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就这么信着吧,说不定你其实是个好人呢?”说着,容铮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后背,问叶钊灵:“我的腰怎么样了,怎么还疼得那么厉害?”
刚刚光顾着聊天,都忘了手上的正事。叶钊灵又往伤处涂了些药酒:“这样怎么样?”
容铮突吐一个字:“疼。”
叶钊灵加重了搓揉的力道,问:“现在呢?”
容铮动了动身体,道:“难受。”
叶钊灵将双手搓热,贴在容铮的腰间:“这样?”
“嘶——”
“你到底要怎么样。”叶钊灵看出来了,太子就是在找茬。他被容铮消遣了一晚上,早就耐心全无。容铮偏在这时候泄露出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意,激得叶钊灵恶胆两边生,俯身就要咬。
叶钊灵的一口獠牙,却在看见容铮腰上自己踢出的一片红肿时,突然收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落在容铮腰间的,只剩两片干燥柔软的嘴唇。
温热的唇舌贴在容铮的腰上,容铮一愣,猛地睁开了眼睛。
身后叶钊灵也呆住了,窗外的风将岸边的柳树吹得哗哗作响,都吹不散室内这尴尬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叶钊灵僵硬地直起了身子。
“好了…”叶钊灵煞有介事地往容铮腰间的那块皮肤上吹了口气:“呼呼就好了,不疼了啊,你别想赖上我。”
第38章 我去会会他
除夕前夕,文斌与龚自明在M国港口落网,终于结束了近两个月的流亡生涯。
王沛宜在手机上看到这个消息,激动地一下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结果得意忘形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又龇牙咧嘴地跌了回去。
封爵大典的第二天,针对开阳医药集团的调查正式开始。但就在这时,文斌和龚自明从层层守卫的永乐寺中消失了。
直到近期,警方才截获两人逃至海外的消息。在东宫和当地警方的全力协助下,终于将二人顺利抓捕归案。
王沛宜的罪名得到了平反,只是先前伤情过重,王校长还需在轮椅上再渡过一段时日。太子已许下承诺,启智学校校长的位置将会永久为她保留。
说起启智学校,文斌落马后,他所控制的产业被重新分配。在正奉大夫的主张下,连同开阳医药集团和皇室投资基金在内的重要资产,如今已全部归容铮掌管。
帝党见这么大块的肥肉落尽太子碗里,眼红地都快要喷出了火星子,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
容铮这边顺水顺风,女皇最近的日子却不大好过。有反对派学者连续发表了数篇长文,文章将文斌与女皇之间的利益关系分析得明明白白。民众间废除皇室的声浪渐起,女皇的支持率持续猛跌。
当然,自政府成立以来,废除皇室的声音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以目前皇室的影响力来说,民意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不过皇室最擅长的就是做表面工夫,元旦这天,女皇公开发表了一篇罪己诏,文章洋洋洒洒一千字,字字表达了女皇对此事的自责与痛心。
女皇闭门自省的这段时间里,国家事务就落在了容铮身上,就连每年除夕之夜的电视讲话都由容铮替代。
有研究机构做出预测,太子离登基的日子不远了。至于电视信号劫持一案,在各方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中,自然就不了了之。
文斌与龚自明这次被引渡回国之后,已经不再是进永乐寺的待遇。两人一下飞机,就直接被押进了拘置所。
此次回国,龚自明自知在劫难逃早已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配合调查。文斌则淡然许多,他在拘置所里该吃吃该喝喝,厚着脸皮表现出一幅问心无愧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是帝党的关键人物,和各方都有利益牵连,且掌握着众多核心机密,女皇为了自己也不可能放弃他,前次出逃便是女皇协助的结果。有女皇这座大靠山,就算这次他不幸落网,也可将心稳稳地放子肚子里,耐心等待转机。
果不其然,就在文斌被羁押的第七天,钟毓来了。
钟毓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警卫模样的人。他带的人进门后,自然而然地就将牢房里原来的警卫替换了出去。
眼下牢房中已无外人,文斌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铁门前,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钟毓!国师!国师大人!您总算来了!”
再见文大人,钟毓的表现远没有文斌那么激动,他立在门外,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文大人,好久不见。”
文大人这两个月虽在外流亡,想来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整个人看上去富态圆润了不少。
文斌可没有和钟毓寒暄的心思,他焦急地问:“是陛下让您来的吗?”
钟毓:“正是。”
文斌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钟毓这句话,自己性命无虞了。
“陛下那边怎么说?”为了证明自己对女皇而言还有价值,文斌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只要我一口咬定自己被是被陷害的,就没人能把我怎么样,说不定还能借机反将东宫一军…”
“文大人,我想您是误会了。”钟毓看着门里的文斌,出言打断了他。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一双瞳仁在黑色面具的衬托下,愈发黑白分明。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别的事。”钟毓说道。
“那您是…”文斌的思路被打断,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他抬头看了眼钟毓,突然醒悟了过来。
他手中的筹码,其实也是自己的催命符。女皇能出手保他,也能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不,你不能这么做…”文斌的情绪在瞬间失控,他猛烈地拍打着铁门,吼得撕心裂肺:“钟毓!你不能杀我!”
面对着几近奔溃的文斌,钟毓始终无动于衷。
钟毓的目光令他胆寒,在钟毓的注视下,文斌像是被人扔进了冰天雪洞之中,刺骨的寒意一路向上盘旋,渗透进了他的每根发丝。
这个感觉文斌太过熟悉,几个月前他在耀庆宫的某个地方经历过一次。
“你…”文斌开口说了一个字之后,又住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钟毓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在这里浪费。
“文大人,今天就到这里。”说完,钟毓语气平淡地吩咐警卫:“动手吧。”
两名警卫点了点头,一同朝文斌走去。
开门声很快响起,钟毓无心多留,转身退了出去。
在这最后的时刻,文斌反而坦然了许多。他不再挣扎,转而死死地盯着钟毓的背影,口中发出“桀桀”怪笑。
“钟毓!”文斌的眼神阴毒,犹如淬了毒一般:“你看着吧,你也不过是她座下的一条狗,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钟毓,你助纣为虐做尽天下恶事,死后必将下十八层地狱!”
钟毓闻言,脚步略微一顿。但他没有再看文斌一眼,而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想,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还得多谢文大人吉言。
钟毓进入文斌的牢房后不久,就被东宫安插在拘置所的情报人员发现了。
严天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容铮:“殿下,有消息来报,钟毓进了柳林拘置所。”
容铮从案前抬起头,问:“现在呢?”
严天道:“刚从文斌的牢房里出来。”
针对文斌与龚自明的审讯还没开始,钟毓这个时候私下前往拘置所,只有两个可能。
“文斌怕是凶多吉少。”容铮道:“找借口把钟毓扣下来,不要让他离开。”
钟毓能大摇大摆地进入戒备森严的拘置所,容铮自然在里面安插了自己的人手。皇室明面上不得干涉司法系统,私底下比外人想象中的还要肆无忌惮。
严天见容铮起身穿起了外套,连忙问:“殿下,您要去哪儿?”
容铮说道:“我去会会他。”
* *
两个警卫打扮的年轻人看见钟毓一路不慌不忙地走下楼梯,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文斌和龚自明就羁押在这里,同位帝党的国师又深夜秘密到访,这件事如果一经坐实,女皇就无法从开阳集团的丑闻中脱身了。
钟毓既然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拘留所里来去自如,可见他对这里的渗透已经非常深入。他们只能找个机会当场拿下钟毓,来个人赃俱获。
国师的步伐看上去不急不慢,身影却飘忽不定。两个警卫使尽了浑身解数,始终落后在七八米开外,怎么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二人就跟在国师身后从后门出了拘置所,上了一座八十年代的旧民楼。
这座居民楼临近拆迁,天台上破败不堪,楼道里堆满了了废品垃圾。水塔上画满了儿童涂鸦,手牵手的小人儿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在这样的冬夜里看上去有些诡异。
“人呢?”其中一名年轻人看着空无一人天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跟丢了?”
“不可能。”另一个小伙子环视了一圈四周,笃定地说道:“我明明看见他上来了。”
说话间,二人的余光同时瞥见一道人影从水塔旁飞快地闪过。他们来不及想太多,拔腿追了上去。
国师的背影赫然出现在楼顶边缘的围栏上!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两个年轻人放缓了脚步,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朝钟毓包抄了过去。
眼看马上就要成功,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远处的这道人影眨眼间消失不见。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脚下一空,直直往楼下坠去。
坠楼之前,其中一个年轻人最后看了一眼方才自己摔下来的地方,才发现那里哪有什么围栏,根本连一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从六楼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就在万分绝完之际,一双苍白的手从天台的边缘探了出来,及时抓住了他们的前襟。
下落的态势戛然中止,两个小伙子险险悬挂在半空中。楼顶上寒风呼啸而过,随时都能将二人吹落下来。
钟毓探出了半个身子,一手拎着一个小伙儿的衣领,以一种极其的危险且背离常识的姿势蹲在天台边缘。
小伙子看了眼头顶上神秘莫测的国师,又看了眼脚下的地面,只觉得进退都是一条死路。
“原来是东宫的小东西。”钟毓没有为难他们,他垂眸望着半空中两张惊恐万分的脸,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容铮带人赶到天台上时,已经不见钟毓的踪迹。特勤们在楼顶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丝钟毓来过的痕迹,反而在一张破床垫上发现了两个失去意识的年轻人。
这两位情报人员在接收到任务之后便和严天失去了联系,后来严天依靠着他们身上携带的定位设备,才成功找到这里。
好在两个小伙子都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悠悠转醒。但奇怪的是,他们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游一般,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脑海里没有一丝一毫关于钟毓的记忆。
就在这时,拘置所中传来了一个最新消息。
——大司农文斌在狱中暴毙。
第39章 这是钟毓想要的结果
文斌一死,案子以龚自明锒铛入狱宣告结束。开阳集团带来的阴霾,很快被春节的临近冲散。
每年除夕,连同女皇在内的皇室成员都要一同前往城北离宫过年,到元宵节之后再陆续回皇宫。因离宫是千年前皇宫的所在地,容氏一族就是在此地发源,如今历代皇帝的灵位也都供奉在离宫的奉英殿内。
今晚,一年一度的除夕致辞由太子替代发言,女皇难得落了个清闲。家宴之后,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容铮发表讲话的紫宸殿时,女皇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进了奉英殿。
奉英殿内点着数千盏长明灯,终年亮如白昼。女皇进殿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殿外下了很大的雪,女皇沾了雪的下摆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水渍。她没有施舍给殿中那个人半个眼神,径直走到大殿中央的牌位前,亲手点燃了一盏长明灯。
女皇捧起灯盏,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太祖的灵前,开口问身后的人:“你可知罪。”
半分钟过去了,那个人没有回答。
女皇转过身,看向自己面前的人,轻轻开口道:“跪下。”
只听“嘭”地一声响,殿中响起了膝盖砸进石板的声音。这轻柔和缓的两个字像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似的,强行压弯了那个人的后背。
有血滴滴答答地滑落,不一会儿就染红了乌金的石板,于此同时,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
细细看去,这个法阵是由密密麻麻的咒文组成的。诡谲怪诞的咒文如毛细血管一般,虬结曲折地攀布在每一个角落。
“钟毓。”女皇深深地叹了口气,金光照亮了她眼底的失望:“文斌一事,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如此收场,这是你第一次让我这么失望。”
钟毓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下了胸口不断翻涌而起的血气:“请陛下降罪。”
女皇弯下腰,直视着钟毓漆黑的双眼。半晌之后,她开口问道:“你有异心?”
钟毓略微抬起了眼睛,他的目光越过女皇,落在她身后黑漆漆的灵位上。大殿中央的牌位森然树立着,先祖的英灵们也正沉默地注视着他。
“没有。”钟毓道。
女皇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相信钟毓的答案。她知道他不会有异心,也不能有异心。
“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我之间已结下血誓。” 女皇伸出纤长的指甲,轻轻抵住了面具边缘。指甲刮擦着金属边缘,发出了令人汗毛倒立的声音。
“违背我的意志,你将受到血誓的千倍反噬,愿你好自为之。”说着,女皇直起身子:“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钟毓忍不住笑了一声,嘴角又沁出了血痕。
“您说我是什么身份?”钟毓轻声问。
五百年前,钟毓不过是一个山野门派的闲散道士,武功一般,修为平平,每天不是捉鸡撵狗,就是调皮捣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鬼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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