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做梦…镜子里交缠的人影,渗入骨髓的强烈快感和失禁的羞耻,一起涌进他的脑子。贺子阳的身体更僵硬了,一时甚至不敢低头看怀里的人。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还是和自己哥们儿,一个男人。而且,贺子阳心跳有些加速,昨晚的林唐,实在过于陌生,让他…有些害怕。贺子阳直了小三十年,本以为上次的春梦已经离谱到头了,万万没想到……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怀里的人就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贺子阳低头看着林唐惺忪的睡眼,吞了口唾沫,“那,那个,唔…” 他刚开口,眼前一暗,嘴唇便被堵住了,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很高兴,”林唐又在他的唇角轻轻地啄了一下,“很高兴你喜欢我。”说完,有些害羞似的,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
轰的一声,原本复杂难言的心绪瞬间被冲散,贺子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林唐误会了。他一时恨不得掐死昨晚胡说八道的自己。说想和人一起睡,还做梦梦到人家,这林唐可不得以为自己喜欢他吗?
“其实,唉,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贺子阳艰难地开口,视线四处乱飘,“就,就是,我……”
只觉得颈侧一凉,林唐半撑起了身子,从他怀里脱了出来。
“喝多了?”林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唇色惨白,“所以,你想说是我误会了是吗?”贺子阳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仿佛过了很久,“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林唐的声音有些颤抖。贺子阳听见这话,只觉得心下一酸,“不是,你别这么说啊。”他一咬牙,“我老实说了吧,是,我是梦到和你一起睡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拿你当兄弟。我就是,就是太久没发泄了。那天你又穿了女装,我就……”
“所以,你把我当女孩儿了是吗?”林唐打断道,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哈,哈哈,”笑声透着嘲弄,林唐脸色惨白,只有眼角泛红,“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说完转身下床,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贺子阳狠狠锤了床一拳,失力般地将脸摔进枕头。
自那天起,林唐就仿佛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那天下班,开门前他还做了十分钟心里建设,揉揉僵硬的脸,试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不想,一开门,家里一片死寂,没有热腾腾的饭菜,也没有那个笑眯眯的人。
刚开始他还安慰自己,应该是今天有晚课,又或者是堵车了。但是,当他看见浴室里形单影只的漱口杯和毛巾,衣柜里陡然空出的半边,晾衣架上三三两两的空档,便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了。
他走了。贺子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一低头,看见茶几上压了一张便签——案子解决了,我也该搬回去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贺子阳突然像泄了气似的,佝偻着将脸埋进掌心。
林唐搬走了,日子还得照过。
只是得知加班时会下意识摸向电话,打算给某个人发个短信;深夜独自扒拉泡面时,会想念一碗加了叉烧的鸡汤面;端着脏衣篓往洗衣机里倒时,会下意识地把内裤拎出来单独洗。
不知不觉,他的生活中竟处处都是林唐的影子。
“喂,妈。”电话打来时,他正和小孟蹲在后门的台阶上抽烟。今天隔壁小学来搞社会实践,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
“你这两个月是野哪儿去了啊?电话都没一个,和妈说实话,是不是找着对象?”
“没有,真没有。所里最近忙。”一听谈对象这事儿,他头更疼了。
“没对象啊?”他妈听起来有点失望,“没有也正好。我跟你讲啊,前几天你胡阿姨给我看了个姑娘,模样真不错,当老师的……”
“妈!您就别操心这个了!”贺子阳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不操心?我不操心谁操心啊?”电话那头声音陡然大了起来,“贺子阳我可告诉你啊,过完年你可就虚三十了,终身大事能不能上点心啊?你要是自己争点气,我也不至于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人给你介绍对象。这些年都给你介绍多少个了啊?能吃上二回饭的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贺子阳被他妈骂得脑仁儿直跳,“那不是不合适嘛!处不来总不能硬处啊。”
“合适?你到说说什么样的你觉着合适啊?一天天的心就没个定,看谁都不合适。我话反正是放这儿了,这次这姑娘你必须见!好容易碰上个条件好,还不嫌你工作忙的,你可给我抓点儿紧吧!”说完,不等他开口便挂了。
“哟,我姨又给你介绍对象啊?”小孟听完全程,嬉皮笑脸地在那劝,“我姨说的也没错啊,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谈,还真打算和五指姑娘过一辈子啊?”
“你个小屁孩儿懂啥啊!边儿去!”贺子阳碾了烟,用烟屁股给人砸跑了,心头却还是压不下的烦躁。
第15章
到底还是去了。
贺子阳拿了根搅拌棒,在咖啡杯里搅着,眼睛不知该往哪儿看。对面的女孩白白净净的,倒是更放得开些,瞧着他低着头,一杯咖啡搅和了十分钟,觉得有点好笑。
“这位帅哥,你就是再这么搅下去,小心被老板赶出去啊。”
“啊?”贺子阳一愣,转头向吧台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孩儿正冷着脸往他这桌看。
“为什么啊?”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杯是老板私藏的豆子,本来是看我来了才端来的。结果你一上来,先往里放了两块糖,又搅和了十多分钟,现在估计和隔夜速溶是一个味儿了。”女孩笑嘻嘻地解释。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懂这个。”贺子阳挠挠了头,“店主是你朋友吧,我要不待会和她道个歉吧。”
“噗嗤——”女孩没忍住,“你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啊。”
“虽然阿姨应该和你介绍过我了,但还是重新认识下吧。”女孩伸出手,“孟尧,26岁,化学老师。”
人女孩儿都主动了,贺子阳也不好再扭捏,伸手握了上去,“贺子阳,29岁,警察,很高兴认识你。”
开了个头,接下来气氛就没那么尴尬了。孟尧性子爽朗,贺子阳也不那么紧张了,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聊得不错。
“行,时间也不早了,我晚上还约了人。能麻烦贺警官送我到地铁站吗?”贺子阳也不好拒绝,收拾了下东西,和孟尧并肩离开咖啡店。
“今天聊得很开心。贺警官,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刚出咖啡厅,孟尧就来了这么一句,一下给贺子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啊不是,我其实……”
“别紧张啊!”孟尧看他吓得直摆手,笑得不行,“别误会,就是朋友的喜欢。我有暗恋对象了。”
“那就好,那就好。”贺子阳松了一口气,“那你还……”
“还不是家里逼的嘛,躲了好几次,实在躲不过了。我一听说你也是相亲困难户,赶紧就答应了,就盼着你看不上我,我回去好交差。”孟尧笑着说,“但今天接触下来,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看得出,你对我也没兴趣。你要是不介意,咱俩可以搭个档,互相帮着糊弄下家里,你觉着呢?”
孟尧的坦诚令贺子阳有些心动,“行!那等你追到暗恋对象了,我就功成身退。”
“仗义!”孟尧竖了个大拇指,“我回去可得好好夸夸你。”
第二天临下班的时候,贺子阳又接到了他妈的电话,望着屏幕叹了口气,无奈地接了。
“可以啊我们阳阳!你胡阿姨可和我说了,人姑娘夸你呢,这回是要成吧?”贺子阳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出他妈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不一定,先处着呗,夸我那是人姑娘性子好。”
“那你加把劲儿啊!没事多约人家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别天天扑在工作上,知道吗?放假也别往这跑了,约人出去郊郊游啥的,女孩都喜欢这个。哦对,还有礼物这事儿啊,我跟你讲……”贺母絮絮叨叨着,恨不得替儿子上场追人。
“知道了,妈!讲半小时了。”贺子阳挠挠耳朵,“没事儿我挂了,约了孟尧吃饭呢。”
一听这话,贺母连忙闭嘴了,“行行行,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着了!”
挂断电话,贺子阳觉得有些好笑,又想着得和孟尧串个供,便打开了微信。界面一跳出来,贺子阳眼神却是一黯,置顶里和林唐的对话框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给孟尧发完消息,贺子阳犹豫了半晌,还是点开了林唐的对话框。往上翻,都是他俩以前零零碎碎的对话,不外乎吃什么、几点回这些小事,穿插着贺子阳分享给他的搞笑视频和猫猫狗狗,日常却温馨。
手指在输入框停留了很久,还是移开了。点开了林唐的头像,却看见一条新的朋友圈。是一周前发的,照片里是一只瘦弱的奶猫,蜷缩在小毯子里,有些可怜的样子。配字却狠狠在他心里扎了一刀:你也没有人要吗?那就陪陪我吧。
这段时间,贺子阳一直在劝自己,搬走也好,可能就是朝夕相处才让他们产生了错觉。可是这一张照片却让他十几天来的心里建设全盘崩塌。
一时间,贺子阳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林唐红着眼眶看他的样子,莫名地呼吸一窒,手指隔着屏幕摸了摸那只小猫。
第16章
做戏做全套,贺子阳和孟尧后来又见了两次,拍了点照片以便交差,双方都很满意。唯一的问题大概出现在见面地点上。
孟尧每次都约在那家咖啡店,贺子阳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每次去都能碰上那个店主,脸拉得仿佛贺子阳不是来喝咖啡,是来打架的。
“不是我说,咱俩下次要不换个地方吧,我感觉你那朋友老瞪我。”贺子阳有些头疼,“第一次糟蹋了她的咖啡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懂啊。要不我去和她道个歉,你觉得有戏吗?”
“我觉得没戏。”孟尧一手撑着下巴,瞟了吧台一眼,“她就那样,不是针对你,你当没看见就是了。”
店主见二人都望过来,脸色更难看了,转身进了后厨。贺子阳更觉尴尬,孟尧倒是笑得越发开心。
照例把孟尧送到地铁站,贺子阳还不太想回家,空荡荡一个人,没什么意思。随意溜达了两圈,正好旁边就是电影院,他干脆走了进去,买了一张最近的电影票,一个人抱着爆米花进场了。
爆米花没吃两口,他就后悔了。俩主角开局没五分钟就亲上了,这往下不洒点泼天狗血还怎么演啊?贺子阳百无聊赖,低头开始玩游戏。玩了几把,觉着脖子有点酸,便又抬头看向屏幕。
嚯!贺子阳默默感叹了一句,动作够快啊,两把游戏的功夫,男女主已经躺一张床上了。女主围着被子靠在床头,男主半裸着身子坐在床边说:“对不起苗苗,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所以呢?昨天喝多了,那上次你亲我的时候可没喝多吧?”
“那不是玩游戏嘛!昨天晚上是我晕头了,但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贺子阳如遭重击,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天早上慌不择言,对林唐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就一渣男!女主看上他哪儿了呀,敢做不敢当,话倒是说得好听。”前排两个女孩小声吐槽着,贺子阳只觉得一句句都是冲他来的。
心神恍惚地走出电影院,贺子阳抱着吃剩的半桶爆米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回忆着在他三十年人生中来来往往的人,又想起林唐。
的确不一样,林唐带给他的感觉太新鲜了。和女孩儿交往,他或多或少有些拘着,怕冒犯了人家也怕耽误人家。而林唐对他而言,就像劳累了一天后的热水澡,总能让他松弛且适意。他和朋友哥们儿在一起也很放松,但那又不一样,他对林唐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怜惜,像看见流浪的小猫,想揣进兜里、护在怀里。
虽然不想承认,林唐于他而言,似乎确实是不一样的。
“哥哥你好。”贺子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扎着揪揪的小女孩,正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怎么啦?小妹妹。”女孩眨巴眨巴眼,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可以和你换这个爆米花桶吗?”
他低头看了眼所剩无几的爆米花,有些为难,“这个没有多少了,而且冷掉了,哥哥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不是的!”小女孩涨红着脸解释:“我不是想吃,我是想要这个桶,是皮卡丘限定的!而且我可以和你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很大的棒棒糖,“这个特别大,肯定很好吃。我、我还有别的,你可以挑。”
“这么喜欢皮卡丘嘛?”贺子阳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小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个是限定哦!我已经集齐三个了,就差这个了,但是明天电影院活动就结束了,等不到下一次爸爸带我看电影了。”
“那就给你吧。”贺子阳把桶塞进她怀里,“现在集齐啦!”
“谢谢你大哥哥!”小姑娘激动地蹦了两下,又把糖一把塞进他手里,转身连蹦带跳地跑了。
看着手里的糖,贺子阳自嘲地笑笑,他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还不如个小姑娘,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家,贺子阳也懒得弄晚饭,拆了包饼干就着水吃了两块,只觉得嘴里发涩,干脆扔了饼干,躺在沙发上发着呆。手机突然响了。
贺子阳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名字,不禁愣了两秒,才有些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请问是林老师的朋友吗?”“我是,林唐呢?”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声,贺子阳隐隐又些焦躁。
“啊,是这样的,今儿我们学校聚餐,林老师喝大了,这会儿趴那睡着呢。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地址,一翻他通讯录,您这是第一个,而且…嗯,还挺显眼的,这不就给您打来了嘛!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来接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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