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也许也是有理由的。
众人心中都在无形中生出了一股对白雨信的敬佩来。
顾明州平时就已经够讨人厌的了,嘴巴毒,心眼多,还特别会抓人软肋,有时候简直像未卜先知一样。白雨信居然能够降服住他,并予以降智打击......
难道,这白雨信比顾明州还要难对付?
众人越想越有道理,在不断脑补中,白雨信的形象变得越发深不可测。
于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雨信京中一霸的名声忽然流传开来。
不久后,顾明州拎着一盒子糕点回来了,仍是笑意盈盈,只是脸上有点红,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
终于知道为何总是跟顾明州格格不入了,原来是因为不够变态啊!
然而回归正事,仍然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做。
两党已经正式打了起来,整日互相弹劾,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雪片般的奏折送到皇帝案头,若一般是弹劾清流众人,另一半就是弹劾顾明州的。
尽管仍是觉得顾明州这厮不讨人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户部大多数人都要强。
最重要的是.......多亏了有人在前头顶着,不然被弹劾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啊!
皇帝被一群大臣们的群殴弄得焦头烂额,上朝的时候都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
而这场战斗一直延续到腊月,天色渐冷,却始终拿不出个结果,所有人都疲了。
“真不知道会怎么收场呢。”有人在案前抬起头,叹息一声。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平静下来呗,还能怎么收场?”
“若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真想赶紧回家,用暖炉烤几个红薯吃啊。”
话音刚落,门就被暴力推开了,发出一声巨响。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带刀侍卫!
方才说话的人立马认罪:“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吃红薯了!”
带刀侍卫毫不理会,面无表情地走到顾明州面前:“顾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所有人不说话了,彼此之间传递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寒风扑地一声撞在窗棂上,顾明州不急不缓地放下笔墨:“去哪里?”
“宫里。”
“皇上要见我?”顾明州皱了皱眉,一时间竟想不出皇帝为什么要见他。
带刀侍卫冷冷道:“涉嫌谋逆还这么多废话,嫌死得不够快吗!”
这一下,满堂皆惊。
朝堂上虽然互相攻讦,但动真格说到谋逆的并不多。
一来这不是件小事,党争也就罢了,害得人株连九族,难免滥杀无辜;二来哪怕是攻讦也要有证据的,如今朝堂上虽然乱成一锅粥,但并非无的放矢,他们忙成这样,就是在搜集各种各样的证据,对方的把柄,己方的自证,不一而足。
这一下就提到了谋逆,难道真有什么证据?!
顾明州眸光跳了一下,随即起身,穿上虎皮披风,跟着带刀侍卫走了。
李宏愿正站在御书房,听见他进来的声音,转过身,森然冷笑,甩手将一封奏折甩到他脸上:“仔细瞧瞧吧,这就是你干下的好事!”
顾明州定睛一看,那奏折上奏的,竟是淼王李英哲!
而他则是因为在扬州与淼王交往过密,所以一同被写了上去。
张黎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证据又究竟掌握到什么地步?顾明州对此一概不知,不由陷入沉默。
此时此刻,远在扬州的李英哲收到圣旨,满脸的震惊与幻灭。
他的谋逆大计还没来得及开始,竟然就要结束了吗?
是哪个混蛋坏他大事啊!
第107章 鸩酒
御书房长烛高燃。李宏愿的贴身太监郑公公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然而李宏愿不直接将他下狱,而是叫来御书房问罪,可见对他仍是留有信任的。
顾明州略一沉吟,正要开口,不料李宏愿忽然怒喝:“跪下。”
顾明州一愣,抬头便与李宏愿对上了目光。
一刹那,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耗时日久,但没人觉得不应该打,就是因为这关系着朝堂日后的走向。
如今张黎的罪名一条条浮现水面,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将他拉下马,可为何李宏愿却是这幅表情?
难道.......
与此同时,门外。
张黎坐在厅中等了片刻,便有太监捧着一只精瓷罐子进来,低声说:“首辅大人,酒拿来了。”
“放着吧。”张黎所在的地方正是御书房对面,一抬头便能看见房中景象。
门关着,屋里两个人的影子被烛光放大了,倒映在窗户上,他只消一抬眼皮,便可将房中形势收入眼中。
张黎喝了一口茶,便瞧见一道影子跪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几封奏折飞了出去。
跪着的影子挨了打,也不敢如何辩解,跪得更加恭敬了。
“是时候了。”
张黎微微一笑,命太监捧着酒壶跟在自己身后,竟是连传唤都不曾,直接推开了门。
“什么人!”
郑公公骂道一半,看见张黎,顿时呆住:“首辅大人,您怎么......”
“皇上,莫气坏了身子,”张黎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笑着说,“今日天冷,老臣带了壶酒过来,不妨喝了暖暖身子。”
他擅自闯入御书房,是对皇帝极为不敬的举动,可李宏愿竟然没有表态,仿佛默认了什么一般。
顾明州心中的震惊越发强烈了。
他们无论怎么争怎么查,最终全靠李宏愿拍板,难不成他已经向张黎低了头?
现在张黎的气焰已经够嚣张了,若李宏愿明显流露出畏惧,日后还怎么了得?!
旁人或许还抱着熬死张黎的念头,可顾明州却是知道的,张黎这厮吃好喝好,精神十足,到了七十五岁还活蹦乱跳地在首辅之位上坐着。
此时一退,必然前功尽弃,李宏愿难道不知道吗?
顾明州心内焦急,李宏愿却丝毫不觉,居然听从张黎的话,乖乖地在一张小几前坐下。
张黎扫了他一眼:“顾大人,你也过来坐下吧。”
顾明州还没动,郑公公便走过来,要拿酒壶给三人斟酒,张黎却摇了摇头。
他究竟要做什么?
顾明州以为是要自己来倒这杯酒,便伸出手。
谁知刚伸出去,就被按住了。
张黎微笑着看向他:“顾大人初入官场不容易,又是百年都出不了的三甲状元,这样的文曲星下了凡,却只是昙花一现,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这杯酒,还是由老夫倒给你吧。”
顾明州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黎。
他这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当着皇帝的面将他鸩杀!
文武百官无不是皇帝的臣子,无论提拔贬黜,还是抄家杀头,那都是皇帝的权利,他张黎怎么敢?
他当着皇帝的面倒下这杯酒,也是在打压李宏愿,暗含着一种杀鸡儆猴的威胁——不听话的人都得死,你也想尝尝吗?
顾明州知道张黎专权朝政,一手遮天,却不知道他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一旁的李宏愿抿紧双唇,牙齿紧紧咬住,面颊鼓起咬肌的形状。
仿佛不堪受辱一般,他缓缓开了口:“首辅大人话里的意思,顾明州应当如何处置呢?”
“为祸朝廷,意图谋逆,这样的人留不得,”张黎胜券在握,眼里流露着得意,“喝了这杯酒,再叫他的亲人朋友下去陪他吧。”
一张口便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顾明州再忍不住了,阴森道:“首辅大人,只凭一封奏折,你便要定我的罪么?”
“一封奏折足矣。”
“这究竟是奏折,还是圣旨!”
张黎眯起眼,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李宏愿:“皇上,您说这是奏折,还是圣旨呢?”
顾明州本意是讥讽他,但同样的话从张黎口中说出来,却成了胁迫。
李宏愿攥紧了手:“这酒非饮不可吗?”
“皇上,您年轻,初登帝位,难免心善,可您也要明白,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却不能,”张黎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这等篡权谋逆的乱臣贼子,是万万容忍不得的!”
李宏愿叹了口气,满脸无奈:“既然张大人都这么说了......”
郑公公愕然,快走两步上前:“皇上,三思啊!”
“郑公公,住口。”
“可是——”
张黎鄙夷地看了眼郑公公。
以为伺候皇上便有权利指手画脚么,不过是个太监。
待清流一党的人解决了,第一个将这厮除去。
正冷笑着,便听得李宏愿开了口。
“那张大人,请吧。”
张黎的笑僵在脸上,显出滑稽的弧度。
不仅是他,其他两个人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张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你说什么?”
“篡权谋逆的乱臣贼子,是万万容忍不得的,朕听得很明白。”李宏愿冷冷地看着他。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因为太匪夷所思,张黎几乎笑出了声:“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宏愿眸中闪出一抹肃杀:“怎么,你要抗旨?”
这一次,张黎终于明白,李宏愿是认真的。
“皇上要杀臣?”张黎咬紧牙关,“难道皇上就这么自信,在臣死后能够守住边境,不让匈奴的铁蹄踏入中原一步?”
“这就不消你操心了,”李宏愿冷笑,抬高声音,“进来吧!”
门开了,现出一道人影。
艳丽的眉眼,凉薄的笑意,冷硬的盔甲。
正是当今皇后,同时是戍边大将,凤子初。
“报——”
“臣等不负使命,匈奴大军大败,已全面退往冰河以外!”
“我军大捷!”
张黎脸色惨白,一个没坐稳,歪倒在椅子上。
第108章 娶我女儿
“皇上!”
张黎颤颤巍巍地扶住了桌边:“顾明州谋逆是实打实的,老臣却是清清白白,怎可混为一谈?”
李宏愿眯了眯眼:“首辅大人先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只要圣旨在,何须上奏,还需要什么证据?”
“皇上,杀了老臣,你要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总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李宏愿冷笑出声,“好,朕便给你一个理由!”
说罢,手中酒杯便猛然往地上一摔,发出一声脆响。
门外闻声而动,呼啦啦涌进来一批禁军侍卫,将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的尽头有另外一个身影缓缓逼近,在地上跪了下来。
“皇上,微臣不辱使命,在张府搜出了铁器上百斤、盔甲千件,还有一封通敌书信,”萧豫双手拿着举过头顶,“请过目!”
张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萧豫,是你?你背叛我?”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是皇上的臣子,虽与大人有些交情,但并非是非不分,如何能够容忍这等狼子野心?”萧豫淡淡道。
“你放屁!”张黎双目圆瞪,怒喝一声,“本官早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须造反谋逆?什么铁器,什么盔甲,什么书信,都是诬陷!皇上,您真以为这等莫须有的罪名能够说服百官吗?”
李宏愿笑了一声,眸中却殊无笑意:“有没有证据重要吗?”
“你罪行累累,天怒人怨,朕便是杀你十次头也不为过,但朕一件也不会拿出来。”
“你不是就爱以莫须有排除异己么,今日,朕偏用莫须有取你的脑袋!”
张黎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现在,张大人是去天牢坐一坐,还是.......”李宏愿转过身,一扫从前懦弱模样,“喝了这杯酒?”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只酒杯上。
官窑玲珑杯,百年陈花雕。
却是一杯他亲手倒下的毒酒。
颤抖的手握住了杯子,却忽然止住了。
张黎睁开眼,看着满堂的人,忽然仰天长笑。
“好,好,好!我张黎生得坦荡,死得潇洒,这辈子值了!”
喝空的酒杯摔在地上,张黎的狂笑止住了,嘴角溢出黑色的鲜血,身子不住抽搐。
郑公公忙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仔细脏了地!”
顾明州仍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望着李宏愿的眼神有些变了。
他当初进入官场的时候,李宏愿没有这么年轻,张黎也比现在老,他们的斗争更趋向于暗流汹涌的权力斗争,他从不知道李宏愿竟有如此霸气侧漏的时候。
至于边疆与萧豫这步棋,他们更是被瞒了个彻底,直到此时正式发难方才知晓......
一场风云变幻就此结束。
李宏愿看向顾明州,亲手扶他起身:“爱卿受惊了。”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臣绝无怨言,更何况这是为民除害的功劳?”顾明州连忙拱手,“是皇上辛苦了才是。”
“若非有你们忙前忙后,搅混了水,朕又怎么有机会动手?”李宏愿长出一口气,尽管有些疲惫,却不掩兴奋,“户部众人都有赏。”
说罢,又看向萧豫:“内阁少了人,以后便由你顶上吧。”
萧豫心中一阵激动,强压着脸上的喜色,跪地朗声道:“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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