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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烟味，血腥味，还有其他的恶心的味道……
井上开始呕吐起来，脖子上筋络凸起，脸颊眨眼间涨得通红，胃里就像翻江倒海似的要把所有积累一倒而空。
水岛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幕。
他走过去拍着井上的背，神情复杂：“井上，最不该动摇意志的人就是你，那天我们去秘密地点取药品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将答案告诉我们了吗？”
信徒是不会抛弃神明的，他们所做的一切，既是为了神明，也是为了自己。然而现在，却要为了这些不重要的基石而放弃新生吗？
让过往努力化为云烟，值得吗？
让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成为泡影，值得吗？
井上呼吸急促，他用力擦了下嘴站起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星星虽只有寥寥几颗，却明亮得能让人一眼捕捉到，井上深吸一口气，道：“水岛，以鲜血和死亡浇灌而成的新生，是你想要的吗？”
水岛一时哑口无言。
想要新生就得改变这个世间的法则，既然要改变法则，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焕然一新的我，是踩着鲜血与尸体，从怪物堆里走出来的……”井上轻轻嗤笑了声，“那获得新生的是我，是人……还是怪物？”
被布遮盖下的眼睛正在疯狂乱转，井上不想用它们去看四周的情况，他的视野就这么大，那就这么大吧。
坐井底之蛙也没什么不好的，知道得多，能力低微的话，也什么都做不了。
“井上……”水岛抓住井上，“你该不会是想背叛药剂师先生吧？你疯了吗！？临门只差一脚！你只要扔掉那些可笑的怜悯和同情，你就可以过来了！只是一条连鞋底都淹没不了的溪流而已，跨过去就好了，跨过去……”
“你能跨过去吗？”井上指向地上的小女孩，“看着她，你告诉我，你能跨过去吗？”
鲜血已经渐渐干涸，颜色变深，像一大块污渍一样沾在一个年幼的，也许文静，也许活泼烂漫的女孩身上，像往一朵纯白的花上浇下了污水，一下子脏了。
理智与崩溃互相拉扯，井上快要疯了！
他用力抓着水岛的肩膀，双眼布满血丝：“这不是我想要的新生，哪怕我成为偷渡者来到横滨之前，最落魄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阴雨天里捡起我父母的牌位而已！”
那时的恨意远比从天而降的雨更加浩大，他跪在雨里擦拭牌位上的脚印，用胶水将断成两半的牌位重新粘起来，他恨不得冲进去一刀一刀捅死罪魁祸首！将他的四肢一点点切下来，让他保持清醒看着自己是如何从人变成畜生的！
可他没有那么做啊……
雨只能冲洗掉当下的痕迹，而过往岁月，不论懊悔与痛楚，幸福与喜悦，都将成为一帧帧电影，在脑内偶尔重映。
“水岛，我啊……”
水岛睁大眼睛看着井上，鲜血顷刻映红了衣服，一滴，两滴……在脚边汇聚。
井上低头看了眼，眼睛睁得很大，茫然又难以置信。
“……井……上……”
眼中光彩瞬间被掠夺，水岛仰天倒了下去，最后映入眼底的，是头顶这片天。
“——水岛！！”
※※※
窗外火光大亮，小中也焦急地拨打着中原中也的电话，然而一直是没有人接听的状态，他急得瞬间湿了眼眶，憋着眼泪拨通国木田的电话。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为什么都不接电话……”小中也抹掉眼泪继续打，把通讯录里存的电话号码挨个打了一遍，全都无人接听。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难以抑制的哭声，小中也担心得哭着去翻衣服。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地毯里，又在瞬间被地毯吸收，小中也边哭边穿衣服，他抬脚穿进去，结果没钻出来，身体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哭声变大了。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咚咚”两声。
小中也止住哭声，抬头环顾四周。
皎洁月光下，一个熟悉的人敲响了这间房间的落地窗，他单手插兜，上身前倾，在小中也看到他时，笑着挥手。
“嗨，中也~”
……
玉犬刚撕咬掉两只四级咒灵，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伏黑惠愣了下，就地接起：“喂，五条老师。”
猎猎风声差点盖过五条悟的声音，他在狂风中说：“惠，带着悠仁和钉崎去疏散群众，别管那些咒灵了，老师会来对付。”
说完，五条悟那边先挂了电话。
把手机塞回口袋，五条悟抱紧小中也，侧头轻问：“中也，害怕吗？”
小中也紧紧搂着五条悟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胸膛，点点头的同时又喊道：“——但是我更想见到哥哥们！”
所以即使他双腿打颤，身体绷成僵硬的石头，甚至还有点想嘘嘘……但是在见到哥哥之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五条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掌贴着小中也的背拍了拍：“五条哥哥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看向脚下连绵的繁华夜景。
“该结束了。”
第一卷 第51章
数以百计的咒灵从四面八方涌出, 仗着人类看不到它们，肆无忌惮地做着各种恶作剧，在把人类玩弄得精神即将崩溃的时候一口吞入腹中, 鲜血四溅。
看着上一秒还在安慰自己的人下一秒就没了上半身，留在长椅上的下半身喷涌着温热鲜血，惊恐的尖叫声划破黑暗。
就在这时, 三枚钉子从一个方向甩出, 将咒灵钉死在长椅上。
钉崎野蔷薇：“看清楚这是谁的主场，在我的主场上这么嚣张, 不死一回都说不过去呢！”
注入咒力的钉子随着话音落下，狠狠扎入咒灵体内。
钉崎野蔷薇将手一挥, 被钉在长椅上的咒灵瞬间被祓除！
四周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咒灵，充满贪欲的窃窃私语落在耳边，密密麻麻的, 听得她聒噪。钉崎野蔷薇将锤子搭在肩上, 笑容狂傲：“别商量谁先来了，都一起上吧。”
……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来找钉崎野蔷薇汇合的时候, 她已经将这块区域的咒灵给祓除干净了, 全是四级咒灵。
不是她自夸, 凭她钉崎野蔷薇的实力, 怎么说也得对付个准二级咒灵吧？
伏黑惠言简意赅转述了五条悟的指令，他隐约猜到五条老师要做什么。
“你们先将能带出去的人带出去, 我去找其他人。”
此时此刻，与谢野晶子刚用异能治好一名濒临死亡的黑手党，撑着伞的尾崎红叶朝她微微一笑：“万分荣幸能与你合作，与谢野小姐。”
金色夜叉像是在做三文鱼片似的，刷刷刷就像四周的咒灵切成好几块。
与谢野晶子回以微笑：“别这么客气, 此次战役我们是盟友，我对盟友从不会吝啬我的异能，不过话说回来……”
她看向朝这边聚集的袭击者小队，以及从灌木丛，长椅后，路灯上冒头的咒灵，唇角一勾，感慨道：“对付我这样的后勤人员也要出动这么多人，石涧川还挺看得起我。”
尾崎红叶笑着接下：“毕竟与谢野小姐的异能对石涧川先生来说是个大麻烦呢。”
就像游戏里的复活点，只要与谢野晶子没倒下，她的异能就能救活很多濒临死亡的人。这对石涧川而言，是个威胁。
“轰隆隆——”
远处有建筑轰然倒塌，中原中也站在高空，身体周围散发红光，看着脚下的建筑沦为废墟，积起的灰尘像一场沙暴，瞬间席卷四周的建筑。
一只巨型咒灵突然破土而出，两只似鱼眼的眼睛盯着上空的中原中也，硕大的嘴张开，要将中原中也吃入腹中。
“呵，自不量力！”
中原中也快速降落，一脚踩在咒灵的脑门上，像一块巨石重重砸下来，咒灵的脸变得扁平扭曲起来，背部出现一层层褶皱。
突然，中原中也收回了往下压的重力，他抬起另外一只脚，双手插在兜里，一脚将咒灵踢飞了出去！
狂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中原中也抬手将帽檐往下按，视线掠向远方。
中岛敦翻身跳上路灯，黑兽堪堪与他擦过将前面的咒灵撕咬碎。
“芥川！”中岛敦蹲在路灯上朝着下面的芥川龙之介破口大骂：“你到底是要杀我还是要杀那些咒灵！？你知不知道好几次你差点就打到我了！”
绝对是故意的……
芥川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芥川龙之介双手插在黑衣口袋里，闻言眼神冷冷地瞥了眼：“哼，没用的人虎。”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中岛敦暗自内心挣扎了一番后，跳下路灯追上去：“芥川，你不想救太宰先生吗？现在不是搞针对的时候，我们一起先把太宰先生救出来吧。”
芥川龙之介：“救太宰先生我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你，人虎。”
中岛敦：“……”
没救了……
完全——没救了！
两人刚走到岔路，左侧的水族馆突然传来爆炸声！
梶井基次郎双手拿满柠檬炸|弹，走几步扔一个，爆炸声不断响起，他穿过硝|烟笑声不断：“哈哈哈哈！颤抖吧，哭泣吧，感到荣幸吧！”
水族馆内不仅有袭击者和咒灵，还有没来得及出来的普通游客，他们的求救和哭喊被掩盖在爆|炸声中。
梶井基次郎随手扔了个炸|弹出去，柠檬形的炸|弹沿着地面往前滚，那边刚好有间储物室，平时用来放打扫工具，此时此刻，里面正挤着母子三人。
母亲各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牙齿用力咬着嘴唇，里头唯一的光亮是来自挂在脖子里静音的手机，孩子的父亲正在不停打来电话。
可她没办法接听了……
眼泪在黑暗中流下来，母亲死死护住两个孩子，等待着死神挥下镰刀。
刀刃擦过地板的声音倏然响起，往前滚向储物间的柠檬炸|弹被一把藏在硝|烟眼中的刀刃挑起，像挥动拍子一样，将它打了回去。
“嗯？”梶井基次郎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就被炸成了黑焦糊。
等烟散去，梶井基次郎看着出现在水族馆里的泉镜花，诧异道：“小镜花，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才反应过来：“这次我们不是盟友吗？你刚才操控夜叉白雪做了什么？”
泉镜花看着梶井基次郎：“不要杀，没有罪行的人。”
“哈？”梶井基次郎歪头看着泉镜花，“小镜花，武装侦探社真是把你教成了傻子。这是一场战役，死在战场上的不可能只有有罪的人，我们要做的是打赢这场仗，会死多少人，死的又是什么人，可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梶井基次郎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脚步声远去后，泉镜花收起夜叉白雪，走到储物间门口，抬手敲了两下。
“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
“谷崎，人群疏散得怎么样了？！”
乱成一锅粥的横滨街头，军署正在对抗袭击者小队，谷崎润一郎拿着一根钢棍用「细雪」帮着军署敲晕袭击者。
听到国木田的话，他停下来喘口气道：“异能特务科已经安排车辆将疏散出来的人群往更安全的地方运输！国木田先生，还有多少人？”
国木田用□□击倒一名袭击者，看向四周。
火焰，尸体，鲜血……白天如天堂一样充满欢声笑语的八景岛此时此刻沦为了地狱，到处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他皱紧眉头道：“不知道，可能还有人，也可能……”
也可能不需要前往更安全的地方了……
“「蟾蜍」——！”
几只蟾蜍吐出舌头将扑向国木田的咒灵缠住，玉犬一跃而起，将咒灵扑倒在地，分食干净。
伏黑惠跑过来道：“国木田先生，联系其他侦探社的成员先离开八景岛，五条老师已经布下了「帐」，我们要找的一级咒灵「祸津」就在这里，它很危险。”
第一卷 第52章
帐？
伏黑惠一说, 国木田这才发现头顶不再是繁星闪烁的夜空，像是抹上了什么，变得浑浊黯淡。
“这就是帐？”国木田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能力, “这个帐会对身在其中的人造成伤害吗？”
“「帐」是将一定范围隐藏起来的术式，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伏黑惠道：“国木田先生，让侦探社的其他成员先撤出「帐」, 我去通知黑手党那边。”
伏黑惠刚跑出去, 就被国木田抓住了手臂。
他一愣，回头看去。
“伏黑同学, 谢谢你特地过来通知我，但无论你实力多强, 从年纪上来说，你还不算大人，身为大人的我, 不可能看着你将自己的安危放在一边, 更何况——”国木田当着伏黑惠的面掏出手机，麻溜打电话, “一通电话能解决的事, 不用你跑一趟。”
伏黑惠：“……”
※※※
石涧川站在一具尸体旁, 拨通井上的电话, 嘟嘟声持续响起，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侧身看向身后, 得到回答后，石涧川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看来最忠诚的信徒也背叛了神明呢……会去哪里呢……”
视线扫向四周，最终在一个方向定住。
笑意顷刻消失，石涧川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个方向：“津, 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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