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拒绝:“不要!我……我认识字。”
“你第一次来,不熟悉环境……”
“我可以!你烦不烦啊!”苏鹤挣脱他的搀扶,跌跌撞撞走开,满脸的不耐烦。
这人好啰嗦……如果是哥就不会这样……
哥哥会……
“OK,你自己去。”高恩说。
苏鹤在酒吧里绕了很久,脑袋晕的不行,步伐虚浮,大脑如同死机般迟钝,心里知道自己要撞到人了可是身体无法避开,一路撞到了好些人才有惊无险的到了厕所。
较为私密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苏鹤的心脏跳的厉害,有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思绪越来越混乱,解开拉链的手不受控的轻轻抖动。
厕所里的香氛钻进鼻孔让苏鹤犯恶心,胃在隐隐抽搐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心跳声如雷贯耳的在脑中响起,苏鹤甚至都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体里的跳动——
快速、猛烈,好似要从嗓子里出来一样。
苏鹤脱力的靠在洗手池边,用水浇着脸想用这种方式降温。
头发被打湿,水珠顺着脸蛋留下隐没于衣领下。镜子里的人面色潮红,眼含秋波,嘴唇异常的红润,微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少年的身体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整个人被酒熏透的样子像极了伊甸园枝头的果子,水润、饱满、诱惑,无形中散发的果香勾人心魄、引人采撷。
苏鹤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自己,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气恼和委屈。
哥哥……
他想哥哥了。
如果哥在,绝对不会让他这个样子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会用自己的衣服把他包起来,不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可是……现在的哥哥还会理他吗?
只会恨他,恨他软弱的逃避了一切,抛弃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在心里压了两年的痛苦与难过借着酒精发散了出来,他很想哭,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流不出眼泪。
他的泪水在离开的那个黄昏就流干了。
“嗯……滚啊……滚……滚开……”
门口传来的异动打破了苏鹤低沉的思绪,懵懂的转过头看到了两个衣衫不整、拉拉扯扯的男人——
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脖子上全是口红印,一个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真丝衬衫,领口被撕开,西装的男人在他胸膛上来回抚摸,急切着拉下裤链。
两人丝毫都喝多了,神志不太清明,穿衬衫的男人抗拒的阻止着西装男的动作,嘴里骂着人,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西装男身型壮硕,在酒精的作用下急红了眼,没有耐心再耗下去直接把人摁在地上准备脱下他的裤子。
“你他妈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要是敢,我绝对杀了你!”衬衫男反抗激烈,但似乎没什么力气,效果不佳。
“是你来找我睡的,现在又立什么贞节牌坊?”西装人控制住他的手,“我他妈管你是谁,老子先爽……”
“砰——”
一声沉闷刚烈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当下混乱不堪的挣扎。
这是酒瓶砸到硬物的声音,西装人应声而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衬衫男缓了口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苏鹤手里握着酒瓶,身子晃晃悠悠没有办法稳住重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俩男人,歪头问:“你……没事吧?”
☆、【机遇】
“没……没事了。”衬衫男挣扎着坐起来,身上一层薄汗,手腕和脖子上还有推搡间留下的红痕,仓促慌忙的把裤子穿好、整理衣服。
苏鹤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踹着他,“他……怎么办?”
男人费劲的把自己收拾好,把额间的头发朝后撩了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苏鹤这才注意到他长得非常好看,晕了酒气的脸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狭长而上挑,深幽的瞳孔是让人溺闭的风情佻然,眼角那一颗精巧的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风流中带着几分让人怜惜的动人。
苏鹤此时酒精上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手里握着酒瓶隐约觉得自己干了一件非常不对的事情,大脑怎么也无法回忆起。醉醉醺醺的靠在墙上,盯着男人的脸说:“你……你长得真好看。”
比他见过的所有练习生都好看,但和哥哥相比…还是差点。
男人没想到苏鹤这么说,见他这副呆萌混沌的样子,刚才的郁结之气一扫而光,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从兜里摸出烟点上,饶有趣味的勾起唇,烟雾将他的眼神衬的越发迷离,“小子,你打死人了,可是要坐牢的。”
“恩?”苏鹤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又看着昏睡的男人,呆呆地摇头,“还没死,还在呼吸。我……我再砸几下……”
“哎!”男人一把将正欲砸下的苏鹤拉住,吓得烟都掉了,“你干什么?真要把人砸死?”
这小屁孩看起来不大,下手还挺狠。
苏鹤指着人懵懂地说:“你不是说他死了吗?还在呼吸,没死呢。我……我再补几下。”
“……”男人见他面色潮红,神志不清,身子晃晃悠悠的一股香甜的酒气环绕,好笑地问:“小朋友,你喝醉了?”
“没……没有!”苏鹤脸色一下就变了,像只炸毛的小猫,恼怒的用瓶子指着他,“我…没有!你别胡说!就喝酒了两杯果汁而已!”
“什么样的果汁?”
苏鹤认真回想了好一会儿,手指比划着,“小小的杯子,五……五颜六色的,喝下去甜甜的。”
男人被逗笑。
什么果汁,是酒吧特调的果酒。
“你一个人来的?走了,我把你送回去。”男人把苏鹤手里的酒瓶子拿过来扔在地上,拉着他往外走。
苏鹤不乐意,三步两回头,“他……他怎么办……”
“管他去死?自生自灭。”男人不想再理会无关人员,又问了一遍:“你朋友呢?一个人来的?”
苏鹤费劲的想了会儿,以为他问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厕所,于是回答:“我……没有朋友……我一个人来的。”
男人倏而一笑,凑到他耳边暧-昧地说:“小朋友,一个人在酒吧可是很危险的。”
苏鹤压根儿就没听清他说什么,潜意识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陌生的气息令他心生抗拒,“什么?你……你走开点……”
苏鹤长得漂亮又喝了酒,男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小包厢,包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界浮光掠影和喧闹鼎沸的音乐人声,但外面无法窥探里面的内容。
男人给自己倒了杯酒,辛辣的酒精刺激着他的大脑,外面的一切吵得他头疼,从钱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现金放到苏鹤面前,“今晚我没兴致了,拿了钱走吧,就算是谢你替我解围。”
苏鹤没懂,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嘲讽道:“还装?不就是为了那档子事才出手的吗?你这种小男孩我见多了,这点心计还看不破我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拿钱走人。”
苏鹤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是救你,只是想打人。”
“……”
“我想打人,正好那时候你们出现了,我觉得那个男人需要我打一下,所以才动手了。”苏鹤认认真真地解释。
调理清明、语言流畅,男人都怀疑他究竟醉没醉。
“你为什么想打人?”男人问。
苏鹤垂下眼眸,微微弓着身子,一半的脸隐没与阴影中,淡淡的伤感像无形的薄纱笼罩着他,喃喃低语:“我想哥哥了。”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
“我哥哥很疼我,对我特别好,也会对我做你们那种事。”
男人:“……”
“哥哥从来没有强迫过我,甚至当初和我做的时候都等到我长大。看到那人强迫你,我就想到了哥哥对我的好……我就难过、伤心,心里有团火的横冲直撞,我就……”
“你多大了?”
“19。”
男人:“……”
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年纪轻轻玩儿的这么花。
“那你来酒吧,你哥怎么不来找你?”
苏鹤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精辣的他小脸皱起,“他在中国,是我不要他了。他肯定很恨我,恨我抛弃了他……我也不想,我也想留在他身边,可我不能对不起叔叔阿姨,我也不能拖累他……我要靠自己努力,以后有机会站在他身边。”
这些话一直压在苏鹤心里,如沉甸甸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
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借着酒精对着陌上人把心里的沉痛一股脑的倒出来。压久了真的很累,出道的压力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如果再不宣泄出来只怕会被逼疯。
苏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嘴唇一张一合,断断续续、混混乱乱的讲了个彻底。
男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任何厌恶和不耐烦,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苏鹤说完后,对于男人的沉稳安静感到奇怪,抬起头喏喏地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要奇怪?”男人反问。
苏鹤咬了咬唇,“男人和男人……”
男人瞳孔深谙,外面炫彩的光线照进来,苏鹤看到了他眼中的悲凉。
“我也有喜欢的人,”男人又给自己满上,“和你一样,是男人。”
“啊。”苏鹤惊讶的高呼一声,满脸难以置信。
若是平时苏鹤断然不会这样,喝醉的苏鹤情绪的浮动被放大了数倍,还不会隐藏,赤-裸裸的展现出来。
见他这反应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迸出凌厉的目光。
苏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赶紧捂住嘴,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
二人就这么相互注视着,过了许久,男人苦笑一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找男人吗?”
苏鹤摇摇头。
“他订婚了。”男人的手指紧紧地握着酒杯,指尖用力到发白,“我和他纠缠了十年,到后来只落了一个炮友的下场。他和未婚妻缠绵爱恋,我却只能抱着昔日的照片心如刀绞。哪儿有这样的事?”
“所……所以……你……”苏鹤眨眨眼,脑子难得清明了一瞬,“可你为什么又……”
“犯贱吧。”男人把杯子扔出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言语粗糙:“被他艹惯的身体没法再接受别人……”
苏鹤不知是否看错了,男人闭眼的瞬间眼底有一片淡淡的水光。
“所以小朋友,你已经足够幸运,两情相悦对别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男人声音沙哑,缥缈的好似天外来音,下一瞬就烟消云散,“你还年轻,耗得起也等得起。世上求而不得的人那么多,谁又比谁可怜呢?”
“……”
男人说完一直没有听到回应,睁眼一看——
苏鹤已经倒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绵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留下一块扇形的阴影。宽松的T恤随着他侧卧的睡姿松松的敞开,能看到他白净的脖子和锁骨。
瓷娃娃一般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在陌生男人的房间里睡着了。
男人被他毫无防备的天真单纯逗笑了,拿过毯子替他盖好。
认真的打量一会儿苏鹤的脸,在他的脸上摸了摸,惋惜道:“真可惜,这么好看的人儿就有主了。幸亏遇到了我,要是别人可把你吃的渣都不剩了,看以后怎么见你那哥哥。”
苏鹤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才醒来,头痛欲裂,身上疲惫不堪,比跳了一晚的舞还累。嗓子火烧火辣的,嘴里发苦。
他坐起来发现在宿舍,找到水一股脑的往嘴里灌。思绪渐渐回笼,对自己怎么回宿舍的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记得……
好像在厕所,然后……
苏鹤脑中浮现出一张陌生的脸,眉眼狭长面若桃花,沙哑低沉的嗓音似乎还余音绕耳:“小朋友,你已经足够幸运……”
苏鹤脑袋作痛,昨晚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记不全,酒精还未消全大脑还处于重启状态,分不清这些记忆是现实还是梦境。
“Crane你醒了!”金灿扑过来一脸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为你准备的解酒药,吃一颗。”高恩说。
苏鹤接过药就着水吃下,“我昨晚……”
“你醉的一塌糊涂,我们要走的时候找不到人,满酒吧的找你。后来还是服务生说有一位先生说一个喝醉酒的少年误闯了他的房间,让人抬走我们才找到你。”高恩说。
苏鹤问:“先生长什么样?”
高恩:“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先生已经走了,听服务生的语气似乎是一个有钱人,估计是财阀里的少爷吧。幸亏你运气好,他应该对你没兴趣,不然你还能完整出来?不会喝酒也不知道说,多危险啊?”
苏鹤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酒量这么浅,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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