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为顾家真正的正君准备的东西，他得以借用多亏了赵管家的帮助。
“谢谢你。”莫天行说完后终是落下了眼泪。
“解决正君的烦恼是在下的职责所在。”赵管家提示，她当了一辈子的管家，一双眼似乎能把人看透。
莫天行没再说话，也没拿赵管家递过来的纸巾，伸手擦干眼泪。
他今夜得以离开莫家，情绪上便有些失控。
而他的人生最不需要的就是失控。
赵管家回过身目不斜视的望着窗外的景色。飞车内重归寂静，他们正飞往顾家的房子，再过一会儿就能回客房了。
身后的人坐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脱鞋将白嫩的脚踩在椅子上，Omega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头低垂着抵在膝盖上。
没哭。
再一下就能回客房了。
第十二章 长年
客房。
“长年。”莫天行半跪在地对着新购的机器人轻声呼唤，机器人瘦小甚至不及莫天行膝盖高，此时高科技的机身正发出轻柔的机械运转声音。
“小主人。”机器人的核心芯片被莫天行换上长年的芯片，长年这枚芯片仿佛睡了一场二十年的觉，醒来的时候那个说话不利落的小孩已经成年步入婚姻。
莫天行擦拭着机器人身后的机油，原版的机器人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不易拆解，莫天行为了更换芯片花了数小时，此时机身上有几个部位都是黑亮的甲油。
黑色的曲屏闪现出蓝色粗线条组成的表情，那是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小主人近视啦？”
小小的机械手准确的握住莫天行的眼镜，又轻轻的把有些垂落的眼镜重新挂在鼻梁上。长年说着的时候同时开启摄像头测试着机械本身自带功能，录下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成年以后的莫天行因为被机械手戴好眼镜而露出细微的惊讶之情，而后又转变成一个很淡的笑容：“这是放大镜片，安装机械零件的时候需要的帮助。”
长年正飞速下载着过去二十年沉眠时所发生的事情，因为运转速度过快而芯片微热，发出的机械自带的声音是带了几分奶音：“麻烦小主人了。”
莫天行笑了起来，眼圈却有些红：“我只能给你买这么小的机械了。”
莫家的钱财与他无关也不会有人给予他零花，是以他从小到大能存得下来的钱也不多。莫天行这次为了节省开支，给长年买的机器人还是市场上最近在打折的商品。
机械人的光幕上依旧笑眯眯的，这机身一开始的设计就是照顾陪伴小孩，从外型到声音都带了几分可爱生动：“这样小主人就能抱我去玩了啊！这机身这只有十斤，比三岁的小孩轻多了！”
长年说着伸出一双机械手挂在虚空，那是一个要抱的姿势。
莫天行的眼泪生生被憋了回去，失笑着抱起机器人，与小小的机器人交代着过去曾发生的事。长年从他母亲死后便陷入了沉眠，那会儿这芯片的所有权已经转移到莫天行身上，但却一直留在莫勇强的手里而拿不回来。
他的父亲懒得看一个AI这么一枚芯片，是以丢在地下室的十多年，却仍旧不允许莫天行靠近那里。
莫天行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并没有与母亲的生前遗留下来的芯片有接触。
AI经历过科技的数十代的改朝换代，长年这枚芯片的技术早已老旧。只是这片芯片是莫天行对母亲的唯一念想，在莫天行眼里，它的价值比起莫家、比起这徒有虚名的婚姻更为珍贵。
他快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了。
如今好不容易拿回了母亲的遗物，即使这不过是众多AI里可说是落后的芯片，这仍旧是自幼丧母的Omega唯一能抓住的事物。
///
地下室比莫天行想象的明亮温暖，二十五平米的空间比最初约定的还要大，莫天行抱着小娃娃一般的长年在自己的空间巡视一番后从空间扭搬出书桌椅，重新研究他搁置了将近两个月的研究。
他从小到大的生活重心一直是机甲，是以当即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这期间他还被谢楚晨缠着登陆星网查看营销号发的关于他与顾刃锋的蜜月旅游，那是一篇将近一万字的宣传，内容诙谐有趣，大意是顾刃锋对他的Omega占有欲惊人，偷拍蜜月的两天飞型摄像头被顾刃锋毁了三百多个，到最后也只能拍得到三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登出的照片并没有那一夜的温泉照片，莫天行心底松了一口气，又查看了评论。
--“占有欲个鬼，航站那日我去了现场，如果不是有记者在拍摄这两人根本不会接吻。”
--“各位还记得两个月前都在传顾上将强奸的事吗？航站有人全程拍下了视频，航门一开小美人儿就先走了，顾上将在背后指挥根本没看小美人儿一眼，蜜月旅行吵架的不是没有，但是一见记者就冲上去接吻的不是摆拍是什么？
--“大胆猜测蜜月期间那两人是分房睡。”
--“可怜这个小美人儿……”
再一刷新，所有不和谐的评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羡慕神仙爱情的水评论。莫天行按照着记忆输入分析那日航站上顾刃峰后来才追上去的两名用户名，得知那两人已经被封号了。
所有的事情起因是因为帝国今年三月才通过一项法律，发情期Omega遇上Alpha不代表Alpha能随意泄欲并标记Omega，事后查起Omega不是自愿却又被终生标记，Alpha可能会赔上巨款并且坐牢。而这项法律才通过不足三个月，就出了顾刃锋与莫天行的事儿，是以顾刃锋不得不与他结婚。
网民接触不到所有的真相，没人知道顾刃峰那几天都处于易感期，也不会有人知晓莫天行被下了催情剂。事情已经发生，高傲如斯的顾刃锋不可能会把所有的真相还原。
他跟顾刃峰结婚了，这是结果。
地下室逐渐被逐渐被购买的机甲零件占满了空间，莫天行转头看向组装到一半的机甲驾驶舱，他为了这驾驶舱的新设计学习研究了十多年，此时眼见着最新的设计一点一点的出了最初的形态。
莫天行又看向本该是陪伴孩童成长的机器人此时全身上下黑漆漆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长年正搬运着比自己大了数倍有余的机甲零件，眼底闪过温柔。
长年陪着他。
地下室的抽风系统良好，莫天行无论怎么样折腾空气都能保持清新，是以一直到他乘搭电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味道是多臭。Omega身上的香甜被呛鼻的机油、火水、衣服被烤焦的味道所掩盖，这是他最初选择的专业附属。
机甲设计并不是光鲜亮丽的工作，但这时代越是肮脏且机器仍旧无法取代的工作来钱越快，莫天行看着电梯反射出的倒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他钱不够了。
正烦恼着的时候赵管家跟他约了一个时间，要请家庭医生来替他做季度的体检。莫天行知道这是赵管家的职责范围，只拐着弯的拒绝：“我已经有自己的医生。”
莫天行嘴里的医生是全帝国都排得上号的一名Omega专科医生，确实比这位聘请过来的普科家庭医生更要好上许多。
“季度体检是为了您好。”赵管家不为所动。
“顶级Alpha的占有欲都很强。”莫天行回答：“Alpha、Beta医生都不可以，Omega男性也不可以，年轻的、中年的他也不会舒服，最好是一名上了年级的Omega女人。”
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通常都不许被除标记他的Alpha以外的人触碰。
赵管家看着莫天行，室内唯二的两人都知道顾刃峰并不在乎，然而莫天行说了，赵管家却不能戳穿：“正君的意思是……？”
“我的监护人是上将，每一份体检报告都会直接传到他的邮箱里。”莫天行说着打开终端让赵管家检查，那监护人的名字上正是顾刃峰三个字。莫天行说完后让管家检查了他的日程表：“我的主治医生是孙康宜，她是全帝国最好的Omega专科医生。”
孙康宜确实是全帝国最好的Omega专科医生，赵管家看着面前的莫天行，缓慢地试探：“您有事隐瞒？”
“上将如果想要，他随时可以打开来看。”
莫天行吃准了光年之外的顾刃峰不会查看他的事情。
赵管家自有更多的办法能强制面前的Omega，然而她只是换了个话题默认了眼前Omega的做法：“上将需要知道您是否已经怀孕。”
就算在发情期，避孕药也会有失效的时候，顾刃峰防着莫天行，是以所有的事情忙完了、也处理完毕了，仍会让管家查看。
莫天行接过赵管家手里递过来的皮脂针，传统的验尿方式能在厕所里用空间扭掉包结果，是以保险起见用了能当场测试的方式。短小的针刺入指尖时仍旧有些疼，莫天行默不作声地让管家查看结果——没有怀孕。
赵管家拍了照片传送给顾刃峰后这才看向面前的Omega：“上将给予的工作已经完成。请问正君有什么需求？”
莫天行一愣。
“我的职责也包括了服侍正君，您的任何要求，帝星范围内的任何娱乐、购物、美容保养、读博深造、赚钱做生意等，任何事情都属于我的职责范围内。”赵管家说着将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纸交给了莫天行：“这是银行户口与密码，每一个月的第一天都会有一笔零花打进这个账号。”
“莫先生，您是正君。”而这些都是正君该有的待遇。
“我只是这里的客人。”莫天行沉默一阵后才回答，将手中的那纸张放回老人家的手里：“不需要主人的待遇。”
第十三章 打工
宇宙边界上的航站之一，顾刃峰正着手处理事项，不远处的傅胜正与人商量着资源调配的安排。
今年的战役出乎意料的顺利，按理说这样级别的战争甚至已经不需要顾刃峰在场便能完美解决，只是顾刃峰大半辈子都在打仗、把战场当家，许多人也已经习惯了。
顶级Alpha是否亲身处于战争之中、是不是他亲自开口指点领导数千万士兵，都会对整个军队有最直观的影响。他不走，底下的人自然乐意他留下来。
帝国不是没有别的上将，但顾刃峰是唯一一个把帝国扛在肩上且拥有着最高生存率的上将。
所有的人都走后，傅胜看着仍旧在埋头处理事情的顾刃峰开口：“老叶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先把这些新人安排好。”顾刃峰回答。
傅胜干脆就坐在沙发上不动了，下属与心腹们不在的时候，傅胜向来比较放松：“你的男朋友找到我这儿来了。”
提起这事顾刃峰就头疼，当初与莫天行的婚姻太匆忙，等顾刃峰想起来的时候请帖已经发了、媒体也知道了，小Omega为此发了一场脾气躲去了别的星球。顾刃峰两次找不着人，又被傅胜他们几人押着去了婚礼与莫天行轰轰烈烈地弄了场世纪婚礼，更是无暇顾及那个承诺过要护着一辈子的Omega。
原以为结婚后能凑出时间去安慰那娇滴滴的人，却一下被莫天行开口要求的蜜月旅行占据了剩余不多的时间。
顾刃峰为了应付媒体，反而带着横插一脚的人去了一趟北霜之星。
冷落了他。
“话说，你去年见了他几次？”傅胜根本就不想干涉顾刃峰的事情，只是他一连十多个小时都在处理军事，两者相比自然八卦闲聊更符合他的人生哲学。
“……一次。”顾刃峰干脆将所有的光幕都合上看向傅胜：“你想说什么？”
“不说以前，他去年刚成年的发情期你不在，你今年标记了正君，他吃醋发脾气应该也算正常？”
“跟莫家那个Omega不过是钱色交易，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把自己当商品买卖的Omega又怎么值得他生气？”顾刃峰回答：“等这里忙完了我就回去跟念安解释。”
傅胜看着顾刃峰回答得认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在战场打滚了将近二十年，他几乎就要信了。
然而目前战场上的局势根本不需要顾刃峰在场。
“已经有人在说莫家卖儿子卖便宜了，就一颗星球的开采权能赚多少？反倒是大家认为你赚了。”傅胜笑了笑，这才注意到顾刃峰沉下来的脸色。
室内静了下来。
“还需要对着一个把自己物化的Omega履行起码四次Alpha的义务，你觉得我赚了？”顾刃峰反问，他底下的人顺藤摸瓜找出来的事让他气了许久，此时提起仍然不会有好脸色。
一个把自己当成商品去卖的Omega，顾刃峰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徒惹一身腥。
傅胜不以为然：“你这十年来拒绝那些起心思的人的方式太仁慈，所以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类似的事。再说那个晚上打听到你处于易感期的有好几家，要不是莫家的大儿子估计也会有其他人……而所有人之中莫家最容易解决。”
“不是仁慈。”顾刃峰回答，他身为军人是为了保护平民，而不是对他们滥用权力给予惩罚：“这是莫家和他的选择。”
他防那些爬床的人防了这么多年，不是没遇过处于发情期的Omega。顾刃峰对浑身都散发着甜腻信息素的Omega顾来没什么感觉，那一次的意外与其说是他处于易感期，倒不如说是眼前陌生的Omega的一句话而失去了理智。
闯进来的那一刻，Omega湿着眼眶叫他小叔叔。
像是被欺负了受尽了委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试探着伸手要他抱。
满室的蓝铃花信息素，他特有的Alpha土囊信息素包容了蓝铃花花香，Omega的信息素变得越发浓郁。他第一次断了理智把陌生人抱入怀里，隐约间从Omega信息素里尝到了苦味，未来得及为这莫名的悸动有所反应，却出事了。
顾刃峰是在标记了人以后才发现他与莫天行之间不是意外。
那会儿他们才渡过第一波情潮，莫天行躺在床上疲惫得像是数十年从未休息过陷入深眠，而他站在窗边与下属联系。
Omega体内都是催情剂诱发发情期，别有所图的一连找了好几个房间才找到的顾刃峰。
上当了。
///
设计师的名义说上去好听，但仍旧是需要搬搬抬抬那一大堆的器械与零件。莫天行经常把自己弄得全身脏兮兮的才回客房休息。
这天他毫无目的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窗外扬起走廊处白色半透的窗帘，古朴寂静的府中只剩风声。莫天行许久未出来，仔细一看他才发现窗外的绿叶少了许多，而窗外正站在一个扫落叶的机器人。
没过一会儿赵管家就走到了莫天行面前，微微鞠躬唤了一声正君。
“我能外出工作吗？”莫天行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赵管家，轻声询问。莫天行现如今仍然住在客房，他明白这是顾刃峰的安排，是以除了身体的事上，他几乎不违背赵管家的任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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