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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娱乐家(近代现代)——关风月

时间:2021-08-05 18:06:03  作者:关风月
  甘棠忽然收到新消息,正皱眉低头看手机,新人趁机多留了一会儿,抓紧时间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林惊昙一一作答,并未怪罪他唐突,在这行里,敢想敢做是抓住机遇的必要条件。
  年轻人目光灼灼地看他,像瞻仰一位在世传奇。
  有志于娱乐业的人多少听闻过,鼎声的创建者厉南亭是国内第一位引入成熟的经纪人制度的大娱乐家,他游学欧美,起家在港岛,彼时方氏影业如日中天,他从片场小工做起,娶到了方家大小姐,并逐步将重心转移到内地。
  一开始,国内很少有人了解“经纪人”的业务范围,看他们拿着公文包跟在艺人身边跑前跑后,只当作是保镖或生活助理,那时的经纪人也像家长,只负责谈艺人的待遇和合同,手中并没有艺人的经纪约,拿的也是固定工资,而非分成。
  家长式经纪人注定会遭到淘汰,厉南亭很会随机应变,就像他与第一任夫人离婚后,续弦娶了位政要的女儿一样,他总能判断出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现今的经纪行业,譬如美国著名的CAA公司,已将艺人完全掌控,包装、营销、公关等等,都由公司负责,公关和经纪人之间的界限也愈加模糊。
  林惊昙和厉南亭因至今众说纷纭的理由拆伙后,不知是出于忌惮抑或厌弃,厉南亭放话只要他在圈子里一天,就别想咽下这口饭。
  不管旁人怎么猜测他们之间的事,双方都不做解释,也不知是不屑,还是只有“散伙人”最了解彼此痛处,一提起便是锥心之痛。
  林惊昙还记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深夜接到过厉南亭的电话,老混账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优雅得像大提琴,年轻时他有失眠的毛病,是这把好嗓音念诗哄他,才令他得以安稳入睡。
  电话对面,厉南亭徐徐道:“我是在保护你,离开这个圈子,去做更适合你的事,你的才能不该被仇恨白白消耗。”
  讲得温情款款,潜台词却是:与我为敌?你不配。
  闻言,林惊昙笑得有点神经质,多么冠冕堂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厉南亭情深义重。然而当年他失眠是因为要替厉南亭出生入死,如今他失眠是因为厉南亭要逼他跳悬崖,如此倒置因果,真是教父手段。
  “你还没有大出血,我怎么能向世人证明仇恨有价值?我不会走的,当年是你说我合适这一行,就算引狼入室,也是你自作孽。”
  他挂了那通电话,切割了经纪人与公关业务,把视线转向了当时国内很少有人尝试的方向:危机公关。
  既然正面战场不可能赢,不妨另辟蹊径,林惊昙从此只接最危险的活儿,稍不谨慎,他便会和客户一起被万人唾骂。
  然而渐渐地,有越来越多的人戴着墨镜和鸭舌帽遮遮掩掩地走入“同舟”,而后在他面前哭肿眼睛,声声句句都是“我有苦衷”,而他像个最温柔的恶魔,永远适时送上一句:“不用担心,不管你过去做了什么,以后都不会被影响。”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他至今要夜夜吞服安非他命,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过去”有多沉重。
  后来连鼎声的艺人也要找他解决棘手问题,他一望即知是出于厉南亭的默许,终于,他靠天赋才华和不择手段重新回到了赌桌前,几件大案子做下来,“同舟”也得以顺利转型成经纪公司,和过去告别。
  现在他已经很少出手,但旁人对他很是敬畏,都说厉南亭是娱乐圈教父,而他是东厂第一把交椅——这称呼虽然不太好听,但胜在形象,东厂厂公,不正是将每一丝风声都收入耳中?
  可惜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当时心气还是没消磨殆尽,讲了大话,他以为重头再来,捧出一个应启明,就能和厉南亭再度同台竞争,没想到人家早就联起手来等着看他笑话,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倦,连听面前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夸自己都笑不出来。
  新人诚恳地道:“您才是真正的讲故事高手,比一切编剧都更高明。”
  的确,没有他讲不圆的故事,皇后可以变受害者,白雪公主可以变加害者,但他这面魔镜也不过是玻璃,早晚会碎。
  不一会儿,甘棠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她有四部手机不离身,一部用来联系媒体,一部用来联系艺人,一部用于联系其他人脉,最后一部装着很多见不得光的小秘密,比如配合每一出艺人“故事”的群演和水军,至于私人生活?做这行不配有私人生活。
  甘棠利落地打发了新人,见林惊昙仍面有感慨,笑道:“看上了?比起您那块新发掘的黑曜石如何?”
  林惊昙笑而不语,甘棠不禁抱怨:“既然要退就彻底退到马尔代夫去看阳光,何必要亲自带新人,还不是得和鼎声撞上?”
  对于自己到底还有没有野心这件事,林惊昙不置可否,只笃定地表示:“顾霆对我而言是特殊的。”
  “……算了,管他特殊不特殊,我这儿倒是有件特殊的案子,是钟欣然的事,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为了事业拿掉孩子,但现在新片开拍在即,她却不愿意——”
  “你也知道,乔沛然公开的女友不是她,这个孩子不能曝光。
 
 
第3章 
  “钟欣然?”林惊昙并未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惊讶,反倒像是了然于胸一般,“知道了,这事我亲自去一趟。”
  甘棠刚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又听他似笑非笑问道:“当时放手让你们去做,是因为同是女性,更能理解彼此,怎么劝来劝去,倒劝得她反悔了?”
  钟欣然是一位非常特殊的客户,甘棠忍不住为她辩解:“她一个人打拼这么久实在不容易,难得有个孩子——”
  林惊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说的我都了解,我并没有问责的意思,只不过提醒你不要犯了和新人一样的错误。”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推门而出:“当心‘外交官综合症’,你有时间不如准备个私人手机,谈个恋爱,发泄一下积攒的情绪,别老投射在客户身上。”
  甘棠望着他的背影,哑然:“……果然又被教训了。”
  “——什么是‘外交官综合症’?”
  林惊昙关上车门,微笑着看向正皱着眉头向他提问的顾霆:“很多外交官都会过于爱护派驻国,以至于产生维护意识,会不自觉地为派驻国说尽好话。做NGO和我们这行的都很容易遇到这个问题。”
  甘棠恐怕没想到,被林惊昙斩钉截铁钦定为下一任天王的顾霆,现在的正经业务不是跑通告,而是给林老师当司机。全世界恐怕也只有顾霆一个人会觉得这不是浪费,而是提拔,毕竟他这些年为了还债什么活儿都做过,从重症护工到泊车门童,再到现在给林惊昙开车,好歹报酬丰厚。
  林惊昙对他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他保持好奇:“你才刚二十三,应启明二十七都能重整旗鼓,你的时间长得很,以前的生活经验对演员来说更是宝贵财富。”
  顾霆会下意识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林惊昙还鼓励他这么做,将导航定位到钟欣然的住所后,他平静地开口:“这个案子很棘手?”
  林惊昙托着下颔,从侧面望着顾霆,审视他即将亲手凿刻的这块大理石,他的大卫:“不算棘手,只是缺个推她一把的恶人,这角色还得我来做。”
  顾霆没听懂,又惯性地皱起了眉头,林惊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长得是够盘靓条顺的,浓眉飞逸,眼神明亮,轮廓坚毅,帅得很亲切,可以是射日的后羿,也可以是默默守护的竹马,这张可塑性很强的脸能讲出无数好故事——
  但过往生活对他相当苛刻,因为太常皱眉,他眉心已经有了浅痕。
  更别提他还习惯于对着陌生人一言不发,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盯着别人扫视,简直连半分厉南亭当年的长袖善舞都没有,这样很难在圈子里立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像厉南亭第二,恐怕自己也不敢放心捧他。
  念及此处,林惊昙又勾了勾嘴角,懒散地点了根烟,无视顾霆不赞同的目光,在吞云吐雾中缓缓开口:“当初我独自创办‘同舟’的时候,没有几个艺人敢破釜沉舟跟我走,钟欣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她一咬牙坚持到了今天,所以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我总是要去看看的。”
  闻言,顾霆一边开车,一边沉默地回忆关于钟欣然的信息。
  林惊昙创立同舟时,钟欣然也处于事业低谷——或者说,她当时根本没有事业可言。
  她是网红出身,以大胆博出位的性感作风闻名,绯闻炒过,泳装拍过,选美赛过,事业却一直没有起色,直到林惊昙接手。
  顾霆面无表情道:“待在同舟难道不是因为她本来也无路可走?”
  林惊昙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虽然话不多,但很一针见血嘛。”
  顾霆眼中仍有疑虑和警惕,自童年起便颠沛流离,使得他养成了不轻信任何人的习惯,哪怕林惊昙提供给他的是实现理想的机会,他也不会对这个浮华名利场内的任何人放下戒心。
  林惊昙倒很欣赏他的野性,眼神中有怀念:“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只要能红,做什么都可以,每个字听来都泣血。”
  “她其实很有才华,你今晚回去可以看看她这几年的片子。对她早年的选择我不予置评,但她骨子里确实有一股拼劲儿,如果不是这股劲儿,我再帮她也不可能有起色。“
  “说来有趣,人人都对艳女且爱且恨,却很少有男星走这条路,实话讲,男人永远能得到更多机会,哪怕开头艰难,但那到底是一条路,而提供给太多像她们这样年轻女孩子的路,在鲜花背后只有深渊。“
  话音刚落,林惊昙便见顾霆略有诧异地望着自己,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容易走神,看来我也有点外交官综合症。”
  对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艺人,他难免偏爱,立场绝对算不上客观,他倒是有点期待顾霆的意见。
  顾霆做事很仔细,既得了林惊昙的嘱咐要保持好奇,在他说出地址之后,便开始检索钟欣然生平,在林惊昙系上安全带的短短三分钟内,已经将主要信息谙熟于心:“她刚刚和应启明合作了《仙踪》,挑大梁演女一号,成绩不俗,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商业认可,下一部你会安排她转型吗?”
  “聪明。”林惊昙丝毫不吝夸奖,“她下一部要接的片子原名《登山者》,现在改名为《孤峰》,以第一位北坡登顶珠峰的女登山家为原型,是绝对的大女主电影,而且实地取景,需要做很多专业体能训练,怀孕状态并不适合这样剧烈的项目。”
  哪怕是从角色塑造而言,原型作为一生未婚的女登山者,她的理想和她作为普通人的生活之间也矛盾重重,拒绝结婚生子就是其中重要的一条,她会因此和父母爆发激烈争吵,如果出镜的女演员反而被人看出处于怀孕状态,可想而知鼎声的公关部会怎么大嘲特嘲。
  钟欣然能翻身,多半是靠拼命三郎一般的敬业精神,如果她真的反悔,以怀孕状态出演,或者因此错过《孤峰》的邀约,恐怕此前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顾霆握着方向盘,眉头不经意间又皱了起来,暗自回忆方才匆匆浏览的钟欣然生平,试图从中总结出林惊昙为她打造的路线:“你是靠一部文艺片扭转了她的口碑,公关的过程中还得罪了不少鼎声的女演员,她是争议加身,只能不停前进,稍有颓势,就会被打落尘埃。”
  “没错。”林惊昙灭了烟,长舒一口气,“所以我听到她怀孕的事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跟应启明在《仙踪》剧组……”他面上难得露出了鲜明的厌恶,“只要不是沾上了应启明这个混账就好。”
  顾霆暗暗记下:林惊昙好像很在意应启明,连提都不能提,比厉南亭更甚。
  当年林惊昙为钟欣然打出的人设是:艳女易得,尤物难遇。
  这危险的人设之所以能成功,多亏了有能够模仿的前辈——厉南亭旗下的一代艳星,有丰满身材更有演技,以性感形象和精彩情史闻名两岸三地的顾燕燕,顾霆的亲生母亲。
  顾燕燕原名顾敏燕,经纪人觉得不够朗朗上口,也不够旖旎,便改成了“燕燕”,从此抹除她的灵敏,剪断双翼,锁入金笼,她最终自高楼一跃而下,再也没能飞上晴空。
  林惊昙曾目睹过这一切发生,因此他给钟欣然的方案已经足够小心,每个细节都是亲力亲为,他找了有黑道背景的鬼才导演戚忌来拍钟欣然,拍了片却不放,反而神神秘秘地打造成“传说中的禁片”,大家只能看到精挑细选过的剧照,和男主深情地对着回眸一笑的女主告白的片段:“你不仅是美人,你是一颗艳星,比流星更难得。”
  “戚忌那家伙的水平我是知道的,拍喜剧片和B级片称得上是鬼才,一认真拍文艺片就会变成灾难,只有镜头可取,所以成片其实不过尔尔。我们放出了不少烟雾弹,一会儿声称该片在有情色艺术传统的日韩大受好评,一会儿声称连荒木经惟都想和她合作,并坚称‘该片被禁是对艺术的侮辱’,以挑起舆论争议,还找了不少创作者进行二次创作,将她和白光等旧日明星混剪对比,帮她安上光环,这就是制造流星的工序。“
  顾霆紧抿唇角:“无论如何,她成功了。”
  林惊昙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他很难接受自己的母亲逝去之后还被后来者“蹭热度”,为了给钟欣然制造话题,林惊昙确实也刻意制作了不少“怀念顾燕燕”、“钟欣然就像顾燕燕再世”之类的烟雾弹,这是他亏欠顾霆的事之一。
  他倒是可以讲“我怎么照顾欣然,也会怎么照顾你”,但只怕顾霆听了都会发笑,他只管得到事业,还不是百分百灵验,这空头支票还是不开的好。
  当年钟欣然确实争气,口碑稍有好转后便立起了谦虚人设,秉持大胆作风,不断进组拍戏、勤奋学习的同时夸张自嘲:“我确实不怎么会演戏,轮到我的戏份的时候大家要是忍不下去可以换台,看看广告也行,我下一部戏争取能让大家少换几次台!”
  林惊昙一边给她接戏,一边仗着和鼎声已经闹翻,拿同组的鼎声演员一起开涮,除非对方确实优秀,只要稍有露怯,通稿一定会被嘲讽:“科班出身被力捧,演技却比不上连广告都不敢拍的网红”。
  当年林惊昙没少膈应鼎声力捧的小偶像们,世间事一饮一啄,皆有报应,如果钟欣然一路凯歌,按部就班国际大奖拿下去,走她应该走的演技派道路,那自然高枕无忧,但若中途折翼,那便再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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