可他不想被钻心咒折磨……
德拉科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室,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同学的古怪目光,直到高尔和克拉布傻乎乎地围上来问他为什么穿了一件格兰芬多外套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多么大的洋相,冷着脸推开他们去盥洗室换衣服。
Part 3:Sonata2(哈德结局部分)
这天晚上德拉科呆在寝室里没有出去,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失去恋人的痛苦暂时被性命危机的恐惧压下了,德拉科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床板撞得嘎吱响,最后得出结论自己只能将功补过。他得完美地完成伏地魔交给他的任务,杀死邓布利多,才有可能减轻主人的愤怒。
可那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德拉科捂住了自己的脸,里德尔走了……他又只能依靠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德拉科没有课,但他依然早早地起床,寝室里的其他男生都还在睡觉。在去有求必应屋前,他简单地在礼堂吃了点东西。这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因为他的胃口相当不好。
德拉科背着书包走向八楼,越接近目的地步伐越慢。他不得不意识到那里埋藏着他最痛苦的记忆——五十年前,他在那儿躲避里德尔;五十年后,他在那儿杀死里德尔。
他会不会在房间里找到烧剩的灰烬?日记本在火中溃散,扑了他一身的黑色粉末,零零星星落进他的骨缝里。他会在梦里遇见里德尔,他们在命运的闸口相逢,身后都拖着长长的影子,像一箩筐石头。
德拉科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呼吸也停止了。不只是因为他退缩了,他在有求必应屋旁看见了一个人。
哈利正靠在墙边看一张地图,听见他的脚步声后马上把它收了起来,转头看向他,显得有些不自然。
“德拉科,”他摸了摸鼻子,“呃,我猜你会在这儿。”
“你猜的?”德拉科扯了扯嘴角,走上前快速将手伸进他的衣兜里,硬是抽出了他刚才翻看的地图。
“嘿——”哈利伸手要去拦,德拉科已经打开了它,眯着眼在详细的地图上找了一会儿,果然在城堡八层找到了标着他和哈利名字的小黑点。
“好吧,我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哈利讪笑着从他手中抽回活点地图,“你知道,实际上昨天——”
“衣服我下午还给你,现在我没有带在身上。”
哈利停了一秒,“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但我只能和你说这个。”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哈利依然看着他,德拉科避开了他的目光。
“昨天,他侵占你的身体来找我,”哈利忽然开口,德拉科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他把我骗到这里……试图杀死我。”
他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又渐渐松开,脸上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很遗憾看到你还活着,波特。”
“他快要杀死我了,但他忽然倒了下去。”哈利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他说不可能,还叫了你的名字……”
“你说什么?”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猛地抓住了哈利的肩膀,“他提到我了?……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哈利看着他期待又害怕的表情,内心蓦地空了一块,漏着风,“他一直在说不可能——”
“他有没有提到我?”
“他叫了一次你的名字——轻一点,德拉科!”他觉得他的肩膀简直要被德拉科抓脱臼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德拉科愣了几秒,缓缓松开他,靠在墙边怔怔地发呆,仿佛所有力气都在一瞬间跑掉了。哈利盯着他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近。
“你打算怎么做?”
“……那和你没关系。”他回过神来,皱了皱鼻子,将他推远。
“你还想继续完成伏地魔交给你的任务,是吗?”哈利不放弃地靠近一步,“你有没有想过,你摧毁了他的魂器,他会怎么对你?”
“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会惩罚你,德拉科,他会用钻心咒折磨你——”
“我知道!”他大吼道,脸颊涨得通红,表情有些扭曲,“我都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波特!”
他们互相瞪了一会儿,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形成飘散的白雾。
“……所以你依然打算去做,是不是?”他低声说道,声音带上了一丝酸涩,“就算你知道会被惩罚,就算他这样利用你,你还是要回去,对吗?”
“我必须这么做。”德拉科脸色苍白,抿紧了嘴,“让开,波特。”
“你不是必须得这么做,德拉科,”哈利还想再垂死挣扎,“你还有别的选择,我可以帮你。”
“滚开,我不需要!”他向后退去,对方朝他走来,这让他感到莫名惊慌。
“德拉科——”
“门牙赛大棒!”红光伴随着尖锐的叫喊擦过哈利的肩膀,将布料划开了一道口子,击碎了墙边的一只花瓶。他的手条件反射地移向口袋里的魔杖,又放下了。德拉科的魔杖仍指着他,杖尖微微摇晃,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半透明的鬼魂。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有些疲惫。他在做什么?……太愚蠢了。他不再说话,越过他快步离开了。
德拉科盯着他的后背看了许久,慢慢收起魔杖跨进有求必应屋。
然而这天他并没有任何进展,他没有写作业也没有修理消失柜,反而在温暖的房间里睡了一觉,从早上直接睡到了下午,错过了两节课。醒来后德拉科对着手表发了一会儿呆,慢吞吞地离开房间,内心又空又冷,还充斥着一种对自己的极端厌恶。
已经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浪费时间,简直无药可救。可他现在无论看到什么都会想到里德尔,然后就会联想到自己杀死他的事实。日记本在手中化为灰烬飘散的景象是他永远无法逃脱的心魔,只有梦境能让他暂时躲避,不必强迫自己思考过去和未来。
晚上,德拉科在礼堂喝了几口南瓜汤便把它推到一边,有点反胃。他今天几乎没有进食,胃一抽一抽地痛,可什么也吃不下。
记性越来越差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坐在床上时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哈利,下午会把校服外套还给他。
简直忘得一干二净,德拉科想,不过对他食言没什么可内疚的。他揉了揉鼻子,将放在床头的格兰芬多外套拿过来。哈利的衣服上有一种淡淡的气味,他闻不出是什么,也许是某个时刻意外沾上的魔药,但并不难闻,实际上相当舒适。
他将衣服扔到一边,抱着脑袋沉吟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想起了哈利早上对他说的话,有些茫然。霍格沃茨的冬天很冷,那天他把外套脱给他后,他注意到他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他也没有问过他的伤愈合得怎么样了……德拉科下意识地避开与那天有关的一切痕迹,可内心深处又渴望了解。
无论如何,他没有兴趣去猜哈利的心思……在他对他施恶咒后,他不是识趣地走了吗?他肯定已经放弃了,这样最好……
另一种莫名的厌恶感笼罩了他,勒得他难以呼吸。德拉科不想和哈利见面,也不想和他说话,最后拜托高尔帮他把外套还回去,结果后者下课后回来告诉他哈利不肯收,非要他自己亲自去送。
“我揍了他一顿,把他的鼻子打肿了。”高尔得意地说道,“我猜他现在还在校医院躺着呢。”
德拉科心情烦躁,没好气地训斥了他几句,躺在床上闷闷地发呆。高尔傻傻地站了一会儿,问道:
“……所以这件衣服怎么办?”
“他不要就扔了,”德拉科正在气头上,随口说道,结果一转头却发现高尔真的要去扔衣服,吓得站了起来,“等一等,回来!”
“妈的我开玩笑的!”
于是这件外套又重新回到了德拉科的床头,那冷冷淡淡的气息萦绕在他的梦里。他一日一日拖着不去见他,一直拖到了圣诞假期,斯拉格霍恩拿着纸让所有留校的同学在上面签字。
“这个假期我不回去了,”布雷斯边签字边说道,“我妈妈旅游去了——我怀疑她已经忘了她还有个儿子。”
“是吗?真遗憾,”潘西耸耸肩,“我妈妈还催我快点回家呢,她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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