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会用这种词去评价自己的模特,但画布上的男人确实配得上这一形容。
目前,画上只有嘴唇薄薄上了色,微张着,含住一颗草莓,汁液染得嘴角红红的。眼睛藏在金丝框下,无辜地看着画外人。
衬衫只扣了领上第二颗,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下摆微微敞开,精壮优美的腹部曲线被打磨得很细致。再往下,腹股沟被水果盆遮住,骨节分明的手正使劲握着盆边。
最妙的是背景处的留白。楚和用一瓶椰奶的瓶子作为介质,光透过乳白色的液体投到画纸上,留下的影子清透而斑驳,仿佛雾气从窗口漫下来,给眼睛里添了一丝迷离。
在影子的勾勒下,群山层叠,茶树葱郁;而拿掉瓶子,构图也是完整的,只是背景从晨间群山变成了纯色布料。
魏予怀发誓,他当时只是被哄着吃了颗草莓而已,手指用力是因为在跟口唇里的欲望作斗争。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幕,被楚和照相机似的记下来。
“你好厉害啊!!”魏予怀真诚夸赞,“怎么还有这种玩法?”
整幅画只用简单的明暗关系交代了远近和光源,但无比生动。影子是点睛之笔。
楚和擦了擦手,“这幅画,其实和我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
“你以前是什么样?”
楚和搜出之前获奖的几幅画递给魏予怀。都是很现实主义的表达,码头的民工、失学的孩童、搁浅腐烂的海龟……大多真实到令人扼腕,又美到不忍多看。
魏予怀啧啧称赞:“我觉得都很好啊。”
“很多人觉得,我现在的画法跟传统谷派作品很不一样,”楚和说,“甚至不能称之为艺术,因为毫无深度。”
魏予怀皱起眉,“不会啊,我第一眼看就觉得,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那种,冲击力?”
楚和笑问:“一句话被你说得颠三倒四的。你出国几天,就不会说中文了是不?”
魏予怀为自己的语无伦次懊丧,“嗯!词穷!反正就是,美,好看。像你之前所说,‘生活都是合理的’,我们活着又不是为了得到认同。所以,你跟别人不一样,也没什么——画是这样,人也是。”
楚和低下头,“嗯。其实遇到你之后,我就没那么纠结了。前两天在海边,我看到你从海水里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带着月光——当即我就想画你,真实的、神秘的、可爱的你。现在画出来,我觉得……果然,光是‘美’就已经够了。”
他决定不再执着于更深邃的意境或振聋发聩的立意,甚至为了体现某个现实去牺牲美感。相反,浪漫的表达、诗意的刻画,也是创作的魅力之一。
魏予怀被夸得不好意思,蜷在沙发里,连连称男朋友很厉害。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楚和完成了一大心事,催促着叫人回去。
“这画……我能拍一张下来做纪念吗?”魏予怀试探着提出这个要求。他很少请求什么,因为商场上所有人情往来都是利益交换,而这次,魏予怀并不能拿出什么交换。
楚和挑着眉,使坏道:“可以啊,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有交易那就好办了。魏予怀连连点头,“好,什么事?”
“撒个娇给我听听。”楚和坏笑瞅着他。
魏予怀略有疑惑地歪歪头,“撒娇?这咋撒啊……”
“别跟我在这装,你喝醉时可会了。”楚和“哼”了一声,“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那不得认真听讲吗?”
他倒不是真有什么恶趣味,就是想把魏予怀心里的小宇宙再问出来一点。
现在的魏予怀比刚来那会生动太多了,会放肆大笑,会偶尔耍赖,活生生的,又很可爱。
魏予怀苦恼:“一定要撒娇吗?”
“嗯。”楚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好吧,我要开始了。”魏予怀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双手做好捉衣服摇晃的预备手势,“楚老师,求求你,让我拍下来,好不好?”
眉毛委屈地皱成八字,眼睛眨巴眨的。
楚和打了个冷战。
救命,是什么在他心上狠狠地开了一枪!
作者有话说:
我看楚老师才是真的坏
第31章 调情大赛x2
魏予怀回房后,直接扑倒在床上,打了个滚,红着脸开始翻新闻。
他突然很想去了解一下这个小画家。纸上得来答案的终归只是细枝末节,魏予怀搜索楚和的名字,从他的大学一路看到各种赛事。
手机屏幕上是楚和获奖的报道。魏予怀正夸着这人天赋好,突然看到2019年底的一条新闻,说,楚和因为抄袭被取消参赛资格。
魏予怀猛地坐起来,算了算时间,到现在正好一年。
“抄袭?不会吧……”情感上,魏予怀绝不信。虽然两人也是萍水相逢,但信任就是这么没来由。
他把那条新闻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据说,楚和那年的参赛作品,从色彩到构图,都几乎和他老师谷子翁的近作一模一样。抄袭对于画手来说是顶很大的帽子,这消息一出,油画系的黑马一落千丈。
评论家们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天赋型选手,明明是裁缝型选手吧!”“画得跟小孩儿涂鸦似的,也就创意能看看,结果创意也是剽窃来的?”……
除了这些,魏予怀还看到楚和的母亲是著名画家。于是,网络上猜测,之前那些大奖都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
魏予怀仔细把那张疑似抄袭的两幅图放大。
他看不懂什么光影线条,只是觉得这两张画,乍一看挺像的,但细看无论是风格还是用色都很天差地别。魏予怀一个门外汉,也不知道抄袭的界限在哪里。
也许是他先入为主站了队,直觉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至于故事发展如何,理应问问当事人。但魏予怀从小被教育得很有分寸感,以他们刚确认关系却还不太熟的奇怪现状来看,实在不好多窥探人家的过去。
摁灭手机,魏予怀半倚在床上。
他想到楚和说“不一样”时毫无波澜的表情,仿佛经历这么多委屈的是别人一样。左心房像被厚厚的麻薯糊了一层沙砾,魏予怀知道,这种情绪可以称作“心疼”。
沉思半晌,魏予怀果断翻身下床。
楚和正细化着刚刚的画,看看时间该休息了,正准备上床,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三下,不轻不重、不急不缓,一听就是魏予怀的习惯。
“怎么还没睡?”楚和把门拉开,看到来人捧着一打啤酒,还提溜着各种吃的。
魏予怀弯起嘴角,朝他点点头,将食物尽数放在桌上,“咱没吃晚饭。怕你会饿,我去买了点。”
“那你买啤酒做什么?”楚和扑哧一声笑出来。就魏予怀那酒量,刚醒酒就又拎这么多,明天可别想出门了。
“你陪我喝一点。”
魏予怀在试探对方意愿时,常常会避开敏感问题,比如,他不会直说“我刚看见你的新闻,怕你心情不好”,而是以“我想喝”的话头来消解别人的亏欠感。
楚和当然没有发现其中的弯弯绕,很痛快地应下来:“怎么?刚确定关系,所以开心得睡不着?”
想也知道不会是因为这个。毕竟,楚和敢说自己是真心水人家,却不敢肯定这个小混蛋为什么答应这个两周计划。
但这样就够好了。
楚和想,至少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仍靠在一起。这样就足够了。
对面砰地一声拉开酒罐,泡沫兹拉兹拉冒出来。
魏予怀成心逗别人开心:“楚老师,你教我这些‘恋爱的原则’,但有没有觉得奇怪呢?”
“哪里奇怪?”
“咱们这样……好像不算恋爱?”
楚和没法回答,心跳很快,“抱了,亲了,还不算吗?”
“人家恋爱过程都是:相识、追求、表白、恋爱。可是,我们都没有追求和表白过,怎么算啊?”魏予怀说得轻巧,却在楚和心里留下很深的痕迹,“虽然你总说咱俩只是两周情侣而已,但光保持这关系总归很奇怪。要不然,让我追追你?”
那意思就像是说:人家有的,魏予怀也要有!体验就要体全套嘛!
如果此时有个微笑测试仪,楚和的面部表情能直飙上十分。
“别费劲了。”楚和揉揉笑僵的侧脸。
魏予怀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答案,也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啥。他还留着好多临时学来的话想哄人开心呢,这会全都失效,嘴巴不听使唤的叭叭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啊?为什么呀?”
楚和不禁把这惊喜又可爱的表情印在脑海里,存做下次绘画素材:“咱们不是都在一起了吗?还追什么?”
“在一起归在一起,那是两周计划的一部分,”魏予怀观察着楚和的表情,心知小向导现在心情应该被哄得很好,“但我得努力让你喜欢我啊,不然咱这顶多只能算亲密一点的驴友。”
楚和笑道:“那你不用努力,因为你本来就很讨人喜欢。”
魏予怀不信,连连摇头:“我?我不好。”
楚和最不想看他不自信,十分笃定地说:“你好啊,帅,独特,还可爱。”
魏予怀一下子笑得很开,他在家几乎没这么开心笑过。眼睛眯成弧线,薄薄的脸颊挤出一道浅浅的纹路。他撅起嘴巴,在楚和脸上印下响亮的“吧唧”一声。
楚和继续夸着他的好,叫魏予怀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你总是干干净净的,皮肤也清爽,肌肉好有弹性,身材也棒,总之,哪里都很完美。”
小画家从来不吝啬于表达喜爱,这也是魏予还从没接受过的。当他还是小小魏时,听到的是“你这样不行”“还要再努力一点”,在工作之后,燕弘济也很少鼓励他,反倒经常在操盘理念上吵架。猛然被这样直白地夸赞着,他很不习惯。
楚和却不允许他分神。在他的世界里,恋爱等于热情、快乐与相互付出,却并不与时间长短画上等号。哪怕只有二十天的相处时间,只要短暂里有爱,那么这段“艳遇”就是有意义的,甚至是此生难忘的。
至于未来还要不要与之共渡,那又涉及许多现实因素,不值得浪费宝贵又浪漫的恋爱时间去思考。
他双手在魏予怀脸上一拍,挤出皱皱的嘴巴,然后含住上唇,仔仔细细用舌头绕唇一圈。
“怎么又亲?”魏予怀咕哝着。他好怕自己又被勾起瘾来,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楚和笑,“不愿意?”
“愿意的啊,”魏予怀主动鼓起嘴唇,打开牙齿,让温热的软物纠缠得更紧,“楚老师嘴唇肉乎乎的,好好亲啊。”
作者有话说:
你们觉得今天的调情大赛谁赢了捏?
第32章 恋爱的颜色
魏予怀又醉了,再加上被楚和夸得神智飘忽,说话也迷迷糊糊。
楚和笑着拍拍他的头,又捏捏脸,“你也是。”
“我咋就亲不够呢?”魏予怀也不知是犯了嘴瘾还是单纯想接吻,又磨磨蹭蹭凑过来,“你快过来,吸吸我。”
这么色情的话被魏予怀一脸无辜地讲出来,倒没那么多歧义。
楚和无奈,只好凑上前,摘下魏予怀的眼镜,完全听他指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魏予怀。上次小酒鬼醉,至少还有点分寸,可这回,魏予怀却十分放肆。
楚和好不容易嘴巴解放了,下一秒又被叼住了喉结。脖子被人吻得湿漉漉黏糊糊,还因为牙齿使劲留下了好多印。
“喉结硬的,”魏予怀胡言乱语,“锁骨硬硬的。”
楚和真不敢让他再说下去了,否则指不定摸到别的地方也硬硬的。嗯。
小醉鬼玩着玩着,开始作恶,隔着薄薄的衣服,吮那两点。
嘶。
楚和倒吸一口气,明显感受到胸前涨涨痒痒,赶忙把人推开说:“别闹!”
楚和那处跟别人不太一样,是微微凹进去的,需要受一些刺激才能凸出来。魏予怀无师自通,很懂得如何让它们露出脑袋,然后用舌头温柔地关爱这两个小家伙。
太救命了吧,这谁顶得住啊?
关键是那个到处点火的人自己还毫无知觉,晕晕乎乎,到处晃,表情却贼纯洁。
楚和差点就想“英勇就义”主动献身了!
“怀啊,”楚和推了推小醉鬼,“魏予怀?”
魏予怀是真醉了,七倒八歪地挂在他身上,又沉又不听话,还总爱乱蹭。
再蹭真的会出事!!
“你不能躺我身上睡啊。”可怜的楚和只能把人扶到沙发上,自己点了一根烟来压压火。
眼看着沙发上的小酒鬼睡得香甜,嘴巴还习惯性地上下嘬着,楚和不禁失笑,又无奈又幸福地说:“咱俩是在争谁能赢得调情大赛第一名吗?一共就俩人,这么努力,是有啥世纪性奖励吗?”
“世纪性奖励……”魏予怀耳朵倒是清明,挣扎着直起头,歪歪扭扭地在楚和眼睛上吻了一下,“奖完了!”
“这算什么奖励?”
“算啊。”魏予怀翻身下来,踉踉跄跄拿来镜子。
镜面里照出吻痕处湿漉漉的反光,圆圆的,倒映出今晚窗外的景:“奖励你一个月亮,光在你脸上。”
又莫名其妙被撩到的楚和:他这么可爱,我这是上还是不上?
第二天,两人都带着黑眼圈醒来。
魏予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楚老师?”魏予怀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嗓音更有磁性了,“我……怎么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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