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所有人都纷纷回神,向这对戏法出众的父子献上热烈至极的掌声。
父子俩嘻嘻笑着,向四周连连拱手,收好自己的绳子和赏钱后,挤出人群,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小巷中,将那些意图跟上父子探究身份的修士与精怪们统统抛开。
无数人或精怪都站在父子俩消失的小巷外,遗憾张望,恨自己脚程怎么这样慢,失去了父子俩的踪迹。
而作为玄天宗的长老,阳真子也跟了出来,但也同样跟丢了人。
等回到酒楼后,面对神色各异的玄天宗弟子,阳真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向玄天宗众人郑重告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对父子使的,恐怕当真是传说中的仙法!”
“仙法?!”
众人哪怕压低了声音,也引起了不小动静。
不过这时候他们却顾不上凡人们的目光了。
阳真子沉重点头,道:“这两位很可能是世外高人,甚至是……”甚至是游戏人间的得道真仙!“你们日后若是遇上了他们,是你们天大的机缘,却也是你们天大的劫难!到了那时,你们一定要敬重他们,哪怕无法交好,也绝不可得罪这两位仙人,明白了吗?”
“是!”众人原本飞扬的心情沉重下来,齐齐应声。
阳真子的目光在神色隐有不服的玄意脸上扫了一圈,心中暗自叹息。
“绝不可对真仙放肆!若你们有谁因待人跋扈而惹火烧身,我们玄天宗是绝不会为此得罪一位真仙的,切记切记!”
众人神色一凛,再次点头应是。
而这一次,他们的声音诚恳多了。
·
另一头。
老汉在甩脱身后众人后,很快来到了一个小小的无名院落前。
他伸手一探,将身旁的孩童化作纸符收回,而后整了整衣冠,入了院内,来到湖心水榭,向一位气度非凡的年轻公子恭敬拱手:“尊上,我回来了。”
年轻公子抬头,露出一张令人间红尘都黯然失色的脸——正是谢非言!
谢非言一手执书,神色宁静,声音平和,徐徐问道:“回来时可有人跟上了你?”
老汉道:“有人试图跟上,但都是一群学艺不精的小子,还没两条街就跟丢了。”
若是阳真子在此,知晓老汉把他划入“学艺不精的小子”的范围里,恐怕得气得火冒三丈。
谢非言微微一笑,又道:“那么,可有人猜出戏法的后续,跳出来打断你?”
老汉摇头:“并无。”
谢非言稍作思考:“看来那人依然没来……是十年前被打怕了,不敢再兴风作浪,还是准备隐忍一时,另有所图?”
他想了一会儿,没有得到答案。
“也罢,时日还长,不必心急。”
谢非言看向老汉,微微一笑:“辛苦了,回来吧。”
谢非言向老汉轻轻探手,于是老汉便在一阵轻灵金光中化作一个金色符人,落入谢非言掌中。
——原来这老汉,竟不过是谢非言炼制的一个符人傀儡而已!
簌簌清凉秋风中,谢非言放下书,端起手旁的清茶,仰头望天。
金色日光穿过轻纱,朦朦胧胧地落在谢非言面上,为他渡上一层薄薄金光,衬得他恍如真正的神仙中人。
但只有系统知道,这位卖相极佳的“神仙人物”,这会儿心里头想的事可一点都不神仙。
谢非言:不知道这个世界里小镜子的身材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你馋他身子,你下贱,he~t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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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般来说是下午六七点更新,如果没更新,那就是字数太多了一时没写完_(:з」∠)_
第93章 天地任我行05
又是一年秋来到。
当元文帝为了求仙而搞得全国上下轰轰烈烈时,谢非言正待在自己买下的小阁里,独自一人,安静悠然地晒着太阳。
说实话,在谢非言忙忙碌碌的一生中,他已经许久没享受过这样的安宁了。无论是本体的人生路还是小世界的人生,似乎总有他才能解决的问题等待处理,总有他放心不下的人需要照看,因此,他也总是在工作,或者干脆是在准备去工作的路上。
系统曾发自内心地认为,谢非言是个压根不知道疲倦为何的工作狂,人生的一大爱好就是工作——但其实这个猜测,前者错了,后者对了。
谢非言知道疲倦的滋味,只不过他精神力强大,专注的时间比寻常人更长,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不知疲倦。而至于爱好问题,其实谢非言这人,虽然知识面颇广,涉猎颇多,但人生爱好却十分寡淡,只有两样:一是工作,一是对象。
后来,在种种权衡之下,谢非言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不正经,便也只能当一个工作狂了。
反正左右都是爱好,干哪个都是一样的。
不过,在成为宁玄承后,谢非言感到自己似乎也沾了点儿这位原主人的仙气,第一次能够慢下心静下心来,感受世界,体会人生。
在宁玄承的眼中,世上的每一缕风似乎都有独属于它自己的颜色,每一滴水都有它们自己的声音。当风吹杨柳,水入大地时,世界上每一个细微的声音,似乎都被宁玄承收入了耳中——
万物有音,我独为听众。
于谢非言而言,也算是一份难得的体验了。
因此,这十年来,谢非言也难得放慢了自己脚步,用心去体会这一份难得的天赋与难得的心境,并由此培养出了自己的另外几个小爱好。
比如说编故事,比如说捏符人,比如说耍戏法。
十年前,那个月下叩窗的老仙人,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并没有收谢非言为徒,而是抽空来了七个晚上,教了谢非言几个小小戏法,又与谢非言畅谈数晚后,就化作清风孤影,飘然而去,算是全了谢非言那一颗苦梨结下的缘分。
对此谢非言也并不失落,反而暗暗松了口气,免去了亲口拒绝高人收徒的尴尬。
毕竟,谢非言怎么说也是一界之主,心中也有傲气,并且就真实年龄来说,谢非言恐怕比那老仙人还要年长,若是今朝顶着宁玄承的身体拜了师,谢非言心里也不是很得劲。
而如今这般倒是正好,老仙人传授的区区几个小戏法,远谈不上师徒之谊,但与老仙人畅谈的那几晚,又给了谢非言许许多多的奇妙灵感。
因此,在老仙人走后,谢非言花了三年,凭着那几晚的长谈和手上的这几个仙人小戏法,溯本逐源,逆推出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导气决,以及一些应用起来颇为有趣的“小戏法”。
到了十年后的现在,谢非言明面上只是元文帝的诸多皇子之一,除了一张脸外,既无母族,也无实权,声名不显,不务正业,很有几分混不吝王爷的意思,但事实上,谢非言早已练就半个仙人之躯,修为精深,并已早早做好了准备——待到这场法会结束,再去见过那个曾给予原主希望、后又给予原主绝望的师门玄天宗后,他就要动身,离开京城,游历天下。
天地浩渺,红尘万丈,他愿一一体会。
·
十天后。
法会终于开场!
当众多真假道士、妖魔鬼怪齐聚法台,欲要在皇帝面前比个高下,争夺那天师之位时,谢非言也在场围观。
对于这场“斗法”,谢非言其实并无兴趣,只不过碍于身份,才不得不到场罢了,不过他的神态之间也是毫不掩饰的漫不经心,就当是瞧个热闹。
但谢非言瞧不上这些戏法,却不代表这些耍把戏的人瞧不上他——
只见法会的场内,就在谢非言到达会场站定的这短短片刻,无数人的目光便纷纷被谢非言的容色所摄,投向谢非言的目光里满是痴迷惊艳。而一些不着调的人,甚至忍不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分神,向周围的“竞争对手”窃窃私语,打听起了谢非言的来历。
那些细细低低的声音遮遮掩掩,但依然被清风送到谢非言耳畔。
“你可识得那人……”
“谁啊……”
“就是那位——那长得最好看的公子!!”
“这场内谁人不是人中豪杰,哪来‘最’好看的人?你也未免太言过其实……”
“呿!你转过身来再说话!”
“转身就转身,我难道还——嘶——!”
“看到了吧?!可识得这位公子是谁?!”
“……不……不知道啊……”
“啧!没用!”
……
“那位公子是何身份?怎会有如此风度容姿?”
“那位可是当今圣上的第六个儿子,燕王宁玄承。小心你的眼珠子,莫要冒犯了贵人!”
“什么贵人?我等仙师面前,区区一位皇子,怎能称得上贵人?”
“装得不错,若再擦擦口水会更有高人风范。”
……
四周一片私语声,气氛瞬间就变得不太严肃了。
谢非言面上装作不知,心中却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万人迷那种露个脸就能引发轰动的奇妙体质。
而这时,谢非言身旁,他的一位异母弟弟仗着自己年纪小,踢踏着溜过来,装作无意地捅了捅他的手臂,笑嘻嘻道:“六哥,你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敌啊!”
谢非言屈指在这小子的额上一弹:“莫要调皮。”
小皇子捂着额头,嬉笑着跑了。
谢非言收回手,在众人或明或暗的关注下,静立原地,神态平和,既不为这些打量欣喜,也不为这些目光动怒,自有一股宁静致远之意。
于是,慢慢的,周围原本偷偷打量心猿意马的众人,也渐渐散去了心中浮躁。
有人感受着自己此刻难得的平和心境,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名声不显的六皇子,身上分明半点道术气息都无……但怎么看起来却一副仙气飘飘、气度不凡的模样?
是高人?
还是他们想太多?!
无数各异心思中,法会开始了。
曾经散落大正各处的能人异士,都在这场法会上奇招并处,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谢非言平静旁观,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中并未因这些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招式而生出自满鄙夷之意,反倒觉得这些人的看家法门颇有意思。
就比如说,场内有一个肩抗大蛇、瞧起来分外吓人的“高人”。在谢非言眼中,这位“高人”的法门其实不值一提,也就声光效果拉满而已,真要打在谢非言身上,恐怕都擦不破皮!
但另一方面,这位“高人”的驭兽之术却颇为有趣。谢非言看得分明,这“高人”手上的彩蛇虽瞧着吓人,一副狠辣妖魔模样,但其实这条蛇还未开灵智,并非妖类,只是普通野兽而已。但偏偏他们一人一兽,不必沟通,就能配合无间、心灵相通!
这样的御兽之能,哪怕是谢非言看了,都要暗自赞叹。
又比如说,场中一位除了年纪大之外,哪一处都平平无奇的老道,竟在对敌时用出了撒豆成兵之法!
虽然这老道的豆兵能力平平,只是叫外行人看个热闹而已,远比不上谢非言手中的符人傀儡,但事情不能这样对比——要知道,谢非言手中的符人傀儡可是他花了近一年时间、反复琢磨之下,才成功炼制而成的唯一傀儡,而这老道洒出的豆子,可当真只是普通豆子而已!
再比如说,想要争夺大正国师之位的“高人”中有许多精怪,而在这些精怪中,有一个精怪长相平平,真身也只是大江里的一尾普通鲤鱼罢了,但偏偏这条鲤鱼在魅术使用上非同一般,对上它的各路高人无不折戟沉沙,三两回合就败下阵来,面红耳赤,二话不说,掩面而走。
这样的反应倒叫谢非言生出好奇来,心痒难耐,想要知道这些“高人”到底在幻觉中看到了些什么。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飞快过去了。
谢非言看得津津有味,心中直呼有趣,没想到这民间“把戏”竟也有这么多值得称道之处,而这场看似无聊的法会,也远比他想象中来得有趣!
待到午间小憩时,这些“高人”都各自歇息去了,谢非言也慢悠悠出了宫,没准备再继续凑这个热闹。
他找了一家酒楼,点上一盘粉蒸鸭,一份清蒸鲈鱼,以及一碗汤和凉拌青瓜后,便就着这皇城的人间烟火,品尝起了人间的美味佳肴。
但就在这时,一个满身书卷气的青衣道人靠近搭话,其神态自然清爽,叫人一听声音就忍不住对其心生好感。
“这位公子,酒楼里已经无座了,可介意你我二人拼桌?”
谢非言动作一顿,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对面那气质不凡的青衣道人身上。
这世上,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此刻站在谢非言面前的,赫然是那位曾对宁玄承一见钟情,不惜出手将宁玄承禁锢在地牢之中,也要将其留下的玄天宗大师兄玄意!
如今的玄意在面对谢非言时,还没有扒下他的那层人皮,兀自一副温文尔雅、气度翩翩的君子模样。
但谢非言却绝不会忘记,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曾经露出过怎样的恶心面容!
而如今,这人再度上前搭话,其脏污的内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谢非言只消一眼就看得分明。
谢非言暗自冷嗤,唇边却露出一抹笑意。
玄意也笑了起来,以为这次拼桌是十拿九稳了。
可下一刻,谢非言冷淡道:
“不拼,退下!”
玄意笑容僵在脸上,露出愕然之色,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语。
他眉头微皱,还要再说什么,谢非言清洌冰寒的目光就已经瞧了过来。
“退下!”
这一声,在外人听来只是平常,但落在玄意耳中却叫他心神巨震,亡魂皆冒,骇然僵立原地,如同看到某种极恐怖的事物,以致于连逃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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