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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冷峻严肃的男声出现在乔亦的身后，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回过头，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天在本地有几个会，还有，社会上的朋友你少接触吧，对你没什么帮助。”
一副官架子摆在了家里，让乔亦有些许的不舒服，但也是常态了，却也只是服服帖帖说了一句，“是，爸。”
老乔皱着眉头，心里回想着那天晚上路过一个酒吧门口，透过车窗看到的她那副样子。
司机老杨跟着乔家很久了，问了一句要不要给小亦打个电话顺路一起接回家。
老乔却一直目视前方，仿佛没看到一般，再没答话。
那不该是他的女儿，不是。
老乔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又重重地放下，把乔亦妈妈吓了一跳，“你平时在家多管管女儿。”
“我怎么没管啊……你说的是轻松你就知道在外面……”
客厅里渐渐聒噪起来，乔亦大字型趴到了床上，给自己塞上了耳机。
手机上十来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显示着分手吧的微信。
宸儿划开了解锁，将那个手机号跟微信号拉黑了。
旁边一只光溜溜的手臂摸过来，搂在了宸儿的颈窝处。
“谢谢你那天晚上收留我。”
女人支起身子，凌驾在宸儿的身上，伸手揪了揪身下那人的耳朵，笑得胸前微颤，“是我运气好，捡到一只在吧台上宿醉的小可爱~嘻~”
“你叫什么名字？”
“喂……你现在问这个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女人的指尖慢慢滑过宸儿的胸前，身子慢慢向下贴合，随即一抹湿润在宸儿的锁骨上弥漫开，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了。
耳边暧昧的气声响起来，“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宸儿嘴角轻提，一个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将被子拉过了两人的头顶。
纪依北一脸严肃觑着毫无胃口拒绝吃饭的梵梵，小家伙竟然挺讲义气，守口如瓶不肯讲晚上吃了什么，然而紧张如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嗝。
乔亦在一分钟内收到了纪阿姨二十条微信语音消息，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深呼一口气，点开语音瞬间下意识将手机跟耳朵离得老远。
“说多少遍了不要带梵梵吃路边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乔亦嘴角一咧，开始在微信上嘴炮起来，仿佛刚刚那些沉闷的气氛如同过眼云烟，消散而去。
点开了微信群，发了几个坏笑表情。
“这周怎么才过去一天啊我的妈……周末聚啊各位～！”
第7章 你是……？
“姐姐，买瓶水。”宸儿侧过身子挤进狭小弄堂开辟出的便利店里，指了指老板娘身后的纯净水。
“啧啧，现在的小姑娘，嘴巴甜的咧。”老板娘笑逐颜开地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水来递给宸儿，“秋老虎哦，天气热，不来个冰糕嘛？”
“不了，谢谢姐姐。”宸儿将手机放在柜台上，拧开瓶盖喝水，手机屏幕上的导航软件迅速结束了导航弹出欢迎使用的窗口。“目的地在道路右侧，本次导航结束。”手机里的林志玲姐姐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在第四次说出这句话之后离开了导航软件，同时还带走了宸儿手机3%的电量。
“找人嘛？”老板娘被宸儿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美上了天，自然也是热情起来。
“呃……找个地方，在这儿转了半个小时了，怎么都找不到。”宸儿将手机递给老板娘，“姐姐，您知道这个‘漱心斋’在哪儿么？”
“是那个卖字画的不？”老板娘接过手机看了看，走出屋外去指着右边，“你从这儿绕过去，在隔壁那个弄堂里，走不多远的，有个铁皮样包着的房子，跟工厂似的，就在那里面。不过他们下班早的，不晓得还开门没有啊。”
“哎呀，谢谢姐姐！”潮湿闷热的空气里留下宸儿急吼吼的致谢，人已经飞奔出了视线外。
宋卿砚蹲下来去锁玻璃门上的地锁，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滑板鞋。
“诶？”
“嗨！”不知从哪里闯进院子的人，一路跑到了自己身边，三点半的毒辣秋阳从院子外面烤过来，稍有些气喘的人背着光，微微躬了身子，撑出一块阴凉来，将蹲在地上的她包裹在其中，“呃……你……下班了？”滑下面颊的汗珠顺着脖颈融进了T恤里，冰凉的触感这才让宸儿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她忽然慌张起来，后退了半步。
“诶……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宋卿砚只觉得眼熟，站起身来瞧了又瞧，却始终难以在记忆里搜索到眼前人的名字。宸儿的眸光跟着这一连串的“那个”闪烁，心跳也莫名其妙“那个”起来，“啊，那个……张丽丽！”
“哈？”终于说出口的答案终结了闷热空气里“那个”的氛围，宸儿脚下一滑，险些从台阶上掉下去。
“啊……不是吗？抱歉，我很不擅长记人的长相。”
“唔，没事。”宸儿摆摆手，刻意放大了晃动的幅度以展示自己的无所谓，是没什么可以介意的，毕竟先前只是不到十分钟的一面之缘。
“要进来工作室看看吗？”宋卿砚被自己的错误搞地有些尴尬，扯了扯长裙，重新推开了玻璃门。
“嗯，好。”宸儿木讷地点点头，跟着宋卿砚进了屋。
这是书画家协会里几个年轻的新锐书画家一起筹建的工作室，陈列着协会里一些元老级大人物的作品，从形式大于内容的文化产业创意园区脱离出来，低调而安静地隐藏在被摩天大楼包围的小弄堂里。原址是上个世纪的旧工厂，没有做大手笔的改动，就这样保留了硬邦邦的工业化样貌，跟丹青水墨交融在一起，倒是有了另一番风味。宋卿砚错开宸儿半个身位，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开阔的空间给她的声音加了一层混响，煞是好听。宸儿跟着她的讲解轻轻点头，看透过水泥墙壁上高窗的光线在宋卿砚的身上投下一抹金黄，随着她的身形缓慢移动，生怕发出声音便打碎了这美好的场景。
“诶……”宋卿砚突然停了脚步，食指点在下巴上蹙眉沉思着，“我好像突然想起来……”
“什么？”宸儿回过神来问道。
\"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了！\"宋卿砚拍拍手，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雀跃了起来，“就是上次……”
“对对对上次！”宸儿也莫名兴奋起来，跟着拍了拍手。
“上次……上次那个交流会结束之后。”
“对对对，交流会！”
“交流会之后，你是说要找我们订一些书画作品！”
“交流会之后，咱们一起听了首歌！”
……
宸儿起飞的心就这么被异口不同声的天花板撞了回来。
“啊……我又记错……”
“也、也没事。我也、我也可以买、买一些书画作品……嗯。”
“噗嗤……你啊？你买这些做什么啦……哎！你这个耳机？”宋卿砚的目光被宸儿露出口袋的红色耳机线吸引过去，话音停顿了片刻，向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盯着宸儿的脸看了半晌，“是你啊！”
“这次……我又是谁……”说什么都不能再上当了，宸儿警惕起来。
“不会记错啦，上次参加那个书法推广会，在后台，你帮我解围来的。你……是不是换发型啦，所以我就认不出来了。”宋卿砚上下打量了一番宸儿，将记忆里翻翻找找好容易找到的人拉出来前前后后比对了半天，终于在大家来找茬的游戏里发现了突破口。
“哎！是我！我、我是的，头发长长了点儿，天又热，就扎了个小尾巴，嘿嘿。”宸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了抓脑袋。
“所以你来是……”
“我……我……”老实说，宸儿决定来找宋卿砚之前，并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设，也没有去设想太多的情节。只是她的艺人因为身体原因推掉了今天的通告，恰巧多了一天的假期；只是她中午醒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举着手机搜索了一下宋卿砚的名字，恰巧看到了她的工作室；只是她刚好看到这个工作室离自己并不太远，而她恰巧有了出门走走的心情。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只是”和乏善可陈的“恰巧”，她只是恰巧很想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只是，想她，还这么，恰巧。
而接下来的桥段全是始料未及，什么找不到路啊、问不到人啊，这都好说，被宋卿砚遗忘在初次见面里也无可厚非，可关于她为什么来这里，宸儿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我……来找你……买字画儿？”
“真买啊？”
“嗯，买。”宸儿咬咬牙，脑子里飞快地合计着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
“那你要买谁的？”宋卿砚站在工作室展厅中间，伸出手去逐个点着墙上裱好的字画，“这有书法家协会几位老先生的，那个是颜体，那儿，还有篆书……要是看画的话，这边有白描和工笔……我们还画扇面儿……不过都不便宜诶……”
“你的呢？”
“我的？”
“嗯。”
“我的不卖呀，我这个水平，去参加上次那种活动都觉得心虚，摆在这里可要班门弄斧啦。”宋卿砚眼睛弯起来，连连冲着宸儿摆手。
“瞎说，你写字多好看啊！我就是，听说你们开了这个工作室，想来找你的作品的。”听着宋卿砚谦虚，宸儿赶紧打断她，拍着胸脯保证。“真的！我是你的小粉丝！”
“噗……还粉丝……”
“粉丝！我们后援会叫那个……砚台！‘磐石无转移’的那个‘砚台’！”瞧着宋卿砚展了眉头露出笑意，宸儿松了口气，怂在一旁的幽默感忽然上了线，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火柴，终于变得干爽起来。
“砚台……哈哈哈哈！你可真会想！是你一人独资设立的后援会吗？”
“那可不！入会考核严格着呢！”
“都有什么要求啊？我来听听？”宋卿砚乐得弯了腰，撑着身子坐上了墙边的桌子，迎着光线微微眯起眼睛等着宸儿回话。
“全心全意……”宸儿忽然闭嘴，生生把“喜欢你”三个字咽回了喉咙里。
“嗯？全心全意……？”
“为……爱豆服务！”宸儿一个立正，下巴抬得老高，伸出手去敬了个礼。
“敬礼呀？”
“少先队队礼！小时候因为思想觉悟不够高，团员没选上，就……”宸儿缩了缩脑袋，冲着宋卿砚吐舌头。
“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可爱呀！”桌子上的人仗着坐得高，大笑着伸出手去揉了揉宸儿的脑袋。
少先队员的心跳就这么漏掉了半拍。
宋卿砚见宸儿半天没有动作，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歪着头看她，“嘿？怎么啦？”
“啊……没什么。”宸儿踟躇半天，“其实我……有你的电话，上次办活动嘛，都存了的。以后……”
“所以以后欢迎给我打电话呀。”
“那……咳咳……我其实有搜你的微信，但是找不到的样子。”
“哈，我没有关联手机啦，我来加你吧？”宋卿砚拿出手机来。
宸儿的手机非常恰到好处地发出了那有气无力的低电量提示音，而将这紧迫气氛推向极致的，是在宋卿砚一边念叨着“要没电啦，快点扫一扫”，一边将脑袋凑近宸儿身前的时候，宸儿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一连串的“亲爱的，你在哪？”“亲爱的，晚上一起吃饭吗？”“亲爱的，你在干嘛？”“亲爱的……”
宋卿砚赶忙转开视线，脸上写满无意撞见他人隐私的歉意，“抱歉抱歉。”
“呃……是我、是我……女朋友。”宸儿吞吞吐吐许久，深吸一口气，用细不可闻地声音将填空补完，脸上勉强撑着的笑容，摇摇欲坠像是秋霜过后皱缩的花瓣。
“大八卦呀～”宋卿砚揶揄道，却也没再追问，更没有感受到上一秒两人之间近乎凝结的空气。八卦这种事情，她向来没有太多兴趣，别人不说，自然是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呐，二维码，你扫我？”
“哎，哎。”沮丧到谷底的人慌乱着加了微信，像是刚穿了新衣裳就赶上一场暴雨一般，还没来得及炫耀便只剩下狼狈，逃也似的出了工作室。
“大”字型躺在床上的人怔怔望着天花板发呆，攥在手里的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窗口，头像里戴着凉帽踮脚走在海边的女孩儿温柔地回眸，旁边有且仅有一行字：“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嗡——”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宸儿一个翻身趴在了床上。
“嘛呢？听说你今儿放假呀？我刚下班儿，碰到一巨~~~难缠的大姐，命都给她了。”微信里乔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气无力地拖着长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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