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怎么对你的?我又是怎么对你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金路行语速飞快,在外人看来似在同崇康宁耳语,旁人只觉得两人十分亲近。
这番话本不该这么早就说出去,但一想到他爹说那日的杂役弟子很可能就是贺颂星,也是他几日眼瞎耳盲的罪魁祸首,他就怒不可遏。
恨不得贺颂星立马现身,好让众人杀个痛快。
崇康宁压下浓烈的杀意,眼神利如刀刃。
金路行只觉得畅快,整个广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灭天宫鸟入樊笼!
正当金相柳头戴玉冠,身着暗红色锦袍,正式宣布成为武林盟主的那一刻,头顶忽然聚起浓雾,异香从四面八方涌来。
金相柳早有准备,大喝一声,霎时数名弟子抽杆而起,奋力挥舞旗帜试图驱散异香。
雾气和异香消失殆尽后,一红衣女子飘然而至。身后跟着两名男子,一个头戴青面獠牙面具,一个半边脸隐藏在白玉面具之后。
气氛霎时变的妖冶诡异。
颂星为了配的上妖女称号,特意画了一个大红唇。手摇折扇,艳若朝华。
“这妖女还敢来!”
“一起上,杀了这魔头为莫掌门报仇!”
谩骂讨伐声不绝于耳,金相柳高声喊道:“众位豪杰请稍安勿躁,金某早已预料到灭天宫会前来滋事。已有完全准备,今日便是这魔宫的死期!”
“你这老贼好大的口气,以为我灭天宫怕你不成。”
颂星对金相柳的威胁嗤之以鼻:“别以为当了武林盟主就可以蒙骗天下人,今日我偏要撕开你的假面,让这天下人看看。”
金相柳还没开口,下面已经有人坐不住:“金盟主不必和这妖女废话,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在座的好汉都听你差遣!”
颂星讥笑一声:“名门正派都似你这般不要脸皮?哪有自称好汉的,真是要笑死个人。”
那人横眉怒瞪,若不是身旁人拦着,真要率先动手了。
“修要妖言惑众。今日我们便将是非曲折在天下人面前说个清楚,让你心服口服!”
颂星无语,这时候金相柳还要趁机装得正气凛然,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博得好名声的机会。
“四年前灭天宫杀崇剑山庄和玲珑阁满门,而你,竟扮做无辜少女将我们所有人哄骗。四年后你不顾恩义盗走武林至宝,不仅如此,还将莫掌门残忍杀害,强行霸占苍云剑派,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罪大恶极!”
万桑柔听的眼眶通红,想起那夜玲珑阁的惨状都摇摇欲坠。
“不错,灭天宫丧尽天良,为正道所不容!”
“魔教没有资格同我们讲理!”
崇康宁眼含担忧,只想立刻飞身站到少女身边。
颂星用眼神示意她放心,折扇随手扔出,身姿飒爽。
大鼓“砰”一声爆裂开来,炸成粉末。
喧闹的广场霍然停滞,年纪稍小的被内力余韵波及,气息紊乱惊恐万状。
众人心惊,短短时日,这妖女的内力竟已深厚到如此地步。
万千山面色凝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下,可以听我说几句了吧。”
颂星迈着莲步,不疾不徐的踏步而行,站到玉台之上。
声音不大,内力运转便足够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灭天宫并非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你们的武林盟主,碧峒派掌门金相柳!”
众人一片哗然,皆是不信。
金相柳暗笑,果然年纪小就是沉不住气,空口白话有谁会信。
“念在我也当你几年师父的份上,你泼到我身上的脏水,我可以不放在心上。”金相柳话锋一转:“但你的恶行却不能不付出代价,看招!”
青光一闪,剑势直攻颂星左臂。
她一个箭步躲过,长剑从她背后划了一个弧形再度袭来。待剑尖距臂膀不足半尺时,颂星身形闪动,快如鬼魅瞬间消失在金相柳眼前。
破空一掌辟出,掌风疾劲带来雷霆万钧之势,金相柳面沉如墨堪堪躲过,长剑已断为两截。
崇康宁见颂星完好无损,悬起的心终于落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金盟主是要杀人灭口?”
金相柳怒道:“笑话,今日我本就要取你性命!”
颂星毫不在意的勾唇微笑,举起一物,在阳光下翠光四溢。
“取我性命之前,先看这是何物?”
众人凝神屏气,定睛一看后有人发出疑问:“这是何物?”
有见过的人猛然大吼一声:“这是金盟主的扳指!”
“那之前江湖上传闻新的物证,就是这个?”
“蠢货,明显是这妖女故意传出来的,就等着嫁祸金盟主呢!”
金相柳丝毫不慌,露出镇定的笑容:“我的扳指好好的在手上呢,众所周知,这枚扳指我从不离身。”
“是吗,你敢让师娘检查真伪吗?”
白衣蹁跹而过,崇康宁已飞上玉台,和颂星站在一起。
一红一白,一个清冷如仙一个妖异倾城,气质截然相反,站到一起却是相得益彰。
“康宁,你就是这么回报为师的?”金相柳痛心疾首,“你背叛师门,暗中勾结灭天宫。为师原本想装作不知,就盼着你能悬崖勒马,没想你……你竟然……”
万桑柔目瞪口呆,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她始料未及。
乍一听贺颂星指认金相柳才是真凶时,她只觉得荒谬。在崇康宁站到贺颂星身边后,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崇康宁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不自觉的望向她的夫君。有那么一刻,她仿佛不认识他了。
金路行暴怒:“娘,崇康宁早就和那小贱人勾搭上了!那可是爹啊,怎么可能做出灭门这种事!”
万桑柔却没理金路行,只盯视着金相柳,就等他的一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金路行进退两难。
“大家可千万别被魔教蛊惑,四年前都没有的物证,今时今日却从灭天宫手里拿出来,真是可笑至极。”
万千山声音寒气逼人,不管扳指是真是假,灭天宫今日必亡。
不理万千山,颂星继续说道:“扳指你不认,想必你暗室里众门派的武功秘籍,早就被你转走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大门派多年来陆续丢失不知多少秘籍,无一寻回。
也不管颂星有何目的,都闹着要颂星把事情说清楚。
“金老贼书房院子的假山下,有一个暗室,暗室里全是内功心法。玲珑阁的《纵横术》也在其中。若非亲眼所见,康宁又怎会和我一个仇人在一起?”
尤其在颂星一一道出那暗室里的内功心法后,不少人暴跳如雷,要金相柳给个说法。
上一秒还同坐一条船,这一秒就已反目成仇。
三大门派也呆若木鸡,他们这几年都丢失过秘籍。
“荒唐,这漏洞百出的谎言你也敢讲,真是……”金相柳气急,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一张嘴张了又张,挤不出一个字。
金相柳以为颂星拿不出有力证据,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但他却是低估了人心,在没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大家可以同仇敌忾。一旦轮到自己,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或许金相柳也懂人心难测,但手握权利的他,自视高人一等,早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那此刻,我便证明给天下人看!”
众人还在吵嚷,只见一道红影掠过,一招一式全是杀招。
金相柳迅速反击,两人缠斗在一起。
崇康宁怕颂星不敌,提剑直冲金相柳而去。
金相柳越打心越凉,贺颂星的内力恐在他之上。一瞬间的呆愣让颂星抓住机会,运起灭天决第十层,打得金相柳节节败退。
一个贺颂星已让他招架不住,再加上崇康宁使出上仪剑法,情急下之下,条件反射的使出九转缤纷掌。
秦动勃然变色,这是武当派丢失了数十年的功法,竟真的落入金相柳手中!
这一刻,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金相柳抢夺偷练他门秘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多年经营毁于一旦,恨意如喷发的岩浆。
颂星拉着崇康宁躲到一边,神态惬意的看金相柳被众人围打。
碧峒派的弟子为了维护掌门加入乱斗,颂星调皮的捏了捏崇康宁的手:“给你看个好玩的。”
头戴半边白玉面具的少年会意,吹响竖笛。
悦耳的音乐绵延悠长,回转在众人心间婉转柔和。
一群目光呆滞出手强硬无比的人很快将碧峒派众人压制,金路行红着眼跪趴在地上,浑身剧痛。
“如何?”
崇康宁:“这是药人?”
“不错,小白将苍云剑派的弟子都炼化成药人,供灭天宫差遣。放心,他们死不了,最多失去意识再难清醒。”
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众人心中吐槽,对颂星和灭天宫又惧怕了几分。
碧峒派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金相柳则是趁乱逃跑,留下一堆烂摊子。
第18章 2.9
将剩下的事交给手下处理,颂星迫不及待想带崇康宁回去。
金相柳把持崇剑山庄多年,也是时候拿回属于崇康宁的一切。
被两个药人踩在脚下的金路行拼尽全力才挣脱桎梏,拦住两人去路。他对贺颂星恨之入骨,神色间满是癫狂。
崇康宁挡在颂星面前,冷眼相对:“让开。”
金路行喉间发颤,艰难开口:“康宁,你一定要如此狠心吗?我们可是有婚约在身!”
“爹他做错了,可是我们碧峒派也算你半个家,难道这几年都捂不热你的一颗心吗?”
旁人立刻窃窃私语,碍于灭天宫的威势,也没有敢贸然帮腔的。
见没人帮自己说话,金路行眉锋一转:“若你愿意留下上仪剑法,报了碧峒派四年来的养育之恩,碧峒派自会成全你的自由。若碧峒派得了上仪剑法绝不藏私,就当替父赎罪了!”
颂星被这不要脸的言论逗笑:“你哪来的脸用康宁的东西,赎你爹的罪?凭你不要脸不知羞耻吗?”
一听金路行要公开上仪剑法,众人心思各异。这可是精妙绝伦的上等功夫,更是无数习武之人渴望得到的武林至宝。
搁在以前哪怕能一睹上仪剑法的风采就已终生无憾,现在有一个可以修练此剑法的机会摆在眼前,哪怕众人都知道这要求太过无理,也顾不得脸面了。
万千山见机站到金路行身旁:“崇姑娘,金掌门已名誉扫地。况且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不如各退一步?”
莲山堡堡主木连君终于出声:“是啊,都道崇庄主义薄云天,他的女儿想必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
木青韵戏谑的看着两人,想知道这二人会如何应对。
众人见两大门派的掌门都开口了,谁不想学一手上仪剑法呢,各种劝诫向崇康宁涌来。
清冷惯了的崇康宁,乍一见这站在道德制高地的指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颂星不动身色的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到怀里。
阴冷的视线扫过众人,颂星冷笑:“想要上仪剑法就直说,少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有时间在这里肖想上仪剑法,不如快点去金相柳那老贼的老巢,说不定还能捡漏几本功法。”
颂星嘲弄的看向万千山和木连君:“猪都没你们蠢,自家功法都被金相柳偷了,还要帮着碧峒派讨要上仪剑法?”
灭天宫众人配合的发出大笑,笑声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狠狠扇在这些正道人士的脸上。
在见过金相柳使出九转缤纷掌后,秦动早就就坐不住了。听完颂星的话直接运起轻功,朝碧峒派飞去。
万千山和木连君脸色奇差无比,均朝着碧峒派的方向相继离去,生怕去晚了。
众人又咋咋呼呼想走,颂星露出森森笑意:“想走?没那么容易。”
支开不好对付的三大门派掌门,剩下的人自是要给个教训才是。
药人在指示下蜂拥而上,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金路行刚想溜走,一柄长剑直直从他耳廓擦过。他闪避退开,随手捡起地上的兵器就要回身一搏。
对上崇康宁满是杀意的眼睛,他惊惶一瞬转而迸出漫天狠意。既然他得不到,就毁灭吧。
两人越打越快,剑光化为道道虚影。
眼看渐落下风,金路行杀红了眼。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掉崇康宁。
剑身相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崇康宁虎口被震的发麻。
再看金路行浑身涨红,他竟要自爆身体同归于尽。
“康宁,接剑!”
崇康宁接过颂星扔来的上仪剑,千钧一发间寒芒骤现,闪电飞光。
上仪剑法中的“雾锁惊涛”疾如雷电,金路行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头颅落地,只剩躯体还在扭动。
张天易见金路行被一剑砍头,吓得晕倒在地。
碧峒派弟子见大师兄惨死,目眦欲裂拼了命和药人厮打在一起。
上仪剑入鞘,崇康宁一步步走向颂星。
颂星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我带你走,这次你可不能再拒绝。”
她呼吸间满是少女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狂暴的气息逐渐平稳归于安宁。
崇剑山庄不复半点辉煌,杂草遍地,围墙半塌。墙角遍布斑驳的青苔,蛛网布满角落,满目荒凉。
崇康宁四年来第一次踏入崇剑山庄,心有沧桑,更多的却是一种怀念。
“你来看,这些竟然还在。”
崇康宁拉着颂星到一个巨大枯树前,粗壮的树干上有好几道划痕,最后一道在崇康宁肩膀下面一点的位置。
“这些都是我的身高记录,每长高一点,就划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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