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哈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德拉科背后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他猛然回身,卢修斯拄着手杖站在他面前,面色冷硬。他大步走来,劈手夺过双面镜,拽着德拉科往外走,把他拉进了卧室里。
“喂,德拉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双面镜里的男孩还在焦急地呼叫,卢修斯用力把镜子盖上,塞进抽屉里,锁上了。
“现在你就呆在这里,别想着出去了。”他说道。
约克郡已经连下了七天的雨,整条街道都浸润在又冷又潮湿的暗紫灰色阴影里。而在这种天气被关在充满药味的阴冷房间中,则更令人发疯。
德拉科已经被困在这儿五天了。他的猫头鹰被关在了笼子里,屋子里所有的窗户也都锁起来不让海德薇进入——之前这只雪白的猫头鹰硬要把哈利的信送进来,结果被卢修斯连鸟带信赶了出去。
“我这是为你好,德拉科。救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能做到什么?”
卢修斯恢复得很快,他的视力也已经回归正常,在庞弗雷夫人的营养药剂的调养下显得倍有气力,连教训人都中气十足。
“我能做到什么?我成年了,爸爸!哈利都要一个人去面对黑魔王,你怎么不问问他能做到什么?”德拉科忍不住反驳道。
“我又不是他的父亲,我为什么要管他?”
“我长大了,爸爸!”
“是吗?我看你依然幼稚得可笑,”卢修斯冷哼了一声,“别再不切实际了,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霍格沃茨!”
德拉科气得要命,恨不得和卢修斯打一架,但又被庞弗雷夫人勉强劝下了。他也不想把卢修斯刚康复的身体气坏,只好暂时忍耐,准备等他气消了以后再找机会说服他。可过了几天德拉科又不由得焦虑起来,因为离哈利转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旦他出发,他就联系不上他了,那时候做什么都没有用。虽然他威胁哈利说如果他不答应,他就自己去找伏地魔,但这只是吓唬他的假话,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做。
很显然卢修斯也是这样想的,他慢悠悠地拖着时间,每天按部就班地喝药、读报纸,偶尔和德拉科聊几句,后者一提起离开的事他就转移话题,几次过后德拉科被堵得心浮气躁,又和他大吵了一架,愤怒地跑离了卧室。
“给我回来,德拉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别想出去!”男人抓着手杖在他背后怒吼着,气息不稳,庞弗雷夫人劝了他几句,他转身走回卧室,重重地关上门。
德拉科蜷缩在庞弗雷夫人的房间里,面对着窗户,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约克郡冷冷湿湿的雨融进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心脏冻成了坚硬的冰。
猫头鹰笼正放在窗边,映着一片萧瑟的银色。他的黑猫头鹰一看见他就雀跃地跳起来,在笼子里横冲直撞,似乎在抗议他把它关了这么久。德拉科摸了摸它的羽毛,凝视着它,仿佛望着另一个自己。
多么可笑,他想,为什么他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背后传来一串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他的肩膀动了动,没有回头。庞弗雷夫人慢慢走来,停在他身边。德拉科屏住了呼吸,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德拉科。”她说道,“他担心你。”
哦,他当然知道,他恨恨地想,但他不需要。
“他生病的时候你那么辛苦地照顾他,就是想让他好起来,不是吗?”
但他不是为了让他好起来和他吵架。
见德拉科不说话,庞弗雷夫人几不可闻地叹息。
“不管怎么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应该插手。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我也不会想让他上战场……这是作为父母的自私。”庞弗雷夫人说道,她的声音向来是又尖又快的,但此时却显得格外柔软,“你爸爸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调养几天、观察一会儿就行。过几天我也得离开了。”
“什么?”德拉科条件反射地回过了头,惊愕地看着她,“夫人,你要走了吗?”
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感到了不妥。庞弗雷夫人已经在他们家任劳任怨地工作了一个多月,现在卢修斯快痊愈了,她提出离开合情合理——虽然他下意识地感到不舍,但还是得尊重对方。
“……我知道了,我会和爸爸商量好给你的报酬。这一个月辛苦你了。”德拉科马上调整好了情绪,说道。
“报酬不是重点,”庞弗雷夫人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要让我们的努力白费,德拉科。”
“我不会的。”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可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出去。”他低下头,目光落在了猫头鹰笼上。
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想给你的朋友寄信的话,那就寄吧。”过了一会儿,她说道。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嘴唇颤抖,有些结巴:“你不阻止我吗?”
“哈利的猫头鹰每天都会在这儿停一会儿,然后飞走。我觉得你应该给他写封信。”
德拉科愣了一秒,随后迅速跳起来,从桌上拿过羊皮纸和羽毛笔。
五天后。
约克郡的南方有一条坐落着高级住宅区的偏远小路,一辆漆黑的轿车正停在路边,旁边是一间已经停业的汽车维修所。如果有一位巫师从这儿经过,他会认出这不是什么汽车维修所,而是一栋施展了麻瓜驱除咒、伪装术和幻身术的别墅。
而此时,在这栋别墅的二楼,几个男女正站在门口。唐克斯和卢平站在庞弗雷夫人两边,后者正在和马尔福父子说话。
“我留了三支营养剂在冰柜里,你记得按时服用。如果出现什么特殊症状,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我会的。非常感谢你,庞弗雷夫人,这些天多亏了你的照顾。”卢修斯微笑着说道。
“不,这没什么大不了……那么,我们先走了。”庞弗雷夫人向后走去,朝他们挥挥手。
“路上小心,夫人。”德拉科说道。
卢平和唐克斯跟着庞弗雷夫人离开,他们关上门,回到客厅里。德拉科坐在沙发上,侧过头注视着窗外寂静的街道。不一会儿,几个人影没入了那辆小轿车,摇摇晃晃地开走了。
德拉科收回目光,闭了闭眼。
这几天他用各种挤出来的海绵时间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不会无痕伸缩咒,所以只能尽量挑选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好在也不是很多,他们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物品。德拉科找机会把卢修斯锁在柜子里的双面镜偷了出来,但很遗憾的是它已经裂了,成像模糊,只能看见一片混浊的棕色影子。
在那天给哈利写了信后,德拉科仿佛变成了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不吵也不闹了,每天照样照顾卢修斯。不过对方现在也不需要他的贴身伺候——一直被儿子这样照顾对卢修斯来说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我觉得刚才卢平教授好像有话要说。”德拉科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带了份报纸来。”卢修斯从怀中取出一份《预言家日报》,快速浏览了一遍,微皱起眉,“女贞路上空发生斗殴事件……昨天晚上。”
德拉科后背一挺,手指下意识握紧了。
“是哈利。”他说道。
“你还在和他保持联系?”卢修斯的目光刀一般扫过来。
“这几天没有。他要准备转移,没空跟我联系。”德拉科平静地说道,顶着父亲审视的目光。后者将报纸放在一边,拿过了自己的蛇头杖。
“少糊弄我,我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他冷冷地说道。
“我没想糊弄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动什么手脚?”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爸,我觉得你现在一个人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卢修斯气得笑了:“这是你应该对我说的话?”
“我对我的不够委婉表示歉意。”他假模假样地说道,“我想,应该不是因为你已经吃惯我做的饭了。”
“胡说八道。”卢修斯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厨艺还不如多比。”
“好吧,那么,至少哈利会喜欢。”他要是敢嫌弃就分手。
卢修斯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了,冷哼一声,起身就走。德拉科在他背后说道:“爸爸,我真的打算走。”
“如果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我会回来的。我会把妈妈一起带回来。”
这句话让卢修斯停顿了一秒,但又马上加快了步伐。
Sonata
德拉科停了一会儿,拉过一条毯子盖住头,闷闷地躺了几分钟,又慢吞吞地站起身。所有人都认为他在胡闹……没有人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一直呆在家里等待战争结束,永远都不去面对那个人。这样多好,他又逃过一劫,又能假装以前的一切都不存在。只要他不说,谁也不会知道……那些曾经撕心裂肺过的日子,只要他也装作遗忘,谁都找不到痕迹。
德拉科慢慢地走回卧室,庞弗雷夫人离开了,这里又重新成为了他的领地。墙角的猫头鹰笼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音,他走去打开笼门,把被困许久的黑猫头鹰放出窗外。
“……以后你就不用再被关在笼子里了。”德拉科嘀咕着,眯起眼,望着它渐渐飞远。少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镜子,用力擦了擦,但无济于事——镜面上依然一片混浊,他只好把它塞回口袋。
“爸,以后你帮我看着我的猫头鹰,行吗?”德拉科扭头大声问道。
“滚!”这是卢修斯的回答。
“不用特意去喂它,准备点水就行。”德拉科置若罔闻。他把行李箱从床底下拖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信不信我把你锁在房间里不让你出去?”房间里传来男人饱含怒火的声音。德拉科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建议你不要走正门来接我,不然我爸可能会把你轰出去,”这天晚上,德拉科在信里写道,“他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要是知道就完了,他绝对不会放我走的。总之你先过来,我爸平时最疼我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德拉科毫无心理负担地寄出了这封信,他不知道哈利把信的内容理解成了什么样。两天后的晚上,当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着哈欠,正打算盖被子睡觉时,窗帘后蓦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阴影,仿佛一颗升起的星球,把他吓得坐了起来。
他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细碎的风声,院子里树叶的沙响,几个麻瓜的吵吵嚷嚷……风声越来越大了,有些古怪,夹杂着两个男孩的低声对话:
“往那边让一让,罗恩……让我敲敲窗户。”
“你确定他的卧室是这一间?”
“我确定,我来过这儿。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他……我猜他应该已经听到了。”
德拉科愣了几秒,慌乱地拉上床帘,又重新拉开,冲到衣柜边翻找衣服。他随便抓了一件衬衫和长裤闪进床铺里,外面已经响起了敲窗户的咚咚声,德拉科暴躁地扯散自己的睡袍,在内心把哈利骂了个狗血淋头。
“德拉科?你在里面吗?”窗外的人对他见了鬼般的心理一无所知,依然在无辜地呼唤他,“德拉科?”
“他没有回答你吗?”罗恩问道。
“德拉科?你在里面吗?……他好像不在。”
“要不我们去隔壁看一看?”
妈的!德拉科忍无可忍,取过魔杖朝窗户一指,玻璃窗应声而开。冷风趁夜色灌进来,将深色的窗帘吹开了。
“嘿,窗户开了!”哈利高兴地说道,“等等,这里有一只笼子,我先把它移开……小心点儿,别踩脏了,不然他又要生气了。”
罗恩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德拉科没听清。他已经没心思管他们在讨论什么了,从床帘缝隙里吹来的风让他打了个寒噤,而更令他抓狂的是他刚从睡衣中挣扎出来、套上衬衫,那两个不速之客就从窗外爬了进来,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德拉科,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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