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李琪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殷切的点点头。或许对别人而言是难事,在卫断情这里就可以迎刃而解呢?
卫断情瞪了一眼李琪,若不是这老头解了他的蛊毒,若不是指望这老头为池歆疗毒,他才不卖这个好。明知道是虎穴龙潭,这李琪依然要拉他下水,实在是可恶。他低头对池歆耳语叮嘱道:“和我一起见见那位贵人,如果谈不拢,我们就走。别管其他人,跟我跑。”
又过了片刻,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被几个护卫侍从簇拥着来到了李琪的正堂。
李琪急忙起身相迎,退居到下手位置,屁股都不敢放在椅子上。
淮王也不客气,自己坐了主位,抬眼看了看站在下手已经易容的卫断情与池歆。
池歆有感于此时的气氛,下意识的摘了斗笠,弯腰低头,却也不敢遮掩面孔对贵人不敬。
淮王原本想了一肚子的阴谋算计,在看到那个少年的一瞬间,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个少年怎么长的那么像,像那个人?
尽管脸色蜡黄,身材消瘦,不过那少年的脸庞眉眼,都与记忆中那人七八分的相似。淮王不会记错的,兄弟几人年龄相仿,他与太子哥哥还有那人,从小几乎朝夕相处,一起读书习武。直到十四岁时他被圣上安排去了军部历练,远离了皇宫。那一年,那人也不过才十八岁。为什么,那人还这样阴魂不散,连死了都不让人省心,居然真有孽种留存世间?
卫断情以为淮王会先是立威,用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或者干脆威逼利诱的让他们就范。没想到淮王直勾勾看着池歆,半晌无言。这是怎么回事?易容之后的池歆没那么漂亮了吧?莫非淮王认识池歆,或者池歆的父母么?
“王爷,有什么我等可以效劳的事情么?”卫断情主动问了一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淮王定了定神,收敛了眼中阴霾之色,面露和煦笑容,问道:“听李先生说你有好药方,我们不妨谈一谈?”
“王爷要买何种药方?”卫断情明知故问,隐约觉得淮王对池歆格外关注。
池歆看见淮王对自己微笑,心中却觉得不踏实。就好像那不是锦衣玉冠的王爷,而是一条毒蛇。那是池歆身为猎物的直觉,从小见了太多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或嬉笑怒骂或是冷漠凶残,那么多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其中有几分善意与恶念,都瞒不过池歆的眼睛。
“听说江湖人常用一种能提神的方子,吃多了却成瘾那种。”淮王也不兜圈子。
“李先生做成了同样效用,却不会成瘾的,王爷若想要,李先生恐怕不会不给。”卫断情也直言。
淮王说:“两种方子我都要,这总行了吧。莫非方子是你的,李先生才不肯卖我。”
李琪慌忙点头。
“方子的确是我的。”卫断情只能接下这话,继续说道,“价钱也好商量。就是不知道,王爷除了方子,还想买什么?”
淮王思量着姓段的究竟是哪一家名门子弟,又或者能有多少利用价值,试探道:“二位是江湖中人,如果出身名门想必并不愿掺合朝中的事。”
卫断情心说这人好虚伪,明明已经将他们逼到了这份上,还讲这些假仁假义的话,要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对方这么问,大约是并不晓得他是圣教的出身。李琪没有泄露他们的身份,这或许是唯一能利用的一点优势了。
“王爷,实不相瞒,我等是北地道上做买卖的,有利可图的都能做,与名门正派也没什么往来。”卫断情信口说道,“今日除了送药,在下本来还想请李先生给我弟弟诊病。如果能互惠互利,说不定大家都有好处赚。”
卫断情不是没怀疑过淮王的立场与目的,甚至怀疑淮王就是那搅动江湖风雨的幕后黑手。那样更好,既然今日面对面,总比一直找不着藏头露尾的痛快。淮王就算是防着圣教,也不可能亲眼见到他确认他的身份。何况此时,各种传闻都是魔教在北方现身,想来淮王这边的消息不一定灵通。
比上一世早了将近五年,就算淮王一直处心积虑谋划什么,这时候或许也还在布局尚未谋定。并不一定如他上一世经历过的那么清晰刻骨。所以一切未成定局,一切都还有变数。
这一世,卫断情遇到了喜欢的人,有了想要保护的目标,对未来更多了美好憧憬,他要活下去。要与池歆一起闯过难关,好好活下去。
“哦,只要有利可图都可以做么?”淮王顿时来了兴致,“那么李先生若能医治令弟,您就愿意与本王交易么?”
李琪这时候赶紧出声道:“等等,王爷,段老弟,令弟是什么病症可否容老朽先看看。万一老朽治不了,你们再谈别的条件。”
李琪一朝失手,不敢再说什么包治百病。卫断情那么小心守护的少年,万一是什么不治之症,淮王答应了能治好,他却治不好,岂不是又要出乱子?
卫断情当然希望李琪先给池歆诊脉,一使眼色,让池歆去到李琪身旁。
淮王却笑着说:“本王保证能治好他便是,李先生不会治,本王就再找别的名医。只要你能做到本王要做的事。”
“王爷想要做什么?”
“也不难,就是去京城给人送一样东西。不过不能光明正大送,要轻功好一些,让人察觉不到的将东西送去。”
“不是杀人越货,只是送个东西么?”卫断情质疑了一句,又立刻表态道,“在下的确擅长轻身功夫,若是那地方不难进去,悄无声息送点东西应该没问题。”
“本王会让人给你画好了出入的路线图,等时机成熟送你入京,事成之后再接应你离开。”
卫断情却知道,淮王表面上讲的越是轻松,背后的凶险越大。毕竟这样听起来不太难的事情,淮王身边就没有个高手能办到么?何必花大价钱费了那么多周折,又是买药方、又是请旁人代劳?这活八成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要么便是众目睽睽的靶子炮灰。
第34章 提议结盟
池斐没想到风一舟真的会见他, 还是主动来见。
池家与风家除了比武的时候能见面说话,平时都避而不见,对面路过也不打招呼的。池斐想去风家看池歆, 结果是不被允许靠近风家堡。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风前辈有何赐教?”池斐以晚辈姿态见礼, 虽然恼恨风家折磨池歆, 不过大敌当前大局为重, 他愿意控制情绪, 与风一舟好好谈谈。毕竟池歆在名义上还是风家的仆人,而且若是池歆已经去找卫断情, 说不定早离开了风家堡。这事总归是池家做的不仗义。
风一舟见池斐态度不错, 也不端着架子, 想着池歆被人掳走问题是在风家,不免心虚, 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问道:“屠戮点苍派的凶徒可有什么线索了么?”
池斐摇头, 叹息道:“尸身上的剑痕看着像是魔教的手笔, 不过不瞒风前辈,此前晚辈曾与魔教少主卫断情交手, 也曾与他一起吃饭畅谈。晚辈觉得以那人性情,不会刚和我聊完, 转头就去做下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事的确蹊跷,令弟回到风家堡时也大致讲了经过。”风一舟声音凝重, 他一开始没有说自己知道情况, 就是想听听池斐怎么说。现在池斐毫不遮掩,见面就提与卫断情一起吃过饭, 可见是光明磊落不藏着掖着的性情。
池斐一听惊讶道:“风前辈见过池歆了?私心而论晚辈并不希望再看到四弟受苦,他却坚持要信守承诺回到风家为奴。不知风前辈可否通融一二,莫要再让他无辜受罚。”
风一舟知道此前池歆遭遇的折磨是风家不对, 不过他心中更多质疑,把心一横说道:“实不相瞒,令弟回到风家堡之后,与思雨一起又出门了。令弟说去沧城找人拿一封信,其实是去找卫断情吧?”
池斐隐约猜出了风一舟的心思,风家人怀疑池家早就与魔教有往来么?他便理直气壮的答道:“家父给池歆的信的确是被卫断情抢走的,我当时也在场,还让池歆立刻去追回来。他当日显然没有去追,而是先回去风家堡,征得你们同意,才敢出门去沧城对吧?”
“池歆与思雨一起出门,路上遇到高手袭击。思雨重伤,池歆已经被那歹徒掳走了。思雨说那歹徒的招数与魔教的极为相似。”风一舟终于讲出了实情,仔细观察池斐的表情。
“什么,池歆被人掳走了?”池斐乍然知道这件事,立刻绷不住了,刚才有多镇定,现在就有多激动,几乎忘了礼数要伸胳臂指着风一舟鼻子骂,风家怎么这样无能?风思雨是他们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出门怎么不多带点人手?遇到高手,任由池歆被掳走,风思雨是重伤、还是害怕怯战自己跑了,这都很难说。
风一舟先是对着池斐深施一礼,又说道:“思雨不满十八岁,本不该出门。他瞒过我们,装成他自己的影卫替身,打着去沧城办事的名义与池歆结伴而行,原也是为了能骑马载着池歆能走快点来去。我承认,我们的确不放心池歆一个人出门,他又是与卫断情相会,于是派了影卫盯梢。不过路遇大雨,那高手也是突然出现……事后影卫也在点苍派遇害的那片地方身死。”
池斐逐渐冷静下来,风一舟并不隐瞒池歆是与风家人出门遭遇袭击的实事,就是没打算推卸风家的责任。否则风一舟完全可以谎称池歆是单独出门,然后失踪,诬赖是池家人不守承诺。
由此看来风家在行事上也还算端正。当务之急不是吵架,风家给了态度,主动来分享信息,池斐自己代表的是江南池家,也不能小家子气。
池斐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抱拳道:“感谢前辈告知实情。此前我也接到消息,点苍派遇袭。不过当时先是晚辈遇到卫断情,传讯给点苍派、云麓派和霸刀门,晚辈对他们讲了卫断情来中原并无恶意。那三派都将信将疑,若说信的最多的,反而是点苍派的那几位。
他们在潞州与卫断情交过手,当时并无重伤死亡,再有我从中说和,比另外两派的人体会都深。如果我是卫断情,此前均为虚情假意,那为何要杀光点苍派的人?明明点苍派的都已经知道他的好了。”
风一舟点点头,觉得池斐所言在理:“是啊,思雨他们遇袭,那个白发蒙面高手虽然用魔教招数,却拿了一把点苍派的剑。思雨怀疑是那白发人先杀了点苍派的人,本要逃逸却被思雨他们撞上,情急之下又要杀他们灭口。但这不能说明那白发高手就不是听命于卫断情的。”
“既然要杀他们灭口,为何只是重伤思雨,掳走池歆?如果是魔教的人,不是该将风家堡的人全都杀了才解气么?四弟他,不会已经……”池斐分析到这里,不免心神大乱。
“别,先别急。”风一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有用心的提示道,“无论是不是卫断情指挥设计,魔教此番来中原肯定有所图谋。杀戮正派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是障眼法,让大家都去查凶手,从而忽略了其他。”
“其他,还能有什么其他?魔教与风家堡的仇最大,与点苍派有什么关系么?这事怎么想也说不通。”池斐没忍住,回怼了一句。
风一舟观池斐神情,猜测他或许真不知道恭王当年旧事。的确,池斐虽然是池越长子,不过十四年前也才十岁出头,与池斐掰扯那些反而会泄露宝藏相关的信息。
风一舟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思雨当时也是装作影卫替身,穿着仆人衣物,那白发歹徒或许是受伤紧张急于逃命,思雨又是重伤倒地不起没了声息,这才侥幸躲过一劫。此后有个黑衣年轻人赶来救援,那人是认识池歆的,追着白发歹徒逃走的方向去了。我还以为那是你们池家人。”
“黑衣年轻人?是什么模样?”池斐关切的问了一句。
“思雨没见过那人,那人身上也没有名门正派的标记。思雨昏迷中没看太清楚,只觉得应该是个不到二十岁,长相极为俊美的年轻男子。”
池斐提起笔,画了卫断情的容貌,交到风一舟的手里,说道:“那人可能是卫断情,还请前辈将这画像带给思雨看看。那一天卫断情与我交手,穿的就是黑衣,他人也长得比较出众。”
“……”风一舟接了画放好在怀中。这样一核对细节,不免怀疑,卫断情与那个白发高手并不是一伙的。
当然也可能是卫断情早就设计好的戏码,先安排人出来行凶,自己再装好人,救下思雨,迷惑名门正派的人?风一舟早过了不惑之年,江湖行走见多了肮脏与黑暗的人心,很难再像少年时那般纯良,事事都往坏处多想几分。
十四年前,风家率众驱逐魔教,出力最多,也巩固了在北方江湖上的首领地位。这些绝对都不是光靠武功高便能成事的。心机手段一样都不能少,还要有旁的经验,琢磨透魔教那些诡谲的计量,才能先人一步对魔教围追堵截。
想到这些,风一舟语重心长对池斐说道:“大敌当前,魔教的人并非善类,不若我们中原正道人士摒弃前嫌,重新缔结大盟约。无论来自大江南北,俱都团结一心,一致对抗外敌。可好?”
“前辈的意思是要像十四年前那样,大家联手对付魔教么?不在意他们究竟所为何事?万一我们冤枉了他们,之前恶性并不是魔教的人做的呢?”
如果不曾与卫断情畅谈,池斐肯定不会提这种假设,实际上那一天无论比武还是吃饭,他对卫断情的印象真的不错。若重伤的风思雨是卫断情所救,一切都是另有邪恶狂徒栽赃给魔教,那事情恐怕与十四年前完全不同。
“贤侄说的有理。不过结盟总是要结,之后讨伐谁,仍需从长计议。我们风家代表北方武林邀请你们加盟,你们池家或者江南的名门侠士,是否愿意结盟,可能还是要知会令尊,发出正式邀请。
还请贤侄能够及时与令尊联络,结盟与否都是形式,现在令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搜救他耽误不得。我们今日就先谋划仔细,将各自的消息通报汇总,哪里还没搜到,我们风家出人出力,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风一舟的话说的客气,实际上如果池家不应,他也会组织北方各派结盟。风家堡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那些躲在暗处的邪恶势力,是一伙人,还是好几拨,都不是风家一己之力就能防范的。
如今点苍派的人先被开刀遇难横死,十四年前参与过驱逐魔教的其余门派岂不是都有了危险?下一个会轮到谁?在这个时候将人手汇聚在一起,理应是风家出面,担当重任。
已经奔赴江南的卫断情并不知道风家主动去找了池家,那边力量壮大之后,卫断情留在北方的人手应接不暇,很快就已经露出了破绽,又把武林正派的关注点引回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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