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英雄赵立勤将军并非战死疆场,而是因功高震主,被明皇帝下令斩首于殿前。”
“今日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道聚集在这里,貌岸然地审判我。”说到这里,叶钊灵偏过头来轻轻笑了一声:“也配?”
说时迟那时快,叶钊灵突然转身挥出一掌,掌风杀到的那一刻,灵台上的牌位应声燃烧了起来。
顷刻间,奉英殿内日夜供奉的上百个牌位都被烈火包围。
众人尚未从叶钊灵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中缓过神来,钟毓便上演了火烧奉英殿。大殿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天潢贵胄们眼下顾不得维持自己的龙骨凤姿,站起身就像没头苍蝇似地往殿外窜去。
叶钊灵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伸出手朝大门的方向轻轻一指,一条火龙便从地上腾起,迅速往四周蔓延,瞬间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我是该死。”叶钊灵立于火海之中,火光将他的眼底照得一片血红:“但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不知钟毓耍了什么手段,殿内外的联系被完全阻断。任凭大殿里的人如何哭喊,都没人赶进来救驾。
一片慌乱之际,大殿上响起了苍老的女声。
“钟毓,你这是执迷不悟!”
女皇站起身来,立在自己的宝座前。只见她伸出白腴的手,轻轻地击了三下掌,钟毓的身体便像被隐形的子弹射中了一般,浑身猛一颤,不堪重负单膝跪倒在地。
台上的正使们从中风的边缘缓过一口气来,口中连连惊呼:“大胆!大胆!救驾!快来人!拿下这个孽障!”
殿内仅有的特勤总算回过神来,从四面八方冲上问心台将叶钊灵一把按倒在地上。
问心台上的梵天火早已熄灭,但法阵余威犹在。叶钊灵死死盯着一片狼籍的灵台,不堪反嗜,嘴角涌出了一大口血。
鲜血沿着叶钊灵的下巴往下流淌,最后滴在金色的法阵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叶钊灵终究是强弩之末,这场无名业火并没能维持太久,很快便无声熄灭。潮水般的安保人员从殿外涌进来,将诺大的奉英殿挤得满满当当。
容氏的祖宗已经作古多年,眼下不过烧他们几块牌位,并不能让他感到畅快。
他已经露影藏形了五百年,今天他不再替皇室遮掩,以真实的身份站在人前,将自己见证过的一切公之于众。他要让众人知道,大圣皇室世代传承的这袭华美龙袍下,掩盖的是怎样卑陋龌龊的嘴脸。
钟毓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原本大多数人对此都将信将疑。但他当众展示了这一出天降神火之后,人们逐渐相信他真的是一缕穿越百年的游魂。
旁听席上的睿亲王终于憋出一句:“小叶,你…不是人…?”
叶钊灵没有回答。
殿内的风波终于平息,惊魂未定的政要官员们一刻也不想多待,借机想要离开。今天他们不但听了满耳朵皇室秘辛,还差点丢了性命。
“诸公请留步。”这时,女皇开口说道:“钟毓多行不义,已无力再掀波澜,他既毫无悔过之心,那现在便开始对他进行审判吧。”
第109章 审判
女皇的话提醒了叶钊灵她的存在。
“差点忘了您,陛下。”叶钊灵依旧半跪在地上,他像是刚刚才注意到女皇似的,咽下口中的血沫,继续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弑子杀亲夺来的王座,坐得可还舒坦?您应该还没有告诉大家,明德皇帝是您亲手毒杀的吧?”
叶钊灵的这句话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呼吸,一时间竟不知到底是国师的身份耸人听闻,还是女皇杀子更令人心惊胆寒。
女皇杀子夺位,无论放到什么时代都于世人所不容。叶钊灵今日一语道破了天机吗?其实并不见得。
有人自始自终都蒙在鼓里,而有的人早就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此刻奉英殿内已经被荷枪实弹的特勤控制,暂时安全,原本急于逃离的军政代表们又勉强留了下来。皇室与政府的权利此消彼长,他们之间也有无法化解的矛盾,随时都在找机会削弱对方。
“没想到你我君臣一场,竟会落到如此境地。”叶钊灵当众指控女皇,女皇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她一脸悲悯地望着钟毓,眼中的悲意不似作伪:“钟毓,我真的很难过。”
女皇并不完全在说场面话,她回想起与钟毓携手并肩的点滴,心中是有一些惆怅惋惜。她知道钟毓在两百年前曾掀起腥风血雨,但她自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对他有所防备,但从来不愿意去过度揣测他的用心。
但未曾想,依然落不到一个完满的结局。
女皇早就料想过钟毓会在今天与她当庭对质。她既敢启用御政司,自是做好了准备。钟毓的所作所为已是铁证如山,就算他当众说出所有真相,也不过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不会有人相信。
但她原以为钟毓顾及容铮,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既然他将事情闹到这一步,那她便要想办法补救。好在今天到场的都是国家的核心人员,他们分得清利害关系,不会扩大此事的影响,更不会让民众察觉到端倪。
尘埃落定后,钟毓这个名字大概会成为一份绝密档案,被永世封存。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我知道大家很难接受。”短短几秒钟时间,女皇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说道:“钟毓所言不假,他确实是特殊历史时期下的产物。”
“大盛王朝,这千百年来一直有一个秘密…”女皇话还没说完,便低头轻轻咳嗽了几声。珍珠连忙走了出来,将女皇扶到座位上坐好,自己站出来言简意赅地将国师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向众人介绍了一遍。
在这期间,钟毓始终都在安静地听着,不置一语。
珍珠说完之后,奉英殿内顷刻之间化为一潭死水,在场每个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问心台上的钟毓,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已经在这世上存在了五百多年。
“钟毓谋害明德皇帝高皇后,罪大恶极。”女皇没有给众人处理信息的时间,她不管他们对这件事的接受度有多少,开口说道:“当年是我为了江山社稷犯下大错,我难辞其咎。如今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钟毓已另择其主,不再受我掌控。为了避免他继续在有心之人的手中为虎作伥,这延绵了百年的罪恶,到我们这一代也该结束了。”
女皇话里暗示国师早已背恩忘义,联系他靖南侯的身份,不难猜出他现在站在谁的阵营。那么他对女皇的所有指控,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
这就是为什么女皇一开始笃定钟毓不敢自揭身份的原因,没想到她错了。
女皇的话也让叶钊灵想起了容铮,他略微抬起头,看向大殿里一抹模糊的光亮。
灵牌前的那尊鎏金佛塔已经被奉到御政司十二使的面前。叶钊灵曾参与过几次御政司的审判,这尊佛塔他并不陌生,不过都是宫里的老伎俩了。佛塔的效果和按表决器没什么两样,唯一的意义大概就是可以让御政司的审判多一点仪式感,赋予他们决定别人生死的神权。
佛塔是为御政司特制的,表面上看去与普通佛塔并无不同,里面大有玄机。佛塔的正上方有十二个卡口,正好契合御政司十二使的令牌。只要有六枚以上的令牌被放入其中,便会触发塔里的机括。
随着机括的运转,佛塔会缓缓打开,露出塔里的一尊金爵。
这只金爵里通常装的是一杯鸩酒,不过顺应时代发展,杯子里的鸩酒如今也换成了专用于安乐死的药物。
因为刚才的一系列突发情况,原定的环节都被省略,直接进入表决。御政司今日到场的十一位正使们若同意判处钟毓极刑,便走下高台将自己手中的令牌嵌入佛塔中。
一开始的时候进展还算顺利,正使们接连不断地从台阶上下来,将自己手中的令牌投入佛塔。但是当第五枚令牌落定,旁观席中突然有人提出了不同的声音。
定西侯小侯爷方才还振振有词地质问叶钊灵,此刻他趁特勤不注意,站起身说道:“国师身份特殊,意义非凡,我认为如此草率判决不妥!”
旁听席里不少人附和道:“小侯爷此言有理,此事该发回重审,从长计议。”
“钟毓做为历史的亲历者,他活着比死了更有意义。”政府代表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自己看法。
宗亲中有人不认同:“钟毓此等魔物,终究是留不得,以免酿成更大的祸端啊。”
还有人直接开骂:“我看你们都昏了头了,这么危险的东西也敢留!”
女皇坐在台上,面色越发凝重,为了这次审判耀庆宫做了非常多的前期工作,原本十拿九稳。但现在钟毓突然自爆身份横插了这么一杠,事情开始往她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偏离。
御政司内并不全是帝党,她只是利用钟毓与各方达成了暂时的共赢。钟毓刚才的那番话,不但左右了旁听的众人,也给御政司的决策带来了些影响。
女皇垂眸看着身旁的龙鱼,龙鱼不知世事地在缸里来回转着圈,并不能给她答案。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审判结果悬而未决之时。殿外突然出现了一道枯瘦的人影,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彻底将女皇剩下的一点希望都浇灭了。
门外的正奉大夫有如风中残烛,他老人家先是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之后,才在严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入大殿。
正奉大夫目不斜视地来到大殿中央,开口说道:“对不起诸位,老夫来晚了。”
睿亲王惊喜地站起身,问道:“您怎么来了?”
“老夫偶感风寒,在医院休息了几日。”老爷子朝四周拱了拱手,说道:“现已痊愈,让诸位担心了。”
女皇一手搭在椅背上,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似乎也对正奉大夫的到来感到欣慰。但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她的拇指指甲因用力过度生生断了半截。
看到严天和正奉大夫同时出现,女皇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被东宫摆了一道。想必是珍珠的行动暴露,太子将计就计将正奉大夫藏匿起来,营造了个病危的假象,留在最后关头打她个措手不及。
正奉大夫在皇室乃至政府的影响力都很深远,宗亲们本就摇摆不定,政府那边也有异议,他的这一票必然会影响整个审判结果。还有容铮,如果事情发展下去,那他今天不用亲自露面就能一招制胜。
女皇卸了手上的力道,仰身靠在椅背上。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正奉大夫这一环,当初就该直接把这老家伙彻底了结,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眼下除了静观事态发展,也不宜再做多余的举动。
正使之一的贤王早早就完成了投票,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贤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凉凉地开口说道:“正奉大夫来迟,并没有参与全程,临时加入裁决,只怕有失公允。”
严天立刻说道:“御政司自古以来便是十二位正使,只有十二正使都到齐了,才能代表御政司。”
贤王撩开眼皮看了严天一眼,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政府那侧的旁听席上有人开了腔:“既然正奉大夫今日出席,那他就拥有与诸位同等的权利。”
政府与皇室之间互相渗透,派系复杂,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并不明朗。
贤王冷笑了一声,道:“我可不敢苟同。”
然而就在众人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正奉大夫已经迈着细碎的步伐来到了佛塔边。他趁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己袖子里的令牌嵌入了佛塔。
佛塔内的机括发出“咔嗒”一声脆响,表面上镶嵌着的宝石又往两侧偏转了一格,此时离审判结果揭晓只差最后一步。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正奉大夫平静地开口说道:“钟毓,祸乱朝堂,该杀。”
严天心中大石落定,微微抬起眼。
第110章 钟毓必须死
正奉大夫的这个决定,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经过女皇刚才的那一番暗示,当人们看见严天扶着老大人进殿的时候,心里已经为老人家预设了立场。
老大人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营私,但身在朝堂,哪能事事皆凭心意。
在汹涌的暗潮中,严天神色如常地将老大人扶上台阶,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对正奉大夫临时反水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惊讶。
女皇看着座上的老大人,又看了看严天,陷入了沉思。整件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既定的轨道。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严天护主心切,联合正奉大夫瞒着太子阵前倒戈。
太子今天迟迟没有露面,怕是已经被严天控制起来了。
有了正奉大夫的表态,殿内的局势逐渐明朗。旁听席中争议不再,原先犹豫不定的正使们纷纷走下台阶,将自己的令牌契入佛塔中。
十二块令牌很快集齐,机械运作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佛塔缓缓打开,装满了毒酒的金爵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位皇帝毕生只能启用一次御政司,对整个皇室来说,御政司的意义非凡。既然十二位正使全票通过判处钟毓极刑,其他宗亲亦无法再提出异议。
特勤放松了对钟毓的控制,默默地散至两边。他们分立在从问心台通往佛塔的必经之道上,给曾经呼风唤雨的国师让出了一条通向往生的路。
国师叱咤百年,可否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钊灵站起身。他抬头看向台上的正奉大夫,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钊灵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也许是跪得太久,又或者是难以接受这个结局,他起身刚往台下迈出一步,脚下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了下去。
好在他在最后一刻稳住了身形,勉强撑住了身体,有如一杆招风旗般立在问心台上。
小宗伯例行公事地问:“钟毓,临死之前,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叶钊灵没有说话,拖着身体一步一步往台下走去。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丝毫没有不久前火烧奉英殿的嚣张气焰。
“诸位。”就在叶钊灵即将步下台阶之时,台上的正奉大夫突然开口说道:“在国师伏诛之前,老夫有一件事要说。”
“老夫今日,原本是没有机会来此与各位见面了。”老大人说着站起身,继续说道:“自半个月前开始,便有一股势力持续不断地对我进行暗杀,而后老夫佯装遇袭,对外宣称自己重病入院生命垂危,这才躲过一劫。”
71/80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