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闲说:“你看到海边的桥墩了吗?”
“看到了。”姚苟回答。
“想进去吗?”敬闲说,“里头很舒服的,保证你这辈子都不用当新郎了。”
姚苟:“……”
姚苟:“好的,那么这位敬大师就是我们的新郎啦!!大家鼓掌!祝他们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一阵哗啦啦海潮般的掌声,每一个人都很高兴,每一个人都很满意,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路迎酒:“……”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人问过他的意见!!
第57章 纹身
归根到底,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处理得不错。
真的是献祭了路迎酒一个,成全千千万万人。
村民们找到了人选,高高兴兴地散开了;姚苟想着不用自己上阵,高高兴兴去布置仪式了;敬闲……敬闲也挺高兴的,揽着路迎酒直奔姚苟介绍的民宿。
到了民宿,老板一听来的是两位大师,当即免除了他们的费用,还说要给他们最好的房间。
两人上了二楼。
房间虽然不大,环境倒是不错,打理得非常干净整洁,路迎酒一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的绿树。
刚才,路迎酒从围观的群众中,随便抓了个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楚家的人之前是来过不少次的。
毕竟,孔雀神的梦境在这里破碎了,怎么想都是有蹊跷。他们作为孔雀的契约者,当然要研究一番。
可是当时村里一派风平浪静,别说厉鬼了,连几个小鬼都没见着影子。楚家人在村内晃悠太久了,还曾被村民当做过流窜外地的犯罪分子,调查未果,只能作罢。
过去几年了,这里突然钻出了个女鬼作祟。
而且是几十年前的女鬼。
虽然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路迎酒还是把情况告诉了楚半阳。
楚半阳说他知道了,和楚家人商量了一下,让人过来。
【其实也不急,】路迎酒说,【你们不是人手不够吗。有我在,这里出不了事情的】
楚家一个个都是大忙人。
当然,很多已经不做驱鬼师了,专心经商,专心发家致富。
楚半阳说:【还是得让人过来的,我尽量自己抽出时间来】
路迎酒回复:【行,我先看看情况】
放下手机,他本来是想找姚苟打听情况的。
结果姚苟一到民宿,把包一丢,又不知道找哪个村民唠嗑去了,人根本找不到,也不回消息,指不定又忽悠来了好几个50块。
路迎酒就直接下楼,想着找人问问情况。
刚和敬闲去到楼下,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味。
他们看过去,原来是民宿的老板在泡茶。
老板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在大厅弄了实木茶桌。桌子凳子呈光华的棕红色,一壶开水嘟噜噜常年烧开着,有客人他就招呼一下,闲着没事情他就泡茶,边喝边打盹。
见到两人下楼,他又招呼道:“唉两位大师!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敬闲小声和路迎酒说:“他泡的茶肯定没我的好喝,你想喝我回房间就给你泡。”
“这不是刚好和别人聊天吗,”路迎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打听下消息总是好的。你怎么连这都要比一比。”
“这不是快要结婚了,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吗。”敬闲理所当然道,“我还期待着洞房花烛夜呢。”
路迎酒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在想这种东西。”
敬闲就笑。
两人过去,坐在了老板对面。
老板给两人倒了两杯大红袍,又说:“两位大师不远万里来到我们村子,我也不好在你们面前充当什么晚辈。咱们别论什么备份了,你们叫我小谭就好。”
路迎酒:“……”
这老板看上去四五十岁,面相有点显老,脸上有着一道道皱纹,一笑就全挤在一起了。
至少比他要大个两三轮。
总之,这声“小谭”他是真的叫不出口。
他换了个比较折中的叫法:“谭老板你好,我是想问一下那个鬼怪具体的情况。”
“哦这个啊,”谭老板坐直身子,又拿毛巾抹了抹手上的水珠,“那个新闻报告你们都看过了吧,就是,她是怎么来咱们村子的。”
“大概知道。”路迎酒回答,“不过你可以再讲讲。”
“行,那我就长话短说。”谭老板讲,“就是那户人家想要儿子留个种,买了个女人回来——那户的儿子叫严浩,那女人的名字叫……”
他的话头打住了,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音:“大师啊,我这样讲出来她的名字,不会遭到报复吧?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大敢说啊。”
“没事的。”路迎酒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纸币写下来。”
谭老板犹豫了老半天,还是不敢说出口。
他最终拿了纸笔,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何宛白】。
他指了指:“就叫这个名字。”
给路迎酒和敬闲看完,他就猛地拿黑笔划掉这名字,把纸揉作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看来是真的害怕极了。
然后谭老板清了清嗓子,说:“那我继续说啊,就这位、这位何小姐,当时也是法律不完善嘛,村里风气也确实不好,她想逃跑但是逃不出去,最后跳井了。隔了几天那一家子人就全死了。”
“当时我在外地打工,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是后来朋友给我讲的。”
“那一家人死了之后,村里很害怕,有好几个人都说半夜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他们寻思着,这日子也不能这样过啊,就去外地请了个很有名的驱鬼师来。”
路迎酒喝了一口茶。
大红袍的淡淡香气在舌尖绽开,温热的口感让人心情放松。
他随口问:“你知道请了谁吗?”
“不知道啊。”谭老板死死皱着眉。
这让他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仿佛挤成一团,隔了老半天他才说:“好像是个姓楚的。我听说过,楚家是不是挺有名的。”
“是挺有名。”路迎酒回答。
他心想,要真是楚家的,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人。
谭老板又说,楚姓的驱鬼师来了后,在他们村子里住了一两年才离开——他一身行头看起来就贵,一看就是大城市的有钱人家来的,和当时村里的经济情况格格不入。
外地人当时是很不受欢迎的。当然,村子里的混混也不敢贸然去抢劫他,偷他家的东西,就怕被驱鬼师的“歪门邪道”报复。
没有人知道他留在这干什么,就看见他整天往后山跑,经常去个两三天才回来。
不过,楚姓驱鬼师来了后,那女鬼确实是不见了。
村民都以为女鬼早被除掉了。
没想到那么多年后,她又出现了。
路迎酒又问:“那鬼怪最近是做了什么事清?”
“害,”谭老板叹了口气,“她也没真的杀人,就是到处找人,在他们的身上纹身。”
路迎酒:“嗯?”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纹身,”谭老板说,“听说,她被拐卖之前在一家纹身店工作,也算是老本行……”
话还没说完,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有一人高呼:“出事了出事了!!”
又是一人喊:“那几位大师在哪里?!快把他们叫过来!”
路迎酒和敬闲对视一眼,都是放下茶杯,出去看情况。
只见人们听到了呼救声,都在往附近的一户人家里跑,现在门口已经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人头攒动,路迎酒隐约看见了姚苟肥硕的身躯。
他们两人过去。
那户人家的门大敞着,姚苟已率先挤了进去。人很多,敬闲走在了路迎酒的身前,轻而易举地就挤开了人们,一手拉着路迎酒进去了。
路迎酒被他牵着,没费半点力气就进去了,心想要是敬闲愿意去挤超市,肯定是超市大妈们的噩梦。
进到屋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人就坐在卧室的床下,靠着墙,脸色惨白。
他裸着上半身,疼到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地上就是一摊血,还在缓缓蔓延开来。
血都是从他的右手臂上流出来的。
姚苟已经招呼人拿了几张薄毛巾缠上了他的右臂,然后隔着毛巾,不断往上头拍符纸。
符纸起了清凉止血的作用。
尽管这样,效果还是远远不够,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毛巾都红了。
姚苟顿时急得满头是汗,赶紧又往上头摁符纸。旁边人也是焦急地打电话,看看能不能送去医院。
路迎酒在他身边蹲下来,压住姚苟拿出符纸的手,说:“让我来看看吧。”
“哦哦好好好。”姚苟忙不迭回答,“你看你看。”
路迎酒就轻轻掀下了一条毛巾。
他的动作轻缓,可毛巾还是把一块烂皮一起带下来了,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的是红肿的肌肤,和上头一道道狰狞的青黑色。
那青黑色像是墨水,似乎构成了图案的一角,就像是……纹身一样。
路迎酒接着又把毛巾一条条掀下来。
于是,整条红肿的手臂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皮肤之上,青黑的线条肆意地蔓延,像是某种恶毒的藤蔓,从肩头一直勾勒到手腕,画出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龙。
龙头朝着他的脖颈和头部,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上他的脖子。
这纹身阴气阵阵,充满了不详的意味。而且与正常的纹身不同,伤口简直像是用刀子直接割出来的,纹路那么细密精细,皮开肉绽,难怪他疼成了那个样子。
路迎酒的面色微沉,拿出一张符纸,轻轻贴在了男人的肩上。
这效果立竿见影。
凉丝丝的感觉从符纸开始蔓延,覆盖了整条右臂,痛楚顿时一轻。
血本来是涌出来的,现在也变成了慢慢渗出。
男人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大口喘息着。
路迎酒回头看了眼,问:“有车送去医院吗?”
“有,有。”一人连连点头,“我已经打了电话了,车正在过来。”
路迎酒就看向男人,问:“你还能复述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又是喘了几口气,接了姚苟递过来的水,连喝了大半杯才勉强缓过来,开口道:“我、我本来是在睡午觉的,结果睡着睡着,就觉得手臂上像是刀刮一样疼。”
他打了个哆嗦:“我很想醒过来,但是身上很重,眼皮根本就睁不开!”
路迎酒心想,听起来是被厉鬼缠身,然后鬼压床了。
“结果那刀子就一直在我身上刮啊!”男人脸色更惨白了几分,“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有一两个小时吧,它一刀刀在肉上刮过去!肉都快给它割碎了!太可怕了,我宁愿死了都不要再体会一次!”
他这一激动,血又是加速渗出了,一连串往下流。
路迎酒一手轻摁住他,说:“你先冷静,没事的,有我们在她不敢过来的。”
他的语气镇定,果然让男人稍稍安定了些。
只是回想起那被一刀刀凌迟般的可怖感觉,男人还是不由发抖。直到现在,他都不大敢看自己血淋淋的右臂,生怕一看就晕过去了。
路迎酒又问:“你和她有任何联系吗?或者说,你这几天有没有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经常走夜路或者半夜照镜子,都有可能。”
闻言,男人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色。
但是下秒,他又开口喊:“绝对没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几位大师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危险了!”
闻言,周围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你在说谎。”
这样的一声传来,男人下意识辩驳:“我怎么可能……”
一抬头,他刚好和敬闲对视上了。
敬闲本来在旁边看热闹,随口讲了一句,每个字都带着漫不经心,偏偏又让人觉得是在陈述事实。
男人还想多讲几句,但和敬闲对视时,心中又是一阵恶寒,简直像是有一把尖刀悬着,顿时噤声了,嘴巴闭得死死的。
旁边的姚苟一拍手,说:“唉!说起这个我就有印象了,我就说怎么看你这张脸眼熟!当年的报道上是不是有你的脸!”
男人瑟缩了一下。
姚苟越说越来劲:“本大师做事那么认真,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你明明和被害的那家人那么熟——他们家儿子不是叫严浩吗,你可是严浩的好兄弟。我记得报道里还说,最开始是你给他们出的主意吧,叫他们去买媳妇!”
旁边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有这么一回事吗?”
“好像是有,我记得我哥说过,他确实和严浩关系好。”
“啊,原来是他出的主意,难怪现在被报复了……”
男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隔了半晌,他才挣扎般地说:“她现在威胁的可是整个村子!一个厉鬼哪有什么理智!她已经疯了!”
路迎酒说:“你犯了个学术性的错误,实际上有不少厉鬼都是有理智的,专门挑人报复的也不占少数……”
男人被他这么一呛,顿时哑声了,嘴巴一张一合,像是一条被戳中要害的鱼,最终半个字都没讲出来。
屋外是一阵救护车的刺耳声音,他听到,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快快快!让我上车!他妈的老子不在这个村子待着了!真的是晦气!唉你们几个,既然拿了钱就赶紧把鬼给除掉!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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