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言从走过来到现在一直不语地凝神看着湖面,仿佛一眼就望到了湖底。
“地下有东西?”顾淮和他一起看着幽绿的湖面,湖水倒是分外干净,连水藻这些东西都没有。
“不是。”时不言摇了下头,接过顾淮手里的火光四下望了一下,朝湖边缘的石礁走去,边走边对顾淮说:“这么大一□□湖里面不长东西一定是有原因的,要么是里面有毒长不出东西,要么——”
时不言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湖里有东西。”
顾淮懂了他的意思,面色也有些沉。
【有东西?啥东西啊?】
【怕不是鳄鱼或者水蟒吧?】
【天哪,这在水里遇到不是死定了!】
……
两人走到生着杂草的礁石前一愣,原先应当绿色的草叶全部长满白斑,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片显得分外古怪,他们连着又看了几处,植物无一不是变成了瘆瘆的惨白。
“过来一下,这边有东西!”那头检查湖周围的几个人远远叫了一声。
顾淮和时不言快步走过去。
他们发现的是个背包,应该是前面那群人实在拿不动留在岸上的。
背包里除了一套衣服和几袋压缩饼干,就只有一本陈旧的日记本,纸页有些已经酥得开始掉渣。
日记封面工整地用毛笔写着一个名字——
顾效天。
于此同时,进度条也动了——
【游戏主线任务:盗墓者(游戏剧情探索度10/100)】
顾淮大概猜到这日记估计是顾家哪位先辈传下来的,翻开一页页看过去,薄薄一本日记,从头到尾连成了他们此行的因果。
·
民国壹零年,黄卅市,河州省,狗牙子村。
“哇”地一声婴啼伴随着破晓的降临叫醒了整村的村民。听到这声啼哭,候在屋外苟大,苟二都松了口气。
“生了生了!”翠红抱着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婴孩开了条门缝,“大哥,俺嫂子生了个大胖牙子!”
屋里,苟媒婆不顾手上沾着的粘稠血液,往头上摸了把汗重重的坐在床上。等回过神往床上一看,已是殷红一片,浓郁的血腥气此刻充斥着整间屋子,她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她朝门口教苟大抱娃的翠红大喊:“快,翠红,杏香要不好了!”
苟大脸色一变,裹着刚出生的娃就夺门而入。杏香面色蜡黄的在床上躺着,嘴唇苍白干裂,她半睁着眼,朝苟大虚弱的说:“抱,抱......”
苟媒婆反应的快,“快把牙子抱给杏花瞅一眼!”
“我牙子哟......”杏花看到自己亲骨肉,两行泪混着额上的汗水一起流了下来,忽然,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照顾,照顾好咱牙子。”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杏花就闭上了眼远离了人世。
婴孩的啼哭和男人沉痛的咆哮在此时的小院里响彻。
男孩生下的第一个月,苟大还能用家里生的鸡蛋去和隔壁村两个月前生了娃的女人求情让自家牙子顺带着喝口奶。
男孩生下的第四个月,家里能卖的都被苟大卖了,连翠红都找过来把自己嫁过来时唯一的一支银镯拿给苟大。
“不行了!”苟二拍案而起,“大哥,咱家是在是没得卖了,我听说隔壁村的两个人搭伙去小凉山那附近摸了一次穴回来之后家里已经重盖了院子,现在狗牙子还小,翠红又有了,但是咱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呀!”他急的捶墙,黄土垒起的矮墙随着他的动作落下细碎的土块。
“不行。”苟大沉声道,“这刨人祖坟的缺德事儿咱不干,我明天就去村里问问谁家要打杂的。”
苟大从清早出去,第二天快落日的时候才回来。
“大哥。”苟二一脸凝重的来开门。
“咋啦?”苟大本来举着两个鸡蛋的手落了下来。
“隔壁村饿死人了。”
“......”
半晌过后,苟大拍了拍苟二的肩膀,“走,哥今天给两家帮手种地给家里弄了两个鸡蛋,让狗牙子和你媳妇一人喝一碗。”
苟二还是站在原地没走,苟大疑惑的回头,“出啥事儿啦?”
“大哥!”苟二咆哮着哭出声,“翠红今天跌了一跤。”
“啥?!”苟大大惊,“孩子......”
“孩子还在,但是请来的郎中说翠红是啥营养不良,必须要鸡,鱼吊着,这年头,哪里来的鸡,鱼嘛。”说着苟二又开始抹眼泪。
“不忙。”苟大拍拍他,把手里两个鸡蛋递到他手上,安慰道:“把两个鸡蛋全给翠红冲了,我来想办法。”
爹娘早早都不在了,长兄为父,苟大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到大,此时苟二一慌家里的主心骨就只有苟大了。
苟大在屋里看着床上的娃硬是看了一宿,第二天他推门出去对苟二说:“走,大哥带你走穴。”
……
三个月后。
“翠红姐!”村里闲逛的孩童携手跑到翠红正在闲聊的小院,“苟大哥和苟二哥回来啦!穿着新衣裳,手里还提着只鸡!”
十年后,沪上小院。
“大哥,那天来给祖宅看风水的道长说了,让我们赶紧停手。”此时已改名为顾效天的苟二在书房内劝说。
顾效国,也就是当年想了一夜才决定走穴的苟大,“不急,王摄他们找到了一处新穴,说是在当年藏地一座祭祀大佛的陪葬墓,等摸完这个我们就金盆洗手,从此再也不沾地下的东西。”
“哥!真的不能再干了。”顾效天劝他。
顾效国脸色立马冷下来:“这是决定好的事你莫再说了。”
最终,顾效天与顾效国多次争执无果,两兄弟闹到脸红脖子粗。
顾效国带人连夜动身带人前往藏地,回来后性格大变,躲在房内绝口不提藏地的陪葬墓。而顾效天在他离家之时从小院办了出去,自立门户,不再干那些偷鸡摸狗让人怒目之事,开了间商铺维持营生。
变故是从廿十三年前的某天夜里开始的,顾效国的儿媳妇夜里起夜时忽然感觉身边没了丈夫往日里的喘气声。
她推了推丈夫没得到应答,她只以为是丈夫睡的太死,谁知等她起夜躺回床铺上伸手一摸,摸了一手黏腻的液体还带着股说不上来的腥臭味。
她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拿了火柴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一看,手上被鲜红粘稠的血液染红,屋外守着的昏昏欲睡的门童被她这一声尖叫吓走了瞌睡虫急忙打开门询问,就见二夫人满手鲜血蹲在木桌下抱着头剧烈颤抖着,门童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被吓得不轻连忙跑出去叫人,全家应声出来,唯独顾效国不见踪影,但在慌乱中没人注意到。
大夫人差使管家举着油灯去看已经没了气的顾少爷,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手抖着把灯靠近一举,瞬间吓得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淡黄色的丝料铺盖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红黑色,床榻上的人,甚至已经看不出是顾少爷的外形,那就是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黑色的短发变得干燥发灰,皮肤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黑色,深青色的血管明显凸起,双眼直愣愣的瞪着天花板,眼球肿大像是轻轻一个动作就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两颊干瘪下去,胸前破开一个血红色的大洞,四肢消瘦的已经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正值中年的健硕男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腥臭和腐烂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一个刚死的人的尸体呈现出来的样子,按腐烂程度至少已经死了一礼拜了。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早晨还见过顾少爷。
“老爷!快去找老爷!”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他心里知道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他回身在聚集到屋里的人群中搜寻,却没见到顾效国。
这时候所有人都慌了,跟在管家身后往顾效国的书房走,顾府所有人都知道从藏地回来起,顾效国不知招了什么魔,每天一睁眼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到入寝时才会出来。
最近一个礼拜更是变本加厉,连睡觉也不回房了,直接睡在书房里的太妃椅上。到了前两天直接连饭也不让人送进屋了。
浩浩荡荡一家老小来到书房门口,幽幽的灯光从窗棂纸透出昏黄的光芒,管家在外面隐约可以看到顾效国伏案的身影。
“老爷?”管家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老爷,我进来了。”他伸手去推门,发现两扇门并没有关死,而是有一条缝隙。
众人焦急的等在门外,只听屋里‘砰’的一声脆响,管家手里提着的油灯碎落在地上。
“老爷!”管家的大叫扰乱了此时每一个人本就已经恐惧不安的心弦,他们蜂拥着围进书房,只见顾效国爬伏在书桌前脸庞红润,原本夹带着白发的头发变得黑亮起来,嘴角勾向两边,整个人带着一种诡异的喜悦,但是已经没了呼吸。
“那,那是什么?!”一个凑进的侍女指着顾效国的右手惊恐地大叫。
所有人闻声看去,顾效国白嫩绵软的右手里握着一樽半个手臂长的佛像。
令人恐惧的是,那佛像被上了层黑釉,面孔狰狞古怪,此刻染上了不知哪里来的鲜血。
更离奇的是,那血液顺着佛像上的沟壑蔓延出去,填满了上面许多奇怪的、不规则的纹路,仔细看去,就像是佛像自己喝了人血一般。
顾效国父子于七日内接连丧命,得知消息的顾效天当即吐了口心血,连夜冒雨到了顾效国尸体前,见了他手里那尊可怖的佛像脸变得煞白。
那天后他便开始把这尊大黑天像日夜供奉于自家佛堂,也不再允许旁人踏进佛堂一步,直至他离去。
……
合上日记,众人都沉默了。
顾淮说:“写日记的估计是我这个身份的爷爷。”
日记里详细记录的那尊佛应该就是此刻他带在身上的大黑天像。
孔玲有些慌:“这要是进了墓,我们能活下来吗?”
光是日记里记载的这些东西就让她不寒而栗,这还只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像,现在他们可是直接来到了大黑天的墓里,这要是……
“你要是不去,在这里干等着也是找死,万一里面没人及时找到钥匙呢?”丁柠安慰她,“跟着大家一起还能有个照应,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个事情也没法求助。”
孔玲有些绝望地看了眼众人,发现这群人好像都没有想放弃的,咬咬牙点了下头。
【姑娘别看啦,这一圈都不是人,他们会怕才怪了】
【孔玲,好可怜一女的】
【哈哈哈,神他妈一圈都不是人】
【明明这么恐怖的气氛,花瓶大佬直播间硬是演成了相声】
【该说不愧是他吗?/滑稽】
……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于是,他们开始为进湖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很棒棒哦感谢在2021-06-2618:10:07~2021-06-2622:2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爻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大黑天·拾叁
众人把不易下水的东西都统一在了一个背包里留在岸边,但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怎么下去?谁先下去?下去了之后万一有怪物怎么办?
不安的气氛萦绕在每个人……不,准确说是唯三的正常人心头。
很快,葛楠就发现队伍里除了丁柠、孔玲以及他自己外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最终决定出来第一个下水的是顾淮,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时不言眼皮一跳,朝着其余几个人使了眼色,大家纷纷避而不视,避嫌意味浓重,表示:清官难断家务事,床头吵架床尾和。
时不言在他们旁边冷冷笑了一声,乌沉沉的眼珠在几个人脸上一一划过,看得几位“清官”头皮一紧。
顾淮正在岸边做下水热身,时不言在他身边喋喋不休:“你还发烧你要不别下去了”、“我替你下去你留在岸边”、“岸上多美好,有山有水有小草”,等等诸如此类的垃圾话。
要不是葛楠亲眼看了这环境,真要信了他说的鬼话。
顾淮全程保持沉默地拉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时不言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态度,也不说话了。
在葛楠要以为他妥协的时候,就听到耳边接二连三响起的一连串唉声叹气。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完全拿花瓶莫得办法】
【一路见证绿茶转成红茶】
……
葛楠:“…………”
感情这是怀柔走不通干脆开始噪声污染了。
时不言终于确定是真的说服不了顾淮,就闭上了嘴,唇瓣紧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才道:“那我跟你一起下去探路。”
他们并不知道下面的水有多深,一群人全部下去太过冒险,只能先找人来探路。
两个人比一个人下去至少在心理上让人更有安全感。
顾淮皱了眉,想说什么,吸了一气管凉气咳了起来。
时不言视而不见,吊着一张脸利索地卸了身上的行礼,把身上的棉袄脱到地上,冷冷道:“下去吧。”
顾淮本来就生病,脸就没有什么血色,此刻面无表情的样子,两个人比赛似的比谁更适合送葬。
孟江在一旁见了浑身打了个哆嗦,凑到范无救和程丽佳身边,“自从玉管大人恢复记忆,我就觉得他俩太像当年为情舍金莲的场面。”
范无救没搭话,是为了防止鬼身安全。
程丽佳颇为赞同的点头,说:“我看时总这猪是要扮不下去了。”
地狱新人阎罗脾气相当不好,地狱鬼尽皆知。
当年他取代故去的阎罗时,众所周知新官上任三把火,偏偏这位由于遗留问题,三把火放的一把比一把大。
64/77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