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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春心(古代架空)——寒鸦/梅八叉

时间:2021-08-15 08:10:12  作者:寒鸦/梅八叉
  孝子摔盆,三摔而送。
  出殡时,长子摔盆,以寄哀思。
  盆碎,则棺起。
  长子摔盆,盆不碎,则长孙摔之。
  二摔而盆不碎,则定是有什么未完之事,去世之人不曾瞑目。
  此时,为了避开忌讳,便会找一奴仆摔盆强行起棺,未来便是有什么灾祸降下,也是降到奴仆身上,不会殃及后人。
  浦颖泪流满面,声音沙哑:“兰芝,家翁不肯走啊!家翁不肯走!如今时辰已到,只能三摔而送之。我心抱愧!”
  一声“兰芝”唤得傅元青浑身一颤。
  他缓缓开口:“我去吧。”
  “你、你说什么?”浦颖哭得昏天暗地,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吃惊拒绝。
  “你、你皇命在身,不可如此。”浦颖道,“不可不可。我已去寻舍内愿意的仆从了。”
  “陛下的吊唁我已代办,浦家人也回礼。如今没有皇命在身了。”
  陈景皱眉:“老祖宗,不可!三摔孝盆本就是极不祥之事。就算是奴仆也要重金供奉才可以弥补。您千金之躯,不可去做摔盆之人!”
  傅元青握了握他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不用的。我若能替夫子做些事,心里会喜悦。”
  陈景还要再说什么,可傅元青却已下定决心。
  他摘下幅巾,又解开直衣,只穿一身素色贴里,对浦颖跪地道:“浦大人,傅元青籍没入宫,已身为奴婢。此身虽微贱,却愿替柱国大人及浦大人三摔孝盆。未来若有什么不祥之事降临,愿一身承担。还望大人成全!”
  浦颖瞧着跪地的人。
  眼泪更是汹涌。
  竟然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
  斩衰服送了过来。
  陈景替他更衣。
  带麻布冠梁,首绖垂于两耳侧,身着对襟麻布衰服,穿麻布裳,又陪腰绖,束腰时,陈景低声道:“老祖宗太瘦了。”
  傅元青笑了笑:“是。”
  “以后我要陪着老祖宗用膳。看您多吃一些。”
  傅元青又道:“好。”
  陈景拿出菅草编织的屦,单膝跪地:“我为老祖宗穿鞋。”
  傅元青怔了怔,没有拒绝,将足轻轻踩在陈景膝盖上,扶着陈景的肩膀,让陈景把菅屦系在他脚踝处。
  陈景动作轻柔,对待他的双足犹如至宝,带着一种轻柔的姿态。
  终于穿戴好了斩衰服。
  陈景看着他,目不转睛。
  过了片刻,他将苴仗递给傅元青。
  “我去了。”傅元青道。
  “好,我等你。”
  *
  傅元青推门出去,堂内众人皆惊,浦柱国更是呆立当下。
  傅元青并无言语,撩袍子跪在灵堂前,面前阴阳盆内香火已散。
  “老师。”他呼唤了这个十三年来不敢出口的称呼,“学生傅元青来了。”
  他行三叩礼,双手握盆,毫不犹豫当头摔下。
  盆落地粉碎,清脆裂声犹如惊雷响彻当下。
  浦颖哽咽吩咐:“哀乐起。”
  哀乐犹如最苍凉的哭喊,已回绕堂中,众人哭嚎。
  傅元青匍匐跪在碎片中,直到起棺,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他掌心被碎片刺穿,淅淅沥沥的流了血。
  “老祖宗,结束了。”陈景搀挽着他起身,傅元青站起来,在他搀扶下,向远处看去。
  浦府内一片狼藉,满地冥钱,外面的学生大约是跟着丧礼的队伍走了。街道变得空落落的。
  只有杨凌雪与魏飞龙正大踏步入内,向他而来。
  仆役们在打扫狼藉。
  西方的天边还有隐隐闷雷声,然而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雨后的世界一片清新。
  竟从东方亮起了光。
  *
  回去的路上,还是清晨,京城里的早餐铺子刚摆出来,小商小贩们正抬着扁担来赶集市。
  “老祖宗可要吃些东西再回去?”陈景问他。
  傅元青收回思绪,道:“好,也给北镇抚司的诸位安排下吧。”
  早餐铺子哪里接待过这么大的阵仗,店主吓得连忙加了好些座位。乌泱泱几十个人才勉强坐下。
  一人一碗羊肉汤面,还有炊饼。
  老板差点准备得食材都不够。
  傅元青素来吃得清淡,只要了一碗豆浆,接着就见陈景要了块儿枣糕过来放在他的面前。
  “老祖宗刚才耗了心神,多吃一些。”陈景对他说。
  “我没事。”傅元青乘热喝了口豆浆,“你不用替我担心。”
  “老祖宗不怕灾祸加身吗?”
  “我只剩下这些日子,灾祸加身又能如何?”
  傅元青甚至有些隐隐的笑意,他仰头看对面的屋檐,有残雨滴落:“当年先先帝在位时,有一大儒辱骂他。孝帝大怒,斩他十族。又将他所著作为逆反言论。我父亲因为藏了反诗,牵连全家。傅家原本也算不得太大的世家,便没了。”
  “我母姐死时,我被锦衣卫拘着,只看了一眼她们在空中的身影,便被拖入狱中。后来,父亲和我们兄弟的判决下来了。父亲革职腰斩,大哥和我乃是秋后问斩。父亲是斩立决,听说父亲死那日,挣扎了许久才去,我无法为父亲收敛。再然后大哥在狱中病死,我也只是为他盖了草席,最后被狱卒拖走,甚至不知道他尸首去向。”傅元青缓缓说,他现在提及这些很平静,似乎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我以为,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再不配这些事了。没想到最后……”傅元青道,“我
 
 
第38章 珍爱(二合一)
  傅元青回来后,在值房更衣。
  听见门响了一声,开始未曾留意,他换好了整洁的贴里,又套上内官服,系着腰间革带往外走时对陈景道:“我现在去养心殿复命,半个时辰便归。一会儿午膳要吃什么,你可想好,我让司礼监下面的厨子多做一些。”
  无人应答。
  “陈景?”
  傅元青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怔了怔。
  “陈景。人呢?”
  书房、寝室里都没有人。
  傅元青攒眉,意识到陈景不在院落中,又响起了刚才那声门框响……大约是出去了?
  还未曾他细细琢磨,方泾已经从北边过来,推门而入道:“干爹,您回来了?陛下问询,让您速去养心殿回话。”
  “好。”说话间,他已将司礼监掌印牙牌挂在了革带上,“现在便去吧。”
  方泾引他出门,却不走:“干爹,等会儿凳杌吧。今日您在浦府摔盆的事儿,宫内已经知道了,您跪地久了,膝盖肯定痛的。便别操劳走路了。”
  傅元青不疑有他,稍等了一会儿,凳杌便被抬了过来。
  并不曾耽搁多久,便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
  *
  养心殿的遮阳帐挂了起来,他进去的时候,少帝靠在东暖阁的软榻上正在读书,待通报了进去,少帝的眼神便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高深莫测。
  傅元青将浦府的事情细细说了一次,少帝“嗯”了一声,“东厂这边方泾已经递了密报过来。大体朕已知晓。那遮天蔽日的诗是从州峰书院被授意传出来的。州峰书院在外西厂地界内,原本应该有所照顾。可刘玖这边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他以为他如此维护那些士林学子,便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吗?阿父说怎么办?”
  刘玖分明是少帝身边红人,又是御马监掌印,代行批红之权……怎么忽然询问起自己如何惩治刘玖了?
  傅元青更加困惑起来,迟疑道:“刘玖有失职之责,可罚篾十下。”
  “要朕说,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就应该杖个三五十,打死算了。”少帝笑了,“还是阿父心肠软。方泾,便按照你们老祖宗的意思办。”
  “是,今日刘厂公在御马监,奴婢这就安排掌刑太监过去。”方泾应道。
  任谁知道飞扬跋扈的刘玖这会儿失了圣恩,都要拍手称快。
  可傅元青并不觉得愉快。
  他与刘玖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少帝还有仰仗他的地方,待半年后,他只会比刘玖更惨,碎尸万段。
  少帝又问:“阿父今日辛苦了,可曾用膳?”
  “已在宫外和北镇抚司的差役们一起用了早饭。”
  “那就是没进午膳。”少帝道,“方泾。”
  方泾机灵,躬身问:“主子,午膳在何处用?”
  “在此间吧。”少帝道,他看了傅元青一眼,“阿父同朕一起用膳。”
  傅元青一愣。
  “怎么,阿父不愿?”
  他记得陈景早晨专注的目光,那个年轻人说以后的日子都要与他一起用膳,让他认真吃饭。
  “臣……”傅元青顿了顿,“臣谢陛下恩典。”
  不一会儿司礼监下面的宫人们便摆了案几,然后是菜肴进来。
  少帝效仿先贤,午膳素来节俭,然而进出宫人亦是络绎不绝,摆满了整整一桌。傅元青面前设了小几,同样菜色选了些不违制式的,也摆好了。
  方泾献宝似的对傅元青说:“干爹,您尝尝这盘子荔枝猪肉。滑而不腻,香嫩甜美。”
  “好。”傅元青夹了一筷子。
  “干爹,还有这个玉丝肚肺,入味烂软,好吃得很。”
  傅元青又进了一些。
  方泾难得见他吃饭积极,更热心了:“干爹,还有这个、这个……”
  “方泾。”少帝唤道。
  方泾连忙转向少帝:“主、主子!”
  “下去!”
  “是,是!”方泾连忙招呼了下周围的宫人,大家悄然都退下了,暖阁里只剩下少帝与傅元青。
  少帝从自己桌上拿了一小碟子腌菜,走到傅元青桌前,弯腰放下:“这是御酒坊呈上来的,糟瓜茄,是细心做的,吃着还算开胃,朕便让他们多做了些。阿父平日吃的清淡,大鱼大肉你也不喜,试试这个吧。”
  傅元青看着面前那碟小菜,轻咬一口,有些酸咸的味道便在嘴里绽开,酸咸中又带了些瓜茄本身的果香,味道淡雅,比一般腌制菜肴不知道好了多少。
  他眉宇都有些舒展。
  记忆中与陈景一起吃饭的时间少得可怜,偶尔那么几次,陈景都偏爱更爽口的素菜,若带些回去给他佐餐,定能让他喜爱。
  “如何?”少帝有些期待地问。
  “很好吃。臣能讨些恩赐带回值房吗?”
  “喜欢就多吃些。”少帝比以往显得更热心,他蹲下来,在傅元青的小几前,与傅元青视线平行,“不用带回去了,以后阿父都与朕一同用膳。”
  傅元青一怔,问:“陛下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少帝说完这话,看傅元青面色也怔了,“你不愿意?”
  傅元青放下碗筷,起身在旁跪地叩首道:“皇帝赐膳乃是极大的恩宠。只是一次是恩宠,若次次如此……那便不是恩宠了,而是纵意,非明君行径。臣担当不起这样的偏爱。请陛下收回成命。”
  “阿父不愿同朕一同用膳。可……”少帝开口,“你却答应陈景一起用膳。”
  傅元青眉目冷峻了:“陈景今日与臣约定一同用膳时,并无旁人在场。陛下从何得知此事。”
  “你别忘了陈景亦是东厂之人,是朕的死士。”少帝说,“朕要问询,他敢不回话?”
  傅元青一怔,刚才路上种种不自然之举,如今已有了答案。
  “所以陈景回宫便立即被召来养心殿问话。中途又让方泾来召臣,为了空出时间,还非让臣等凳杌而来。”
  少帝扔了筷子,不怒反笑:“一说到陈景,阿父便没了君臣进退。阿父在乎他,比在乎朕更甚。”
  “陛下把陈景怎么了。”
  “朕是天子,想如何就如何!”少帝站起来,倨傲道。
  傅元青叹息一声,叩首道:“臣已回宫复命。今日臣休沐,便告退了。”
  他说完此话,便起身要走。
  “阿父要去做什么?”
  “去寻陈景。”
  “傅元青!”
  傅元青撤身而去,不留情面。
  刚走到东暖阁门口,腰就已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傅元青一惊,还未等他开口,少帝已将他抱入东暖阁内龙案上……
  “陛下?!”傅元青已失了颜色。
  “阿父……”少帝死死搂着他的腰,不让他挣扎,声音急促颤抖,“阿父……别这么叫朕,别叫我陛下。我听腻了。”
  傅元青茫然。
  禁锢他的年轻人又开口,带着热烈的祈求:“叫我的名字,叫我赵煦。叫我煦儿,就像以前那样……你说你对我倾尽所有,我知道的,阿父……”
  年轻人粗鲁的解开了他的盘口,急不可耐地扯开他的衣襟,在他亲吻傅元青胸膛的那一刻,冰凉的嘴唇贴在了他的胸前,身下……抵在他的腿侧,一道惊雷才响彻傅元青的脑子。
  前些日子少帝半夜召他入寝宫的事又回到脑海。
  一切变得如此清晰——他一手抚育成人的帝王,对他有不可告人的想法。
  少帝亲吻他的脸颊,痴迷道:“阿父……我想要你。”
  傅元青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把推开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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