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我就知道。季容想。
紧接着,季容不假思索道:“那你以后还要不要……”
你以后还要不要和我复合?
季容说到一半,没有全说出口的勇气。
沈卿安问:“什么?”
季容笑笑:“没什么。”
季容心说,再等等,等我能做到满分时,再问你一次。
*
县城医院里的人不多,季容把沈卿安送到急诊科,沈卿安很快就挂好号,又排队去验了血,最后被查出是急性阑尾炎。
手术被排在几小时以后,沈卿安先被打上了一瓶消炎吊针。这时季容反倒松了口气:“没关系,小手术。不怕,我陪着呢。”
“本来也没怕。”沈卿安说。
“嗯,我们宝宝最坚强了。”
“……”这什么哄孩子的语气?
当天沈卿安便手术完毕,季容为他办理好住院手续,自己也留在病房继续陪护。
大概是心里预期过低,医院条件比季容想象中的好了不少,并且还有间空余的单人病房,可以留给沈卿安住几天。
曾经有季铭义突发住院在前,季容的医院陪床经验相当丰富,几乎能应对百分之八九十的问题,更何况沈卿安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手术,没什么要紧的情况需要他处理。
沈卿安平躺在病床上,依旧打着吊针,季容坐他旁边,问他现在感觉难不难受。
麻醉劲儿还没过,沈卿安说他没什么感觉。
“好,不舒服就叫我。”季容轻轻拍拍沈卿安另一只搭在病床外的手,而后起身走出了病房,去走廊里透透气。
季容打开走廊里的窗户,现在已经入秋,风拂在脸上也是凉丝丝的,非常舒服。
他忽然有点儿想抽烟。
*
当天晚上,季容躺在一张折叠小床上,陪沈卿安休息了一夜。
当麻醉剂的药效渐渐消退,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从之前强烈尖锐的痛变成了钝痛,滞留针还停留在手背上,沈卿安不方便翻身,只能平躺着望向天花板,心里琢磨着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要在这里住院一星期,反倒得以好好休息。可一旦操劳成了常态,乍然闲下来却令他不大适应,心里还总记挂着那些学生,以及学生们的摸底考试成绩——前几天他又在班上进行了一次小测,平均分已经比第一次时高出许多。
旁边的季容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就像在那间简陋的、小小的教师宿舍,季容在地铺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很安静。这个季容和他最初认识的季容,甚至不像同一个人。
沈卿安侧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季容立刻睁开眼睛:“怎么了?”
“我渴。”
季容想了想,距离手术结束过了好几个小时,沈卿安也没什么其他不适症状,少量喝点温水应该没关系。
“稍等一下。”季容重新烧了一壶开水,将一部分倒进杯子里,又兑上些凉水,用手背在杯壁上试了水温,才递给沈卿安。
沈卿安接过来喝了两口,才说:“季容,给我讲讲你养的那只猫吧。”
“好啊!”一提起他的宝贝小猫,季容当即精神起来,“那只猫猫特别黏人、特别乖,还超级可爱,浑身的毛雪白又蓬松,就跟棉花糖差不多,抱起来手感好得不得了,你肯定喜欢……哦对了,给你看照片!我拍过好多。”
话毕,季容抓起自己的手机,接连给沈卿安看了几十张公主的照片和自己录的短视频。
屏幕上公主的蓝色眼睛像两颗纯净的宝石,模样憨态可掬,被季容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简直像只小天使。
“真的很可爱。”沈卿安一看到可爱小动物,眼睛就根本挪不开,几乎能想象出猫猫摸起来的手感。很快地,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问:“你不在家,它怎么办?”
“暂时送到朋友家去了,”季容说着,抬起头,深深地望进沈卿安的眼底里,“你想接它回家吗?”
言下之意是,你想接我回家吗?
沈卿安一愣,他听懂了,却顿了顿,没说话。
在曾经,他对季容说过,家这种东西,我也给不了你。
直到现在,他也依然觉得是这样。
可季容实在太固执,一次又一次,对沈卿安发出笨拙的邀请,试图换回一颗千疮百孔的真心。
见沈卿安陷入沉默,季容也没灰心丧气,他现在心态好得要命,并且早就习惯了沈卿安的回避态度——沈卿安现在没有回答也没关系,至少不是直接拒绝嘛。
没直接拒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胜利就在眼前啊!他再趁热打铁一阵子,万一沈卿安一不留神就答应他了呢?
第78章 除夕
沈卿安在医院里恢复得很好,一周后便拆线出了院。
再次回到宿舍里,沈卿安意外地发现桌子上被堆满了小礼物,他再定睛一看,全是学生们送的——精心扎好的、被放进玻璃瓶中的花束,亲手缝制的绣花包,小玩偶,手写信……
沈卿安认真地将礼物们收好,又一封一封地看完每个学生写的信件,心里变得又暖又软。
心软归心软,但考试还是要考。沈老师丝毫没留情面,在重回课堂的第一天,就发下去了一套刚印好的自测卷。
*
季容在那张凉席和防潮垫上挨过了整个秋天,直到入了冬,终于被冻得受不了,四肢冰凉不说,第二天起床连嘴唇都是乌紫色的。
尽管冻得哆哆嗦嗦,但季容也不想和沈卿安挤一张床——倒不是他不想和沈卿安一起睡觉,相反,他怎么能不想,他简直没一刻不想。可沈卿安没重新接纳他,那他绝对不会多越界一步,况且那小床那么小,两人挤一块儿,多不舒服啊。
所以季容只是多铺了一床褥子,打算就这么继续凑合下去。
结果沈卿安先看不下去了——至于艰苦成这样?于是在某天夜里,他揪着季容的衣领把对方拽上了床,“上来。”
“这、这多不合适啊,”季容屈起一根手指蹭了蹭鼻子,故作害羞道,“孤男寡男的就这么同床共枕……”
季容接着如实阐述:“而且你知道,我这人现在很不老实的,万一我又把持不住,对你动手动脚呢?我还是接着睡地铺吧。”
“少废话,赶紧睡觉。”沈卿安翻了个身,背对着季容,“敢动手动脚我就把你踹下去。”
“真的吗?”
“真的。”
一听这话,季容登时一把抱住沈卿安:“那你踹吧,我认了。”
沈卿安困得眼皮发沉,懒得动弹,嘴上倒是嘀咕了一句:“手松开,当我跟你闹着玩儿啊?”
季容笑笑,扯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两人一起挤着睡确实暖和。季容想。
一片寂静里,季容听着自己的心跳,忽然轻声开口:“……沈卿安,我要是哪天不在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不会。”沈卿安说。
“为什么呀?”
“不是你自己非要来这儿的么。”
季容沉默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好吧,确实是这样,我自己非要来,别说你是来西南山区了,就算你去赤道几内亚我也得跟过去,我还要一直缠着你呢。但如果你哪天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这个我发誓!所以现在……就让我陪你吧。”
“嗯。快睡吧。”
接下来的日子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沈卿安醒来得早,季容总是比他醒得更早,照旧给沈卿安打水、沏茶、买润喉糖、泡脚、洗衣服。尽管沈卿安不需要他做这么多。
沈卿安刚做完手术,不宜受累,之前那些他一个人干的重活儿,现在也全部落到了季容身上。对此季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他能做到的事就全揽过来,不会做的就尽力去学,除了不能替沈卿安讲课以外,其他的已经尽力做到了极致。
季容一直觉得,沈卿安其实是需要别人陪伴的。陪伴沈卿安的人就算不是他自己,也更不可能是别人。季容还想过,人确实不能太贪心,复合不复合在其次,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别的他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那个吃过很多苦的笨小孩能变得更快乐。
*
天气一入冬,离新的一年也变得不远。元旦过后,季容在山里简单地过了生日。
那天他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只是沈卿安忽然对他说,生日快乐。
季容愣愣地,过好半天才说,我不过生日。
以前不过生日是因为十七年前母亲在这天去世,后来又加上一条,八年前和沈卿安在这天分手。
这种生日也没必要过。
季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已经满三十五岁了,怎么还是活得一团糟。
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那年沈卿安送他的礼物,还有一张便签,每次想到便签上的两句话,心里总会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季容看向沈卿安,喃喃道:“……你以前说过,希望以后可以陪我过很多个生日的。”
沈卿安没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但是今天可以陪你过。”沈卿安又说。
沈卿安去厨房煮了两碗荷包蛋葱花清汤面,里面加了生抽、胡椒粉、香油、蚝油,闻起来简直飘香十里,给季容的那一碗里还多卧了一个荷包蛋。
两人窝在小小的宿舍房间里,围在桌旁,一人捧着一个碗,被热气熏得几乎想要掉眼泪。季容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想哭,但反应过来时,眼泪已经掉进了碗里。
沈卿安笑了一声:“怎么又哭了啊?”
“我不想哭的,就是觉得太、太幸福了……”季容擦擦眼泪,哽咽道,“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次生日。”
简陋的房间,简单的饭菜,没有任何庆祝和礼物,季容却说这是他最快乐的一次生日。沈卿安抿了抿唇,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让季容抹眼泪,又说:“寿星许个愿望吧。”
没有任何犹豫,季容脱口而出道:“我就想你好好的。”
“我答应你。”沈卿安说,“再许一个关于你自己的。”
“那……我的话,切实际一点,健健康康就行。”
“好,一定能实现。”
“我还想,”季容心一横,索性直接说出了口,“还想跟你复合。”
这次沈卿安终于没把话说死:“这个要看你表现。”
“也就是说,我继续努力下去还有希望?”
“……也说不准。”
*
除夕来得同样很快,几位支教老师凑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当然还有沈老师的“表哥”。饺子是沈卿安和季容一起包的,做了三种馅儿——白菜素三鲜,鲜笋肉末儿,牛肉芹菜胡萝卜,硬菜同样是由这两人掌勺,其他人厨艺不精,主要负责打下手。考虑到众口难调,俩人没少花心思,干脆变着花样做了好几道,几人各自倒了杯酒,吃得恨不得连盘子也削薄了一层。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席散了立马就恢复了平时的寂静和冷清,村里没网络没信号,平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连越来越无聊的春晚也没得看。季容比较有先见之明——他前几天去采购了些年货,还顺手买了几个小火炮和手持烟花,等大多数人因为太无聊而入睡的时候,季容和沈卿安裹上厚外套,悄悄溜出房间,放鞭炮玩儿。
今天没有星星,抬头只能看见一轮孤月,天空呈现出浓重的墨蓝色,季容却觉得身心都变得轻盈,心也渐渐被雀跃和欢愉填满。
季容在笑,他看见沈卿安也在笑,两个人笑得都有点儿傻。季容还发现,自己有很久很久都没看过沈卿安这样的笑容,也就在那一刻,心脏好像直接漏跳了一拍,整个人变得不管不顾起来,他一把扣住对方的后脑勺,拉近二人距离,让自己的嘴唇贴上沈卿安的嘴唇。
只轻轻地亲了一下。
可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远远不够,季容想要更多,至少现在需要。
沈卿安看着季容的眼睛,亮亮的,夜空中没出现的星星可能全部盛在了这人眼睛里,他还听见季容大声地开口:“宝宝,我现在好高兴啊!感觉像在做梦,还有点害怕,会不会一觉醒来这些都没了?”
季容怕醒过来的时候,烟花没了,亲吻没了,沈卿安也不见了,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沈卿安低声说:“不会,这些都是真的。”
“我有点儿冷,”季容牵住沈卿安的衣袖,“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那天夜里,一切的一切在季容看来都过分失真,他还记得他们两个人挤在小床上,他还是像往常那样跟沈卿安贴得很紧。
隔着一层衣物,季容的手搭上沈卿安的腰,他的声音很轻:“沈卿安,我们做吧……我想和你做。”
屋里没润滑,沈卿安只能拿面霜,这面霜其实也是季容买来逼着沈卿安涂的,沈卿安自己总是忘,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屋里也没套,季容压根儿也不想用,自己乖乖地扩张好了,直到乳白色的面霜从穴口中淌出,季容叫沈卿安直接进来。
应该会疼,季容想,他太久没经历过这种事,可能还会流血,但这些都没关系,疼痛没关系、流血也没关系,他本就需要这些。
需要这些来确认他还活着。
身体完完全全地被撑开、被填满,又胀又涩,磨得季容难受,他想回头去看沈卿安的表情,却被顶弄得摇摇欲坠,只能紧紧抓着被他揉弄得凌乱不堪的被单,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呻吟。
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有一缕柔亮的月光淡淡地倾泻而下,映亮沈卿安不沾任何烟火气的脸、光洁细腻的肌肤。季容回过头去,看得出神。明明穴里还夹着根凶得要命的性器,季容想不明白怎么有人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差别能这么大,可他偏偏喜欢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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