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久前才在整个船舱内出了头,宣称自己要做周家的挂头。
此刻身边的目光确实有些炽热,活挂头们上蹿下跳的,见着他的人想法不一,有的当他是傻子,有的当他是对手。
尤其是周家的挂头,看他的眼神里总有几分敌意。
有的还知收敛,有的恨不得直接对着他吐吐沫。
裴郁离讨厌这样的打量,可寡不敌众,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不远处的寇翊硬忍着摩肩接踵的不适感,向着这边靠近。
他站在人群里,比起整片人群都高出大半个头来,视野极其广阔,能轻轻松松看见裴郁离周边的景象。
简单说来,十个人里有两个眼里冒着色眯眯的光,两个操着看傻子的眼神,另外的六个都是怒火滔天,龇牙咧嘴地好似是想揍裴郁离一顿。
“......”寇翊在人群中兀自无言半晌,心道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别又起什么麻烦人的冲突。
他想来想去,还是大发慈悲地走过去。
可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先他一步贴近了裴郁离,说了声什么。
寇翊脚步一顿,就看见裴郁离侧目向着赌桌方向望去。
那里,一个莫名眼熟且不太顺眼的富家子弟对着裴郁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2123:15:23~2021-02-2218:4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帅哥的美女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一轮走狗
裴郁离侧身瞧见了那徐公子,可余光却同时瞧见寇翊的动作。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想的是万一赌局中失了利,倒是真的可以从那姓徐的腰包里掏出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可理智这样想,情感却又往了另一个方向去。
寇翊讲究得很,不喜欢污脏,也不喜欢人群。现下挤在乌央的人堆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人在被保护时,内心总是柔软的,裴郁离也不例外。
他无缘无故地迈不动步,权衡间抬头对那徐公子粲然一笑,就当是拒绝了邀请。
这笑容落到旁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远处的寇翊动作本就顿住,被他这一笑笑得更迈不动脚,心说笑笑笑,你就对着旁人笑去吧!
这想法里充满着幼稚的独占欲,但寇翊本人此时才意识不到。
他心里搓火,眉头轻轻蹙起,真就停在原地不动也不看裴郁离了。
而赌桌旁的徐公子却被那笑迷了眼。
美人一笑,雌雄莫辨,好看,真的好看!
可惜了美人的自由不受自己控制,那讨厌的天鲲管事的还在一旁监视,碍事,真的碍事!
裴郁离才不管姓徐的是怎么想的,那本就是个色字当头的纨绔,只会让人又亲又舔,令人不适。
若不是还有押注一事倚仗着姓徐的,裴郁离连个正眼都不会给。
当下他也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寇翊的反应,而后就被斗狗场中粗重的喘息声引去了注意力。
场间四十只全是公狗,个头大,面相凶。
它们都被投喂了哑药,发不出吼叫声,因此喘息声很重。像是闷在云层里的雷,咕噜咕噜着在这些大狗的胸腔和喉咙里翻滚,即便是叫不出声,气势也很渗人。
斗狗场用铁制的栅栏围得严严实实,挂头们被驱赶至场子的另外一边,以免人群聚集,挡了左半边贵客们的视线。
百米之外的终点处,拴着一只还在扑腾的胖鸡。
裴郁离打量着围聚在舱尾处的那几十只大狗,但从外形上来看,哪只也不输给哪只。
这就意味着刚开始做赌的挂头要舍得花钱,一一去押,才能选到最凶猛的那几只。
场间的挂头们显然都有所疑虑。
试一把,输了的代价可是十两银子!缩在后面看现成的结果最好,谁都不想打这头阵。
“能不能先试几把,让我们看看?!”有挂头问道。
那牵狗的小厮摇了摇头,冷漠道:“不行。”
玩就玩刺激的,既成了活挂头,哪还有“试试”的说法?
人群一时哑然。
这时,有人粗鲁地戳了戳裴郁离的手臂,大声道:“这小子不是自愿成为挂头吗!这么大的胆子,不如就你先来,如何?”
周围人的视线一并涌来。
裴郁离吁出一口气,知道他们早打着这份主意了。
好好的四百选一的胜率,硬变成了四百零一选一,在场的活挂头心中都窝着火气。
这还不仅仅是胜率的问题,而是被人横插了一脚的愤懑。
赌徒都是敏感的,活挂头们更是把自己的命架在火上烤。
他们对于意料之外的变数有很大的抗拒心理,生怕赌局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而裴郁离大言不惭地成为了这个变数。
自然,就会有人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我是可以先来,”裴郁离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人的手腕将其甩开,往侧边退了一步,说,“可当下无人出局,我暂时不是挂头,不合规矩。”
这话听着就像是托词,那人穷追不舍道:“我看你是不敢了吧!方才出头的时候不是胆大包天吗!真让你上赌局就怂了?那就趁早回家呆着吧!”
好拙劣的激将法...
裴郁离在心里想着。
同时,他低眸瞥了一眼那人脖子上的木牌:周。
这不是巧了吗?
“这样吧,”裴郁离不咸不淡地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那人即刻就有些警觉:“做什么?”
“想替天/行道,光靠张嘴可不行。”裴郁离无甚所谓地说,“只有活挂头才能押这里的狗,你逼着我打破规矩,那我只能将你顶下去,行吗?”
那人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方想起自己是周家的挂头,而这对面的小子也正要做周家的挂头。
身边已经有人哄起了热闹。
那人惊觉自己可能是将自己推到危险的境地当中了。
这大放厥词的臭小子底细实力都尚不可知,万一真是个会赌的,岂不是要把他玩进去?
事关重大,那人在起哄声中产生了退却的心思,可又因着面子说不出口。
磕磕巴巴半晌,才道:“你不是挂头,与我这个挂头赌,也是不合规矩!”
裴郁离哼笑一声,转而问那牵狗的小厮:“是吗?”
小厮微微一愣。
如今这场间的活挂头都把着自己手上那些银子,不愿先行择犬,那么这走狗之局便开不起来。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厮便转身与后方侍女对了个眼神。
那侍女轻轻点头,退了几步,上二楼去了。
周家挂头肠子都要悔青了,连连摆手道:“我不赌我不赌,这不合规矩!”
周围又起了哄笑声,有人说:“你怕个劳什子的鬼!还没开赌就发怂!回家呆着去吧!”
这样的激将对裴郁离来说不管用,可对这挂头起了作用。他扎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知道他只是想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何曾想过要把自己搅进去?!
其余挂头抓住了这天大的推旁人出去的好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一个接一个七嘴八舌地激那周家挂头,把那人说得一个头十个大。同样要加入赌局的裴郁离却一直在旁一言不发,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
半晌,那人“啊啊”叫了两声,气道:“赌就赌!!老子不给你们开开道,你们当老子光说不做?!”
高台上的侍女也在此时出声道:“候补挂头若要与已定挂头做赌,输赢皆由双方自负。”
裴郁离睨了那周家挂头一眼,先行往场间去了。
提前选狗没什么必要,可他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那周家的挂头叫人看着不顺眼,就合该当场尝到苦楚。
再者说,早入局晚入局都是玩,先找找手感也没什么。
“第一局,参赌二人,请每人择犬两只,筹码二十两。”
由于这是第一场走狗局,牵狗的小厮将程序读得清清楚楚。
裴郁离啪啪往筹码台上拍了二十两银子,毫不犹豫地指了两只毛色乌黑的巨犬,环手抱胸站在原地,说:“我选好了。”
“......”以往即便是对斗犬毫不了解的第一局,参赌者也要眯着眼睛观察半天,才会纠纠结结地下注。牵狗小厮实在是没见过这样草率的,忍不住问了句,“确定不再看看吗?”
裴郁离看向他,十分诚挚地发问:“犬的面相与身形,同它的战力一定相关吗?”
牵狗小厮顿了顿,答:“不一定。”
“那不就行了,”裴郁离瞥了一眼那还在撅着屁股看狗的周家挂头,说,“既然都是徒劳功,费那心思做什么?”
周家挂头离那些凶猛的狗还有一段安全距离,听到这话,屁股撅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他的小心翼翼与对手的轻拿轻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他只好硬着头皮拍下二十两银子,凭直觉选择了他觉得最凶悍的两只狗。
四只恶犬分别被牵到跑道的起点处,咔吧几声,脖子上的链条应声打开。
畜生不听号令,只在感受到自由的那一刻伏地出击,狂奔而出!
百余米的距离对这几只猛兽来说实在太短,铁栏外面的看客们没有看清楚,铁栏之内那只可怜的胖鸡同样反应不及,本能间扬起翅膀,还未落下,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巨大危机!
嘎巴一声,不知是哪只犬直接咬断了那母鸡的脖子。
场间只有短暂的两声抽气声,母鸡已经断了气,四只巨犬互不相让,从撕咬那胖鸡逐渐转成了互相撕咬。
胖鸡被甩得飞到了半空,而后啪地一声落回地上,埋在了混战中的狗群里。
真真的鸡飞狗跳。
“三号首先触碰猎物,获得第一点。”终点处的计分仆将战局看得分明,宣布道。
三号斗犬是方才那周家挂头选中的斗犬。
可暂时领先的周家挂头不敢沾沾自喜,稍稍落后的裴郁离也并未觉得灰心。
噗嗤——
胖鸡的身体被生生扯开,铁栏内的场面着实有些不太好看。
裴郁离往后缩缩脖子,目光落到距他不远的寇翊脸上。
后者轻轻吸了吸鼻子,似乎是被空气里的血腥气给恶心到了,连表情都有些丝微妙的变化。
虽是万般嫌弃无处安放,可寇翊还是忍了忍,没有离开。
感受到裴郁离的视线,他回望了过去。
就见裴郁离笑得纯善,用着嘴型慢慢道:“保、我。”
“......”
两人的对视还未结束,计分仆已经说到:“二十六号斗犬抢夺猎物最多,获得第二点。”
“哈哈哈哈!”周家挂头喜不自胜的笑声紧接着传来,“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
寇翊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寇翊:mua的人菜瘾还大感谢在2021-02-2218:49:30~2021-02-2320: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帅哥的美女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为爱下注
开局不利,一百二十两直接折成了一百两。
这下子,小心翼翼不滑稽了,轻拿轻放的才是滑稽。
只不过但凡是长了点脑子的挂头这时候都顾不上嘲笑,他们凝气聚神,忙不迭地记下两只得分犬的编号。
心思再缜密些的也没忘了记下几只斗犬上场的次数,并观察它们的伤情。
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看得见门道。
寇翊一直站在走狗场和斗鸡场的夹缝处,为的就是这个。
他可以通过这些动物奔跑和撕咬的动态以及身上的伤势,对其战力做出最直观的判断。
裴郁离看着寇翊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却清楚他是在做什么。
如此一来,场间战况便完全无需裴郁离去操心,他所负责的,就是花钱去试。
当然,也得祈祷着自己不要再这样背运。
第二轮,周家挂头来了些兴头,择犬时大胆了许多。
裴郁离面上虽没怎么表现,但好歹也是斟酌了一下,才选出了两只。
与此同时,隔壁的斗鸡场子开起来了。
挂头们有的喜好走狗,有的喜好斗鸡,于是有一部分人挤挤攘攘地离开了这边,地方变得宽敞了许多。
要说搏戏也确实是神奇,一次运气不好是碰巧,两次运气不好是赌势不佳,三次四次还没转运那就是纯倒霉。
但凡裴郁离出门看了黄历,都不会跟这赌运极佳的周家挂头硬碰硬。
他先前才口无遮拦说自己做事不考虑后果,好嘛,后果这就来了。
随着计分仆一次又一次的报分,裴郁离环在胸前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周围的挂头们一边记着每回合的猛犬一边啧啧称奇:这小郎君的美貌怕不都是运气换的?绝了,绝了!
人群中寇翊八风不动的脸都有了丝裂痕...
他向来将钱财视作身外之物,更不介意给裴郁离做注保挂,可他就是纳闷儿...这运气贼差,为何胆子贼大?仰仗谁呢这是?
偏生在场的活挂头们都是鬼怪,才不对一输到底的对手起什么恻隐之心,他们恨不得裴郁离第一场就被踢出局,于是都操着或大或小的嗓音在旁边急嚷嚷,还催着人赶紧押下一把。
裴郁离捏了捏手心里仅剩的二十两银子,问道:“现在选了几只狗了?”
“......”牵狗小厮大概也没见过对赌局如此不上心的挂头,愣了愣才答,“开局六次,共选斗犬二十四只,其中平局一次,另外五次...”
“多谢。”裴郁离当然知道另外五次都是他输,心想大可不必当众强调,于是打断了牵狗小厮的话,又理直气壮道,“我所剩纹银不多,若是倒霉的话,估计只能撑一局。”
26/91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