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大热天的,也就你还坚持一丝不苟。
我说:抗疫的果实得来不易,必须坚持!请你跟我保持社交距离。
一路跟他交流抗疫知识,就来到了陕西面馆。
有大半年没来了,这里过去卫生不大好的,现在墙面粉刷了,吊顶也搞得实木风格,红色的木桌椅也挺舒服的,当然价目表也更新过了。
某一点了番茄鸡蛋面。
我点了biangbiang面。
要了玻璃瓶的冰镇汽水。
大热天喝一口可真舒服。
我说:我一喝这种汽水,就想起学校食堂,现在很少见这种玻璃瓶的了,真担心有一天会停产。
某一说:你可真念旧。
我摇头:没有啦,我跟过去的同学联系挺少的。
某一说:上次去你家,看你把旧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哦,我是有几样旧东西,比如用了很多年的电饭煲,背了很多年的背包,东西用得久了就会产生感情,但我觉得我实在算不上是念旧的人,我说:我的电饭煲是要当传家宝的。
某一不屑的撇撇嘴。
面馆里人越来越多。
有两个女生坐过来和我们拼桌。
坐到某一旁边的那个女生,让某一帮忙从筷子筒里拿双筷子,说谢谢的样子温柔又害羞。
实话实说,看久了觉得某一也就长那样,但如果初次见到他,他的颜值就算达不到会让人倾心的程度,但让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小男生害羞应该是足够的。所以,他去相亲应该挺有优势的啊?怎么还需要大领导助攻呢?
我一边吃着面,一边又胡思乱想起来。
某一吃完了就等我,我也抓紧扒拉,快吃完时,两个女生的面才上来。
刚才害羞的那个女生,舀起一勺汤小心的吹凉,喝下去之后表情立刻亮了,激动的跟她朋友说:哇~好好吃啊!
我立刻想起了日剧里吃东西的女主,跟某一对上眼神,发现他也正想起这茬,我俩就忍不住嘿嘿笑起来。搞得那个女生更害羞了。
我俩连忙起身走了。
吃的好饱,沿着写字楼下的景观带散了一会儿步。
走在林荫道上,我不停左看右看,很不自在。
某一说:怎么了?怕碰到同事吗?
我说:为什么怕碰见同事?
他说:那你好像有点儿不自在。
我说:吃得太撑了。
他好像不太相信,我赶紧转移话题,问他相亲的进展。
他说:差不多了。
我酸溜溜的说:这么自信?
他就动了动眉毛,眼神跟那只得意的柴犬很像。
他说:我是指应付差事,差不多快结束了。
我说:少来。
他说:真的。
我就茶茶的说:不愿意讲就算了。
他说:再在微信上晾几天,周末约一次饭,或者下周末再来一次,应该就能结束了。
我有点儿迷惑,什么就结束了?
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你该不会是在骗——炮吧?
话说出口,他朝我头顶捶了一下。
我也惭愧,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他收起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领导一番好意,对方还是他老婆的亲戚,我虽然打算走过场,但如果谈一次就崩,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他说:哥们硬件条件摆在这呢,如果见一面就结束,岂不存心吊人家胃口?我要多见几次,用我内在的劣势抵消第一印象的优势,你可能不信,我可以装出很让人讨厌的品行。
我说:我信。
他要再捶我一下,被我躲开了。
他说:如果硬件不行,想靠内在来博取日久生情,那是很费力的。但如果硬件太行,对方就会自动脑补你的软件也不错。
是这样吗?我表示聆听。
他说:我这种情况,只有多通过几次相处,充分展现我恶劣的一面。循序渐进,让对方从胸有成竹到权衡利弊,到咬牙坚持,再到主动放弃,媒婆的心情也会被充分调动,坐过山车一样上来下去。这样做足了戏,失败只会让人惋惜,媒婆也会彻底灭火,从此再也不想给人安排相亲了。
这!
我说:你这也太坏了吧。
他把熊掌搭上我的肩膀,像是露出了本来面目的反派,说:这才哪到哪,你才刚开始了解我。
天啊,我说:我好像知道得太多了。我害怕。
第17章
record 17
他问:从实招来,你相亲过几次?
几次?我说:我还年轻。
他说:你这样的年纪,如果在乡下,孩子都上学前班了。
我说:我就是乡下人呐。
他说:那你有孩子了?
我说:叫爸爸。
这是我自找的了,不但被他捶,还被他强人锁男了。脑袋卡在他的大长胳膊下,无法fu吸,只能求饶。
他催我:快说。
我说:真没相亲过,但有人给介绍过一次。
他还是不肯放开,问:然后呢?
我说:我就一口回绝啦。
他不信,我只好实话实话:当时正好过年在家,我老爸知道了就有点儿生气,非要让我去加微信,就跟对方简单聊了聊,我也像你一样故意表现得比较糟。
他说:怎么糟的?
我动动脖子,头发蹭到了他的脸上,我说:我就讲我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她就知难而退了。
经过确实就差不多这样。我讲完了,也放弃挣扎了,就把他的胳膊当U型枕了,无聊看着地面上从树叶缝隙落下的光斑。
他终于缓缓松开,正好有阵清风从树梢落下。
清风钻进我们之间,一丝丝清凉。
才发现,刚刚强人锁男的过程中,自己出了一层薄汗。
我回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出汗。
这时他突然接到个电话,退进树影里,并看不太清。
我溜达到一边去,等他讲完电话,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在电梯里,就我们两个。
他说:你到底编了什么心理问题?
我说:太小看我了,我还用编吗?
他说:给我讲讲,说不定我也可以用上。
我说:别,我怕吓到你,而且,你就做你自己好了,对方会放弃的哈哈。
就这样打趣着,各自回了办公室。
坐到工位,旁边同事问我怎么去吃了这么久。
我说:店里人可多了,你明天要不要去?
同事说:你明天还去呀?
是哦?我才想起刚刚忘了问某一明天还去不去了。
自从工作以来,好像就没交过形影不离的朋友,相处的方式都生疏了。怀念大学里,不用约定就有一起去吃食堂的默契。
第二天是周五,自由着装日。
我过去没太在意过,也没有花哨的衣服。每次逛商场,都对流行款式避而远之,总是选基本款。今年刚入夏时,买过一件小开领的Polo衫,颜色有一点点儿亮,好像叫芥黄色,剪裁得太好了非常衬身材,我都没好意思穿去办公室过。
早上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会儿,就穿上了,还配了颜色浅一点儿的西裤。
果然,碰到邻居一起去地铁站,他就嘿嘿嘿笑着说:这个颜色有点儿骚气。
我说:今年就流行这个绿色。(没好意思跟他讲芥黄,怕他把我想得太精致了)
在地铁车厢里,趁别人不注意,仔细的看着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在内心给自己加了很多戏,决心豁出去了,不掩藏自己的性感了。
到公司,并没有引起轰动。(我想多了)
让我有点儿沾沾自喜的是,十点多的时候,沧海突然发微信过来,说他已经把诉讼材料看过了,要和我视频。
我觉得用心搭配了穿着之后,好像自己也会重视自己一点点,跟他讨论时,似乎更有底气了。明明是他在帮我,但有瞬间,仿佛我不是有求于人,而是真正和他在探讨专业问题,把一个简单的案子打磨出来很多层次。
可能是我错觉,聊得甚是投机。
我们不但把应诉思路捋得根根清晰,想了备选方案,定稿了总结陈述,还站在原告的角度,点评原告起诉的思路,觉得他们如果换条起诉理由,也许这案子会更有挑战性。
我很少这么高谈阔论,说到后来,嗓子都有点儿卡了。还大言不惭的跟沧海说:下次你有什么案子,也叫我一起讨论呗,说不定我也能给你一点儿启发呢。
沧海向来是爱鼓励人的,他说:好啊,一言为定。
我说:可惜你不在上海了,要么请你吃个饭,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他说:等你来天津的吧,我前些天遇到了那谁,他还跟我问起你呢。
那谁是我们曾经共同的朋友,大学时很熟,毕业留在天津了,一晃也是六年没再见过。
其实我大多数的同学都留在了天津或北京,我就跟沧海打听了几个老同学的近况,又聊了一会儿。
直到他那边有人推门找他去吃午饭,我们才意犹未尽的打住。
他说:先这样,等赢了官司记得告诉我。
我说:一定一定。
我笑着等他先挂掉,他抬手去关视频,手在镜头前一闪而过——我忽然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视频断掉了。
我想起大学时,沧海曾经说过他不喜欢戒指,觉得束缚。当时还自以为这是他并非直男的又一条小小佐证。
可他现在戴了戒指,是婚戒吗?
我点开沧海的朋友圈,想看看是否有他结婚的信息,但他朋友圈是空的。
我记得去年曾听同学提过一次,说他还没有结婚。
不会这么快就完婚了吧?
我是有些疑惑,有些失落,但应该没有很难过,至少应该没有强烈到戏剧化的程度。
我点开搜索,想查查戴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不是婚戒,心里还琢磨着刚刚看到是左手还是右手,视频有没有镜像错位?
这时,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是某一。
他说:OK了吗?
哦,我说:好了。
他说:那去吃面吧。
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说:这会儿太晚了吧,店里人估计满了。
他说:走吧,第一拨人正好快吃完。
我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戴上口罩。
某一说:你刚刚跟谁在开会?
我说:一个朋友,请教些诉讼的事情,下周一就开庭了。
他说:我也可以跟你探讨。
啊?我说:你还懂法律?
他拍着胸肌说:当然,好业务员当然要既懂法务又懂财务。
我信了他,结果他给我一句:堂下所跪何人?
我???
他说可以陪我角色扮演,我说:谢谢,我已经有神人相助了。
到了面馆,果然没有位置了。
老板给我们指了一桌快吃完的,让我们在旁边等会儿。
这种等位本来就够尴尬的了,某一又那么高,我都担心造成那桌人消化不良。
某一脸皮厚,继续跟我聊,说:你这衣服够黄的啊。
我说:哪里,哪里黄?这是绿色。
他说:你色盲吧。
我听到有人吃面呛住的声音。
我不跟他聊了,内心文艺的独白,早上穿这件衣服时那明亮的心情已经随着刚刚断掉的视频,有点儿暗淡了。
想着想着,就有点儿走神,面馆里也嘈杂,某一叫我两声,我才回过神。
有空位了,某一问我: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说:没什么。
他指着墙面说:你觉得这里刷的颜色怎么样?
我说:我色盲啊。
第18章
record 18
某一伸过来熊掌要捶我。
我看看店里的墙壁,昨天来吃面就注意到了,很干净的颜色,有点儿蓝,又有点儿绿,跟我一件衬衫的颜色有点儿像。而且有一面墙还刷出了水墨山峦的那种层次感。
某一说:我想把家里刷刷。
我说:好啊,我正好有工具能借你用。
他说:你怎么还有刷墙的东西?
我说:我家里墙就是自己刷的,我没跟你说过吗?
他摇摇头,说:十男果然是十项全能。
我还以为我跟他讲过了,毕竟我最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说过的话那么多,我还以为我早把自己那点儿有限的经历都讲完了呢。
我说:刷墙挺好玩的,不过我的滚筒刷上肯定有我用过的漆了,不知道你再用会不会染色。
他说:那我就选择跟你家一样的颜色。
啊?我有点儿审美被认同的受宠若惊,又觉得责任重大,就说:你还是多挑挑吧,毕竟是你自己住,或者——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或者你问问你房子未来的女主人,万一你俩能成呢?现在电视剧的套路不都是冤家成双对吗。
他说:就像《爱的迫降》那样?
我说:你真的看啦?
他笑而不语。我觉得那个剧应该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面终于上来,我们抓紧吃完,就匆匆赶回办公室,到上班时间了。
周五下午,一般都会稍微清闲一些。
我把之前跟沧海视频时做的笔记整理了一番。有些观点是他的,我在脑子里过的时候,出现的是他的声音。
我终于还是搜了一下婚戒到底要戴在哪根手指,发现果然是无名指。
这么说,沧海很可能是已经结婚了。
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说不太清。我觉得自己算不上很情绪化的人。
虽然我情绪经常波动,积极和消极交替,但我很少会把情绪外显。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我一直也知道沧海终有一天会结婚,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自始至终,我都没对他表露过心迹,于他而言,我肯定只是个单纯的好朋友,信任他甚至有点儿依赖他,我好像应该替他感到开心而没有立场难过。
旁边的同事看我清闲,让我帮忙分析一个问题。
我和她讨论着讨论着,就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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