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能冒这个风险,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李橙给金律师发了消息,金律师告诉他学籍已经找人改过了,无须担心。
也是,就连录取通知书上的名字也是新的名字。
以前的那个李橙在公安系统里,已经不在国内了。
自驾游的一个月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空间。艾逸倘教会了李橙开车,他知道这是李橙的一块心病,与其耗着日后发作,不如立刻对症下药。
李橙虽然对驾校的课程一概不知,但是以他的常识来看,漂移这样种危险项目,驾校一般是不会教的吧。
“我这个主打实用功能,和驾校不一样,考试之前还是得报个班去熟悉一下场地,记住了没?”
“昂,记住了。”
“现在啊,好车都有雷达,真正开车的时候容易得多。诶?你在干嘛?我说你这个不拉手刹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非要跟上次一样倒溜吗?”
李橙赶紧放下手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艾教练。
艾逸倘打开一瓶矿泉水,问:“你们军训什么时候?”
“还有半个月,你还有钱吗?”李橙问他。
“就剩八十三块了,就算晚上咱们都睡车里也不够。你们老师说什么时候助学贷款能发下来?”
“至少也得等到报到注册那天。”
李橙是不愿意向别人借钱的,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也得现实一点了。
他厚着脸皮给金律师打了电话,没敢多要,把新的卡号发过去,很快他的银行卡就收到了一万元。
【上卷】尾声
清晨,在一个花园的马路边上,艾逸倘把车停了下来。
“我把所能欠的人情都欠遍了。”李橙拿着水管,给出租车正在洗澡。
艾逸倘拿着抹布正在擦车窗玻璃,他把雨刷器抬起来,把里面的树叶清理干净。
“慢慢还呗。”
见李橙不说话,艾逸倘把水管从他手里拿出来,扔回草丛里,说:“别人能让你欠他们人情,说明你值得信任。”
“真的吗?”李橙看着他。
“矫情。”
艾逸倘把抹布拧干,看到李橙下意识地想揉眼睛,赶紧呵斥道,“中水不干净,别摸眼睛!”
“哦哦,对对。”李橙赶紧把手放下。
“抽空去医院做个复查吧,我看着你两只眼睛的颜色不太一样。”
“嗯。”李橙拿出手机,“我想了一下,我留七千的学费和住宿费,剩下的你拿走吧,剩下的钱以后我再补给你。”
“行,那这三千我是不是可以任意支配?”
“嗯,把回去的油费,伙食费还有住宿费留出来,剩下的随便。你家里的债都还完了吧?”
“差不多了。我把房子、我的车还有我爸的车都卖了,厂子也走了破产流程。我爸在牢里正好减肥,我妈也回老家了。”
“那些放高利贷的……”
“都给丫打老实了。黄哥有背景,我们一个个下手都狠,几次就把人打怕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李橙垂下眼皮,“你要好好的,别再跟那些人扯上关系。”
“我尽量吧。”
艾逸倘一拿到钱,就去一家四星酒店开了一间房,李橙想拦都没拦住。
“多少天没洗澡了,闻不见味儿啊。”
李橙嗅嗅自己的衣服,在车里两人都习惯了,所以很难注意到,如今在这样一个干净的环境里,确实闻着挺恶心。
“你这膏药味也够窜的。”艾逸倘打量着李橙的后腰,“开学了就用没味儿的吧,别把人家熏着。”
李橙把湿漉漉的旧膏药揭下来,说:“就这个止痛效果好,别的没啥用。”
“要不一块去医院给看了吧,做做针灸也不错。”
两人连续奔波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见到床恨不得就一猛子栽上去,但是这身上实在是又臭又黏,于是强撑着去洗了个澡。
“嘿,有浴缸!”艾逸倘立刻扒光自己,放好水,哗啦一下就坐了进去。
浴缸放在浴室角落里,容积很小,只能进去一人,还得坐着,李橙拿出两人包里团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又把自己身上穿的和艾逸倘丢在地上的都拿过来泡在水池里,往里加了三小袋浴液,揉搓了起来。
“怎么洗起衣服来了?”艾逸倘拉开浴帘,透过玻璃隔档看见他腰间围着一条毛巾。
“现在洗了,晚上就能干,不然咱们都没得换。”
洗了黑黑的一盆泥汤,又用清水过了好几遍,衣服终于重获新生,恢复到了原有的样子。
“你给我搓搓背吧。”
“行,你等会儿。”李橙把柜子里的衣架都拿出来,把衣服一件一件都挂在上面,晾在了窗户旁边的杆子上。
“你怎么把我的内裤也给洗了?那我穿什么?”
“裸睡呗,你不是很喜欢吗?”李橙拿着一次性搓澡巾,在非常认真的履行搓澡工的职责。
“哎呦,您老轻点,一会儿都搓破了。”
“抱歉。诶,我的手机是不是响了?”
“快去快回。”
李橙拿起放在床上的电话,是金律师打来的。
“陆雪臻醒了。”
李橙的眉头小幅度的上扬了一下,视线被涌出的泪水模糊,“他还好吗?”
金沐阳说:“就醒来十分钟,之后又陷入昏睡。”
“金律师,陆叔叔真的这么反感我的存在吗?”
金沐阳不知道该怎么说,“陆振华的脾气很倔,手段也比较强硬,我建议你们先暂时避避风头,等陆雪臻完全康复再做决定。”
“金律师,我的事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了,这对我们都没好处。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俩的关系”,李橙的声音有些哽咽,“等我能为自己做主的时候再说吧。”
金沐阳抓了一把头发,内心也是很纠结,“你确定?”
“我确定,请一定一定帮我保密。”李橙挂掉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艾逸倘把身上冲干净,裹上浴巾,一出门就看见李橙坐在床边上,神色凝重,胸口上有三条长长的疤痕。
“谁打的?”
“雪臻哥醒了。”
艾逸倘一怔,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细细想来,他这辈子里恐怕只有这么一个月,可以这样近距离的占有李橙,因为李橙的心里只有那个姓陆的。
“你怎么想的,你不能回去!”艾逸倘把床上的车钥匙拿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紧张又暴躁,本就乌黑的下眼圈看着更加吓人。
李橙知道艾逸倘在担心什么,也很清楚他对自己的态度。艾逸倘这两个月来对他的照顾与陪伴是劳苦功高的,是值得感恩的,可感情是不能迁就的。
“我就要——”刚说出这三个字,艾逸倘像只捕猎的豹子一样,猛扑过来地把他摁倒在床上,凶狠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愉快,简直可以用粗暴来形容,两人的浴巾都被弄掉了,皮肤赤裸裸地接触到一起,令李橙感到很不舒服。
挣扎了几下,李橙就放弃了,不是打不过,而是自己欠他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平息了,艾逸倘冷静了下来,看着目光呆滞的李橙,他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感情和欲望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把毛巾从地上捡起来围在腰上,坐在床边,把垂在眼前的湿发撩到头顶上,背对着他。
李橙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我刚想说,我就要开学了,不回去,。”
艾逸倘突然转过身来,问:“你不回去?”
“现在回去,之前的努力不都付诸东流了?”
“那金律师呢?”
“我不想为难他,我让他给我伪造了假的出入境记录,即便雪臻哥醒来,他也会以为我在国外留学。”
艾逸倘把人搂过去,心有余悸地抱着他。这是艾逸倘最期待的回答,这样他还是有很长的时间和机会的。
“你最好别暴露,不然金律师一家子都得完蛋。”
李橙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回不去了,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毕业,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替我保守秘密。”
他试图推了推艾逸倘的肩膀,根本推不动,“你快松手,我身上脏。”
“我不嫌弃,你也不臭,”艾逸倘把手攥着的车钥匙随手丢在床上,“别轻贱自己,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李橙突然鼻子一酸,干涩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起来。
艾逸倘说的是真的吗?他可以相信吗?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几天。
开学典礼结束,李橙把这点可怜的行李从艾逸倘的车里拿出来,放到宿舍。他的室友大包小包的都没地方搁,而他的东西一个凳子就能搁得下。
“精神小伙,笑一个。”艾逸倘举起手机。
“别照了,我笑不出来。”
“一开学就愁眉苦脸的,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李橙和宿舍几个新生简单的打了招呼后,就没再过问,艾逸倘把自己搞成一副生人勿近的痞样子,说是要给他立威风,以免日后遭欺负。李橙对他批评教育了一番,但也没怎么管他,他对这段新生活没有太多热情,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兑现一个承诺。
“那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不回酒店。”
李橙把墨镜还给他,艾逸倘没要,“留个纪念吧,这段时间,挺难忘的。”
“可我没什么可留给你的。”他的行李真的太少了,里面没有一件算得上贵重的东西。
艾逸倘把他上上下下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就对李橙说:“下次吧,下次我们见面,你送我一个礼物。”
他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李橙找到了新的落脚点,两人的旅行也走到了尾声。
艾逸倘马不停蹄地往回开,一天都没有休息,他怕自己开到一半就想回去,毕竟他也有他的学业和工作,他生活的重心在临风市,不在这里。
和李橙一路跑出来,他们用了一个月,而他自己从华北开到华南,只用了不到四天。
省际高速路上,行驶着一辆国产出租车,但是车里却没有乘客。马达平稳地运转着,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后视镜里一片空白。
身边少个人,心里也空落落的。艾逸倘打开收音机,车载电台停留在李橙最喜欢的频道,里面正在放一首歌。
Everywhere we go
we're looking for the sun.
每行至一处,我们都试图寻找一丝安稳,
Nowhere to grow old. We're always on the run.
四处奔波寻找,却依旧无处白头偕老。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
but I don't think we will.
他们说我们会在地狱中腐烂,但是我不相信。
They've branded us enough. Outlaws of love.
我们已经被说得够多的了,就让我以囚徒之名为爱逃亡吧。
(歌词节选自Outlaws Of Love,翻译来自百度百科)
他们真的很像歌词里面所说的,沦为了爱的亡命徒,一生中能有这样的一场旅行,也死而无憾了。
临风市。
病房里,陆柏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休息。金沐阳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人带着的项链,若有所思。
“这是一只……小狗?”金沐阳试探性的问。
“嗯,醒来的时候在我手腕上戴着,有点眼熟。”
金沐阳觉得不对劲,问:“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陆雪臻看了一眼陆柏诚,对金沐阳说:“哦,大概记得,我在山里遇上泥石流了。”
金沐阳眸子骤缩,惊恐地看着他。
【下卷】
第1章 毕业季
滨海大酒店的宴会厅里,十位评委坐在桌子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堂中央的几位参赛选手。
一条红色横幅挂在墙上,上面写着“苦练内功,夯实技能”。
大厅中央,三位参赛选手们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中式铺床比赛。记分员们拿着计分板,不时在上面圈点勾画,其中一位选手脱颖而出,吸引了不少评委的目光。
一号选手从工作台上拿起床单,步履优雅,行动敏捷,开单、抛单、打单,定位一次成功。繁杂的流程在他手里走下来干净利索,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五分钟后,一号选手新领先于其他选手完成了所有项目,以优美的姿态站在工作台前,举手示意考官。
“操作完毕!”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记分员仔细检查着床铺的边边角角,床单光滑,包角平整,枕头四角到位,饱满挺括无褶皱……
“下面公布获奖名单。”
经理拿着得分表,对面站着二十名行政楼实习生。
“托盘竞走最佳奖,周旭!大家掌声鼓励。”
“滚台最佳奖,刘毅然!”又是一阵掌声。
“做床最佳奖,铺台摆位最佳奖,全能最佳奖,李芮!”
台下一片哗然,掌声热烈响起。
“厉害呀,李哥,包揽三项!”周旭拍着李橙的肩膀,表示佩服。
李橙笑了笑,说:“你也不错嘛。”
经理给他颁发了奖状,待人群散去之后,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和他说:“小李啊,毕业之后想不想来餐饮部,你的形象气质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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