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容铮发来的,容铮在短信里问:「有什么事?」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叶钊灵低头在对话框中输入了一行字:「没什么,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条信息发出后,叶钊灵又半开玩笑地和容铮抱怨起代班工作的繁琐,只是他的这条短信还没发出去,容铮那边就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明天晚上」
看到这几个字,叶钊灵打字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虽然隔着屏幕,他已经感受到了容铮的冷淡。
叶钊灵突然意识到自己此番自讨没趣实属很没有必要,于是他删掉了已经写好的一小句话,同样冷冰冰地回复了个:「好。」
严天一进门就看见容铮捧着个手机出神,他放下手中的文书,挪揄道:“殿下,发生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最近太子身边意外事件频繁,容铮虽然没说,但严天知道他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顺畅过。
“有吗?”容铮回过神,十分刻意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板起一张脸道:“安排一下,明天回宫。”
“怎么这么突然?”严天听到这个决定有些惊讶。
“出来这么久,给他们留够了空间施展拳脚,也该回去了。”容铮低头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行字,问严天:“让你盯着的那些人可有什么动作。”
太子这次的公务其实三天内就能完成,容铮完成工作后,又借视察S城的名义,在这里磨蹭了近半个月。
太子人不在宫中,东宫仍然在严密地监视着都城中的风吹草动。容铮此番滞留在S城迟迟不归,其实是想让城中的几方势力放松警惕,暗中好展开调查行动。
果不其然,容铮刚离开都城不久,就在尸检即将开始的时候,有人就按耐不住对傅译文的尸首下手了。
关键证据丢失给调查带来了不小的阻力,但这直接证明了傅译文并不是死于自杀。
严天回答道:“陛下与各宗亲没有异动,公主府活动频繁,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与专机失事的直接关联。”
就在一周前,容溶以自己的度假村增设直升机观光项目为由,将几名负责皇室专机维护的机务特招到旗下酒店,没过几天就派遣到了海外。
严天在他们的银行账户中,查到了大量与公主府的资金往来。虽没有直接证据,但几乎坐实了容溶主导了这次暗杀。
“嗯,研发中心那边呢。”空难一事与容溶有关,容铮并不觉得惊讶,这也不是容溶第一次对他动手。
“研发中心正常运转,项目进程顺利,但我们发现魏然私下与公主府有来往。”严天瞄了眼容铮的手机屏幕,又很快将视线移开。他俯身靠近容铮,低声问:“殿下,要除掉魏然吗?”
容铮抬头看向严天:“你怀疑译文的死与然魏有关?”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傅工骤然离世,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严天直起身子,欲言又止:“况且他和傅工…”
“不,现在不能冒然对魏然动手。”容铮否定了严天的提议,道:“先按兵不动,看看他想做什么。”
“对了,还有国师那边…”严天翻开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到容铮面前:“我们最新调查发现,国师每月定期会给海外的一个匿名账户转账汇款,数额还都不小。”
“他有家属在国外?”严天的这个发现让容铮感到有些新奇,在他的印象里,钟毓像是突然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来历成谜,并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亲属。
严天摇了摇头,道:“这个还不清楚。”
容铮吩咐道:“继续查。”
工作上的事讨论完毕,严天不再打扰容铮,准备离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就在他打算退出容铮的房间时,又想起了从进门起他就一直想说的事。
容铮这次滞留在S城不归,无论他给出了多少个合理的理由,严天知道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
他在避着叶钊灵。
严天与太子是君臣更是发小,这段日子以来容铮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严天回过身来,语重心长地对容铮说道:“容铮,你不妨给自己、也给他一次机会,但如果已经决定舍弃,就不要动摇。”
容铮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波澜不惊,他删掉还没编辑完的信息,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严天:“不如你坐到我的位置上来给我发工资怎么样?”
“哪儿能呀?”严天点到即止,很快就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润面孔:“我这就去准备回宫的事宜。”
太子一拍脑门的决定,倒霉的又是严天这样的打工人。严天离开容铮的房间后,就加班加点安排明天的行程。
凌晨的时候,严天总算结束了工作。他正打算回房休息,突然接到了东宫网络安全部门的电话。
对皇储而言,在民众间的声望十分重要。东宫就有这么一部分人,他们的工作职责就是时刻监控着网络上与太子有关的舆论。
严天举着手机,愈发阴沉的脸色泄露了眼下的情况有多么棘手。
工作人员在电话里焦急地对严天说道:“我们今天例行巡查时发现了一些情况,事关侯爷,我们不敢擅作主张,还请殿下定夺。”
第51章 这次是我思虑不周
四师弟林澜春节期间怠懒,小半个月没在网上营业,开假后被叶钊灵点名批评了一番。为了这个月的绩效,林澜今晚临时加开了一场直播。
下播离开直播间后,林澜正好遇见八师弟端着一大盘空杯子从会议室里退出来。
“还在开会呢?”林澜低头瞄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道:“都十点多了,我们今年的目标是要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吗?”
八师弟苦着一张脸,道:“大师兄还在呢,我估摸着没这么快结束。”
“真是辛苦了。”林澜探头忘了一眼会议室,暗自庆幸:“这才刚开年呢,大师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李秋天坐在会议桌前,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几个师兄弟,最后痛苦地发现,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自己。
“咳,我说大师兄,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李秋天清了清嗓子,壮起胆子道:“我们这个会已经开了八个多小时了,不如咱们先休息一会儿,一起出去吃个宵夜?”
“有什么问题吗?”听了李秋天的话,叶钊灵总算将脑袋从堆成小山一样高的文件里抬了起来:“今年的工作计划才做到九月份呢,还剩下三个月,继续。”
李秋天一对上她大师兄的视线,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一脸求助地看向对面的迟也。迟也接收到了她的求助信息,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用口型对李秋天道:“他今天有点毛病,别招惹他。”
其实李秋天今晚约了个刚窜红的小爱豆去看电影,因为叶钊灵拖着不肯下班的关系,约定时间一推再推。
眼看大师兄大有拖着他们熬到地老天荒的意思,李秋天将手伸到桌子下偷偷掏出了手机,痛苦地给小爱豆发了条消息,取消今夜的约会。
信息尚未发送成功,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样礼貌克制的敲门声绝对不可能出自灵境传媒任何人之手,李秋天的心里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她赶在大师兄开口前,先一步朗声道:“请进。”
进门的果然是叶钊灵身边的侍从官,侍从官先是礼貌周到地同室内众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面向叶钊灵说道:“侯爷,殿下回来了。”
叶钊灵不知正在文件上写些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知道了。”
侍从官继续说道:“殿下说,让您回宫。”
叶钊灵的态度看上去十分敷衍:“行,等我将手上的事忙完就回去,有时间定会去给殿下请安。”
侍从官一板一眼地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即刻。”
叶钊灵停下笔,抬头看向侍从官,脸上的不耐十分明显。侍从官对叶钊灵的表情视若无睹,面带微笑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李秋天听了这话,心中大喜,连忙赶在叶钊灵拒绝前开口说道:“太子这次出差这么久,您就不想他吗?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大师兄您快回去,别让殿下久等。”
“行。”叶钊灵似被李秋天说服,他收起钢笔,合上了桌上的文件,侍从官也十分周到地送上了外套。
李秋天美滋滋地删掉编辑到了一半的短信,时刻准备着跟随她大师兄下班的步伐。谁知叶钊灵临走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对众人交代道:“你们继续开会,回头把完整的计划发给我。特别是你李秋天,你来负责记录。”
说完,未等李秋天发表意见,叶钊灵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车队很快离开灵境传媒,无声无息地融入都城的车流中。叶钊灵出行向来从简,没人知道这辆黑色低调的轿车里坐着的是靖南侯。
当车队经过安康桥旁的一家老字号糕点铺时,叶钊灵突发奇想让人把车停下来,亲自下车排队买了一份栗子糕。
前排副驾上坐着的依旧是左中侯。在左中侯看来,叶钊灵明知今日太子回宫,白日里先是在宫外逗留,回宫的路上又刻意拖延时间,像是故意避而不见。
可见宫里有关太子夫夫的传闻是真的,太子与靖南侯果然貌合神离。
这段日子一直是左中侯跟在叶钊灵身边,十几天相处下来,对这个临时老板还是有几分好感。他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眼叶钊灵的神色,开口问道:“侯爷,您最近见过安阳公主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叶钊灵拉回不知飞到何处的思绪,想了想,道:“在公开场合见过几面,怎么了?”
左中侯开玩笑般说道:“安阳公主才貌双全,追求者众多,您日后还是少与她见面为宜。”
左中侯这两句话看似无心,字字有意,叶钊灵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
“出什么事了吗?”叶钊灵问。
左中侯错开视线,笑道:“能出什么事呀,我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太子离宫半个多月归来,今夜的东宫自然是十分热闹。一路上宫人来来往往,侧门外停了数辆黑色的SUV,不断有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从车里卸下。
叶钊灵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容铮。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太子又吃错了药,容铮寒着一张脸,又回到了叶钊灵第一次见他时的疏离冷淡。
在钊灵进门时,容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倒是严天热情依旧,他原本正忙着指挥宫人整理容铮的行李,看见叶钊灵回来,连忙迎上前来:
“侯爷金安,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叶钊灵将心里那一点异样情绪匆匆带过,对严天道:“严大人好久不见,春节放了这么久的假,公司里有些事要处理。”
“哎呀,怪不得这么晚。”说完,严天引着叶钊灵往容铮的方向走去:“外面天寒地冻的,您快坐下来一起喝口甜汤吧。”
这次叶钊灵没有拒绝,他将手中热乎着的栗子糕往案几上一放,挑了个离容铮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叶钊灵将将坐定,严天就端了一碗银耳梨汤捧到他手边。他细致地往汤里加着冰糖,口中不忘嘘寒问暖:“东宫公务繁杂,这段日子全靠侯爷从旁协助,工作辛苦了。”
叶钊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容铮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不知侯爷究竟是工作辛苦,还是在外弄柳捻花辛苦?”
容铮这话中明晃晃地扎着几根刺,明摆着是来搓火挑事的。
叶钊灵淡定自若地从严天手中接过汤碗,并没有搭腔。这态度分明是把太子的话当耳旁风,甚至连容铮这个人都没放在眼里。
“没想到叶道长身为方外之人。”叶钊灵不接招,不代表容铮就此作罢。他轻轻搅动着碗中的冰糖,别有深意地看了叶钊灵一眼,道:“情感生活倒是丰富。”
严天知道容铮今夜反常的原因是什么,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连忙跳出来打起了圆场:“殿下,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先沐浴更衣吧。”
“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在这里夹枪带棒。”严天一心和稀泥,叶钊灵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眉间轻拢,挑起眼梢扫了容铮一眼,冷声道:“一回来就找茬是吧?”
东宫小厨房厨艺了得,手里的这碗银耳梨汤炖得是香甜可口,喝进嘴里却不是滋味。
严天见情况不妙,连忙屏退了在场的其他宫人,他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
叶钊灵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变化容铮都看在眼里,他不再打太极,开门见山地问:“在绫罗山房的那晚,你究竟见了谁。”
叶钊灵眸光渐沉,他将汤勺往碗中一放,问容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铮笑了笑,没有回答叶钊灵的问题,而是对严天道:“你也下去。”
严天离开后,小厅里只剩容铮与叶钊灵二人。尚未收拾好的行李箱半摊在地上,四下一片狼藉。
叶钊灵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不是报备过了,那日见了大学旧友。”
“是吗?”容铮道:“据我所知,你说的那位大学旧友,已于去年车祸去世。”
叶钊灵闻言一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如果你忘了那天见了谁。”容铮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啪”地一声扔在桌面上,桌上的栗子糕被平板砸了个正着。
容铮看着滚落在地的栗子糕,对叶钊灵道:“我来帮你回忆一番。”
容铮给叶钊灵看的是几篇新闻稿,新闻标题上标红的“皇室丑闻”“酒店偷情”“出轨”“移情别恋”等几个关键词十分夺人眼球。
叶钊灵又往下滑了几页,在新闻配图上看到了自己与容溶的脸。
新闻中的这些照片横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除去零星的几张是二人平日里见面时的场景,剩下大多是容溶约见叶钊灵的那晚在绫罗山房拍摄的。这组照片的构图刁钻,角度奇巧,将原本再正常不不过的氛围营造地无比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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