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不信这禁言决有多厉害,抬手便要解了。
奈何瞬间被法力反弹,一道灵光激得西天灵河水翻涌起来。
难以置信。
一位上仙的禁言决,竟然连弥落仙尊都破不开。
“清夷上仙的决,谁也破不了。就是九离仙尊也未必能做到。”月仙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气氛一下僵持了。
墨栩退让一步:“好,我们不问当年清夷上仙之事。只论如今的云栖仙尊。”
将蟾穆手中的命盘交到月仙手中,说:“烦请月仙,先推算一下云栖仙尊的第二道劫。”
月仙拿着命盘犹豫了。他实在不想去耗费法力推算上位者的命数。于是问:“同样是上仙阶品的命君,不是还有那只狐狸吗。九尾狐织羲,你们怎的不去寻他,非得要为难我这老头……”
弥落又翻了个白眼,他怀疑这老头是个假的命君。
“织羲仙尊早在五万多年前就飞升了,老头儿。而且他现在下凡渡劫三千多年都不知道在哪个村哪个观了,哪里找得回来。现在九重天上上仙位里,只有您一位命君,再往下就是我身后这位小仙君,他已经算坏了两个命盘了,所以,你不要废话,赶快算。”
避无可避。
月仙不得不接过那命盘,捏决成灵。
命盘咔嚓一声,缓缓转动起来。
才转了几下,月仙立刻道:“不错。是情劫。八岁到十七岁,劫日是十七岁那年盛夏,中元节。”
嘿,还有些本事。
弥落眼睛一下亮了,问道:“成为他情劫的是谁,是白衡吗。”
“容我算算。”
命盘缝隙投出亮光,光芒渐盛,命盘的转动像是被什么阻拦,卡住了一般。
“嗯?”月仙懵了一下,收了法术,“谢秋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先算算他这个人吧。”
命盘再一次转动。
这一次,散发出的光芒微弱,精巧的□□一直咔嚓咔嚓地转动着,一圈又一圈,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到底行不行啊。
“上仙刚才说,这位三万年前飞升的玄仙,名唤云栖。”月仙本就满脸褶子,如今一拧眉头更是脸上沟壑层叠,皱得眼睛都看不着了。
“是。”
“这名字,是织羲取的吧。”
四人面面相觑。云栖仙尊的名字不是他从凡间升上来时自带的吗,怎么会是织羲仙尊取的。
“云游三千,四海为栖。等等,此人命数……”
命盘还在转动,却自手握催生法力的位置,突兀地裂出一道细缝。
月仙脸色微变。
四人也惊讶,想不到向来脾气最好的云栖仙尊,也会有因被掐算命数而怒破命盘的时候。
月仙算到了什么。
他们不敢打搅,只能静守在一旁屏息等待。月仙稍稍收着法力,命盘的裂缝没有进一步裂开。
咔嚓,咔嚓。
“他可是一渡三劫,自人间世,直渡上仙位。”月仙肃然问道。
“是。”曲宁答。
诶,有些本事。
弥落瞥了眼蟾穆,唉,上仙和仙君果真还是不能比。
命盘犹在转动,只是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每每往下算一重都无比艰辛。
感到月仙有些艰难,墨栩默不作声地往那命盘里注入自己的法力,命盘终于又亮起来,□□转动几格,可缝隙都随之深了几寸。
“不对,不对……”
月仙额头忽的沁出冷汗。
“云栖仙尊,和谢秋的命数不一样。云栖仙尊命里无情无爱,没有半点姻缘,是实打实的凡人。可是谢秋……他姻缘极重……而且,而且他并不是个凡人的本源啊!怎么回事,他们的命理很是相似,可本源又极其不同,这是为什么,他被谁改过命吗……”
改命。
谁能改一位仙尊的命。
曲宁脸色愈发凝重,刚刚月仙提到,谢秋的命数,不是一位凡人。
“拜托了,算一下——云栖仙尊,到底是不是清夷上仙。”
月仙将更多法力推往手中命盘,开始捏仙决,而决未过半,头顶仙云聚集翻涌,天色忽暗,九重天劫在五位头顶盘旋不下。
是警告。
手中命盘倏然被三道猛烈的仙法反向制约,刹那间碎成齑粉。
头顶黑云渐散。
五人都懵了。
月仙被仙法反噬,顿时又失了半成法力,一屁股跌在仙云里:“不算了,说什么也不算了。”
不怪月仙惊吓过度,方才三道锐利的仙法,均是来自上位者的震怒。
一为云栖。二为织羲。三为清夷。
云栖仙尊不喜外人推算自己命数不难理解。可是为何织羲仙尊和清夷上仙,也会因拆解掐算云栖的本源命数而震怒。
方才三道凌厉的仙力反制,差点没直接要了月仙的命。
但是,并非一无所获。
“你刚刚算到了什么。”墨栩看出来,趁着他还未盾离,立马问道。
“织羲仙尊,我在云栖仙尊的魂魄命数里,感受到了织羲仙尊的法力残留。”
凤凰说:“织羲仙尊曾削过那位仙尊的灵骨,你说的,大抵是这个吧。”
“不是。不是灵骨。”月仙抬头看了眼天,见没有异常才敢说出口,“谢秋与那位仙尊命数如此不同,是因为之前那位仙尊的命理,是被织羲仙尊逆改过的。”
“……?”
云栖仙尊的命理,曾经被织羲逆改过。
什么时候。
“现在谢秋的命数,才是那位名唤云栖的仙尊真正的本源命数。我可以被允许推算云栖仙尊的劫难与命理,可是,一旦开始深入推算谢秋的,就会遭到三位上位者的强烈反制,以及九重天劫的震慑……我只是一位上仙,不能再算下去的。如若想知道更多的,便去人间寻找织羲仙尊吧。”
月仙声音有些虚弱了,眼巴巴地只想滚回姻缘树里继续睡觉。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算出谢秋的命数,那一定,只能是玄仙阶品的命君织羲。烦请诸位,不要再为难老夫这区区一位上仙了。”
***
“我的师尊和师兄都跟我说过,我十八岁那年一定能飞升。”
一片竹叶坠在潭水里,泛起涟漪。
“明年。白衡,明年我一定能飞升。我知道你的顾虑,等我成功飞升,将你渡魔成仙,你是不是就会相信你根本不是天生恶鬼……”
白衡面露难色,只能回避谢秋的提问,将话头引到别处。
“你功德攒够了?”
“应当是差不多了。”
堪比仙人的法力自指间流淌而出,化作清风在幽静的山林间穿梭而过。
“你看。你别害怕,你曾堕仙入魔也没关系,我一定能渡你。”
“谢秋,别再渡我了……我犯下的错太多了,你渡不了我。我天生成不了仙的……天意,道法,都容不下我这样的邪魔……只要你能成仙就可以。小秋,只要你……”
谢秋收了手心的法力,将背脊挺得笔直,透着几分不屈的决意。
山林间风卷尘土,喧嚣不已。
谢秋生气了。
他竟然也会生气。
“我喜欢你,就不会放任别人伤害你。哪怕是天道。你别担心。前路的一切坎坷我都会为你铺平,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我……”
白衡几乎要被谢秋的坚定撼动了。
可是前两次惨痛的经历告诉他,不能答应他。
谢秋真的渡不了他,他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谢秋好似能看透他此刻的动摇,轻抿着薄唇,一字一句。
“天道诛你,我救。道法……”
天道诛你,我救。道法灭你,我挡。
你走错的路,我都为你修正。你犯下的错,我都替你偿还。
白衡一瞬间如芒刺在背。
不周山寒冰岩洞,天行山仙池湖畔。
说完这些话,师尊便死了,两次,都死在自己面前。
难道如今,还要再重来一次吗。
“我不喜欢你。”
白衡将牙咬的发疼,鼻尖酸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手指禁不住摩挲了一下食指指腹,竟有些结巴了:“我……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谢秋很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用一双早已瞎了的眼睛。
可白衡觉得那眼神极具穿透力,就像是当年的师尊一样,似是一眼就可以轻易拆穿自己所有谎言。
啊,虽然是个脆弱的凡人。十七岁的凡人。
但是谢秋,果真还是他的师尊。
过了一会,那要命的目光才挪开。
“既然你说你不喜欢。”
意外地,谢秋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落寞。
“那我们道侣结印吧。”
白衡怔忪:“什,什么。”
谢秋的鼻梁高挺,侧颜清隽秀美。他薄唇微启,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游刃有余的在手心结印。
“不是不喜欢吗。若非两情相悦,道侣印是不会真的结成的。”
手心的光印渐盛,衬着谢秋不辨悲喜的面容。
“来吧,试过我便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徒弟: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师尊:……真不喜欢。
*
师尊: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徒弟:是的,不可能。
第64章 相许
"道侣……印。"
"嗯, 道侣印。"
谢秋嘴角轻扬,眼底泛着温润的光芒。他往前迈一小步,听到白衡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便停在原地。
他不知道, 白衡此刻想的却是。
这个道侣印, 一定结不成。
因为师尊从未喜欢过自己。谢秋……也不会。
在秘境中,谢云栖也曾说过模棱两可, 会努力喜欢之类的话。可到头来——根本不可能。
这个人, 不可能会爱我。
想到此处, 白衡心却宁静了。好像等待着提前处刑的犯人, 面色青黑地说:"好啊, 结吧。"
两手伸过,十指相扣结印后,二人掌心都捏着灵印, 开始对天起誓。
"仙修谢秋。"
"魔族白衡。"
异口同声。
"今,起誓四海, 上达天听。自此,道侣结印。生不离, 死不弃,永生永世, 绝不相负。"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竹林里狂风顿起, 远方隐隐传来雷声,不过眨眼间, 乌云盖顶,倾盆大雨落下。
闷雷顿起。
那是九重天上的雷声。
二人脖颈后烫上一道赤金法印。
漆黑的深夜里,那印记的光芒耀眼灼目, 刺入白衡的瞳眸。
道侣印——
结成了。
怎么可能。
他满眼震惊如见鬼一般连连退去好几步,隔着一些距离才敢仔细打量着谢秋。
这个人,是他的师尊啊。
怎么可能。
与白衡脸色一片惨白相反。
谢秋是一副微微松口气的模样。虽说有七八分把握,可刚刚起誓的时候,手心还是沁出了些冷汗。
幸好。
他果真还是对自己有过动心的。
"你看。"
谢秋轻缓地眨了下眼,强压不住雀跃的笑意,眉梢微抬。
白衡还在发懵,谢秋已经走到面前,醉醺醺地踮起脚,圈住了那人脖子。
那一刹那仿佛心脏骤停。
谢秋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没力气了,白衡,抱抱我吧。"
声音依旧是那个温润的声音,也没有故意黏腻娇气。
可这句话却直接烧着白衡的耳根。
他挨不住。
半分都挨不住。
谢秋的一点点撒娇,都足以让他整个人自下而上彻底溃散,脑中的任何抗拒与顾虑,彻底融尽,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
将怀中人打衡抱起,他沙哑着声音:"叫我……阿衡。"
"嗯,阿衡。"
嗯,师尊。
抱稳了怀中人后,一道传送阵法,二人直接消失在竹林中。
竹屋外水汽萦绕,水面倒映着一轮满月,皎洁明亮的银光撒在水面波澜上。
颀长的玄色身影立于湖畔,手臂上垂下层层叠叠的素白布帛,那是怀中少年似月淡雅的罗裳。
他抱着谢秋,像是抱着一件绝世珍稀的瑰宝。
但更像,野兽紧叼着鲜美的猎物。
焦躁,又隐忍。
谢秋已经过了醉酒的亢奋的时期,现如今有些困了。呼吸绵长又均匀,撒在他脖子上。
将他仔细安置在竹塌上,借着湖面反射的幽幽月色,他目光像是要面前的少年生吞活剥一般露骨。他坐了很久,原以为要这样僵硬着直到天亮。
可少年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拉扯一下,攀着抱住小臂。
脑中的那根弦绷断了。
白衡顺势将身子贴上去,将那清瘦的身体牢牢圈在怀里。
拉住腰带,解开。
谢秋一个哆嗦,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白衡?”
惊觉他在做什么,他顿时睡意全无,一下便要坐起。却被翻身压制。
白衡冰冷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低沉:“谢秋,我对你的喜欢,就是这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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