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衡知道容暮还没清醒过来,此刻放低了声音,轻缓诱/哄:“阿暮,再叫一声?”
容暮本就身子发寒,现下他的半臂都收拢在火热之中,循着热度,他本能的向热源攀附而去,同时也嫌弃耳边的声音聒噪不停。
“阿衡,我困。”
说完容暮只生气的侧过身子,以求躲开,却不想半弯着腰骨的姿势,生生将自己严密嵌入那人怀中。
容暮的主动让楚御衡更加欣喜。
对于这些日子容暮的不主动来见,楚御衡的不虞已全然消弥,低头寻着容暮的鼻尖贴去,容暮鼻头的冰凉解了他几分燥热。
自打他有打算将闻栗送上朝堂,他便再也没有碰过闻栗,而一连七八日的不动欲,让楚御衡此刻有了别的欲/念。
可怀中人未醒过来,楚御衡夹着容暮的腿,将人完好地笼在自己怀里,同时对容暮全身心的交付受用至极。时间缓慢而过,原本摇曳的烛火已经安稳下来,直戳戳地向上燃烧着。
就着昏黄的火花,楚御衡将人抱在怀中,缓缓闭上了眼。
*
容暮睁眼开来,只觉荒谬。
楚御衡不知何时从宫中出来,此刻将他紧紧的搂住。
看着他胸前横着的那有力臂弯,容暮伸手想要将其移开,却换来那人用了更大的力度将他扣住。
他整个人像被放在一团火上灼烧,从头到脚都灼热滚烫。
楚御衡的头发打在他鼻尖,带着他鼻子泛起一阵痒意,容暮挣脱不开,只伸手撇过那缕头发,再侧过头去。
他没想到楚御衡还能出来寻他,今日天色微晚之时,他就上榻梦见几年前他和楚御衡在一起的时光。
恍惚之间,他听到楚御衡让他再唤他一声“阿衡”,他也以为那是梦。
不过昨晚的梦的确美妙至极,梦里全然是他少年慕艾时的自己,还有这辈子都不可能那般温柔缱绻的楚御衡。
毕竟温柔都是少年时期的楚御衡的,现在的楚御衡何时那么轻柔的同他说话。
这会儿天色还早,容暮直直盯着身侧的人,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感怀之前的楚御衡,胡思乱想之间,容暮手指已经绕上了楚御衡的头发。
楚御衡现在不说话的模样颇像几年前的楚御衡,全然的少年意气,喜怒都呈现在脸上。
容暮像是陷入什么美好幻境一般,指尖微滞,楚御衡的发丝在他指尖打结。
此刻他大半个身子都被人拘在怀里,动弹不得,连带着触摸到楚御衡肢体的那半身子都酸麻了过去。
好在楚御衡也快醒了,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闷哼声,容暮原本拨弄楚御衡头发的手收了起来,缓缓放在被褥之上,同时闭了眼。
第15章 朕偏要瞧
楚御衡一觉好眠,睁眼对着的就是容暮还未清醒的模样。
看人乖巧地枕着自己的臂弯,楚御衡面露满意,颔首低眉亲亲容暮略微翘起的唇珠,却不见容暮陡然一动的双睫。
没想到这么浅淡一亲,楚御衡昨夜压下去的热切重新燃起,随即被褥里楚御衡下头那处还压着容暮的腿骨。
容暮另外那只置于被褥之中的手,无声握紧,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可容暮静静等着。
只等来楚御衡沉沉一声喟骂。
楚御衡想要翻身下榻 ,可动作却陡然凝滞。
对楚御衡的反应了然,闭眼还能感知一切,容暮心跳无声加快。
楚御衡会动他么……
容暮全然能觉察到楚御衡的异样。
就这一次……如果楚御衡还要他这一次的话……
随即容暮脑下枕着的手臂被抽开,楚御衡又将人放在被褥外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压实了有些敞开而吹着风的被褥口,那人离开而去。
等人踏步离开,容暮缓缓睁眼,满脸清冷,清明的双目下还裹挟着淡薄到几乎可不见的委屈。
楚御衡现在什么反应,容暮万分熟悉了。
可他楚御衡却放着他留在榻上,自己离开了。
果然是爱着闻栗的。
现在的自己连为他舒缓的玩意儿都不配做。
*
楚御衡的确走的极快。
想着容暮昨夜乖巧模样,楚御衡胸口灼烫几分,他从来没想到容暮对他而言,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
若不是现在容暮的身子也太弱了些,楚御衡将他抱在怀里还比原来还要小上些许,楚御衡定会忍不住做出些什么来。
他怕他再不走,大清早就在容暮的床上把容暮给办了。
他的阿暮素来没什么喜恶,唯独在这事上要求颇多。
可他从来没说过,这些容暮不喜的小细节都是楚御衡自己品出来的。
容暮最是爱干净,他们每次事/后那些欢/愉的遗存都过不得夜,即便是在容暮的榻上,也脏不得容暮的床。
不然容暮第二日定会冷着张脸,谁也不理。
*
楚御衡出门不久,宋度就悄然提步进来。
昨夜宋度被楚御衡一脚踢伤了胸口,这会儿即便上了药,胸前也乌青一片,火辣辣地泛起一阵疼痛。
但这些都不打紧,自家大人为重。
宋度就怕自家大人惹怒了陛下,届时陛下动怒,自家大人这么单薄的身板还不知道怎么被蹉跎?
但好在大人无碍,宋度松了一口气。
“大人,要起么?”
“几时了?”容暮斜斜躺在榻上,今日尚且还算清明。
“刚过寅时了。”
平时这个点儿大人早就已经其他用膳了,今日陛下在大人屋里,二人无声安分到现在,宋度便没有进来打扰。
“起吧。”
容暮坐起身来,他里衣不算单薄,拢在身上堪堪罩住了他的身形。
一件件的衣服架在一旁,容暮穿得少,身上搭着的厚实锦被也挡不住他身骨的空荡。
但他眼波微痒,靠在床头侧目问道:“阿度你身子不舒服?”
宋度微愣,遮掩道:“大人,我没事。”
容暮十分了解宋度,现下看他说谎时特意侧开的眼神,容暮沉了一口气:“昨晚陛下为难你了?”
宋度瞒不过,只点点头应下。
容暮见状叹了口气:“让你受苦了……”
楚御衡脾气暴戾,今早看到楚御衡睡在自己身侧的,容暮惊讶,但显然楚御衡昨晚就来了,应当还被宋度拦了一遭。
楚御衡发了火,让宋度白白受了那罪。
“要用什么药就让大夫去拿,这事我对不住你。”
宋度就不爱听这话:“这怎会是大人的错?是属下惹得陛下生气。”
闻言,容暮略惊,但他很快便笑了。
是他想岔了,还没扭过来。
如今的楚御衡哪里还需要他一直护着。
容暮取了水先净了面,宋度在他一旁端着药,看自家主子自己上药。
楚御衡独自纾解之后踏步而进,抬眼看见的便是床榻上男子身如白玉,衣衫半敞,胸口却残留一团乌黑印记。
宛若上好的墨毁了无瑕的暖玉,那痕迹万分刺眼。
“阿暮你胸口怎么了?!”
又惊又疑,楚御衡大步而入,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容暮自己上着药的细长指节陡然一滞,随即腕骨一扬,很快将已经偏开来的衣裳重新拉了起来。
确保自己已经严严实实被遮挡了起来,容暮这才抬眼看向眼前面目中带恼怒的男人。
“陛下,臣无碍。”
“朕有眼睛,朕可以自己看!”
明明他胸口都淤血到那副模样,他还要逞能说自己没事儿。
楚御衡上前而去,伸出臂弯就要掀开容暮身上的白色衣袍,但容暮深湛目中敛下几分抑郁神色,向后靠去,容暮生生躲过男人探来的手。
“陛下,臣说了臣无碍。”
被容暮躲开,楚御衡的手便死死拘在容暮的肩膀上,而他的神色已然变得不好看。
“阿暮,你当真要和朕生分?”
容暮伸出手来,左手轻轻搭在楚御衡的袖摆上,他那只手还沾染了墨绿色的药膏,薄薄一层包裹着他洁白的指腹,看上去软得很,力道全无。
他只轻轻的推去楚御衡的手,并未用力:“这不是生分,是臣要守君臣礼节。”
君臣礼节!
容暮短短几个字让楚御衡重新愤怒起来。
容暮每次都这样,生气时不说明缘由,还一副冷冰冰,毫不在意的模样对着他。
可这次是容暮受伤,连他受伤了,自己都不能关心一番?
楚御衡施加在虎口的力度慢慢加大,容暮平静的面容被打破,肩膀的痛楚连带起他胸口的疼痛,让他好看飞扬的眉梢微扬。
“陛下,请松手……”
容暮说话的力道极轻,但却极其刺耳。
楚御衡当下只想封住容暮的嘴,让这人最好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阿暮不让朕瞧,朕偏要瞧!”
但楚御衡施加了力的手却于一瞬间被卸去了所有力道。
不过一息时间,楚御衡的手腕被容暮牢牢扣住,楚御衡以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容暮擒拿他的手法。
容暮的手法的确很巧妙,楚御衡不是破不开。
只是他现在震惊上了头,丝毫没想着要避开容暮擒拿住他的手,反而目光灼灼,楚御衡如鹰一般的视线死死盯着容暮的双目。
“你同谁学来的?”
他捡到容暮时,容暮的身子就不好,被他仔细养着,绝然不会学了武去。
容暮没想到自己会对楚御衡出手,松下了手后,他揉揉已经疲软了的手臂经脉,那模样像是累极了。
他以为楚御衡会斥责他冒犯君上,却不料他问他同谁学的。
但他还未言语,面前这人手法极快,趁机剥开了他的外袍。
黎明时分燃烧殆尽的烛火烧焦了最后一点烛芯,但也无妨,外头天光大亮,亮到楚御衡只觉容暮的胸/膛白到刺眼,上头的淤伤黑到流墨。
楚御衡所有的怒火蓦然间熄了个干净。
他的指节还扯着眼前人的衣衫,眉间峰峦聚起,所有的关切一股脑涌向榻上带着伤的容暮。
“这伤谁弄得?!是不是华淮音对你动的手!”
第16章 毁诺在先
蜡烛燃烧殆尽,窗外的阳光裹挟着雪色一同入侵到屋子之中,使得他眼前的男人更显冷酷严苛。
被拉扯着衣衫的男人胸口凝滞,一口气短了起来,容暮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还没愈合的伤痕,乌黑的瘀伤明明已经不疼了,当下却一鼓一鼓的,像是有无数个小锤凿在上头。
楚御衡却像不满容暮的沉默,靠近过来,视线细细的端着容暮胸前的伤。
他还是生气。
容暮为人虽然淡漠,但素来不会同人起争执,还有何人能让他受了这样的伤。
楚御衡思来想去,也就之前来容暮府上拜访过的华淮音了。
当下容暮无言,楚御衡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眼前人的沉默更让楚御衡确认自己猜想是真,不免气急。
“华淮音算什么东西,他居然动手打你?!”
容暮只觉莫名其妙。
“不是他。”容暮淡淡开口,楚御衡的手还紧紧扣着他的肩膀,让他有些疼痛。
可楚御衡毫无觉察:“不是他还有谁敢对你动手,还伤在胸口这么隐秘的地方!”
莫说是隐秘的地方了,淤青一片刚好落在两点红润之间,容暮肤色莹莹如玉,看上去格外的活色生香。
灵光一现,楚御衡瞠目而视:“是不是那厮想强迫于你!”
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楚御衡气红了眼,想伸手摸去那伤痕,又怕容暮觉得疼痛。
举起的手合拢又松开,数次反复以后重重落在床上。
容暮听到楚御衡如此言论,好看的琉璃目瞪大了许多,心中又想起武将地位来,不免悲哀。
“华淮音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会想强迫我?”
容暮想说些好话哄人离开,但不料他为华淮音争辩的那简单一句话,惹得楚御衡更加生气。
“你同他才见几面,就这么了解他?他过来看望你,你就请他留在府上吃酒过夜……朕怎么不知丞相大人如此好客待人!?”
“陛下是派人监察我吗……”容暮恍然。
华淮音留在他府上的事儿,他并未宣扬出去,楚御衡又是如何知晓的?
容暮素来知道楚御衡对朝堂万事都把控的牢牢的,但不知楚御衡他也这般不信任自己。
想来这府上还有多少人是楚御衡的眼线。
再抬眼看向屋里的各件摆设,容暮心口凉了个透。
楚御衡原先答应过他,不会在他府上安插人的,自己如此信任楚御衡,便从来也没怀疑过。
“朕不是故意监察于你……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你。”
楚御衡也将自己所言有过错。
毕竟是他毁了当初的诺言在先。
张着唇瓣,楚御衡想辩解的话哽在心口,一时哑言。
楚御衡心中不免埋怨,几年前的自己为何要答应容暮不在他府上安置人手,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可他派人的确是为了保护容暮,他派出的暗卫已经拦下几十波刺客的侵入了。
沉闷片刻,楚御衡移开视线,将将落下这么一句:“朕是为了你好……”
楚御衡是为了他好?
但这样的话,让容暮更加难过。
为了他好便不知在他这丞相府安插了多少的人,而他的日常行径也不知多少都回禀到宫中的楚御衡耳中。
到底是为了他好……
还是不信任他呢?
一届帝王,心中勾缠定然不少,更何况容暮跟的楚御衡这么多年,自然知晓楚御衡胸中的城府。
想必现在对他,楚御衡心里是后者居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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