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把反握住李轩的手,紧紧地抓着,“我做噩梦了。”
“不怕不怕。”李轩将初七环进怀里,“梦都是假的。”
可我的梦是真的,我梦到你和你的妃嫔在一起,她们为你诞下皇子和公主,你们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而我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任由嫉妒摧毁神志。
可初七又怎能将这一切说与他?
在中原地区,人们将子嗣看的尤其重要,特别是皇室,李轩又是李氏唯一血脉,李轩能为了自己不忠不孝让李轩一脉断送在自己手里吗?更何况,以血脉相传的皇位,李轩到时又该传给谁呢。
若是生在北离......
若生在北离,那他们也许也不会相见。
这边是命运。
为何要让自己知道这一切呢?李轩有心要瞒,自己为何要翻开那册子,若是不知,那自己便可以一直活在李轩的谎言以及自己的幻想中,哪怕真的走到被李轩抛弃的那一天,那至少曾经快活过。
太医来诊了脉,也断不出个所以然,叮嘱了初七切勿思虑过重,好生调养身体,便开了一副退烧药。
看着李轩蹙着眉即将将火气发泄到太医身上时,初七撑着身子说道:“我没事,许是中午睡觉时蹬了被子,着了凉。”
“行了退下吧。”李轩挥挥手打发了太医。
喝过药初七满嘴苦涩,还没将药碗放下,嘴里便被李轩塞了一个蜜饯,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甜,“还要。”初七张开嘴。
“吃多了牙会坏,漱漱口,要睡了。”李轩接过药碗,又递上了一碗热茶,初七就着李轩的手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又就着李轩的手吐了回去。
“睡觉喽。”李轩将初七抱到床榻里头,躺在他身侧将人圈进怀里。
“你不...”不出去吗?初七看着李轩的脸却又问不出口。
人都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跟李轩在一起几个月,别说伸手了,抬手他都懒得抬,李轩堂堂一个皇上,将自己照顾的妥妥帖帖,别说照顾自己吃饭穿衣了,自己阴雨天腿疼,李轩坐在脚踏上伺候自己用热水泡腿脚,按摩肌肉,每次至少一个时辰,自己都觉得麻烦,总觉得忍忍等到天晴就好了,可李轩却从不觉得厌烦。
“怎么?”李轩这几日又要操劳国事,又要盯着宣颢的婚礼,本就累极,头一沾枕头便困得很,可是一听初七说话,立即睡意全无,难不成初七要问自己临幸妃嫔的事了?
“没事,今天白日里睡多了,现在睡不下,你松开我,我别吵到你睡觉。”初七说着便转过身去,想脱离李轩的怀抱。
李轩可以断定初七已经知道自己瞒着他临幸妃嫔的事了,初七这般样子肯定是心里难过,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初七不说,李轩自己也不想亲自捅破这张窗户纸,弄得好似自己理亏一般。
可初七这幅样子,李轩心疼啊。
“乖啊,朕这几日真的有些累了。”李轩将人在怀里紧了紧,不准他脱离自己的怀抱,好似他脱离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那你睡嘛。”初七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说。
“你看看你,心里肯定藏着事不想跟朕说,都写在脸上了。”李轩说着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摸着。
他知道自己看过敬事房的册子了?
“是不是想听话本?”李轩撑起身子将初七往上带了带,将初七抱在怀里靠在软塌上。
“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初七轻轻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对李轩说了违心话。
“就读一小段,读完就睡,明天得给你找点事做,免得你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朕还得陪你一起熬。”李轩点了点初七的额头。
是晚上不睡耽误你去后宫吧。
见初七不做回应,李轩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乔生入怡红院已三载,恩客无数乐得其中,一日,乔生与富商郊外幽会归途中,见一衣衫褴褛之人横躺街头,拦之去路,奴曰:‘奴将腌臜之物驱赶。’奴上前,一脚踢于那人后脊,那人抬头,面如珠玉,丰神俊朗,好一俊美书生,乔生兴起拦曰:‘莫伤他,送往西厢。’”
“‘我既救你,你为何处处躲我。’乔生掩面泣道。
‘我认得于你,你乃乔子玉,堂堂君子沦落风尘,不知廉耻,休要碰我,你这无耻小人究竟要奈我何?’张郎怒骂道。”
乔子玉救了张郎,张郎却因乔子玉身份迁怒于他,可他何曾知道乔子玉曾经也是乔家好儿郎,也曾为这命运抗争过。
“困了,睡吧。”初七兴趣恹恹,合上眼睛说道。
后面的故事李轩扫了一眼,言之凿凿的张郎终究没有抵过乔子玉的引诱,与他一夜春宵,第二日醒来却将过错推于乔子玉,属实可恨。
李轩本就不太想念,见初七这般说便熄了灯。
初七的沉默让李轩惶恐,这些日子还是消停一下吧。
夜里的一场秋雨迎来了寒潮,屋里没来得及烧炭,初七夜里冻得直往李轩怀里钻,两条小腿冰凉,李轩夹着那小腿大半宿都没能将他暖过来,初七这伤,越冷越疼,抵在李轩胸口的额头疼的沁出冷汗。
李轩翻身下床,唤人抱来一床被子,一个暖炉,李轩将暖炉放在床头,自己则从床尾钻进去,将初七一双冰凉的小腿抱进怀里。
翌日初七一睁眼,便看到空荡荡的身侧,伸手一摸,被子里早就凉透了,可天还未亮,看了眼滴漏还未到上朝的时间,心里断定李轩昨夜趁自己睡觉时离开了,而且彻夜未归。
初七浑身冷了下来,李轩以前都不会彻夜不归的,难道这么快感情就淡了?初七摸着李轩的枕头,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竟然对李轩的离去毫无办法。
突然,他觉得自己脚腕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蹭了蹭,有人在自己的被子里!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溜进皇上寝宫造次。
偏偏那登徒子胆大妄为地又蹭了蹭,那柔软的触感,是...那登徒子在亲自己的脚!初七怒火中烧,猛地起身将身下被子掀了起来。
李轩正抱着初七的一双小脚睡得正香,突然被子被掀起,周遭亮了起来,李轩猛地惊醒,睁着一双迷蒙的眼一脸幽怨的看着初七,而初七的一双脚,正踩在李轩脸上。
“你做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李轩一双大手在初七脚上狠狠摸了一把才坐起身来,直接扑向初七,将他压在身下,一扯被子,将两人裹了进去,初七看着他心脏狂跳。
“你这小东西还好意思问,睡着了都不让人省心,昨夜下了雨,你的腿脚冷的跟冰块一样,没办法,朕只能抱着你的腿给你暖暖了。”李轩说着额头抵上初七的额头,“可算退烧了。”
心脏仿佛浸入一池热水中,又暖又涨,初七抬起手环住李轩的脖颈,好似要将人勒紧血肉里一般。
“你勒死我吧。”李轩笑着回拥。
“皇上,别赖床了,该早朝了。”初七看了眼滴漏轻轻推李轩的胸膛,衣料底下的肌肉健壮结实手感极佳,初七忍不住轻轻抚摸。
“色狼。”李轩一把将初七手打掉。
还敢反抗?初七两只手一起抓着李轩的胸膛,“你才色狼,偷偷躲在被子里轻薄我,我还以为宫里进了什么采花贼了呢。”初七说着小手在那胸口抓了抓。
“采花贼?确实抓到一个。”李轩一双大手伸进被子里,惹得怀里的人尖叫连连,站在房门外的赵元禄连连感叹,年轻人,活力旺盛啊。
“今日雨天路滑,去告诉各位大人,今日罢朝。”赵元禄吩咐道。
难得赖床,两人缠绵至晌午,初七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嘴被李轩亲的水光淋淋,李轩却始终没有真的碰他,可李轩眼里的两团火都快将初七烧死了。
“别忍了,快些吧。”初七胸口起伏地说道。
“不行,留着精力,给朕下床练习走路!”李轩呼吸粗重的掐了一把初七的臀肉。
已经躺了三个月的,该下床走走了,否则一辈子都要站不起来,本来打算让他吃了早膳便开始练习走路,谁知这小妖精这般缠人。
初七扶着床头两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初七现在可算明白了李轩昨夜说白日里给自己找些事做是找什么事了。
三个月没下地,初七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走路这项本能。
“你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许久没走,来,先站起来。”李轩捏捏初七的腿站起身朝初七张开双臂。
初七咬着牙撑着身子,两腿用不上力不说,一使劲两腿便传来刺骨地疼,身子刚刚抬起来,又跌了回去。
“坚持一下,想想以前都是怎么起身的。”
初七认真地回想,许久开口,“我是不是以前也不会走,我之前的记忆可能都是假的,我应当是生下来便腿脚不便。”初七一脸认真地说。
李轩:.......
“站起来,凌嬷嬷做了红烧乳鸽,你站起来扑到朕怀里,朕便抱你去吃,否则...看到桌上昨夜的你剩的糕点了吗?那便是你今天的午饭。”李轩开口威胁道。
天杀的,这人何时这么阴险了,红烧乳鸽!初七心里大喊着乳鸽,一发力蹭地站起来。
李轩没想到他能起的这么猛,连忙张开双臂去接人,方才站起身的初七刹那间面色苍白地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疼......”比骨头断了还疼,初七疼的喊不出声,倒在李轩怀里直倒气。
“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李轩心疼地直摸初七的后背。
“去吃饭...”初七气若游丝地说。
李轩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对吃饭到底有多大执念。
“来,走两步。”李轩扶着初七,替他承担着一部分重量。
方才的痛楚还未消散,初七实在迈不开第二步。
“别怕,再多走几步,你不想一直坐在轮椅上对不对。”李轩吻了吻初七的耳朵鼓励道。
初七抓着李轩的换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艰难的迈开一步,“疼...”一落地,便是入骨的疼。
“再坚持一下,朕想看到你奔向朕的样子。”疼的是初七,可李轩却满头大汗,初七苍白脸上滚落的汗水,都是扎进李轩胸口的刀子。
初七想奔向他。
“你做的很好,我们已经走了三步了,很快你就可以自己走了,我们牵着手去看雨看雪看风好不好。”
“骗人...”初七呼吸不稳,他不得不停下来深吸几口气再继续自己方才的话,“风怎么看啊。”
“风怎么不能看,你的发丝飘动,衣摆飞扬,那便是风来了。”
“那你看风还是看我?”
“万物不及你呀。”
☆、白日
看着懊恼地坐在亭子里的李轩,初七觉得他是真生气了,现在他在强压着怒火,也许自己再添一把火李轩就会立即爆发。
初七虽然外表看起来软弱,但性子里暗暗憋着一股子执拗,从前表现不出来,只是身处皇宫他不敢,如今被李轩惯的,他就像一只刚刚长了尖牙的奶猫,嚣张的很。
李轩提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便看到汗涔涔地初七气鼓鼓地瞪了自己一眼,将头拧到一边,圆润的下巴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还敢给自己甩脸色了,李轩气的从石凳上坐起来,绕道初七面前,气急地说:“朕都是为了你好。”
初七烦躁地将头拧到另一边。
李轩又绕道另一边,“你的腿已经好了,你现在走路疼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走路,经脉不通导致的,你总不能有朕扶着你就走两步,朕不在你就一动不动,那你说说,你何时才能康复,难不成你想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一天不过走一个时辰,除了那天早晨李轩心血来潮陪自己走了一会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从第二日开始便将帮助自己走路这事交给养心殿伺候的太监,他就算抽时间陪着自己也只是变着花样哄着自己给他纾解欲/望,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好好练习走路。
假惺惺,只有嘴上关心。
初七摇着轮椅掉了个身,背对着李轩,“皇上今天怎么有时间关心奴才的腿了,哦,奴才想起来了,今儿个清辰奴才把皇上伺候舒坦了,皇上现下才有这闲心思。”
他没舒坦?初七你这白眼狼没舒坦?哼哼唧唧地腻着自己的人不是你?哎呦,可了不得了,李轩叉着腰看着初七那倔强的后脑勺,想打人的冲动越来越大。
不能动手,他不扛打,他不是徐子洛不是宣颢,打不得骂不得,得哄着!
李轩按着自己即将控制不住的手又绕到初七面前,“你到底想怎样,现在朕有时间,你给朕起来走!”李轩凶巴巴地朝初七伸出手。
初七被他一吼,下意识地要将手伸出,随即又抽了回去,“奴才哪敢劳烦皇上,您公务繁忙,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奴才身上了,奴才是不是瘫一辈子......啊啊啊,你干嘛?”
李轩被他阴阳怪气说的心烦,直接伸手将初七从轮椅上提了起来,“省点力气少说话,你有一个时辰要走呢。”
背后传来李轩的体温,在这空气温凉的深秋格外清晰,初七知道李轩很忙,他本身也没多生气,他只是想引起李轩的注意,他怕李轩去后宫,原谅他脑子愚笨,书读的不好,也没争过宠,不知该如何留住心上人。
“疼....”方才已经走了一会儿,但现在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不过有李轩在,那痛苦仿佛不值一提,他一呼痛,拦在自己腰间的手便会紧上一分。
“坚持住,已经没有一开始疼了对吗?”看着怀里的人衣服被汗水打湿,李轩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初七已经很疼了,自己方才还那么凶他。
“好热...”初七喘息道。
李轩连忙抬起袖子去擦初七额头的汗。
“要喝水。”
李轩立即将热茶送到初七嘴边。
“没力气了,想吃点东西。”精致的糕点又递到了嘴边。
“衣...”初七刚开口,就被李轩打断。
“赵元禄!他走了多久了。”李轩没好气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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