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玄意好不容易回神后,他的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别说人了,就连盘子里也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可见对方已离开许久了。
玄意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不敢想象在自己心神紧闭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人趁机对自己出手的话,将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而更令他惊骇的是,对方才不过说了一句“退下”而已!
——短短两字,就摄去了自己的心神,让自己如行尸走肉一般僵立多时!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震慑人心的神妙之法?!
而方才那人,又究竟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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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天地任我行06
在离开酒楼后,谢非言一路漫步,走出城外,来到渚云江边。
此刻,大江岸旁绿柳成荫,炽烈的日头落在江水上,蒸腾出氤氲之气,当人站在河岸边时,铺面而来的既有清凉水汽,也有滚滚热浪。
谢非言伫立岸边,目光沿着河岸向下涌去,望见了岸边热闹的摊贩,如织的行人,甚至还望见了江底悠然的鱼儿,机灵的河虾。
然而这鲜活灵动的人间,竟并未叫谢非言感到喜悦,反而将谢非言的心中仍残留的不悦衬得越发鲜明。
方才,当谢非言在酒楼里见到玄意那令人作呕的嘴脸时,谢非言有千百种方法令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身死当场,哪怕日后玄天宗为了玄意的死找上门来,谢非言也是全然不惧!
可最后,谢非言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对这一切感到了厌烦和不悦。
——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是了,是为了看看那酿成宁玄承一生悲剧的玄天宗,所以自己才在大正一留十年。
——但之后呢?在见过玄天宗之后,他又想要达成何种目的?!
是要毁去玄天宗的中坚力量?
是要令玄天宗众人深受打击,日后修为停滞不前?
还是以“莫须有”之事呵斥他们,以力压人,叫他们诚惶诚恐,脸面尽失?
不知道。
似乎……都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
那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一次踏上“仙途”的谢非言难得生出茫然来。
他静静伫立着,出神地看着水面,如同一块顽石。
但他的神念却飞出体外,像水一般浅浅漫开。
于是他看到了——
远处,一个牵着孩子的行人停下脚步,在孩子的央求下从摊贩处买了个风筝,但是,当兴奋的孩子令风筝飞向天空时,有大风蓦然刮来,将风筝卷入江中,恰好打晕了江面处悠然吐泡泡的鱼儿。
鱼儿晕乎乎沉下,被河虾发现,以为这是一条死鱼,胆大包天地靠近,也不知是想要凑个热闹还是想要上去分一杯羹。
但就在河虾靠近的那一刻,鱼儿恰好醒来,发觉食物主动送到嘴边,便张嘴便想将河虾吞入腹中。
眼看河虾就要大难临头,可恰在此时,那放风筝的孩子终于跑了过来,拽住远处的风筝线,用力将风筝拉回,恰好搅乱了这一处江水,令浅江处泥沙翻涌,也把差一点就丧生鱼口的河虾卷得颠颠倒倒,与鱼儿拉远了距离。
江畔,孩童捧着自己打湿的风筝,满脸懊恼。
江底,鱼儿与河虾晕头转向,茫然一会儿后,摆尾各自离开。
谢非言将这一切瞧入眼中,心中恍有所悟,但仍然还差最后一层窗户纸。
于是,当不远处那孩童垂头丧气地想要离开之际,他福至心灵,开口唤道:“那小孩儿,你可知晓,你方才救了一只小虾的性命。”
“咦?”孩童闻言回头,看到谢非言后,眼睛一亮,而后又浮出困惑,“这位大先生,你这是……”想了想,他小心道,“是我打扰了你捉虾吗?”
谢非言失笑摇头,将方才的事仔细向他说了一遍。
孩童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
最后,谢非言问他:“你听了这个故事,可有何想法?”
孩童搔了搔头:“想法?唔……好像没有……”
“没有?”
“是啊,反正不过是鱼虾而已,若是活着,我自然高兴,但若是死了……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呀!”
不过鱼虾而已!
谢非言呆了呆,心中一震,而后长长叹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着相了,竟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开。”
谢非言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哈哈笑了起来,心中一腔隐藏极深的孤高狂戾一扫而空。
“到底还是业务不够熟练啊,难怪这些年来修为停滞不前。”
“原本还以为是我修行太快,达到了瓶颈,如今再想,却原来是我太过刻意,反倒落入下乘!”
旁观的系统一脸懵逼。
【哈?什么?什么业务?什么着相?什么瓶颈?什么刻意?】
这一刻,系统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是传说中的高ping战士,是不是它看到的东西跟谢非言看到的东西其实是不同步的!
否则这要怎么说明现在的情况?!
——明明在同一个服务器,为什么谢非言明白了它没明白?!
你到底懂了什么啊?!
谢非言没有理会上蹿下跳的系统,而是含笑看向了那孩童,笑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声音清脆:“我叫窦世良!”
“你可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实现。”
孩童有些苦恼,显然现在的他还没到拥有“愿望”的年纪。
不过很快的,孩童眼前一亮,将手里湿烂的风筝举起来,天真道:“大先生,你能让它再飞起来吗?这是我求了阿娘好久才买到的风筝,一回都没放过呢!这回沾了水,阿娘肯定叫我不许再玩了……你能帮帮我吗?!”
“这有何难!”
谢非言笑着,挥袖拂过,于是那风筝便恍然一新,半点也看不出蘸水的痕迹,竟如时光倒流!
“哇!”
孩童眼睛一亮,惊呼出声,在原地蹦跳起来,一派的欢天喜地。他兴奋回头,想要感谢这位神奇又漂亮的大先生,可他这一抬头,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咦?咦??”
孩童惊讶极了,左顾右盼,却怎么都没找到方才那位大先生。
而在这时,孩童的娘亲终于小跑着找来了,拉住孩童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怎能这样跑到江边来?万一落水了可怎么办?!这风筝湿了就湿了,再买一个就是了,何苦——咦?”
这会儿,这位娘子也看到了孩童手上崭新的风筝,忍不住也是惊咦出声,没想到这风筝竟没有损毁。
而待到回神后,她笑了起来,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幸运,心里还稍稍松了口气。
“无事便好,一切都好就好……良儿,你不是想要放风筝吗?江边可不方便放风筝呢,阿娘带你去山上吧!”
“真的吗?!”
孩童欢呼起来,将方才的事抛到脑后,咯咯笑着跟自己娘亲离开了江边,渐行渐远。
·
当晚,元文帝收到急信一封,展开一看,却原来是自己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六儿子留书出走了!
在书信里,这小子说他与大正王朝以及大正皇室的缘分已尽,如今要踏上求仙之路,或许多年后才会回来又或许再不会回来,但养育之恩不得不报,因此他除了书信外,还留下玉佩一枚,说日后若大正王朝遇到难事,那么将此玉佩摔碎,他自会回来,代为处理。
元文帝见着此信,气得火冒三丈,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六儿子暗地里竟是如此狂悖傲慢之人!
什么叫做“他与大正王朝和皇室的缘分已尽”?
什么叫做“他可能以后再不回来,所以留下玉佩、许诺大正王朝一件事,作为养育之恩的回报”?!
他以为他宁玄承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以为他宁玄承是在跟谁说话?!
反了!简直是反了!!
元文帝暴跳如雷,将手上的信与玉佩掷于地上,甚至连桌上的奏折也全都扫了下去。
“来人!来人!”元文帝厉声呵斥,“封锁皇城,派出羽林军,将那私离皇城的宁玄承押到殿前!朕——要好好地治他的罪!”
天子一怒,非同小可。
皇城内一阵紧张,迅速行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殿外通报,说是有一位江姓高人应召前来。
原来,白日里,元文帝见这位江姓高人在卜算上表现不俗,于是便令这位大师夜间前来,私下里算算自己的寿命,顺便再算算他大正王朝的气运。
如今,见到这位高人来了,元文帝面上神色一整,喜道:“快快请进!”说着,他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面色不豫,“怎的没一点眼力见?还不快快把此地收拾干净?!”
内侍们连忙动作起来,而那位得道高人江大师,也在此刻面容矜持、不卑不亢地跨入殿内。
“拜见大正皇帝。”江大师站在殿上,见皇帝而不跪,只是微微拱手,“在下江见褚,自东土大秦远道而来,却不知大正皇帝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元文帝见着这样的江大师,不怒反喜,觉得对方行事这般洒脱不羁,果真是世外高人的作风!
于是,元文帝开口,向江见褚隐晦地问起了寿命。
江见褚先是推脱再三,说寿命乃天数,不是人力可妄自揣度的,几个回合后,见元文帝再三恳求,便叹息松口,道:“皇帝的寿数,非关乎一人也,实关乎一国也!既皇帝你这般诚心,那么我也愿为了大正万民的福祉一试!若上天感到了冒犯,那么所有怒火,冲我江见褚一人来就是!”
元文帝大喜之下,心中也是感动非常,暗自发誓绝不亏待了这位高人。
“还请江大师做法!”
江见褚捋着胡须,命人摆好法坛,挥动着自己手上的拂尘,就要做法。
然而就在江见褚身上法力气息泄漏的瞬间,一道惊绝白光从元文帝的殿中倏尔爆开,携无匹锐气,瞬间扫过皇城,将整座皇城上空的云层与浊气都涤荡一清!
无数修士在这白光下或感到心悸,或感到灼痛难忍,纷纷于这一瞬间惊醒,向皇宫的方向望去,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此时,正处于皇宫中的江见褚则在这道锋锐白光下首当其冲,被白光扫过的瞬间便感到体内血液翻滚沸腾,仿佛被白光点燃!
他惨叫一声,露出原型,化作一只江边老龟——原来这江见褚根本不是什么来自东土的得道大师,而是一只善于卜算的精怪而已!
在场众人见“大师”露了原型,不由得震惊失色。
但此刻,这只老龟心中同样震惊骇然,以为皇宫中有高人坐镇,见不得自己欺骗天子,这才出手警示!
它吓得冷汗直冒,心中得意一扫而空,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四足并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溜出皇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许久许久。
夜风带着凉意卷过。
元文帝终于惊醒,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窃喜,向身边内侍连连催促:“快!方才那道白光从何而来?!快快找来与朕!”
一阵慌张忙乱后,在元文帝愕然的目光下,一纸仍残留着氤氲白光的书信被递到元文帝面前。
“陛下,是……是六皇子的信……”
元文帝手腕轻颤,接过信件,将这封书信又读过一遍。
然而这一次,他心中再没有了最初的暴怒,反而被深深的思索和浅浅敬畏所取代。
一封留书而已,竟有此威能,那……
那他那位不起眼的“六儿子”,如今又到了什么地步?!
而这块玉佩,日后又会给大正王朝带来什么?!
元文帝拿起玉佩,思索片刻后,蓦然惊醒。
“等等?羽林军何在?!快快传令下去,告诉他们不必再找了,叫他们速速回营!”
“什么?陛下,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快去!”
于是,为了这朝令夕改的皇命,皇城内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而此刻,离皇城足有万万里的小道上,正斜倚毛驴闭目养神的谢非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来。
【你笑什么?】系统狐疑发问,越发疑神疑鬼。
谢非言敷衍过去:“没笑什么。”
系统炸毛,感到自己作为学渣被学霸侮辱了:【你骗我!你明明笑了!】
谢非言想了想,指着天空,道:“我笑啊,这天地之大,我竟到这时才想到要走一走。”
“不过,倒也无妨——随心而来,随兴而去,一切都不会晚!”
【……我@#¥#¥@%】啥也没听懂的系统悲伤逆流成河。
谢非言则再度大笑起来,在小毛驴背上坐正,轻轻一拍。
“走咯!”
小毛驴像是感受到了谢非言此刻的愉悦,放开脚步,撒着欢儿踢踏前行,一路向东,模糊的身形融入这星与月与夜中。
第95章 天地任我行07
十年前,在谢非言于月夜中同仙人畅谈几晚后,他已经粗略明白了这方小世界的大小,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在那仙人口中,这方世界足有九洲十三域,而谢非言所处的大正王朝,则地处九洲之一的无极琼洲。大正王朝国土广阔,划分出了十三个州府,自认天朝上国,令周边万国来朝,得一方显赫,然而这样的大正王朝在这方天地里,也不过仅占据无极琼洲土地的一半而已——仅这一点,便足已窥见这方小世界的广袤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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