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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火(近代现代)——杏玖

时间:2021-08-09 15:14:06  作者:杏玖
“说不上喜欢,只是各有所取,相处着也舒服吧,”就当窦杳以为穆致知不会再搭理自己时,穆致知却又扬了扬眉毛,语气轻快地说了起来,“有的时候,和不喜欢的人谈恋爱,也会有一种陪伴的感觉来填补某种缺失,反倒是……”
穆致知轻轻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反倒是明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却偏偏难免会令彼此痛苦。”
“为什么?”窦杳又问。
穆致知耐心地和他解释着:“原因很复杂的,人心对于感情的强烈排他性与依赖性,注定让它难以满足。得不到时还好,可只要对方后退了一步,就忍不住会有更多要求,也就会有更多失望,失望又带来痛苦。慢慢地,会走到连你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局面。”
他说得自然流畅,好像这一段话,早已在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排演了很多次了。
窦杳还是蹙着眉头,穆致知在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某种不赞同。
但穆致知没有再多说,只是面色平淡道:“虽然我很想说,也许你以后自己谈了恋爱就能知道这种感觉了。但我还是祝你,不要走进这个死胡同。”
——要去爱可得的人,才不至于折磨自己。
窦杳就在穆致知那声悠长的叹息中,莫名想起了池年柳对阿绪说的这句台词。也想起了曾在盛满了昏黄光线的房间中,穆致知靠着自己说话时,撒在自己耳畔的、浪潮般起伏的鼻息。
窗外景色从平缓流动的胶片,渐渐快了起来,成了连做一线的、飞逝的残影。午饭开始得晚,也结束得晚,再加上走走停停地堵了好一段路,此刻行驶至浦江一畔的大路旁,已是一天的白昼将尽时。
烟雾蒙蒙,江水潺潺,厚重而悄无声息地奔流不息着。
窦杳习惯性将车窗拉开了一条缝,让优柔的江风带着濡湿的水气,亲切地抚摸自己的眉心。
他发现自己对温柔的触感总是没有任何抵抗力,而坐在他身边的人,更像是温柔的本身。
“被你那么喜欢的人可真幸运,”窦杳不禁低声说,“你一定对那个人非常非常好。”
穆致知又望着前路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并不轻松,反而带着对他而言很难得的、淡淡的感伤。
“你这么觉得么。”穆致知说,“其实我倒觉得,还是我比较幸运一些。”
怎么会?窦杳心想。他很难想象穆致知这一个人,能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多么专注而深情。
“你有告诉过那个人吗?”窦杳问,“就是你喜欢着他的这件事。”
“……没有。”
“是不敢吗?”
“对,不敢,”穆致知简短地肯定了他,“也不能。”
黄昏是一天中最难辨的时刻,尤其在繁华的申沪,天稍稍暗了些,各色灯火便急不可耐地亮了一路,敞亮如日光。
窦杳想了一会儿,眼神中还是含着稚拙的不解:“可你既然有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别人谈恋爱呢?不会感觉很奇怪吗?”
他没问出口的是,不会觉得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很不公平吗?
穆致知又沉默了,眉心重重地锁起。
窦杳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顿时有点不安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椅侧的安全带扣。
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窦杳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倔,偏要哽着等穆致知的回应。这明明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答案啊。
但他就是想听,这种情绪已经不仅仅是对于无聊好奇心的满足了,反而像是从许多次与穆致知靠近时,心跳的回响中传递出来的,一样窦杳也难以形容的心绪。
更何况窦杳有一种预感,好像自己拨开了心上的这一道陌生的沉沉雾霭,就注定有些什么东西,会就此失去了。
而他甚至还来不及得到。
“这么和你说吧,”穆致知再度开口,语气低软如微风下,轻和拍打着堤岸的江潮,“感情不深厚的恋爱,双方都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有负罪感,走到了歧路,也只会平淡地好聚好散。因为付出的真心有限,也许会遗憾,但不会有人太伤心。”
“再说……可能这种说法你也会觉得很奇怪。”他像是在艰难地寻找着措辞,说一句话要停顿好些秒,“我喜欢的人一直都很关心我,当然,是那种朋友间的关心。他希望我有爱人陪伴,但不希望那个人是他,所以看到我谈恋爱,他总是由衷地为我高兴。”
穆致知说得点到为止,他侧头看了一眼窦杳,见窦杳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不明白”,穆致知没有对牛弹琴地冒犯感,反倒是哑然失笑。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哪怕在如水的时光中,那缕浅淡的情丝都早已被浸透了。
比起难堪,穆致知更多的是深切地无奈。他看着窦杳出神地靠在椅背上,嘴唇抿起又轻启,如此反复,最后学着自己方才那般,很重地长叹一气。
“叹气做什么?”穆致知脸上重新挂上了窦杳最熟悉的那种,轻浅的笑容。
不明白才是常态吧,穆致知在心里对窦杳说。就连他自己,很多事情想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想明白。
两人之间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雪佛兰经过那些过早闪烁起来的灯光,驶过无数来来去去的车潮行人。
穆致知开车很平稳,即使是将脖颈枕在车椅上,也不会有那种一颤一抖的眩晕感。从一处高架桥上驶下,窦杳已经能遥遥望见流金名苑擦着黑漆的镂花铁门。
穆致知浅笑不语了许久,总算和他开了个玩笑:“把你那窗户关紧吧,万一有狗仔在蹲点,给他们拍到又该乱写了。”
“有什么好写的?”窦杳嘴上闷闷地说着,还是乖乖抬手关好了。
穆致知在铁门前减速,直到前路畅通无阻,才一踩油门:“写咱们新电影炒作啊。”
他主动提起了即将到来的合作。放在以往,窦杳定会顺着说几句,可现在他看着外头熟悉的景致,就像是透过暗淡的防窥膜,连同他心中的某些回忆,都无声无息地褪了色。
好像曾经的某个瞬间开始,他的胸腔间一连下了数日淅沥而温柔的细雨,连同着陌生而迢遥的柔情,在心脏的血管中蜿蜒汇聚,成了一条潺涓而生动的汩汩溪流。
可此时此刻,就像有人缓慢的将源头用一字一句,轻柔地堵住了。窦杳却无法阻止这双温和而笃定的手,也没有任何立场阻止。
他只能看着一线惨白的干涸,怅然若失。
穆致知将车停在了他的公寓门口,窦杳开口向他道歉,嗓子有点哑。但这挺正常的,沉默的后遗症而已,他早已习惯。
“下次见。”穆致知朝他小幅度地挥了下手。
窦杳问:“下次见就是在剧组了吗?”
“也许吧,”穆致知笑了笑,“这事咱俩都得等小穆导演发话了。”
不,不对。窦杳心想,在流金名苑,我们会有无数个偶遇的机会。可这个念头刚一窜上心间,他只感到一种颓唐的无趣。
他看着穆致知的车从自己面前驶离,知道是往车库的方向去了。流金名苑圆月般的路灯再一次亮起,静默无声地陪伴着窦杳目送着穆致知消失在道路的夜色尽头。
所有错综复杂的情绪都在心中胶着、升腾,结局并不复杂,窦杳感受到的,只是一种深刻的羡慕。
他多么羡慕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能得到穆致知这样一心一意的爱。因为这种爱,正是他自己的无比向往与缺失。
 
 
 
 
第二十四章
赵煊很快为窦杳拿来了《三十难立》的完整剧本,一并整理出来的,还有好几个月的工作安排。
窦杳一边翻着剧本,一边随口问了一句:“这次居然提前这么早做准备吗?”
“祖宗,可长点心吧,你以为还在拍你那个开玩笑一样的网剧呢?”赵煊直白地呛了他一声,“咱们跟这个组,就得全听穆导演将演员的档期都协调分配好,在那边没给出回应之前,我这边连工作都不敢给你随便排。”
“开玩笑一样”的网剧后期已经制作完成,在《三十难立》开机之前,窦杳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各种网剧的宣传通告。
他不擅长演戏,但是常年在红毯上作秀,这种场合最是经验丰富。由于自身毁誉参半的风声与剧组突出主演的需要,很多时候,他只是拿着话筒,在一旁做一朵安静的壁花。
无奈窦杳太熟悉如何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每一个角度,就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哪怕只是在里头占了一个边角,他也能成为最毫无纰漏的存在。
尤其是他抿着嘴角不说话时,轮廓深邃的眉眼流露出来的疏离与冷淡,反而比其他言笑晏晏的同事更要夺人眼球。
圈里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更何况林吟的工作室已经大大方方地给出了官宣。第一次宣传散场后,不少演员都走过来,亲热地向窦杳祝贺,仿佛他们已经是非常熟稔的好友。
章澈也不例外。
再见面时,距离上一次暗潮汹涌的杀青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而章澈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窘态,反倒像大男孩一般友善地拍了拍窦杳的肩,笑得热切而得体,就好像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恭喜啊,能和欣赏的前辈一起拍电影,”章澈偏头冲他眨了眨眼,“小窦哥,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明明只是一句场面话,可不知为何,窦杳总觉得章澈含笑的眸子中,还有一层更深的,秘而不宣的意味。
但对方没有再逾矩,他也不愿意去深究。
章澈要是不提,窦杳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最初对穆致知的“欣赏”,只是综艺剧本上几行普通的铅字而已。可现在这一切,似是一天比一天真实了起来。
譬如在几座城市间辗转着跑宣传时,窦杳坐在机舱内,不再如往常一般看电影或者是带着眼罩补觉,他坐得端正,摆在腿上摊开的书本也很端正,《1Q84》。
他看书时,习惯两指摩挲着卷起边页,在纸张细微的声音中,窦杳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某一天,穆致知坐在自己的身边,专注看书的模样。
说来也是个巧合,窦杳最初一直认为,在飞机上看书也许是穆致知的习惯。后来他看了一个粉丝剪辑的穆致知影视客串合集,最后一段剪进了穆致知的最新演出。
在秦导那部影片中,他饰演一个旧书摊的老板,在年轻的学生小客人倾诉迷茫的内心时,给他讲《我的大学》。
原来当时的穆致知读这本书,是在为电影做准备吗?
哪怕只为一个有几分钟镜头,一小段台词的角色。
穆致知有着什么样的习惯,窦杳不得而知。可他自己却像是从一个荒诞的爱屋及乌中,习惯了这种在飞机上阅读的感觉。从这本穆致知简单提过的书名开始。
学生时代的窦杳很少看书,更别论是如雪一般清冷又带着深切隐喻性的日本文学,很多时候,他就当是在很放松地读着一句句话,就这样也让自己不求甚解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除了时阴时明的情绪,窦杳很难说出这本书给了自己什么。
——“……和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的人始终无法结合。这么一想,你难道不觉得害怕?”
窦杳想,自己依旧是毫无长进,对书中角色,也就是穆致知给自己的答案,心中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他觉得很挫败,哪怕倾慕与想靠近的感觉几乎要从心底涌出,可越是无法抑制,就越是觉得自己与那人之间沟壑深深丛丛。
对于穆致知,他甚至产生过告白的冲动,可是如果他是穆致知,只怕窦杳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毫无吸引力的普通人而已。
那天的后来,窦杳回家后接电话应付完了赵煊,随手刷新了微博,挺意外地发现消息迎来了新一轮的激增。他原本以为是网剧发了新的宣传照,懒洋洋地点开一看,鲤鱼打挺般飞快在躺椅上坐直了。
他唯一的特别关注发了一条原创,就在他们告别的十几分钟后:“——小杳是通过穆导演严格试镜,反复斟酌后作出的选择,与个别朋友的不实猜想毫无关系,无论是导演还是主演,都很期待他这一次的表现,团队也会全力以赴,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窦杳又回到了自己的主页,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作出了回应。这条微博被转发到了自己的首页,带着一句“谢谢前辈,定会珍惜机会,全力以赴”。
好像在给老师写保证书的学生。说认真也行,说客套敷衍也不是不可以。
窦杳看了看风向逐渐好转的评论,退出了微博,重新给赵煊发了一条微信:以后我的微博账号,还是交给我自己来管吧。
赵煊回复得很快:随便,今日不同往日,你营业勤快点仔细点就行。不过你不是一直嫌麻烦吗?怎么就这么转性了?
窦杳没回复他,重新切回了微博私信,对穆致知说:前辈,我真的会很努力,不给你拖后腿。
然后他顿了顿,皱着眉顺手将微博密码改了,才摁灭了屏幕,起身去给小狐狸开了个罐头。
*
*
*
穆致知对着聊天框,一字一字地编辑了“加油,自然发挥就好,不必太紧张”,想了想又加上一个双眼亮晶晶的小人表情,这才点了发送。
他将手机搁在一边,翻开了桌上《三十难立》的剧本。这部片子中池年柳是绝对的第一主角,就算是第二顺位的阿绪,戏份也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二。
整个故事很简单,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冲突戏,就像浸透在绿草如茵中的霏霏细雨,和煦而无比深沉,穆致知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遍,心里就有了大致的方向。
这种平淡的戏,演员侧重点就在于配合场景与搭档,用细腻的情绪来调动无穷的韵味感。
穆致知一手夹着钢笔,掌心托腮,如往常一般试着将自己代入角色。
从年少时就将写作当成自己的梦想,并勤勤恳恳写了近十年的池年柳,终于在二十九岁的后半截,看着自己毫无水花的作品,从理想主义的梦境中痛苦地醒来,即将面对自己一贫如洗且一事无成的三十岁。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启程前往自己第一部小说中所描写县城的原型——岭县,在这个幻梦开始的地方,放纵自己漫无边际地渡过二字开头岁数的最后几个月,再去寻找一份现实的工作。
而那时池年柳不会预料到,在他随便租下的筒子楼里,有一个少年会成为他短暂的邻居。
他会让自己叫他阿绪,会在自己的作品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情况下仔细地读完,专注地与自己探讨,告诉自己至少有一个人会很喜欢很喜欢他笔下的文字。
就在这种平静的相处中,池年柳得到了少年的肯定,借来了青春的朝气,同时他也给予了阿绪坦然面对自己与他人不同性向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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