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乐意:“……”
很好,完全忘了这回事儿了。
祁乐意一点也雀跃不起来,反而有点失落,闷闷道:“Emmmmm好吧,那我明天是能放一天假?我能自己待着么?不用过了。”
他不想过。
雷汪:“想什么呢自己待着,上周不是跟你说了么,这是你第一个生日会,粉丝们都等着呢!”
祁乐意:“……”
哦。他已是公众人物,他的生日,他的喜好,他的心情,乃至他的这个名字,都不再只属于他了。
雷汪还是很人道地给祁乐意放了一个早上的假,生日会从下午进行到晚上。祁乐意刚刚起步,雷汪怕他被诟病,这次生日会是免费的,公司掏腰包,在微博上设置有门槛的抽奖,发出了一百张门票。祁乐意简单地唱了几首歌,给粉丝签名,和粉丝合照,主持抽奖……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散场时已近10点。
祁乐意感受不到寿星的欢欣。只有一身疲累。
18岁之后,他一个人过了很多个生日。或者说,那根本不叫“过”。他从不刻意去记住,甚至想要刻意去遗忘。他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得不跨过那个时间节点,努力地假装不在意,无所谓。仅此而已。
一步一步地,被时间推着长大,推着成熟。
今天理应是他18岁后最热闹的一次生日。他被那么多粉丝环绕,他是人群的中心,每个人都为着他的生日而开心、庆祝……
他却为什么,还是觉得很孤单呢?
也许是因为,明明不开心,却必须对世界表现出开心。
有很多话想说,但对着这些热闹,一句也说不出。
那不是世界想听的。
雷汪让胡乐乐留下来善后,他先送祁乐意回家。转头回到休息室里,祁乐意已不见踪影。
雷汪正要打电话给祁乐意,手机一亮屏就看到微信的新信息。
祁乐意:我等会自己回去,不用管我
雷汪心里担心,但不好追问。他隐隐感觉得到祁乐意这几天情绪有点怪,可祁乐意竭力在他面前保持正常,显然不想多说,雷汪便不敢轻易深挖。
说到底他和祁乐意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不是生死之交。祁乐意虽然萌新,却从来不是提线木偶,并不会毫无主见地任由他摆布。他想要触碰祁乐意的内心,不能硬来。
《少年派》结束已有两个多月,羊团有羊团的热闹,未出道的选手大多陆续沉寂下来,只有少数几人还能扑腾出点水花,近乎无缝接下一部网剧的祁乐意已算是幸运的。这是祁乐意第一部 正儿八经的影视作品,雷汪想让他安心演,这段日子以来杂七杂八质量不高的资源都没接。不出雷汪所料,祁乐意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机会一少,热度也呈跳楼式下降,整整两个月,热搜都跟祁乐意没什么关系,网上已不见什么路人讨论曾风靡一时的那个“业界毒瘤”、“正常人”、“隐形富二代”,祁乐意在剧组里待得甚是岁月静好。雷汪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稳住祁乐意的粉丝群,静候《四人三班》播出,届时凭作品说话。
也就是说,现在的祁乐意处于半温不火的状态,没什么狗仔盯他,放他自个出去浪一浪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他不以奇怪的姿势把自己作上热搜就行。
雷汪:行,你到家发个信息给我
祁乐意没有回应。
等了10分钟,雷汪还是憋不住了,一个电话拨过去,祁乐意正在通话中。
祁乐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地就拨出了这个号码。
自从再次见到秦燊以来,他的脑子磕了不止一次。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随便找个人,随便说点话。
一开手机,首先看到的就是蔡天骄的一大串信息。
蔡天骄也瞅准今天是他生日,也知道他有个生日会,一大早就提了生日蛋糕去剧组扑他,没料到祁乐意不在,扑了个空,只好委屈巴巴地给他发蛋糕的图片。蛋糕上用巧克力酱写了一行可爱的小字:乐意哥永远18岁。
此外还有王跃哲、裴叙、顾修明、郎雯等人发来的祝福,在微信里排成了队。
至于出道以前的朋友,几乎……没有。
祁乐意这么些年,从家乡混迹到S市,不知换了几份工作,认识的人都是泛泛之交,能一起撸个串喝个酒漫无边际地侃侃大山,但不会深交。出道后,祁乐意没跟任何人提过,他们若是哪天在节目或娱乐圈八卦里看到他,大概也只会以为是人有相似。
之前那么长的人生,他在这世上,竟好像没留下一点痕迹。
而今,他却也有高朋满座的一天。
第六十章
祁乐意清楚他应该尽快给蔡天骄和王跃哲他们回信息,以示礼貌。但他累得一个字也不想打。
他只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他心里有点乱,有点慌,但自己也说不清是为啥而乱,为啥而慌。
过去的都过去了。眼前一切都好好的,不是么?
祁乐意把微信通讯录翻了一遍,足有三分之二的人毫无印象,完全想不起来当初怎么加上的。剩下那三分之一有印象的,称得上认识的,祁乐意却仍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戳进去的名字。
蔡天骄又来信息了。
蔡天骄:乐意哥,看到你微博的照片了
蔡天骄:生日会结束了?
祁乐意没有点进对话框,只是对着手机屏幕发怔。
蔡天骄:今天应该很累吧?
蔡天骄:蛋糕我留在剧组了,让他们放在了冰箱里,明天应该还可以吃
蔡天骄:乐意哥,早点休息,晚安
祁乐意像被针扎到一样,拇指猛地一划,退出微信界面。
微信图标一角表示未读信息数的红点还是很扎眼。
终于,祁乐意微颤着拇指,按下拨号键。
那一串数字没有存在他的手机里,他却在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时候记下了。
按下最后一个数字键,铃声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空号。
响了超过10秒,电话才被接通了。
“喂?”
低沉的嗓音荡气回肠地震进祁乐意的耳膜里。
秦燊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大半夜地,差点就当成了骚扰电话忽略过去。
喂了一声,久久没有回音。
秦燊皱眉,“谁?”
无声无息。
但秦燊清晰地感觉得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呼吸。
“说话。”秦燊加重语气,心里火气上涌,他就不该接这种三无电话,不是骗子、推销,就是有人舔着脸要来求他办事。
秦燊没耐心了,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你在哪?”
秦燊在车后座猛地坐直身子,这动静吓了副驾驶座的助理一跳,回头小心地看了看秦燊。
秦燊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满腔的急切,反问:“你在哪?”
他一下就听出来了,祁乐意的声音不对劲,是真的喝了很多的那种不对劲。
这也是这半年来,祁乐意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你为什么要走?”
“你在哪?”秦燊又问了一次。
祁乐意好像完全没听到秦燊的话,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着秦燊质问,“你他妈为什么要走?”
这个问题,祁乐意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反正注定得不到答案,何必折磨自己。
却会在夜深人静,蓦然回首,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
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想不明白。
“你在哪?!”秦燊全然顾不上司机和助理的目光了,怒气冲冲地第三次问道。
祁乐意不吱声。
秦燊额头青筋暴起,抬手按住手机的麦克风,对助理道:“打电话给雷汪。”
助理忙不迭联系雷汪,且非常聪明地猜到了秦燊要跟雷汪问什么。
助理才刚拨号,秦燊就无比暴躁地“操”了一声,把手机狠狠地甩在了皮质的座位上。
祁乐意挂电话前,分明有句话还没说完。
“我……”
我什么?
他到底想说什么?
秦燊前所未有地烦躁。
司机只管开车,大气不敢出,助理仍在兢兢业业地等着雷汪接电话。秦燊深呼吸一口气,朝助理一伸手,助理连忙把手机交给秦燊。
正好那边传来雷汪的声音:“你好?”
“祁乐意现在在哪?”秦燊劈头盖脸就道。
雷汪反应很快,没说两句就大概明白了状况。秦燊声音里强压的怒气听起来随时有爆发的可能,雷汪万万不敢得罪掌握着《四人三班》一半命脉的秦总,好声好气地承诺他立刻就能找到祁乐意的位置,然后把手机交给胡乐乐,让她好好哄着秦总,自己去干正事。
祁乐意原本那个屏幕都开了裂的破手机在签约当天就被雷汪扔了,雷汪打公款给他配了一个苹果。祁乐意平生第一次用上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牌子,当场就被感动得想为雷汪卖身。
雷汪没给祁乐意科普,苹果有一个很实在的功能,叫“查找我的iPhone”。
开机操作是雷汪帮祁乐意搞定的,账号是雷汪帮祁乐意注册的,全程一条龙贴心服务,让祁乐意什么都不用操心。祁乐意心也大,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被人跟踪的可能,他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价值连城的秘密,隐私安全意识简直为零。
雷汪不一样。三年助理生涯,他当了三年经纪人和艺人的夹心层。经纪人要管控,艺人要自由,双方时常有利益冲突,而承受冲突最多的人就是他。经纪人总叮嘱他,要时时刻刻看好艺人,艺人的一举一动,乃至私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部要向经纪人汇报。明星的生活即事业,什么离作品近一点,离生活远一点,那都是屁话。
艺人却非常反感这样的监视,一旦助理被艺人发现有背后打小报告的嫌疑,这个“叛徒”在艺人心里就算是社会性死亡了。
处理好和艺人微妙的距离是经纪人的必修课,雷汪从自己的上司身上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经纪人就像家长,说是要给艺人自由,但不管是不可能的,只是要管得技艺高明。
雷汪看中祁乐意的其中一点就是这人靠谱,看似沙雕,实则心明眼亮,不会胡来。苹果手机是他留的一个伏笔,以防万一。
万一还真就发生了。
雷汪很快就找到了祁乐意的坐标,胡乐乐在旁边一瞅,嘴一快就跟那头的秦燊报功去了。
雷汪一愣,抬头瞪一眼胡乐乐,胡乐乐当即噤声,跟吞了苍蝇似的,张着嘴不知所措。
电话里传来秦燊声如沉雷的追问:“金武路35号?”
胡乐乐话都说出去了,这会儿能说不是么?
她颤抖着回道:“是……”
秦燊啪地挂了电话。
车子里安静了一秒。
胡乐乐抓着手机,小心翼翼,“雷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雷汪毫不怜香惜玉地抬手就怼她脑壳,“你这傻瓜娃子!咋就嘴那么快呢?”
胡乐乐委屈捂脑袋,“不是你说秦总不能得罪吗?”
“是不能得罪,但是阳奉阴违会不会?缓兵之计懂不懂?谁让你老老实实有啥说啥了?”雷汪气得快吐血了,蹭蹭蹭下车过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下来!我来开车!”
胡乐乐还没来得及问为啥要阳奉阴违、搞缓兵之计,雷汪一钻进驾驶座,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嗖地就把车子开了出去,以生死时速奔驰在深夜的马路上。
近乎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边,秦燊一挂电话就对司机道:“停车。”
车子一停,秦燊就把司机和助理都赶下了车,自己亲自驾驶。
助理边下车边还忙不迭问道:“秦总,明早您还要飞B市——”
“推迟。”秦燊斩钉截铁。
助理张着嘴,下一句“推迟到什么时候”还没问出,车子已从他和司机面前扬尘而去。
随后,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秦燊大马金刀地神龙摆尾,在前边转了过弯,车子便在对面的车道呼啸而过。
雷汪不知道祁乐意为啥要跑那么远,待他载着胡乐乐拼死拼活赶到坐标处,夜晚的街道一片空旷,别说人,鬼影都没见几个。
雷汪开着车子绕了几圈,又下车和胡乐乐分头去找,大半个小时折腾下来,连祁乐意一根毛都没见着。
“完犊子,”雷汪喘着气,刷新了一下祁乐意手机的坐标,“来晚了!”
胡乐乐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她现在咋有一种演犯罪悬疑片的紧张感?
雷汪又指示胡乐乐,“快联系秦总!”
胡乐乐一边拨号一边问:“说……说什么?”
雷汪:“我来说!”
让雷汪欣慰的是,秦燊很快接通了电话。
但10秒后雷汪就懵了。
秦燊言简意赅,说他接到了祁乐意,先带人去休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燊完全没给雷汪机会说出“我去接乐意回家”,就又双叒叕啪地挂断了电话。
雷汪再打,对面一直响铃响到系统提示“暂时无人接听”。
雷汪又打祁乐意的电话,同款待遇。
雷汪再打秦燊电话。
……关机了。
雷汪:我有句MMP真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燊逮到祁乐意的时候,祁乐意正坐在一条小巷口的台阶上,短款羽绒服的兜帽松松垮垮地罩着整颗脑袋,刘海挡住了额头,看不清脸。
安静,孤独,像只流浪猫,一无所有,却仍满腔骄傲。
秦燊下车,一步步走到祁乐意面前。
高档精致的西装裤和皮鞋出现在眼前,祁乐意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红着眼眶和鼻尖,微张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来人,手里紧紧攒着一个早已喝空的啤酒瓶。
不久前他问“为什么要走”的男人,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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