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手中还牵着些孩子,有的孩子是黑发,也有的与母亲一般。
明姝诧异,“这是什么人?”
“外国人,孩子是她们与大魏的儿郎生下的。”赵绘小声解释。
秦棠溪也下了船,走到明姝身侧,牵起她的手,唇角带着温柔,眼中的光色更亮,“我同你解释。”
再往岛上走,空阔地的地方备了马,秦棠溪带着明姝翻身上马,两人同坐一骑,引来不少人的欢呼。
秦棠溪在后,手握缰绳,一手揽着明姝的细腰,映着夏日里的晚风,唇角摩挲着明姝小巧的耳畔,“这里有许多被拐卖的外国人,赵绘将人留下,令他们同大魏儿郎繁衍子嗣,将来便由他们保护着这座岛屿。”
将士也有老去的一天,当他们拿不动刀剑的时候,责任就顺理成章落在他们孩子的身上。
明姝感受到阿姐不一样的情绪,是在宫里不同的,是兴奋开心与温柔的交融。
阿姐一心打造的地方,是她最向往的吗?
第125章 一二五
岛上的规制与大魏的军营相似,早起训练,日落歇息,女人们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开荒了不少田地。种子都是赵绘带回来的,恰逢夏日里,庄稼浓密翠绿。
赵绘将一份地图递给皇帝,上面绘制了岛上的各处,哪处是军营,哪处是良田,哪处是河流,高高建起的屋舍更是花费了不少银子。
皇帝面对这副地图叹息不止,“阿姐的心思,朕拍马也赶不上。”这里每一处都是阿姐的心血。
上岛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去参观,两人歇息一夜后,神清气爽,秦棠溪策马在前,明姝在后面跟着。
岛很大,是周围群岛中最大最富庶的,且还有能饮用的淡水,明姝每到一处都很惊叹。
先去的是军营里,排排屋舍,星罗密布,足可容纳上万人。
秦棠溪指着其中一间最大的屋子,“那是设的都督府,不过人还没来,目前空着。”
明姝想了想,“换一处吧。”这里是阿姐的心血,不该染上大魏官场的气息。
将士操练的声音不时传来,总给人一种生活在陆地上的感觉,朝气蓬勃、热血朝天
秦棠溪笑了,“我不想回这里了,这里归属于大魏,对他们很安全,周遭群岛十之八九是归了大魏,这里也是不能例外的。”年少时她曾幻想过带着母亲独居一地,撇开讨厌的吴氏皇后,撇开繁杂无序的宫廷生活。
等到后来成了摄政公主,无数人与她作对,恨不得暗中杀死她,疲惫与无奈将她笼罩。重重压抑下,她更想寻一僻静的地方,简单地活着。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地理志上的图册,这里符合自己所有的想法,命人来寻,数年来建造屋舍,将一荒岛改造成有人居住、有将士保护,炊烟袅袅,染着人的气息的民居。
“自从上次来过之后,我就这里有了新的改观,这里是我的幻想。是梦中该有的地方,可这里对我来说也是孤独的地方。”
“阿姐,你不属于这里,你属于大魏的宫廷,属于洛阳,更属于我,唯独不属于你这里。你并非寻常人,区区一座岛屿,会埋没你的能力。”
秦棠溪无声笑了,“或许你不知晓,放权后我过得很恣意,我爱权,也恋权,可真正到了放开的那日,又很轻松。说些胆大妄为的话,我在朝中依旧有人脉,陛下想要剪清,非一日之功。”
贪与恋,在岁月中换了寄存的地方,从权换成了人。
明姝沉默下来,没有说苛责的话,伸手牵起阿姐,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出营地,就是大片的密林。树木长于石头的间隙中,耐力足,秦棠溪就像是石头缝隙中挣扎求生长的树,看着不起眼,可毅力很强。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需求,早早地做好准备,她带着高位者该有的凛冽,也带着人都会有的恣意任性。
算计这么多,还是将自己困于宫廷中。
这次,却是她心甘情愿。
她在树林下凝视对面的明姝,娇媚的容颜,青春活泼,“陛下,这里就当作我给你的礼物。”
开疆扩土的君主,必将千秋留名,她的陛下不会藉藉无名。
走出密林,明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她的承诺是真的,为帝后,一点委屈都没有让秦棠溪受。她与她之间,本是平衡,皇帝勤勉,秦棠溪辅助,只要皇帝有感恩的心,秦棠溪就能得善终。
可立后将这个平衡打破了。皇后必须依附着皇帝才能生存下去,秦棠溪就失去了自己的能力,成为明姝的附属品。
“我的性子,不能让自己受委屈。”秦棠溪笑道。
明姝坚持:“不,你的性子过于隐忍,阿姐,你该有自己的性子。”
秦棠溪眄视她一眼,“你觉得我会让自己受委屈吗?”
明姝抿抿唇,没有接过话来。
出了密林后,两人复又上马,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处峭壁,马走不得,两人就下来走。
到处都是青草的气息,清新的味道让人很舒服,大脑放空。
翻过峭壁就见到了庄稼,还隐隐可见无数家禽,秦棠溪解释道:“岛上与外间没有联系,若是不能出海,也可以自给自足。”
“你想得很周到。”明姝赞同。
沿着岛屿走了一圈了,最后又来到一地,远远听见朗读声,明姝好奇,带着秦棠溪走近。
在军营外五十米处,是一间学馆。
岛上有很多孩子不识字,秦棠溪就让人开了学馆,孩子们有书可读,将士们也安心,更有动力保护这个岛屿。
从学馆里出来,都是黄昏,海水尽头是夕阳,瑰丽色的光落在海面上,金灿灿地。
两人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引着夕阳,内心无比惬意,再一刻,她们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着说着,明姝脱了鞋袜,走到沙地上,海水落下去了,沙地湿软,一步一个脚步。
夕阳映着身后,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映得容颜胜过春光。
走了不知多久,一个浪潮打了上来,吓得明姝拔腿就跑,“阿姐、阿姐……”
坐在石头上的人登时就站了起来,提着裙摆小跑着冲过去。
等人到了,浪潮又不见了,两人都懵了,对视一眼,相互笑了。
秦棠溪凝视着明姝弯弯的眉眼,开怀地笑出了声,明姝窘迫,拉着她朝海水里走了走。秦棠溪不怕,穿鞋还怕赤脚的不成。
水蔓过膝盖,打湿了裙摆,两人互相泼水。
一直玩到了天黑,浑身湿透的两人才回住处。
沐浴净身后,躺在了一起,明姝先动心,翻身压着她,望着她:“阿姐,你高兴吗?”
“高兴。”秦棠溪伸手抚摸明姝的眉眼,心中多了份快慰,又添了一句:“你高兴,我就高兴。”
明姝唇角扬起得意的笑,“我对你是最好的,你要信我。”
秦棠溪不反驳:“对,你对我最好,比太妃对我都好。”
明姝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又想不通,索性抛开不想,褪了阿姐的衣衫,目光闪烁,尤为灵动。
她也学会占着主导权了。
阿姐也会求饶、也会哭了。
夜间,浪潮翻涌上岸,反复多次,在夜深人静的岛屿上没有让人在意。
一夜过后,东方白了,新一轮的太阳挂在海水尽头,一行人登上船只离开。
岸边站了许多妇人孩子,笑着冲她们摆手,明姝也笑着,这座岛上的快乐很多,安居乐业也不为过。
海路宽阔无边,一路朝着福州驶去,回到福州驿馆,依旧是黄昏。
不少朝臣捧着奏疏等候,明姝通宵接见,翌日又去战舰上巡视。
晚间又设宴招待朝臣,多饮几杯酒,醉醺醺地去回到住处。皇后心疼又无奈,戳着她的脑门就训斥。
醉鬼胆子大,拨开她的手就亲了上去。
婢女见后,羞得脸色一红,纷纷退了出去。
翌日天明进去收拾,满地凌乱,锦帐内的人影交叠。
皇帝勤勉多日,福州一带的官员不敢懈怠,日日打着精神,皇后趁此机会将岛上的弊处也作了更改,而洛阳城内的楚襄王府迎来了客人。
阿南带着妻子来探望小楚襄王霍成铭。
安太妃从郊外赶了回来,妯娌见面后,阿南显得很高兴,霍成铭不识祖母,只安静地待在一侧吃吃喝喝。
霍成铭是阿南的儿子所生,三十年前秦铮兵围洛阳城被赵烨击破,她逃出生天,却被人所截,卖给了一汉子做妻。
后来她的青梅顾至找到了她,给了银子给汉子,将她解救出来,后来才知她怀了孩子。
多年后孩子长大,娶妻完室,有了霍成铭。
秦棠溪找到余阳后,她与顾至将霍成铭交给这位长公主,楚襄王府总得有香火延续下去。
阿南当年嫁给汉子的时候宁死不从,自己划破了脸颊,有了残缺,顾至不离不弃,两人过得也很好。
相比较之下,安太妃锦衣荣华,总也不尽人事。
在王府里用过午膳后,阿南与顾至携手离开,来也匆忙,去也匆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好像从未来过。
霍成铭站在府门口,呆呆地望着青布马车离开,拽着婆婆的手:“婆婆,她们还会来吗?”
“不知,她们若喜欢我们小王爷,就肯定会来。”安太妃慨然,阿南狠心将孩子丢下,仰仗的无非是她与秦棠溪的良善。
秦棠溪依旧是秦棠溪,没有成为楚襄王府的女儿。
心中唏嘘,抱着孩子回府,这时传来马蹄声。霍成铭趴在她的肩头去看,忽见车帘内探出一人,他欣喜大喊:“是太后婆婆……”
安太妃眸光如水,将孩子放下来。霍成铭慢慢地走下台阶,撒欢地朝马车跑去,见到人后就抱起太后的大腿:“太后婆婆,我的祖母来了,你来晚了。”
吴太后这辈子是注定没有孙女孙子的,对霍成铭也多了几分宠爱,平日里也是照顾有加,今日过来是听闻王府来客。
她害怕安南书会跟着客人离开,情急之下才赶过来。
霍成铭口中的祖母是谁,她知晓是谁,无心去计较,牵着霍成铭的手踏上台阶,来到安太妃的身侧,“安南书,你怎么那么小气?”
霍成铭扬首,没有听明白。
太后又道:“你比皇后差远了。”
提起皇后,安太妃脸色崩不住了,抱起霍成铭就回府,跨过门槛的时候吩咐门人:“关门,不许放她进来。”
门人不识得太后,立即关门上栓。
门外的太后气得额间筋脉跳动,她说的实话罢了。秦棠溪性子看似清冷,可骨子里柔软如水,算计任何人都不会算计皇帝。
安南书看着性子好,暗地里算计所有人,将她从头至尾都当作报复的工具。
高低一见分晓,还不准她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我就是一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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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一二六
皇帝銮驾离开福州都已立秋,赶回宫里恰逢中秋节。
皇后刚回宫,来不及梳洗就被太后叫去庆安殿,明姝来不及过问匆匆去太极殿。诸事繁杂,家事理应放在一边。
太极殿内康平呈上厚厚的奏疏,“臣已分类,轻重缓急都分开。另外您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出了些动静,臣之前给您送去了名单。还有……”
欲言又止。
明姝听到几分不对劲,“还有什么事。”
“平阳郡王妃怀有身孕,都已六个月了。”康平谨慎道。
明姝眸光乍冷,没有恼怒,平静道:“皇室中子嗣不少。”
康平没有作答,段翎聪明,帝后也不是傻子,这么快就惦记着储君的位置,野心也明显了。
明姝不提,转而说起海域的事,康平精神大振,“听闻此事是皇后所为,臣看过下面递来的海图,辽阔无边,加上那些征回来的岛屿,福州一地更为宽阔。”
“抛开福州,另立新的都督府,与福州不同界。”明姝反对康平的话,福州一带的官员贪字悬于头顶,再给了海域诸岛屿的权力,就会成为土皇帝。
等海域稳定,到时腾出手来将福州上下的官员彻底梳理一遍。
康平谨遵旨意,没有再问,福州与她的利益不相干,再设十座都督府也和她没有关系。
康平退下后,殿门外还有十数名朝臣候着。
皇帝忙得抽不开身,太后找皇后评理,将安太妃做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从巴结秦铮到明姝魏帝,三十年间安太妃做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太后说得口干舌燥,多到秦棠溪听得毫无耐心。
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再说下去,太后主动停了下来,“你回去问问安南书要闹到什么时候,一年半载都过去了。”
秦棠溪立即起身离开,离去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耳朵,孙太后先服软也是不易。这位太后心性傲,心计深,太妃也不相让,两人爱着,身上也有着世俗的算计,不知这条路能不能坚持走下去。
帝后各自忙碌半月,到了中秋节这日,皇帝设宴,文武百官都入宫赴宴,安太妃抱着楚襄王明晃晃地坐在太后下首。
两人离得很近。
锦衣亮丽的皇帝携带着皇后一道而来,两人恩爱不减,又教朝臣吐了些唾沫话,入座后,御前的气氛低迷。
安太后拉着一张脸,孙太后沉闷不快,帝后令人连饮酒都不敢发出声音。
酒席过半,皇帝起身,走到太妃面前要敬酒,太妃看她一眼,道:“陛下想灌醉我?”
皇帝:“……”
“太妃想多了,朕见您一人,顺道来与您一道喝一杯酒。”
安太妃不领情,“我不渴,您自己喝,皇后看着您呢,小心今晚被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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