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皱着眉头说:“相信我,我真的会。我曾经试过对贝拉特里克斯用钻心咒。”
“成功了吗?”
“……没有。”
德拉科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我说了,你不是那种人。”
哈利回敬他:“别说得像是你不在意那些一样。我们都知道你在布巴吉教授那件事上有多犹豫,我敢说就算没有我,你也下不了手杀死她。”
德拉科静静地说:“很可惜,我会。”
“随你怎么说。”哈利趴在床上,从枕头底下取出他的笔记本,昨晚睡前他在上面凭印象画出了那个丢失的挂坠盒,“谈谈魂器?”
“我确实能感觉到黑魔王越来越不正常。但是完全想不到是因为他分裂了自己的灵魂。”
“伏地魔暂时还不知道我们在寻找他的魂器,并且已经销毁了其中两个。我们最好在他发现之前完成这件事,不然他肯定会把剩下的魂器严密保护起来,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难。”
“假定纳吉尼和赫奇帕奇的金杯都是魂器,那么还差一个。”德拉科散漫地倚在窗边,“拉文克劳的遗物,我从没听说过有这个东西。你们的万事通小姐也不知道?”
“赫敏查过校史,但是里面没提到这个。”哈利翻了个身,把那本笔记本举到眼前,“不管它是什么,伏地魔都会把它藏在有重要意义的地方。伍氏孤儿院,霍格沃茨,博金-博克,阿尔巴尼亚森林,赌一个吧,马尔福先生。”
“排除孤儿院。我敢说黑魔王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个地方。”
哈利点了点头:“我猜霍格沃茨。”
“为什么?”
“感觉。”
“但是,邓布利多肯定比我们更早检查过整个学校。”
哈利没法不承认这一点。他的目光犹豫地徘徊在另外两个地点上:“博金-博克不够安全,就算是我也不会把重要的地方藏在那里。阿尔巴尼亚森林……似乎又跟伏地魔追求的庄重感不太符合……”
“你还是想说霍格沃茨?”
哈利摸了一下鼻子,默认了。
德拉科看起来还是很不赞同他:“要说存放东西的话,古灵阁和霍格沃茨一样安全。如果我爸爸没把那个日记本取出来,它现在肯定还是被存放在那里。”
哈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会不会有别人也从黑魔王那里获得了什么,只是不知道那是重要的魂器!”
德拉科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事。”
哈利的目光瞥向墙角的大箱子:“要不,拿出来,问一问?”
这一天以画像中的卢修斯大发雷霆告终:这位父亲难以忍受他的儿子把睡衣分享给哈利·波特。分享的意思是,德拉科很不像话地穿着定制的丝质睡衣和粗糙的麻瓜牛仔裤,因为配套的睡裤被波特穿走了。至于魂器,一无所获。
晚上,哈利抱着被子躺在属于他的那边,一边抵御着睡意,一边不放弃地思考魂器究竟会不会在霍格沃茨。里德尔曾经回霍格沃茨求职,但是被邓布利多拒绝了……那时候他已经制作了魂器吗?还是他是去盗取学校创始人的遗物的?但德拉科说的也有道理,邓布利多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的校长肯定已经仔细地检查过学校了……
床的另一端沉了一下,哈利意识到是德拉科来到了他身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等到德拉科,哈利决定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免得德拉科再次投向他的魔咒书(哈利已经断定这家伙是在回避某些事)。
一时间,黑暗中只剩他们两个的呼吸声,像海浪和风一样交织着,视觉的消失让哈利感到他的皮肤格外灵敏起来,似乎每一寸都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少年的注视。
那些不合适的想法又回来了。哈利无法控制地想,德拉科在回避的是这个吗?他为什么要回避呢,难道是因为哈利还不是个成年巫师吗?
那种羽毛一样轻柔的感觉再次落在哈利右手的手背上,滚烫的,令人心痒的,像一条细小的鱼那样在哈利手背上轻轻地游动。哈利没法不去追寻那条小鱼的轨迹,在他发烫的皮肤上——
夜晚的风撞上百叶窗。哈利突然发现德拉科在描摹的是什么:他右手手背上的那个疤痕。乌姆里奇那支见鬼的羽毛笔在他手背上刻下的那个疤痕。
“波特。”德拉科的动作停止了,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用很低的声音叫了他一声。
哈利意识到他忘记了伪装自己的呼吸。好吧,被发现醒着也不算什么大事,哈利睁开眼睛,在德拉科要退开前抓住了这个斯莱特林的手腕,用充满倦意的声音说:“不是来睡觉的吗?”
德拉科轻轻挣开他:“波特……”
他的男朋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哈利不得不晃了晃脑袋,帮助自己清醒过来。
百叶窗晃动着,哈利看见德拉科像一尊雕像那样坐在月光里,沉默的视线长久地停在哈利手背上。
哈利撑着身体坐起来,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怎么,后悔那时候把我交给乌姆里奇了?”
德拉科再次把温热的手指覆盖在那些疤痕上,用严肃的语气说:“我很后悔。”
哈利愣了一下,隐约预感到他想要说什么。德拉科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模糊的月光中,德拉科缓慢地说:“我为很多事后悔。为我的愚蠢,懦弱,恶毒,和刻薄。但我知道我伤害你的不止是这些,我的思想,我的家庭,我对待你朋友的方式……你都不能接受。”
“德拉科。”哈利叫他的名字,“我不认为……不认为你还是那样。我承认我们还会有分歧,尤其在有关麻瓜的事情上,我也没想过能让你把这些彻底改掉——我们都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你看,你现在甚至能在购物的时候求助麻瓜……说实话我没完全没想到。我很高兴。”
德拉科说:“那只是我在假装。我说过会告诉你原因:去年,就在那座桥附近,我遇到了一对年老的麻瓜夫妇,那位夫人把我当成了她早逝的儿子……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和我爸爸妈妈没什么区别。他们是麻瓜。他们准备去桥上散步,后来的事你应该在报纸上看到了。”
哈利愣了一下:“那个时候你在场?”
“我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沉没。”
“德拉科……”
德拉科调整着呼吸,让话题回到原地:“我在假装。每次和麻瓜打交道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对夫妇,然后我就能假装我面对的也是‘好的’麻瓜,这样能减少一些麻烦。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把他们当成和巫师平等的人。”
“这不是假装,德拉科。”哈利靠近他,咕哝着说,“我了解你,你做不到假装好人的,倒是可以在找人交朋友的时候把自己表现成一个混蛋。”
“确实混蛋。”德拉科评价过去的自己,“那个混蛋完全没想过他会这样爱你。”
爱。哈利没想到德拉科会突然这样说,他感到一股热气迅速地升上脸颊,心脏像是马上要撞断胸骨冲出来那样用力地跳动着,必须获得一个拥抱才能让它安分下去。
德拉科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一天开始爱你,我意识到的时候再思考这个已经没有意义。我承认我害怕这种感情,我试过摆脱它,扼杀它,但是你已经看到,我完全地失败了。波特,你是赢家,我爱你。”
哈利期待地看着他。现在赢家波特可以获得那个拥抱了吗?
然而,接下去,德拉科反而从哈利身边退开了,那种这段时间偶尔会从他眼中流露的晦涩终于像潮水一样涌出,完全地笼罩了这个斯莱特林。晦涩的气息笼罩住这个斯莱特林,他嘶哑地说:“我知道这几天的生活不属于我,但我仍然妄想着能把它尽可能地延续下去,多一天也好。这种自私让我迟迟不肯坦白我的愧疚和后悔,因为说出来就会失去你。”
哈利雀跃的心跳被冻住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谢谢。”德拉科似乎站得更远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继续勉强自己和我亲密。”
哈利忍不住叫出来:“我?勉强?!”
德拉科挣扎地看着他:“我清楚你是想拯救我,同情,或者是我爱你这件事让你觉得不能无动于衷……我承认,刚刚失去我爸爸的时候,我确实很需要你,不过现在真的没事了。”
“同情。”哈利生硬地重复了一遍,“你认为我对你只是同情?”
德拉科看向哈利手背上那些伤疤:“难道你会爱一个伤害你的混蛋吗?”
哈利愠怒地问:“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吻你?”
德拉科闭上眼睛:“显然,圣人波特想要牺牲他自己来拯救一个濒临崩溃的食死徒。但是这不值得。我不值得。”
哈利直接把他手里的笔记本砸在了这个斯莱特林胸口。
*
公寓中的气氛因为那场谈话变得十分古怪。
他们仍旧在一起分析伏地魔有可能把魂器藏在什么地方,一起吃早餐,一起整理厨房和书柜(不能使用魔法增加了他们的负担),但是不再分享同一张床。
德拉科默不作声地用衣物在餐桌旁边给自己搭建了一个临时床位,哈利对此感到恼怒和无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证明他的感情是真的,也有点生气德拉科固执地用那一套歪理来曲解他的真心。他承认,最最开始他确实有一点内疚和同情,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么一点同情就去吻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哈利难以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们都爱对方,明明一切都可以往很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德拉科就是不愿意相信呢?
当然,哈利也试过一些傻瓜的解决方式,比如在晚安时间直接躺进餐桌边的那个马尔福巢穴,只要德拉科来驱赶他,哈利就可以再跟他谈谈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然而,直到哈利抱着枕头睡着,都没有等到德拉科的任何异议,只是在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床上,大概是在睡熟后被运回来的。
用餐时间变得越来越沉闷,哈利没滋味地用勺子挖着土豆泥,盯着餐盘边缘的半颗西兰花出神。今天的麻瓜新闻非常和平,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讲述着气球庆典。圣保罗大教堂的圣歌从窗外传来,似乎是有一个唱诗班正在练习,同一段乐曲被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世界的光明被黑暗屠戮,直到荣耀之日重新迸发,主从坟墓中再次站起……”
突然,一阵刺痛袭击了哈利的额头,像是有人把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带有灼烧感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哈利已经有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疼痛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勺柄,试图通过这样来克制住因为这种不适造成的颤抖,但是德拉科还是发现了,哈利感到他的肩膀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西兰花和餐盘从视野中消失了,哈利突然感到他在快速飞行,从高空掠过一座座村庄,准确地向着某个目的地……他感觉到震怒和惊惧……不是属于哈利自己的,他知道这种情绪属于谁……他看到目的地了,那是一个荒芜的花园,穿过枯树是一幢陈旧腐朽的房屋……
“哈利,你怎么了?”
哈利困难地点头,示意自己还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头脑中响起:“汤姆,又见面了。”
是邓布利多!他站在起居室中间,手里拿着一个空相框,转身看向哈利——不,他看的不是哈利,是……
“邓布利多,你竟然杀了她!”
“那又怎么样呢?”
“你输了,你输定了!”
窗外的圣歌和他脑子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生命中不再有罪责,亦不再害怕死亡……”
伤疤的疼痛更加激烈,哈利恍惚地看见邓布利多脚下卧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蔓延在地板上的也不是污迹,是暗红色的血……那个空相框掉在地上,邓布利多对着他举起了魔杖……
“哈利!”
额头的疼痛停止了,那一边的声音和图像都不见了,温暖缓慢地重新包裹住哈利的身体,他在停止颤抖的时候意识到德拉科正紧张地抱着他。
哈利低声说:“伏地魔找到了邓布利多。”
教堂的圣歌再次回到开头:“主的躯体埋葬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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