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一个人当然说的不算,但空口无凭,我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人证物证俱全。”江奕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着内殿后方唤道:“出来吧。”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出来,大家难免有所质疑:说好的人呢?
可就在公孙旭准备发问之际,一个蓝衣少年扶着墙壁,低头缓慢地前进,长发散落看不清面庞。但单昀寒远远地瞧见这人右肩有一道伤口,伤口上还弥漫着缕缕血腥气息。
公孙旭见这少年走的如此艰难,二话不说直接过去,刚想伸手搀扶,却见少年停下脚步,颤颤巍巍地行礼拒绝了他,声音很是微弱:“弟子…不敢,望少掌门见谅。”
那是,林澈。
第19章 真假难辨
“他的伤由我医治,这种伤口代表的什么不用我解释吧?”
“自然……知道。”虽然公孙旭嘴上应着,可他还是不放心,凑近瞧了瞧林澈的伤口想要再确认一番。不知是不是因为重伤难动,林澈身上的弟子服并未更换,胸前好大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魔气暗红带黑,正侵扰着那无法愈合的伤处。
然而在一旁的许英杰看都不看一眼,觉得此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大声质疑道:“那又如何?!就凭这能断言是小寒是魔界中人?万一是别人伤的他呢?!”
“是他。我亲眼所见。”
林澈行动迟缓,被公孙旭扶到一旁坐了下来,极其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
遭到反驳,许英杰更为不爽,冲到林澈面前吼道:“胡说,你就是看我们不爽!是你去拿的那张写着任务的纸,可是你不告诉我们纸上的字迹会消失,你想自己去完成任务,独占功劳!后来你肯定是看到小寒来了,不想让他破坏你的大计,便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给我们使出一招苦肉计吧?!”
要不是公孙旭在旁边拉着,许英杰怕是会直接动手。
气愤不只他,单昀寒听了他人对自己的诬蔑,火气更大,但眼下并不打算现在插嘴辩解。
既然林澈说的话子虚乌有,那一定会有破绽。
“我没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好。”林澈对上了许英杰那张极度愤怒的脸,但很快又垂了下去,轻声道:“算了,反正你们也不会信了。”
“不用你解释,让发布任务的人来说。”江奕终于动了动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示意站在一旁的江守道明原委。
江守点头回应,娓娓道来出发之前那段不为人知的神秘嘱咐。
“当时跟所有拿任务的弟子说过,这张纸在一个时辰后便会隐去字迹,一定要用心记住上面的内容,若是字迹图画过多,可四人分工记忆。”
这话像是天降狂风,扇得许英杰的怒火更加旺盛,眼睛瞬间瞪的老大,篡紧的拳头蠢蠢欲动,差点就要随着性子一拳挥到林澈脸上。
“最后,我跟每个来拿信件的弟子单独说过,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必有危险。”
单昀寒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跟林澈碰头时,林澈一听到刘宝出事会如此激动。原来他以为该陷入昏迷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许英杰并不相信这副说辞,依然为单昀寒申辩着:“没错,他是自己去完成任务,遇到危险便有了这道伤。而这所谓的危险可以是你们故意假扮成小寒的样子,刺伤他的啊!”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不禁让林澈都有所迟疑。其实他才刚刚苏醒,全身都透着股不舒服的劲,但江奕十分强硬地要求他下床,还要如实地说出自己受伤前的记忆。
现在,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像是披上了一层怎么都扒不开的厌恶,但唯一清晰地记得的是,袭击他的人的面貌和声音与单昀寒极其相似。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在刀子快要刺进他的胸膛时,他才意识到对方是魔族。
可如果真是有人精心乔装打扮,那自己岂不是冤枉了同门。
“没有,我没安排。”江奕冷冷地回着,不悦的神色已经很明显的表示他没了耐心,不愿再纠结下去,“公孙少掌门,拿个主意吧?”
证据并不明朗,公孙旭不能轻下定论。他转向单昀寒,问:“殷寒,你不解释两句吗?你知道他们在说的是你吧?林澈出事时,你在不在那里?”
“在,我就在他旁边。”
单昀寒实话实说,不禁让许英杰都惊讶了。
“小寒,你!”
单昀寒接道:“但是,当时浓雾迷眼,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倒下了。”
“你可有人证明?”
要是此时说风忆雪在场,会有人信吗?就算他如实说出来,风忆雪也不会认吧。
那人去哪了?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看戏吗?怎么这次不在这里落井下石了?
众人见单昀寒沉默不语,便明白其中的意思:没有第三人在场。
“既然你没人可作证,那…”
公孙旭还未说完,便被外来的一声少年音所打断。
“慢着。”
殿外大雪猖狂,一个黄衣少年裹着刺骨的寒气御剑而下,着急得险些倒地,但他只盯着单昀寒,忧心的眉眼下藏着十分欢喜。
风忆雪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
“哎,你!你怎么又这副模样?谈正事的时候给我换回来。”
虽然公孙旭对风忆雪这种时不时转换身份的做法习以为常,但现在多人在场,该严肃论事,便不能再由着他儿戏了。
“是,师兄。”
风忆雪略施术法,指尖释放的缕缕灵力好似闹腾的精灵,蹦跶着跳上他的头顶,就是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却在一瞬间爆发强光,晃了所有人的眼。再看过去,原本的意气少年已经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
“你,你,你是…是…!”许英杰看到这景象,被吓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怎么,连师父都不认识了?”此时的风忆雪恢复正常的身形,威严的气势把许英杰吓蔫了。
“没没没,弟子不敢。不不…弟子认得。”
“噢?你说你要为他证明,证明什么?”江奕在跟风忆雪说话,但他却死死地瞪着单昀寒,仿佛是单昀寒找茬,惹得他心中不爽。
单昀寒被这么一瞪,无语至极:明明两人蛇鼠一窝,怎么还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做戏?
“林澈是我救回来的,我自然知道当时的场景。我记得,我和江峰主一起到的,到的时候这两个人都躺在地上,是你让我带林澈先回来,你来管殷寒。那不知为何,江峰主没有按照约定行事?”
换上一席胜雪白衫,风忆雪像是变了个人,残留周身的灵力转为灵压,直逼江奕。他说的漫不经心,其中的愠怒却不言而喻,若是此时江奕回答不当激怒了他,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但偏偏,江奕就是要与他对着干:“我发现了这小子的秘密,自然不能放他回来。”
“噢?你还有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吗?”
一抬眸,单昀寒迎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清俊面容,两人离得极近,他便将目光移到对方眼下那颗张扬的红痣间,却不料心神更乱了。
沉沦片刻,他才答道:“没有。”
“是吗?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事隐瞒。你可以不告诉他们就告诉我…”
单昀寒当真失了神,风忆雪凑到他耳边呢喃低语都不曾反应过来。
“咳,咳!”公孙旭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个师弟的行为,只能假装咳嗽来提醒他。
“风忆雪,你看清楚,他是魔族。”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提醒着所有人正事不可忘。
没了笑容,风忆雪冷冷地说道:“江峰主,我没跟你说话,请你禁言。”
“可我说的是事实,你不想听,或者他不想听,也必须知道。”
转瞬间,气温骤降,暖意充斥的主殿结了层层冰霜,与撤去结界的雪山之巅没什么两样,若是没有灵力傍身,待在里面怕是要被两人对峙的强大灵压冻个半死。
再这样下去,这座正殿肯定要被掀翻。
“江峰主,你口口声声说的,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你是故意找他的麻烦,还是找我的麻烦?”风忆雪几乎是一字一句咬出来的,无形的怒气卷起阵阵狂风,又如利刃,刷的一下便让江奕凌厉的清冷面相破开几道小口。
倒是单昀寒疑惑不解,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他现在有魔族气息是拜谁所赐?现在来帮他说话,是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想要证据,好啊。”
江奕许是没想到风忆雪真会动手,自然气得不轻。他一捏灵决,手中似冰雕的灵玉佩剑立马成了一道结实的冰链来捆住单昀寒。链子的两端与他双手相连,为其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注入灵力,将单昀寒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四道冰柱立牢升起,结成了一层小型结界,外面的人再想干涉也为时已晚。
“江奕!!!”
风忆雪被江奕的行为彻底激怒,他立马召出自己的本命玉剑,一击杀招不顾一切地挥了过去。
冰链明明散发着寒气,但被捆着的单昀寒浑身发烫,难以呼吸。最后他的身体似是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体内的躁动直接将束缚他的绳索炸成齑粉,而囚禁他的牢房也被震成冰渣。
众人一脸讶异,却不是被那强烈的气浪吓倒,而是单昀寒身上殷红发黑的魔息。
即便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公孙旭还是问道:“这是…”
风忆雪一击下来,破坏力极强,殿内的物件没几个完好,更别提人了。被击得老远的江奕忍着剧痛,将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说道:“证据。”
“你...找死!”万剑成决,风忆雪红了眼,杀心已收不回。
“师尊,不必了,我认。”
面对眼前的形势,单昀寒自知无法狡辩,反正最后的结果定是将他压入轩辕派闻风丧胆的地方,地窟。
那地方专门关押跟魔界有关的犯人,以及门派的叛徒。
呵,十年前他就跟魔族纠缠不清,也确实算叛徒,早该关进去了。
但江奕说他是魔族,若他以魔族的身份进去,怎么都无法接受。
现在没有那么讨厌魔族了,可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呢…
单昀寒愣愣地看着围绕在双手上的魔气,突然上下用力甩着,看起来傻极了。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没法让外泄出来的魔气消失,可他就是不喜欢这种鲜艳的赤红色。
像血一样粘稠,扎眼,扎眼的让人心烦。
慢慢的,单昀寒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恍惚中忆回经年,霜雪满天,明晃晃的银刃再入腹腔,苦痛莫过心死,绝望而无助。坠入深渊的那刻,好像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那人身体冰凉,却像烙铁般滚烫,死死扣住他紧握凶器的左手。
那声音很温柔,很熟悉,也很哀伤。
在无数次迷离的梦境中,曾听到过的。
“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第20章 关入地窟
清晨,旭日东升,正是一日清扫的好时辰,两名内门弟子却拿着扫帚躲在游舍前偷懒,小声讨论近些时发生的奇闻异事。
“听说了吗?又抓了个魔族的进地窟呢!”
“知道啊,听说还是新入门的弟子咧!进了那鬼地方,必定会经过七日审讯,不可能不吐点真东西。我跟你讲,可千万不要被那弟子的师父听见,更不要在灵谷峰峰主面前议论,不然会被这两个人剥皮抽筋呢!”
“为啥?”
“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嘘嘘嘘,来了!!”
“谁???谁来了?”
这两个弟子讨论的入迷,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白衣男子。他步伐极快,神态却不显匆急,反而挑得淡薄冷漠,仿佛一切世事人情皆与他无关。
那人不过随意一瞥,两名弟子像是接到了送命符,吓得浑身哆嗦,手忙脚乱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青石拱门以便对方速速经过,千万不要再逗留一刻。
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忘。
“风师兄安。”
“啊!风,风师兄安!”
按理来说,他们归在公孙旭门下,不该唤人师兄,可又与风忆雪差不了几年入门,况且风忆雪并未出事,评不上宗师,更不可能成为派中长老,这样一算,辈分全乱了。但习以为常的风忆雪从来不在乎这种事,如两名弟子所愿,他紧凑的步伐未曾停留,甚至都不愿再多分一丝心神给旁人,径直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他们就一直望着风忆雪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不近人情的白色衣袂,才敢彻底放松下来。
“你觉得,他听见我们刚才说的没?”紧贴墙壁的那名弟子揉了揉还在打颤的膝盖,用极其轻的声音问道。
“听见又如何,我们说的又不是他。”
这弟子话音刚落,脑袋便被对方扣了一记弹指。
“你是傻子吗?!我刚才说的那个魔族,入门的师父就是他啊!!等等,你不知道,那你刚才抖什么?”
被打的弟子摸摸脑袋,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他我就害怕啊…”
啪的一声,他的另一边脑壳又被弹了一下。
“怕就对了!你知不知道他出关没多久,揽下外门弟子定是想在派中提高声望巩固地位的,可偏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损害他的声誉,他能不摆一副臭脸吗?所以以后看到此人,绕着走,别惹他。”
“噢…那你打我干嘛?”被打的弟子两只手各揉着一边脑袋,无辜地问道。
“看你这傻样,想打便打呗!”
“那我也想打你,你让我打一下!!”
他们就这样打闹着离去,浑然忘了手中的任务,更是将刚才经历的一切抛在脑后。
与他们离开的方向相反,风忆雪来到的游舍是公孙旭的住处。
虽说是轩辕派少掌门的地盘,却不见半点气派,不过是座别样的小院子。进了拱门,里面还有道低矮的院墙,由一块块蛋大的奇异怪石堆积而成,零零散散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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