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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林唐对他的感情是朝夕相处下的暧昧错觉，没想到却是经年累月积下的执念。
在知道这一切之前，他尚且不能狠下心推开林唐，更何况现在？他无法想象林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再次接近他的，也不敢想，他怕自己心软，更怕自己冲动。
用力摇摇头，试图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贺子阳勉强打起精神，打算刮个胡子再去赴约。
“我的天！”孟尧一抬头，看见贺子阳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你们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吗？你看上去起码三天没睡了，脸上怎么还伤了呢？”虽然贺子阳平时也不太注意形象，但这满眼血丝，下巴上还贴着创口贴的样子，实在是过于狼狈了。
“没有，就是没睡好，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贺子阳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还好没答应我哥今天就见面，他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咱俩估计也不用装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推到他面前，“看看吧，我的喜好啊生活习惯之类的，你也弄份你的给我，别明天说漏嘴了被我哥看出来。”
“行，回去发给你。”说着，把本子揣进兜里，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行了行了，咱们今儿就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你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贺子阳感激地笑笑，他现在也的确没有心力再想其他事情了。道了谢，正打算起身，却突然愣住。
正对着他们的大门被推开，两个高瘦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怎么了吗？”见他突然停住动作，孟尧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是两个相貌出众的男人，“你朋友？”
贺子阳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这家咖啡厅离大学起码半小时车程，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唐。林唐看着脸色不太好，嘴唇泛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林唐明显也看见了他，脚步顿了顿，视线从他脸上移至孟尧身上，唇角的笑突然淡了，垂下了目光。
那天包厢里那个小辫子也看见了贺子阳，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他和林唐间打量片刻，和他挥了挥手，“哟，这么巧啊！”
“是啊。”他感觉脸有点僵，勉强笑笑，“我们正打算走了，回见。”说完，不敢再看林唐，拉着孟尧打算离开。
经过二人身边是，小臂却突然被握住。
心猛地一跳，贺子阳抬头，正撞上林唐复杂的目光。
“换个创可贴吧，这个不防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有些嘶哑。
“好，谢谢。”贺子阳不敢再看他，抽回手臂，匆匆离去。
咖啡厅里，二人靠在吧台旁等咖啡，孟既朗打量着林唐平静的脸色，调笑道：“我说呢，怎么今天这么热情，非要跨半个区来这请我喝杯咖啡，原来是来逮人的呀。”
林唐瞟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不至于，他们没关系，就是相互搭手帮个忙。”
“哟，知道挺清楚啊，”孟既朗挑挑眉，“那你这费心费力地跑一趟是图啥啊？总不能就为了看人一眼吧？”
“我知道得清楚，但他不知道我知道啊。”林唐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笑得餍足。
孟既朗看他这幅表情，不禁背后发寒，“果然我没看错啊，你天生就是当主的料儿。还好你家那位身子骨看上去不错，能禁得住你玩儿。”这控制欲和手段，那小直男是有得受了。
林唐没说话，弯了弯嘴角，笑得温柔。
第20章
“你喜欢他。”
“什么？”贺子阳一惊，下意识就要反驳，“不，不是，我们就是……”
“我说是谁了吗，你就那么紧张？”孟尧微眯着眼，笑得有些狡黠，“喜欢就喜欢咯，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贺子阳低头看着路面，犹豫良久，“我…我好像是喜欢他，但是，但是我俩真不行。”
“为什么不行？就因为你们都是男的吗？拜托啊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纠结这个？你们直男道德感这么强的吗？”
“我，我没喜欢过男的。虽然以前也没怎么谈过女朋友，但我确实是喜欢女孩的。”沉默了一会，他长叹一口气，“他小时候是被当女孩儿养的，我那个时候应该就喜欢他了，还说长大了要娶她。”
“那不就是两情相悦吗？他明显也喜欢你啊！”孟尧不解。
贺子阳摇摇头，“他家庭比较复杂，没人对他好，我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单纯地依赖我。而且两个男人，怎么长久呢？不说别的，就我家那关就过不去。而且我没喜欢过男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图新鲜才…那我要是变心了，他得多伤心啊。他性子拗，小时候那么点事他都记了这么多年，我俩要是真在一起了，分开的时候我怕他受不了。”
“就你看他那表情，可不像是图个新鲜啊。”听完那一番话，孟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种人也是真行，就谈个恋爱，也想太远了吧？你怎么不干脆担心下老了以后，要是你先死了，他会不会和你殉情啊？”
“啊？不，不至于。”
“你也知道不至于啊？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会不会发生都不一定呢，就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猜想放弃一个喜欢的人，你觉得值吗？那花儿迟早要谢，咱就不种了？就算谢了，这花你看过了，开心了，永远记住了，不就够了吗？总比你一开始就放弃强吧？”
孟尧有些恨铁不成钢，“再说了，担心人家不是真的喜欢你，那就去问，去追啊！担心家里不同意，那就去解决啊！别跟个懦夫似的在这想东想西，人家说不定根本不想接受你这份自以为是的好意呢？”说着说着，孟尧有些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也有点泛红。
这一连串的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贺子阳一时有些懵，半晌没说出话来。
“对不起，刚才我带了自己的情绪，话说重了。”孟尧抹了抹脸，冷静下来了，“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该多嘴……”
“没事儿，你说的对，是我太懦弱了。”贺子阳自嘲地笑笑，“你……”
“是咖啡店那个女孩儿，我追她好久了。”孟尧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感觉得到她喜欢我，但她就是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外推。她知道我以前都是和男的在一起的，非觉得我是一时昏头，被她拐上了歪路。所以我才故意和你在那相亲的，就是想激激她。”
回想到之前种种，他心道，怪不得。
“所以，”孟尧笑得有些疲惫，“我很能理解那个人的心情。你们的瞻前顾后，思虑周全，对别人来说也许只是折磨。”
“行了，没两步就到地铁站了，你别送了，赶紧去等公交吧。”说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贺子阳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不禁又想起那个尴尬的早晨，林唐低头离开的样子。
是他自以为是了吗？
蹲在马路牙子上抽完了一支烟，贺子阳犹豫再三，掏出手机，给林唐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我想和你聊聊。
第21章
走到小区门口，贺子阳却突然焦躁起来，有些后悔于自己的冲动。应该回去好好想想，组织好语言再来的，他知道自己嘴笨，万一说错话又让人伤心了怎么办？
贺子阳在林唐楼下来回踱步，决定先抽一根烟，冷静一下再上去。没几口就抽完了，他还是紧张，手伸进裤兜打算再拿一支。
“滴滴——”他一回头，车窗下移，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怎么不上去？”
“啊，那个，我，我抽根烟就上去。”最近每次一看见林唐，他就仿佛换了张嘴似的，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刚抽完一根吗？”林唐看着一旁垃圾桶上的烟头，叹了口气，“你这烟瘾也太大了。等等我，停好车咱俩一块上去。”
贺子阳只得收起烟盒，退到一旁，乖乖等他停车。
“走吧。”林唐走到他身边，侧过头看他。好久没这样近距离地直视林唐的脸了，贺子阳只觉得心脏跳得砰砰作响，脑子晕乎乎的。
“怎么了？”林唐侧过身来，正面对着他，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脸怎么这么红？还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有！”贺子阳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林唐的手有些凉，却激得他的脸愈发的烫。
感觉到那股热源的离开，林唐收回了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抱歉，是我越界了。你只当我是朋友，这样的肢体接触会让你很恶心吧。”林唐抿着嘴，垂下双眼，看着有点可怜。
贺子阳心里一颤，手不自觉地握上他的小臂，“不是的，我不恶心，我……”听到这话，林唐猛地抬头，眼中有些湿润，亮晶晶地望着他，仿佛在期待。
“我今天来其实……”
“小心！”
贺子阳只见眼前的人脸色突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狠狠推向一边，倒在了草坪里。一阵晕眩后，他一抬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正将刀捅进林唐的身体，刀身泛着刺目的寒光。
“不——”他跌撞着爬起来，反身扑了过去，将人撞开。
“当啷”，刀掉在地上，血迹顺着刀身渗进地里。贺子阳一脚将刀踢开，翻身跪压在那女人身上，将她双手反剪，铐了起来。
那个女人力气不大，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却仍凄厉地嘶喊着：“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你这个骗子！都是你！”
“你怎么样？”贺子阳无心理会她的疯话，连滚带爬跑到林唐身边，哆嗦着掏出手机，想打120。“没事，应该只是皮肉伤，你开车送我去医院应该还快一点。”林唐连忙阻止，一手捂着伤口，受伤的那只手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别害怕，我真的没事，你冷静一点。”
贺子阳狠狠搓了搓脸，点点头。
这时，小区的保安才姗姗来迟。贺子阳出示了证件，简单交代了下情况，把人交给了保安看着，自己开车送林唐去医院。
“真的没事了。”林唐靠在椅背上，左手覆在贺子阳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着，刚缝完针的右臂无力地搭在支架上。
看着他的右臂，那凶险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贺子阳想起当时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他一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但那一刻，那种灵魂抽离般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是因为什么呢？
贺子阳深呼了几口气，反握住林唐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林唐，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但我等不及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林唐弯着一双桃花眼，笑得温柔。
“我先道个歉，那天送你回家之后，我动了你卧室里的东西，就是那个相框和糖盒。”
闻言，林唐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显得有些慌乱，微微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那，那你知道了，是吗？”
“是。”贺子阳拇指搭上他的下巴，坚定地将他的脸转了回来，“你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小女孩？然后呢？”他抿着唇，睫毛颤了颤，“你想要的新娘是那个叫糖糖的女孩，而不是林唐这个男人。”
“不，不是的。”贺子阳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拇指蹭了蹭他的鬓角，“我之前想要娶的是糖糖，现在喜欢的是林唐。”
第22章
林唐怔了怔，呼吸突然急促，一把抓住覆在自己脸侧的那只手，嗓子哑得厉害：“你不要骗我，也不要因为我替你挡了一下就可怜我，我会当真的。”
“就是真的。没有可怜你，我今天来本来就是和你说这个的。”眼前的人看上去太脆弱了，贺子阳张臂搭上他的后背，避着伤口，将人搂在怀里，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
“我本来是想问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单纯地依赖我。其实，哪怕只是朋友，我也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是的，我……”贺子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解释，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直视他的眼睛，开口道：“你不用解释。我本来是那么想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只是依赖我，那我就追你，然后我们在一起。我家里可能暂时接受不了，但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家的。”
林唐眼圈泛红，死死盯着贺子阳，似乎在克制。胸膛剧烈起伏着，突然猛地伸手，卡着他的后颈，将人一把按进了自己怀里。一开口，声音低哑，带着点颤音：“不用追，现在就在一起。也不用出柜，只要你爱我，其他我都不在乎。”
“小心手！”贺子阳不敢靠得太实，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之前是我犯混，说了一堆混账话，让你伤心了。谈恋爱这事儿，我也没什么经验，和男的更是头一回。但我保证，咱俩在一起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妈老说我天生缺根筋，不太会猜人心思。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直说，不行就打我，我绝不还手。”
听了这话，林唐闷闷地笑了两声，在他颈窝蹭了蹭，“你要说话算话，我不会给你机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呀？要后悔也是你后悔，怎么就看上我这么个糙人。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脑子坏了才后悔。”贺子阳把人搂在怀里，乐得直冒泡，只觉得自己之前是真的脑子有病，在那七想八想的，让人伤心了那么久。
拿完药从医院出来，贺子阳还是打算把人带回自己家。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那个人知道你家地址，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同伙呢？再说了，你伤了肩膀，生活肯定不方便，住我那我还方便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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