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身死,刘备张飞黄忠等将领一应被俘。
凌寒携大军进入襄阳城。
府堂之上。
凌寒望着堂下受缚的众将,先是看向其中二人,问道:“刘备,张飞,你们可还有什么话想说?”
刘备脸色十分平静:“我身为汉室宗亲,却为了手足之情,与殿下为敌,自知罪孽深重。”
“刘备早已许诺,我们兄弟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二弟已经离去,刘备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张飞亦道:“要杀便杀,哪儿那么多废话。我管你什么皇子殿下,今日你若是不杀我,来日我必会杀了你为二哥报仇!”
扬州众将听他这般出言不逊,自是十分生气。
凌寒却不以为意:“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们了。无论如何,本王敬重你们兄弟三人的情谊,会为你们葬于一处。”
张飞别过头,不甘地冷哼一声。
刘备俯首道:“刘备谢过殿下。”
他们二人很快被带了下去。
凌寒久久地望着刘备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对方毕竟是组成三国之一的势力主啊。
刘备究竟算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有人说他是真正的仁义,也有人说,他是装模作样的仁义,其实是一个伪君子。
凌寒却觉得,都不是。
从道德层面来说,刘备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是个有私心的普通人。
刘备心里分明是存着汉室的。在古代的伦理纲常之下,关羽曾经追杀于自己,而自己也一定要杀掉关羽,这种情形之下,刘备本应理所当然地将关羽交出来。
但他选择想尽一切办法,奋力抵抗。
与此同时,他心里有着怜悯之心。
最后那一战便能看得出,刘备若是愿意,是可以拉更多的人死去的,让自己蒙受更大的损失。
按理说,关羽注定要死在自己手里,他本人也同样如此,刘备理当选择这样报复。
但他并没有。当他发现,二弟今日再无生机之后,便不再奋力抵抗了。
刘备不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圣人,也不是假扮成圣人的伪君子。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凌寒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刘备。
他看向黄忠道:“黄老将军,你又是如何想的?”
黄忠正要开口,凌寒又道:“据本王所知,黄老将军跟随刘备应当不会有多久。常言道,子随父志。本王希望,老将军开口之前,能多为自己的儿子想一想。本王不会因父之过牵连其子,但老将军的决定,显然会影响他的仕途。”
跪在黄忠身边的年轻人名为黄叙,正是黄忠唯一的儿子。且因是黄忠中年所出,黄忠平日里对他甚为溺爱。
与黄忠一样,黄叙心中也并没有什么忠于汉室的念头。但与他父亲有所不同的是,他很久之前便对年少成名的长沙王钦慕不已,方才那一战中,更是全程都在划水。
即使是不得不与扬州兵交战的时候,黄叙也是选择用刀背将其击倒,确保自己的手上没有沾到一个扬州士兵的鲜血。
黄叙听到殿下如此说话,连忙开始劝说自己的父亲:“父亲,那刘玄德方才也承认了,他执意与殿下为敌,是他的过错。殿下年纪轻轻便已成就大业,做出了许多举世瞩目之事,是天下众望所归之人,儿子也早在许久之前便有心追随。父亲,若您今日选择为刘玄德而死,纵然殿下仁慈,仍然愿意任用孩儿为将。可孩儿将来又如何有脸面在扬州做事?父亲,您一向疼爱于我,即使您不念天下百姓,也请看在孩儿的份上,归顺殿下吧。”
这一番话,放在这个时代,足以称得上出格了。
凌寒却深感不同寻常。
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时代,黄叙竟能公然对自己的父亲说出“不念天下百姓,看在孩儿的份上”。
黄叙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似乎是英年早逝,并没有多少记载。
凌寒决定等回了扬州,请华佗为黄叙看一看,日后也对他多留意一些。
黄忠望了望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
良久,他终于对凌寒俯首道:“殿下若不嫌老臣年迈,还有用得着的地方,老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凌寒咧开嘴角:“如此甚好。”
剩下来的武将,凌寒便懒得一一询问了。
他将事情交给了一同前来,主要负责统筹运输粮草工作的荀彧来筛查。
以荀彧的品性,既已主动表示效忠,就值得信任。
凡是不愿投降的,直接杀了,不必留情。愿意投降的,则分别记录名单。
荀彧会为他们推荐一个职位来安排,然后再交给凌寒做决断。
刚挥退了他们,手底下又有人来报,说是刘琦请求面见。
凌寒这才知道,原来刘琦不在江夏,而是在襄阳,并且之前被刘备给软禁了。
凌寒同意了刘琦的请求。
刘琦匆匆走入内,恭敬行礼道:“臣拜见殿下。”
“起来吧。”
凌寒问道:“听闻你先前因为反对刘备出战,故而才被他软禁在府中?”
刘琦忙道:“殿下明鉴,确有此事。臣听闻刘皇……刘玄德欲以襄阳之兵对抗殿下,立刻从江夏赶来襄阳,想劝他迷途知返。哪知刘玄德竟恩将仇报,反倒将我囚禁起来!”
他十分担心,长沙王会因此认定自己也有反心。要知道,早前父亲便与长沙王为敌过;后来参与劫杀长沙王的蔡帽,尽管是背着父亲做的,却仍然是父亲的属下;而父亲死后,自己才是名义上的荆州之主,这次对战,自己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呢?
凌寒却是笑笑:“原来如此。”
刘琦面带迷茫地抬头。
殿下素有仁义之名,应当不会因此要了自己的性命吧。
凌寒道:“虽然你如此说,事实究竟如何却难以验证。这样吧,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刘琦听了有些着急,想说殿下可询问刘玄德府中的人,又想到只有两名士兵知道事情原委,且都是刘玄德的心腹,说出的话的确难以取信于人。
便有些战战兢兢道:“请殿下示下。”
凌寒道:“其一,留在襄阳,交出江夏的印信,本王会命人执你印信前去接管江夏。待本王收服荆州全境,便予你富贵,放你自由。”
刘琦听完松了口气。
他心道:按照父亲的意思,只要长沙王未死,便当将荆州交由殿下。至于殿下接管荆州之后如何安排自己,只要留下自己一条性命,许自己做个富贵闲人,这便算是相当不错的事情。
如今犯了过错,殿下仍然给自己这样的选择,再好也没有了。
刘琦正要开口说话,凌寒又道:“其二,你执本王印信,前往荆州其余各郡劝降,本王会派武将护你同行。事成之后,本王将拿走江夏一半的兵马,正式封你为江夏郡守。只要遵本王令行事,没有叛逆之举,便可世代统领江夏。”
刘琦闻言眨了眨眼。
刘备接过荆州时日不长,除了襄阳以外,其余各郡大多还是父亲的旧部。
长沙王声名如此显赫,又刚打完一场大胜仗,自己执殿下手信前去劝降,这件事简直再为简单不过了。
刘琦忙道:“禀殿下,臣选择第二条。”
虽然他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无意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是能够统领一郡之地,总是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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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刘琦告退之后,凌寒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然日暮西山。
不知不觉,大半日的光景就这么度过去了。
他想了想,明日再去处理刘备手底下的文士也不迟。
凌寒只扣押了襄阳城的武将。
至于文臣,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法调兵,又不像当时兖州文士那样还有曹操为后盾,自然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他只让人守好襄阳的四道城门,并没有派士兵去接管各个文士的府邸。
凌寒换了一身衣裳,又叫来两名士兵,随他在襄阳的街道上走走。
至于为什么是叫士兵陪同,那是因为赵云太史慈等武将,这会儿都还在襄阳的军营里处理军务。
刘表治下的襄阳城,晚上七点便开始宵禁。
刘备接管荆州之后,也沿用了这个规矩。
这会儿,长街两侧的各种摊贩,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北方战乱不断,扬州贫瘠且有山越。荆州不愧稳定发展了这么多年,的确是富庶啊。”
凌寒在街上走着,忍不住这么感慨道。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时冀州是人口最多、粮食产量也最多的州,可常山郡的繁华,比起襄阳可差得太远了。
而后来所去的地方,无论是徐州、扬州、还是兖州,也都比这里要差得多。
当然,现在的徐扬两州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大本营庐江比之襄阳更是强了数倍。
一直这么往前走着,太阳彻底落山之时,凌寒在前方发现了一座雕像。
走近之后,是一个神色端容的男人。
他右手持书卷,左手伸将向前。雕刻的材料虽然极为厚重,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飘飘欲仙。
身后的一名士兵见殿下似乎极有兴趣,开口介绍道:“殿下,这是楚国士大夫宋玉的雕像。宋玉出生于楚国鄢城,正是如今的襄阳。民间有传言说,宋玉死后登仙而去,这里的人便为他立了像。”
凌寒点点头,原来如此。
随后他又感到十分奇怪,道:“你倒是对这些了解得很清楚。”
对方拱手道:“回殿下,小人原是荆州南阳人,也曾来过此地。只因得罪了地方长官,不得不逃去庐江,入了军伍。”
凌寒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伍多久了?”
对方道:“回殿下,小人名为姚路,两年前逃去庐江,正好赶上殿下募兵。”
凌寒这才仔细看了看他。
对方生得有几分清秀,虽然入伍两年,但眉间略带书卷之气。
一个读过书的人,却入了伍,想来是别有隐情的。或许,就是与那南阳某位地方长官的纠葛吧。
凌寒无意插手这种恩怨。
从一个大头兵到成为自己的帐外兵,姚路想要做什么,心里自然有着他自己的思路。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也是时候回去了。
凌寒并没有走原路,而是在姚路的指引下,通过另一条路返回。
路经一座府邸时,凌寒忽然停了下来。
府门偌大恢弘,牌匾极具气势,写着两个字:徐府。
这正是刘备赐给徐庶的宅子。
无论是投奔刘表,还是偷袭蔡瑁,都是徐庶的谋划。
因此,刘备接管荆州之后,立刻赏了这么一座宅院,徐庶不受都不行。
凌寒看着眼前这个徐府,心想这必然是重臣的府邸。
刘备手下姓徐的重臣……一时之间只能想到徐庶。
对于徐庶,凌寒还是充满好感的。
不论才能,只看品性,这种好感甚至并不输于郭嘉等人。
历史上,他本名徐福,原是寒门子弟,后因侠义恩仇之事改名徐庶。
投奔刘备之后,多次立下功劳。因为母亲的缘故不得不前往曹营,又留下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佳话。
就是不知道,徐庶心里更加愿意效忠的,究竟是刘备,还是汉室。
凌寒心道,或许今日应当单独拜访徐庶,以显示他在自己心中的特殊地位。
念此,他带着两名士兵上前去。
门口的下人拦了下来。
凌寒身着便服,对方自然认不出。又因未来前途未卜,他语气颇为不善道:“你是何人?可有拜帖?”
身后的士兵道:“放肆!”
凌寒抬手,表示不必计较。他看向对方道:“请前去通报一声,就说长沙王来此。”
“长、长沙王……”
那人听了吓得猛一哆嗦,双腿开始发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皇长子。
慌里慌张地俯了俯身,他连忙向府里跑去。
不多时,一位面带英气的青年从府中走出。
来人一身青衫,分明是士人打扮,却与寻常的士人大不相同,没有半点儿的苍白体弱之感——君子六艺中虽有射御之术,可大部分士人,却会因加冠后弃置一旁而显得文弱。
不论相貌,单说气质,徐庶倒是与周瑜有些相似。
半文半武。只是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凌厉。
徐庶走下台阶,庄重地行了一个礼:“草民徐庶,拜见殿下。”
凌寒听了不由问道:“先生在荆州身担要职,又何以自称草民呢?”
徐庶答道:“只因是荆州之臣。如今襄阳已被殿下攻破,徐庶自然便成了白衣。”
凌寒微微拧眉。
徐庶道:“殿下若是不弃,不妨入寒舍小坐片刻。”
凌寒犹豫了片刻。
他原本就是想入徐府的,可徐庶方才的话反而让他生出几分警觉。襄阳城破,徐庶便成了白衣,倒像是只肯效忠刘备的意思。
不过……就算徐庶会武,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跟来的士兵都是好手,府门不远的地方还有巡逻的其他士兵。
再者,刘备已死,徐庶又是至孝之人,岂会置他母亲的性命于不顾,冒着风险行刺自己呢?
凌寒于是颔首,随徐庶进入府内。
同时暗暗觉得,自己现在似乎也有几分多疑了。
或许也并不值得奇怪。
凌寒努力地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人们,的确改变了不少。然而与此同时,要说这里的人不对他产生一丝影响,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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