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这些,吃饭吧。”显然,温时星并没有谈过去那些故事的兴趣,他夹了一块青菜摁在饭里,来回地翻。
“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好,做了很多坏事……”柳宗鹤没停嘴,他总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一辈子要埋在心里了。
温时星没应,房间里回荡着碗筷的啷碗的声音。
“我…我对你做了很多坏事,那个平安符,那件衣服,还有…我们的孩子。”柳宗鹤越说越小声,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他担心自己用词不当,会再次伤害温时星。
过了许久,温时星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冲出房间,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处,他凝视着外头的景象。
雨过之后,山林仿佛焕然一新,空气里都是干净的气息。温时星不知道如何面对柳宗鹤,他给自己带来的痛和爱,就像两股力量在心里头拉锯。
他没办法一瞬间做出选择,所以才会每逢柳宗鹤提起过去时,第一反应是逃避。
屋内的柳宗鹤看着那碟糕点,懊恼地叹了一声气,他起身把自己丢到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看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时星入桃谷,然后二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柳宗鹤从床上跳起来,推门想去找温时星,却发现他在走廊尽头盯着窗外出神。
于是他也没动,站定门内探着头看温时星。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好似全世界只有温时星一人了般。
也对,这个时候与他谈云峰那些事除了徒增烦恼,也别无其他用处。柳宗鹤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再和之前那样,不顾温时星感受,一意孤行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了。
柳宗鹤回到屋里,静静等待温时星自己回来,他靠在窗台默默等到天黑。
门吱呀一声,柳宗鹤回头望去,看见温时星提着两壶酒。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面前,把酒递到面前。
“喝酒?”
温时星点点头,他一下午都在思考关于自己和柳宗鹤之间的问题,可无论怎么想,他都只会越来越钻牛角尖。干脆喝酒敞开心扉,把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全说了,酒醉过后,一切便成定局。
他就再也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柳宗鹤刚接手那瓶酒,忽然温时星一点征兆也没有,举起酒壶仰头就灌!
“哎!你这……”柳宗鹤赶忙起身,想拿走那酒壶,却不想被温时星一把挥开。
那壶烈酒就这样如数全灌进温时星的喉咙里,又麻又辣的酒水宛如刀片,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这样也喝得太快了!”柳宗鹤从他手里夺过酒壶,定睛一瞧,好吧,全喝完了。
温时星踉跄几步,后退扶在桌上。他感觉全身开始热起来,周围的东西天旋地转,眼前的柳宗鹤好像长了无数张脸。
“好了好了,我扶你上床休息。”柳宗鹤也没心思喝了,他把酒壶放在桌上,伸手去拽温时星。
对方却绵软地撒开他,竖起一根食指点在柳宗鹤脸前,“不,我是来和你谈谈……的……”
柳宗鹤眉头一皱,伸手抓住他的手,这状态怎么谈?
“我没晕呢,我能谈,就是壮壮胆!”温时星抽开手,几乎跌倒般坐在板凳上。柳宗鹤连忙护着坐在他身旁,一手倒来一杯温茶。
“你不是下午很能说吗?”温时星推开那杯茶,仰着头看柳宗鹤,眼睛因为酒意作祟,微微发红,湿漉漉的宛如一只小狗。
柳宗鹤笑了一下,他重新倒茶递到温时星嘴边,“你先喝茶,我就和你谈。”
说完,温时星很爽快地把那茶接过来,雷厉风行地喝下去,还倒杯子展示给他看。
“我下午是想和你道歉,之前的事都是不对。”柳宗鹤把那杯子拿过来,继续倒茶,身边的温时星绵软地倒在他身上,听到这句话时,立刻起身。
“对啊!你早就该道歉了!”
柳宗鹤愣了愣,他看着温时星的脸,虽然酒气冲天,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情真意切。涵^歌_DR/鄭$蜊
“我一直在安慰我自己,你移情别恋是因为我四年没有找你,是我没有赴约……”温时星说得激动,柳宗鹤却越听越迷糊,什么四年没有找自己,什么没赴约?
“可是……”温时星忽然语调降下来,柳宗鹤低眉一看,只见他脸上失落至极,“也没有四年啊……你就再也不来了。”
“什么意思?”柳宗鹤握住温时星的肩膀,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温时星脸色变得不好,他一把推开柳宗鹤,“你不就是怨我没有去找你吗?”
“什么怨你?我没有怨你啊……”柳宗鹤越听越迷糊了,他仔细搜罗记忆,对于温时星,他只记得云峰府那些日子自己的暴行。
而四年前,他真的记不起来。
“你受伤了,我没有履行约定去云峰看你……”温时星赌气般说道,还伸指用力点了点柳宗鹤的胸膛。
男人顾不上痛,他握住温时星的手,焦急道:“你再说仔细点!”
原来,当年柳宗鹤征战受伤的事,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红莲城。当时温时星说什么也要去云峰看望柳宗鹤,却不想雨夜天里,他的马一个不慎滑倒,而他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自此,温时星的身体便一直不好,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再去云峰看望时,云峰府却表示柳宗鹤已无大碍,谢绝探望。
红莲城主不许他张扬身份,免得遭人闲话,于是去了几次云峰府,那些下人都表示少城主不见。
到后来,温时星身体也愈发不好,红莲城主便不许他在来回奔波。
这一别四年,温时星终于在一次商讨大会上听见云峰柳宗鹤的名字,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仰慕,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联姻。
却不想,柳宗鹤心里早有他人。
听着温时星断断续续地话语,柳宗鹤越听心底越凉,他摇摇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温时星仰起头,眼神愈发迷茫,他盯着柳宗鹤的下巴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长脖子,在那处狠狠咬了一口。
“嘶……”柳宗鹤吃痛,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温时星。只见对方忽然傻笑,带着迷醉,眼里泪光点点,脸颊鼻头泛红。
“你就是……嗝……移情别恋!”说完,温时星推开他,摇晃着站起身,歪歪扭扭地摸到窗边。
“柳宗鹤是个大混蛋!”
忽然,温时星对着窗口大喊,柳宗鹤从被咬下巴的惊愕缓过来,连忙跑过去捂住温时星的下巴。
楼下嘈杂的街道来来往往都是人,无疑被温时星的声音吸引了目光。柳宗鹤干脆将人拦腰抱起,把他放在床上。
“我们睡觉好不好?不要闹了啊。”柳宗鹤从旁边拉来被子,想给温时星盖上,却遭对方挣扎跺脚。
“我不!我不要睡觉!睡觉会疼!”
柳宗鹤一头雾水,只当他是在说胡话,哪知道温时星越发挣扎,表情也不像是喝醉的痴呆样子了,他立刻停下手,坐在床沿不动。
“睡觉怎么会痛呢?等一觉醒来,我们去桃谷啊。”柳宗鹤尝试给他盖被子,结果刚刚冷静下来的温时星立刻又挣扎起来,还带着哭腔。
这下柳宗鹤彻底是不敢了,他捏着被子不敢动,想了想,这夜里凉,不盖被子容易风寒,于是便问:“为什么睡觉会痛啊?”
温时星睁开眼,瞪着柳宗鹤,伸指骂道:“因为你!你每次和我睡觉我都疼!”
此话一出,柳宗鹤彻底白了脸。他明白温时星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了,是说他之前在床上对温时星的暴行。
第七十四章 被绑往红莲的女人们
柳宗鹤坐在床沿,心里一阵批判自己不是人,温时星连喝醉酒都在害怕这件事。
回想曾经,自己哪一次不是强迫他,每每都将他弄伤弄哭。柳宗鹤气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哪知道温时星忽然坐起身,一脸严肃。
“你为什么打自己啊?”说着还伸手摸摸被打的地方,温柔地像是对待受伤的小动物般。柳宗鹤盯着温时星的模样,心里一软,立刻抱住他。
温时星很瘦,柳宗鹤只需要一张手就能把他圈在怀里,像一薄纸般,稍稍用力就能揉进怀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时星感觉脖子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他想后退看看怎么回事,却被柳宗鹤抱得更紧。
“嗯……我要吐了……”温时星感觉被勒得太紧,胃里一阵翻腾,难受得说话语调都变了。
男人却依旧紧抱着他,将头埋在温时星的肩上。
“嗯……真的要……哇……”温时星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难受,推不开身上这男人后,干脆直接往他背上一阵吐。
“……”
柳宗鹤没想到这样的时刻会发生这种事,他脱下衣服,把昏昏欲睡的温时星弄干净后放在床上。真是一壶好酒,什么都让柳宗鹤承受了。
他把衣服脱了,走下楼去找小二要两身干净的衣服。哪知道,刚刚被温时星嚎过来的乡亲父老们全聚在楼下,打听八卦。
“……”
他就这么裸着上身站在台阶上,一屋子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打量柳宗鹤。小二还露出揶揄的笑,他小跑至柳宗鹤面前,“客官,有什么需要啊?”
柳宗鹤黑着脸,沉声道:“要两身干净的衣服,还请麻烦了。”
说完,柳宗鹤几乎逃着上楼。底下果不其然发出阵阵笑声,还有妇女尖牙利嘴地谈论柳宗鹤的身材。
作为少城主哪里见过这阵仗,虽然平日里厚脸皮的缺德事没少干,但被这帮陌生人如此打量臆测,着实丢脸。
回到房间的柳宗鹤心乱如麻,他坐在桌前拿起那壶未开的酒猛灌几口,然后爬上床。
身边温时星睡得酣甜,淡淡地呼吸扫在柳宗鹤耳畔。他转过脸,看着温时星,小声道:“明天要是被那帮乡亲说闲话,我可不管。”
说完,还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温时星的鼻尖。
今晚,柳宗鹤又是不眠的一夜。
次日,小二早早送来了新衣服。柳宗鹤顺势换了药再穿上新衣服。
床上的温时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白色身影,他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后,对方碰巧转过身捣鼓什么。
是柳宗鹤,温时星呆呆地看着他收拾药包,男人甚少穿这样寡淡的衣服,倒收敛不少其身上的锋芒,看起来温和不少。
忽然,二人视线对上。柳宗鹤微微挑眉,“醒了?”
温时星坐起身,看到桌上的酒壶,想起昨晚的事。断断续续,也并不完整。他甩了甩脑袋,说的话大抵是记得的。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柳宗鹤抱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哭了?温时星不太确定,一来是觉得柳宗鹤这样性格的人不大可能,二来这后边记忆模糊,难保不是做梦。
“是不是头疼?去洗漱吧,我叫小二备了醒酒的汤药。”柳宗鹤关心的脸庞就在眼前,盯着对方这样正常的样子,想来那真是自己做梦了。
待洗漱完毕,二人退了这间房,在楼下准备用完早膳后就启程。
温时星坐在角落里,总觉得身边那些人的眼神奇奇怪怪的,带着莫名其妙的笑便罢,还谈论起来。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们啊?”温时星凑到柳宗鹤面前,低声问道。
男人喝茶的动作一滞,心里忍不住想到,还不是你昨天在窗户瞎叫一通,引得这帮人八卦。
“对外乡人总是好奇罢了,快吃吧。”柳宗鹤胡乱塞了个理由,把粥推到温时星面前。
“是吗?”温时星戳了戳粥面,嚼着嘴里的菜。
外头走来两个姑娘,一眼看见温时星与柳宗鹤时,笑得那叫一个娇羞。温时星鼓着腮帮子,眼神跟着那两个姑娘走。
“你看见没,她们也好奇怪噢。”
柳宗鹤拿起包子塞到温时星嘴里,“快吃吧啊,别问了。”
再问就出事了,他已经找不到理由了。柳宗鹤吃得快,他起身要去结账,顺便到后院看一下马。
他不放心地拍拍温时星的肩,“等会儿别人说什么都别信。”
温时星一头雾水地看着柳宗鹤,他取下嘴里的包子,慢吞吞地嚼着。待柳宗鹤走去后院,那两个姑娘忽然坐前来。
“嗯?”温时星抬眸看着眼前莫名娇羞的姑娘,他心想莫不是这两人对柳宗鹤存了什么心思?
这柳宗鹤应该知道吧?不然怎么这样反常?他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喝粥,等那两位姑娘先开口。
“那个,小公子可是那位的如意郎君?”
哪知道,这姑娘开口不凡,温时星被吓得直接咳嗽起来。他的脸色瞬间由白变红,晚霞似的布满脖颈乃至耳后跟。
见他这样的反应,像是坐实了这个回答,那两位姑娘相视而笑,起身回到别处座位了。
温时星咳完,想起自己在窗户的所作所为,他闭上眼摁住太阳穴,本来想壮胆探探正事,却不想做了这些个没正形的事。
他想起刚刚柳宗鹤各种奇怪的反应,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丢人!
他胡乱咽了几口粥,又夹走几个包子揣兜里,急急忙忙跑到后院。只见柳宗鹤还在和马儿亲密交流,温时星走过去,拍拍其肩道:“走吧。”
“吃饱了?”柳宗鹤回头,看见温时星羞红的脸,他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也不免觉得好笑。
二人上马,离开此处。
今日天气比起昨日好多了,二人一路无言,直往桃谷赶。温时星攥着马绳,心想昨夜把该解的误会都解了,这样一来,分开之后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悔恨了吧。
就这样,到了桃谷之后,二人分离,就是最好结果。温时星这样想着,可心里还是莫名痛起来,他甩甩头,不去细想。
39/59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