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然听完这番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知道因为他敏感而多疑的心思让眼前这个如山峦般强大的男人受了很多磨难,但他也说不出是他做错了还是在不恰当的时候生出不合时宜的心思。
他蜷了蜷手指,还是重复了对着他说过最多的那句话:“对不起。”
常珩扣住了他的手,说:“不谈这个了。我现在已经都明白了,你没办法再欺瞒我了。”
“嗯?”
“你的药效没有发作。”
“……”
“我还清醒着,我知道你吻了我。”
“……嘶。”席然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室内很是明显。
他没料到自己没在和常珩朝夕相处的时候露出马脚,没在情欲裹挟之时泄露心迹,就连睡梦中都维系着精湛的演技,最后却在……却在这种细枝末节中败露了心思。
无可辩驳。
“阿然,我很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男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话语颠三倒四,词语匮乏得像一位学童。
“我没有想到,我最渴望的东西,原来早就成真了。”
席然轻轻叹了口气,说话声几不可闻:“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承认吧。”
席然翻了个身,跨着腿坐在了常珩身上,常珩像是守着一座富裕的宝库,双手谨慎又小心地搭在了席然的臀边,他看着席然琥珀色的浅瞳,而目光的主人也正在和他对视,嘴巴一张一合,说出了常珩数次只在梦里听过的话语。
“常珩,我喜欢你。”
“你不是单相思,我也在思念你、爱慕你、渴求你,并且为时已久。”
常珩眼睛微睁,还未来得及从话语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席然狭长的桃花眼不断凑近,直到唇瓣被温柔包含,一个带着甜意的吻便已抵达,温柔又细致。
常珩少有如此迟钝的时候,他像是在大雾中行走了数月的人突然走出了山谷,看见了漫山的花开,嗅见馥郁的芬芳,窥见破晓的晨光,一切都美不胜收,好让他在触碰过后才愿意相信这种美好的存在。
席然在撤离的时候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力气不大,但足以让常珩回过神来,他看着身上人的娇憨的神情,很少见,但并不矛盾。他紧了紧拥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抖:“你能再说一遍吗……方才的话。”
席然眼睛弯了弯,“阿珩,我心悦你。你要记住,你没有自作多情,也没有白费力气。”
“我的心早已归顺于你。”
常珩表情看起来没太大变化,只是拥上了席然的肩,他并不敢太用力,但在搂住之后常珩一点一点收紧了怀抱,像是想把他刻入骨血般牢牢紧握、密不可分。
常珩的声音很哑,像是在荒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带着风霜和雨雪,在漫长的等待后迎来了绿洲。
他说:“终于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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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当时寻常
席然静静靠在常珩的肩膀上,等待他的情绪逐渐归于平缓才放开。他抬起头看常珩,问他:“好些了吗?”
常珩点点头。
“好些就该我问你了。”
席然动了动屁股,发现这样坐着实不方便谈话,便自觉往床榻里面钻,倒是常珩还想抱着他,被席然一把推开了。
常珩看着他,眼神带着不解与委屈。
席然直接过滤了男人的神情,道:“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情呢。”
“为什么你要装作昏迷?你看见我自残但无动于衷……是因为五皇子?”
常珩退而求其次,抓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手掌里,轻挠着他的掌心。“我的府里有眼线。”
席然皱眉,他竟从未发现过。
“你还记得我府上的男宠吗?”
“你是说……”席然瞬间明了,脑海中的线都串在一起了。难怪他听闻府上有男宠但常珩却从未宠幸过他们,不要侍奉也从不辞退,只是不痛不痒的放在那养着。
常珩点点头:“林彦,你应该没见过。他是江贵妃送来的,我知道他有问题,比起赶走之后又来一个,不如借着他来传递我想传递的情报。”
席然稍加思索便知,“……你的目的是让江家误以为你和太子不合?”
常珩点点头,“他们一直不够信任我,也缺乏一个展示的契机,现下正好。不然怕是届时他们会让我来刺杀你。”
常珩点了点席然的脑袋,“毕竟你最近出的风头可不算少,现在宫中都知道明煦找了个了不得的帮手。”
“唔。”席然被常珩点着脑袋,一时没说什么。
席然想起常珩和随景的聊天时的口吻十分随意,显然相熟已久,便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拥护太子的?”
“嗯……说来话长了。”常珩对一直侧着身子跟席然讲话感到不便,索性一脚蹬了靴上了榻,一时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章和十九年,常珩随其父前往皇宫,那年他十一岁,却已比同龄人更为早熟,他溜到花园中,看见湖边正立着一人。
那是一位身姿高挑的少年,身着翡翠色圆领袍,腰上系着黑金革带,面部轮廓俊秀,正立于柳树下低头看水中的鱼。
那人率先看见了常珩,却没有因常珩年幼而将他当做小朋友看待,反而邀他过来一同赏景池中鱼。
彼时太子身着常服,常珩并没有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反而因随景诙谐幽默的谈吐而心生好感,一直到侍从来寻他,常珩才离开。
临走时常珩问了句:“下次如果来宫中,还能来找你吗?”
随景轻摇着纸扇,眼带笑意地告诉他,只要你想,东宫随时欢迎你。
彼时,常珩才幡然醒悟,眼前这个人是太子。
往后,常珩偶尔找他玩耍,两人虽相差六岁,但十分投缘。他们一起比试射箭,也会一同谈天说地,两人都把对方当作知己好友。
直到某日,圣上宣告常珩作五皇子伴读,或许是因常越拥兵数万让皇上有了警觉,常珩开始入宫伴读,成日呆在五皇子身边,与太子保持了距离。
常珩从回忆中抽离,解释道:“多数人都认为我与五皇子更熟稔,但事实却是我虽与五皇子朝夕相处三年,但始终有一层隔阂,我对他也始终有所保留。”
席然双腿交叉立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被常珩抓在掌心,“所以,你是很多年前便已决意站在太子那派。”
“确实可以这样说,我认为相较五皇子,太子更适合做一位明君。”
在入宫不久后,随景一次找到时机叮嘱他:“记得此后于人前要与我保持距离了,不然若是日后江家的权势继续扩大,你处境会变得危险。”
常珩听进了心里,开始有意疏远太子,两人虽未明说,但彼此都懂对方心里的想法。
在常珩随其父出征辞别之时,常珩寻得机会私下见了太子一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他日君为圣上,他必将全力辅佐,无论如何,他心底的君主仅太子一人。
而最终结果也如太子所料,往后几年江家一路扶摇直上、权势滔天,在此期间,天临国边境动荡不断,朝廷屡屡派兵镇压,最终才平息动乱。此后,京城更是爆出当朝丞相勾结外敌、提供情报的事件,这可是谋逆的大罪,最终遭致丞相府满门抄斩。
……
席然听完沉默不语,只是被常珩握在掌心里的手紧了紧。
常珩搂过他的腰,凑近了些安慰他:“你无需担心,我已搜查到勾结敌国的不是席相,而是江家。”
常珩眸光一闪,“距离了结此事不会太远了。”
席然看向常珩,讶于他搜查此事竟也到了这一步,显然从未放下过,哪怕是在他离开常府之时。
席然心里一股暖流划过,特意问起另一事:“你和太子这么熟的话……”
“嗯?”
“那你知道,他今晚对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席然歪着脑袋望向一旁的常珩。
常珩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烦躁起来,“估计是的。”
“……”席然一阵错愕,他以为今夜太子的话是半玩笑兴致,却不想竟然带着几分真心。
常珩咬牙切齿,“这家伙很难欣赏谁,但只要一入他眼他便会另眼相待。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说着常珩看了一眼席然的脸,“难得一见的美人。”
席然被夸得脸红,下一秒带着热意的脸庞就被常珩捏住,一边揉搓一边道:“总之,你别理他。”
常珩目光炯炯地盯着席然:“听到没有?”
席然点点头,含糊道:“知道了。”
夜已深,席然一天经历这么多事情早已困倦,常珩看着侧躺着半阖着眼的席然,整个人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席然已经迷糊了,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让他感到安心,他嘟囔着:“你还不走吗?”
常珩低低应承:“嗯。你睡着了我就走。”
席然弯了弯唇角,终于卸下所有顾虑沉沉睡去,不曾留意常珩是几时离去。
宋宅内。
昨日早晨江开霁把话挑明之后他便赖着不走了,宋观止也似默许了他的存在般,任由他占据着自己的私人空间。
宋观止每日午膳后定时午休两刻钟,江开霁闲着无所事事也跟着上了床,贴着宋观止小憩。宋观止很快便放缓了呼吸,陷入睡梦之中。
只是,没过多久,宋观止便皱起了眉,似是在睡梦中也不尽如意,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江开霁撑起身子,想让宋观止放缓些情绪,却哑然发现他的脸上带着浓厚的悲伤,还有焦急。
低低的气声在他嘴边溢出,短促却心焦,江开霁听不大清,便俯下身凑到耳边聆听,发现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字。
“文懋,别走。”
江开霁听懂字词间的意思后一时愣住了,“文懋”似曾相识,但一时间他想不起来是谁。
他凝视了宋观止片刻后,穿上鞋袜离开了宋宅。
傍晚,宋观止正坐在院内吃饭时,江开霁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宋观止微愣片刻,很快便让侍从多上了一副碗筷。
江开霁走上前,拉开椅子,挑眉问:“怎么不等我一起用饭?”
宋观止停下筷箸,示意侍从退开,亲自替江开霁盛了汤,一边缓缓道:“我以为你回去用膳,不回来了。”
“哼。”江开霁接过碗,喝了口汤,道:“那可不是,有人睡梦中说了梦话,我自是要回去好好查一查的。”
宋观止的筷尖一停,迟疑道:“我可是在梦中说了什么要紧的话?”
“那倒没有,只不过是……”江开霁把筷子搭在了宋观止的筷子上,一边掀开眼皮瞟向他,“不停地喊一个人名字而已,听得令人心疼。”
宋观止心尖一揪,筷子一时也沉下去些许。
他已经开始降低梦到那个人的频率了,只是不想如此刚好。
“那人名字我听着耳熟,便回去回去查了查,没想到一查吓一跳——这人竟是英年早逝的席渊席丞相。”
宋观止垂下眼,静静听着。
“我自然一同查了查你和他的关系,不想是竹马竹马,从小便认识,是一起长大的缘分。”
“只是,我说。”江开霁凑近了些,一时眼内波光闪动,“你喜欢他吧。”
宋观止呼吸一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江开霁却在对方的沉默中了然了。
江开霁突然笑了,道:“我自知自己无论如何攀比都比不过一个死人,但我还是想要努力一番。或许,这是生来就喜欢挑战未知吧。”
“你既然不排斥我,那是不是对我有感觉呢?”
宋观止抬起眸,迎上了他灼灼的目光。
副cp的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认识很快,滚上床很快,就连把话说开都很快。
常珩、席然:你在内涵我们?
本人:不敢不敢。(顶锅盖逃走)
ps:江开霁依旧打心底觉得自己是攻,殊不知他已机会全无。
第29章 沉底心迹
江开霁决意行动后,做事便不会优柔寡断,他认为他们之间的相处太少,了解也太少。
宋观止正在院内练功,江开霁刚醒不久,倚在门框上看了小一会儿,一个时辰到,宋观止收起剑,朝江开霁走来。
“怎么了?”宋观止端起桌上的瓷碗,喝了口水,问他。
江开霁看着他额间的汗,掏出怀里的手帕扔给他,让他擦擦汗,“看你练剑罢了。”
只是话音刚落,他又改了风口。“说起来还真有件事,你今天能不能陪陪我?”
宋观止也没问什么事,便点点头应承了。
江开霁在自己的府上养了两匹马,他带着宋观止来到自己府上,对着一栗色一雪白的马匹问他想选哪只。
宋观止摸了摸雪白的毛发,和马匹温和的视线对上了眼,同江开霁说:“就这只吧。”
“好。”江开霁将望云牵出,让宋观止上马,自己也一翻身坐在了后头,两个身形相当的成年男子挤在同一批马上,空间一时变得逼仄。
宋观止愣住了,他问江开霁:“你不该骑那匹吗?”
“不共骑一匹怎么好好培养感情?”江开霁朝他笑得灿烂,单手牵着缰绳,轻轻一扯,望云便小步奔跑起来,他们从偏门出了府,从小路一直往郊外的方向前进。
宋观止也没再说什么,默许了他胡闹,只是马匹奔走的时候带着微微的颠簸,两人少不了相应的肢体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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