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和黑着脸,“找你个头!我走了,你不许乱跑!”
魏予怀没来得及叫人,但在老婆飞速换好衣服出门时,看到那个背影,穿着他带过来的那件长袖毛衣。
嗯,全天晴朗,39度,毛衣。
前半个小时魏予怀还乖乖听话,准备拿电脑修一下最近拍的照片。可好巧不巧,他修的是他俩的合照。两个人五官都好看极了,也没什么需要调整的瑕疵,魏予怀草草动了几下,设置成笔记本桌面。
手机一直没动静。魏予怀知道楚和在开车,也没敢打扰。
但他越想越心疼。这么热的天,楚和为了在旅行团面前庄重一点、遮浑身的吻痕,找不到好穿的长袖,这得多难挨啊。
魏予怀默认罪魁祸首是自己,啪地一声关上电脑,拔卡出门。
天确实又闷又晒,进了车倒还好,一旦离开空调,整个人就像在汗水里游泳。
毛衣又厚又黏,瓮住热气,活脱脱是个狭窄的蒸笼。
终于把人们都送到机场,有几个小姑娘临走前还问:“难道最近要降温?”
“没有,这是在为声张高温补贴做准备。”楚和面不改色地说。
她们顿悟一般“哦”了一声:“不愧是楚,永远在公益的第一线。”
不,只是被魏予怀传染上了傻逼综合征。
楚和脸上笑眯眯地把人送走,一等他们过安检,立刻耷拉下脸,忽闪忽闪拽着自己的衣服,巴不得早点上车回酒店。
因为高热,身上又湿得难受,陪笑了一路的楚和此时表情不大好。机场外大约有40°,汗把他的眼睛都迷住了,又辣又睁不开。因此,当他撞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时,下意识就用僧伽罗语抱怨了一句。
对面却没道歉,只是后退了几步。
隔着几米,楚和换英语请他让道。
对面还是不说话。
楚和使劲用手背搓眼睛,一边炸毛一边睁眼,“能不能让一下——等等,魏予怀??”
“啊!你可算睁眼了!”魏予怀两步就跨到他身边,大型猫科动物一般扑上来,撞得楚和晃了两下,“欸你是不是热来着?快走快走,我不抱你啦,咱会车上换衣服去。”
如今科伦坡正逢多事之秋,治安确实不稳定,一个不懂当地语言的外国人出门很危险。
楚和拉下脸,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坏坏才能听话。但他脸都没血色了,热到口干舌燥,头晕晕乎乎,实在没力气骂人。
魏予怀把他拽到一家零售店里蹭空调,自个儿屁颠屁颠儿地去给开车。在室外晒了这么久,车内高温非常磨人。
“进来吧,里面凉快呢。”魏予怀把车开过来。
楚和成了那个坐在副驾驶的人。
“你长本事了,”楚和摁着太阳穴,情绪在爆发的边缘,“这条路那么多岔道,还经常施工,我在这呆了一年多都不敢瞎开。”
“我想你啊。”油门一踩,很快开到无人的树荫下。
“才半小时没见。”
“那我也想!”魏予怀最会卖乖,“我买了套凉快的长袖,冰丝的,你快换上!”
楚和诚心教训人,不想这么快绕开话题,继续数落道:“你知不知道,最近科伦坡在——”
“知道啊,我看新闻的!”魏予怀打断,把他的手摁在座凳上,三下五除二就扒了那件毛衣,“快穿上啦,等你换完衣服随便怎么骂我。”
楚和白他一眼,配合地穿上新衣服,准备继续开口。
魏予怀可会耍小技俩啦,刚等人家套好手袖,就凑过来,在脸上左亲亲右亲亲,堵得楚和根本没法说话。
“我知道你要骂什么,”魏予怀见人一直躲,有些失落,用双手把楚和的头固定住,才心满意足地啄了好几下,“你骂吧,我听着。”
楚和无奈地挣扎好几下,好话赖话,全被小坏蛋吞进了肚子里。
第44章 啊
换完衣服后确实凉快不少,但楚和还是难受。一路上魏予怀跟他说了很多话,他都只能草草应答。
“你还在生气啊?”魏予怀把车开得很快,一心想让楚和早点休息。
楚和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全身乏乏的,淡淡应着“嗯”。
魏予怀也不恼,继续认怂:“行,那我再哄哄。”
楚和没力气跟他闹:“有水吗?”
“有,在后座。”魏予怀在开车不方便拿,楚和撑着眼皮往后头寻,安全带拉着身体特费劲,等拿到杯子又是一身大汗。
小老虎大张嘴瞅着楚和笑,想喝水的人反倒看愣了。
“怎么了这是?嘴都亲过,还不好意思共用杯子呀?”魏予怀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余光瞟了一眼。
楚和口干舌燥,头也晕晕的。刚吸完一口水就想干呕。
魏予怀立刻问:“怎么了?哪儿难受?”
“头晕,想吐。”楚和自己顺气,保持直立,试图让把恶心感压下去。
车快速拐进停车位。魏予怀帮着顺背顺后颈,一边试着手心温度和脉搏,一边把座椅放平,“中暑了?”
“应该是,没啥大事,你接着开就行。”楚和摆摆手。
魏予怀果断说“不行”,虽然脉搏正常、只是体温略高,但他就是放心不下,打开地图搜索距离最近的医院。
“咱都开到这了,离不管哪家医院都至少一小时车程。”楚和劝道,“别折腾了,直接回酒店吧,空调间里躺会就好。”
魏予怀很急,但动作却很镇定。他发现医院确实都不近,但又怕楚和路上难受,于是解衣降温,但皮肤还是烧着。
“你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魏予怀把楚和安顿好,跳下车,往路边唯一一家便利店狂奔。
楚和想告诉他,轻微中暑而已没必要紧张,还想说便利店应该也没降温毯一类的东西,但年轻人窜得太快,根本叫不住。
店步行还挺远的。楚和仰躺,试图平复心跳和体温。脑子空空的,天旋地转,他百无聊赖开始数羊。
车子年久,空调制冷也时好时坏的,平常在路上只是觉得热了些,如今中暑后忍受空调停机着实不易。
一个,两个,三个……
楚和盯着窗外白花花的太阳,无力地闭上眼。
数到第五十八秒时,烈阳下头多了个小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跑到跟前时,已经快成个水人儿了。
魏予怀呼呼地喘着粗气,浑身就像被盆水泼过,T恤滴答地淋着水,脸因为狂奔被晒得通红。
“你还挺准时,”楚和睁开眼,瞅见他手中抱着一大袋东西,“那是什么?”
“冰块!”魏予怀跳上车,把塑料袋放到楚和身边,又把袋子里的湿毛巾拿出来,在楚和的高热区擦拭着,“店里冰不够,又没降温酒精,我只能买点冰淇淋充数啦。”
年轻人的手拔凉拔凉,刚碰过冰块的胸前也是,但其他地方甚至在冒水蒸汽。
楚和叹气:“我没那么严重啊,你跑这么急干什么?”说着要伸手摸他。
魏予怀躲开了:“身上好多汗呢,脏。”
楚和倒是不在意这个,但尊重他的意思,随他摆布自己。
毛巾一寸一寸擦过皮肤,衣服也被解开,但这回魏予怀没动半点歪心思,连废话都没多说几句。中暑后的人犯困、恶心、不想说话,魏予怀帮忙降温完后一路专心开车。
楚和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景色大不相同,平原草木变成楼宇。
“到了?”楚和睁开眼,久睡后嗓子不大清明,开口哑哑的,“这么快啊。”
“嗯嗯,给我两分钟停车。”魏予怀说。
楚和这才发现,魏予怀的后脖颈被晒得脱皮,刚刚还是红红一片,现在冷却下来,就变成小小的创口,汗流在上面应该还挺疼。
楚和的衣服也换了,是魏予怀那件薄薄的短袖,长袖则是司机在穿。
刚刚那些冰块化了一半儿,被放在楚和与空调风口之间,让温度更凉爽。
楚和想,这人平时看起来不靠谱,其实还挺会照顾人的。
“渴了。”被宠爱的人有恃无恐,“还有水不?”
“我买的三瓶都喝光啦,杯子里还剩一点,不够的话看看有没有冰棍有没有能吃的?”魏予怀自责自己没买够。
楚和其实恢复得差不多,现在甚至能活蹦乱跳,但就还挺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你为啥把咱俩衣服换了?”
“我冷。”魏予怀说着还打了个喷嚏,“你别嫌露出来不好意思,没人认得你!”
这种天怎么可能会冷?都中暑了,谁还管好不好意思?
楚和知道这是在说胡话,兀自拆开一根冰棍:“哎,是绿舌头啊?”
“什么绿舌头?”魏予怀只是为了保持低温环境随便拿的,现在才腾出空来瞅它一眼,“竟然是中文。”
“对啊!算是时代的眼泪吧。我家附近都不卖了,竟然能在国外看到。”楚和小时候喜欢出去跟人淘,疯玩回来最喜欢吃这个,“它就叫绿舌头,一开始是硬的,你舔它后舌头会变色,它也会越来越软、越来越软……”
说到这,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魏予怀疑惑且暧昧地望着他。
楚和慌忙解释道:“我是真的在说冰棍。”
魏予怀收回眼神,专心停车。
楚和继续自证:“不信你看!”
冰棍外包装被撕开,露出一根软趴趴的长圆形条状物。
楚和:……
还真不怎么像冰棍。
魏予怀憋着笑,利落地倒车入库:“好了,下去吧。”
磨蹭到医院已经是下午。楚和再怎么羞愤,也不能多说啥,到都到了,再说不用看病未免太矫情,只能生龙活虎地跟着魏予怀到诊室,听医生数落。
医生英语流利,以一分钟300音节的速度说道:“楚先生,可能路程比较久,你现在已经自愈了。”
楚和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拉着人赶紧走。
魏予怀似乎是热劲儿没过,脸颊烧红着:“啊?不会吧,他刚刚中暑到嘴唇都白啦!您再看看?”
“他真没事。”医生阅尽世事一般,云淡风轻地瞥他一眼,“倒是你,脸红和喘气都不大对,你过来。”
魏予怀不爱闻桌子边的药水气味儿,头摇得像拨浪鼓,被楚和推到凳子前摁着坐下。
“我能有啥呀?我就是跑得气不匀。”
医生没说话,拿体温计和镊子举到他面前,“张嘴。”
“啊——”魏予怀非得拽着楚和的手臂,一边仰头张大嘴巴一边拿眼镜瞟男朋友。
“嗯,果然发烧了,”医生胸有成竹地点点头,“38度6。”
作者有话说:
呜呜,是的,怀怀下章要发烧了QAQ
第45章 好腻歪哦
“真发烧了啊……”魏予怀挠挠头,抽抽嗒嗒地自言自语,“怪不得刚刚一直冷,还打喷嚏。”
话音刚落,他就没忍住阿嚏一声。
楚和上前摸摸他的头,又拍拍脖子,“还有哪里不得劲儿?”
“其实还好,刚开车注意力不在这上头,”魏予怀不好意思地“咯咯”笑两声,自己拿冰冰的手捂着烧烫的脸,“现在就是觉得有点晕乎。”
其实不止是晕乎。刚刚在极热环境下抱着一堆冰块,淌了一身汗立刻坐到冷风里,急又急得很,现在猛然卸了力气,哪哪都不舒服。
头晕,四肢无力,浑身都酸软,碰到哪儿都又麻又冷。
楚和看着心疼,揉揉小病人的脸,又摸摸背,揽进怀里。这个姿势,魏予怀坐着刚好够到他的肚子,于是转转头,头发隔着T恤一直在磨蹭。
“打瓶吊水,烧退了再走,可别烧傻了。”楚和说,“我出去给你报单。”
拽了两下,没拽动,楚和笑,“怎么着?你该不会害怕打针吧?”
“那倒没有……”魏予怀摸摸鼻子,咕哝道,“我就是、就是……”
想寸步不离。
“别‘就是’了,起来走!”楚和多使点力气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撑着后背,半托半推地把人扛去医药室。
正巧十二月这会赶上斯里兰卡流感频发,楚和担心他染上病毒感冒到时候没法过海关,紧张兮兮地跟医生商量。
临时病床紧缺,病房还没腾出来,魏予怀只能到地下的等候厅里挂水。
退烧药的作用让人昏昏欲睡,魏予怀本来就烧着,这一被针扎反倒撑不住了,外头倒在楚和的肩上,小鸡啄米似的打盹儿。没睡一会,就被打顿晃醒,迷迷糊糊地问:“嗯?我吊完啦?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早着呢,现在才第一瓶。你接着睡,换针叫你。”楚和把到处乱滚的魏予怀往自己肩上又笼了笼。
精致的鼻子在颈窝里呼吸,嘴唇也一碰一碰的。楚和右手护着他的头,左手掏手机出来查看手机消息。
要按约好的行程来看,还剩五天,租车服务就结束了。加上Gamage送的那一天,满打满算,他们还能再相处一百四十个小时。
楚和竟然觉得难过。他设想里的旅程不该有这种情绪,应当是新鲜又炙热的,不掺一点不舍或留恋,只剩个美好的记忆。
楚和瞅着外头人来人往,慢镜头似的,黑皮肤夫妻搀扶着找到一张空座坐下,白皮肤小孩哭闹喊疼,阳光从高台漏下来,折射出七种颜色的晕。
楚和盯着那个跳跃的光圈,情不自禁地收起手机,转头,凝视着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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