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押他。”
“哎徐兄,”有人问道,“你呢?不会还要押那美人吧?”
徐公子将银盘上的金色绸布掀开,里面躺着一叠银票,正好二百两。
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当然押他,他今日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表现是不差,可也太不稳定了。”那人答道,“像他那样的,一输输到底,一赢赢到底,今日瞧他后半场风生水起,万一明日又倒霉鬼附体怎么办?谁敢赌他这五成的胜率啊?”
“我赌的不是他胜,”徐公子眯了眯眼,道,“一掷千金又如何?我要的是美人入榻,巫山云雨。”
“哟...”
话说得这样直白,公子们都哄笑了起来。
“不先舔舔手了?我瞧着你对他那条舌头更感兴趣啊。”
徐公子毫不避讳,戏谑道:“是感兴趣,舔完手也得舔舔其他的地方,爽就爽个彻底。”
这些人越到夜间越精神,既然都上了这艘赌船玩到这种地步了,谁也不必装什么谦谦君子。
说话捡着最露骨的说,玩儿也得捡着最露骨的玩儿,这才有意思。
一群人还陷在旖旎的想象里嬉笑,嘭地一声,桌子抖了抖,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思。
一把长刀扣在桌沿上,寇翊不知何时到场,抽出个椅子,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寇公子啊!”侍女热络的声音响起,“正找您呢,您保挂的金珠,可尽数归还与您。”
寇翊面色不虞:“不用还我,我要押注。”
桌边公子们互相看了看,对这凶神恶煞的天鲲管事还有点忌惮,顺带着都在想:原来他就是那押金珠的寇公子。
侍女浑身都是眼力见儿,一听这话,立刻将呈金珠的银盘子放到寇翊的脸前。寇翊将那银盘上的绸布一掀,拎出那袋金珠放到注盘上,又说:“押周家新入局的那位。”
侍女便道:“那位是十九号。”
寇翊一身劲服黑衣,江湖人士的打扮,坐在华服贵衣的富贵公子之间,难免有些突兀。
可他自如的神情和那份生人勿扰的气场却笼罩了整个赌桌,好像这是他的主场,而那些公子们才是借坐的一般。
昨日押金珠还是哑着声地押,今日就押到众人面前来了。
公子们都有心思,觉得这行为是在挑衅,可又不知是挑衅谁。
方才他们的调笑言辞也不知被听去了几分,难不成这大爷这么玩不开?江湖人士不该如此拘泥吧?
冷着脸只管押注,这是杀谁的威风呢?
有一位少爷先将视线投到了徐公子的脸上,桌边各位纷纷投望过去,就连奴仆和侍女们都跟着瞟过去。
徐公子面色沉了沉,觉得折了面子,于是道:“我用五百两银子,押十九号。”
他身边的奴仆手忙脚乱地取出其余三张百两银票来,生怕动作慢了,自家主人就落了下风。
寇翊没有表情,也不抬眼,默默从袖中又取出个荷包,嘭地一声扔在了注盘上。
听那荷包里有东西滚动碰撞,想必又是一袋金珠。
徐公子的嘴角抽了抽。
这一带金珠若要兑成银子,少说也得是三百两左右。姓寇的这位大爷明显就是压着徐公子,杀的就是他的面子。
“一千两。”徐公子抬眼瞪视过去,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他不知道这天鲲帮的吃了什么耗子药跑到这里来发疯,但他堂堂徐家少爷,怎能在个江湖横匪面前落了下风?更别提是银钱上的下风,真要是输了,那丢人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怜这徐公子小看了“江湖横匪”的威力。
寇翊一只胳膊撑在了桌上,侧目向他看回去。
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徐公子浑身的汗毛猛地战栗。
他曾经贪玩去夜猎,这人的眼神竟与深夜丛林里野狼的眼神相差无几,携着强烈的警告之意和极度危险的气息。
徐公子霎时间唯一的想法便是躲开对视,可他却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滞了。
好在这姓寇的没准备继续刁难他,而是移开了目光,左手从腰间摸了摸,拿出个精致的球状物。
徐公子呼吸紊乱,全无心思去看。
可众人却看清了那是何物,桌边有人冷气倒吸,道:“这...这悬珠...得值个好几千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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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战而胜
桌边甭管是少爷们,还是小厮、侍女又或是赌妓,视线皆被那悬珠吸引去了。
少爷们出身大户,对于悬珠一类的珍宝见得不少,可这样上品的可不多见。
有人纠正道:“几千两可打不住啊,瞧这成色,少说也得是一万两白银啊...”
那徐公子刚受了惊,又折了面子,脸色都绿了。
一万两他不是出不起,可这才第二日便用了,万一输个精光,后面的几个月总不能巴巴地坐着吧!
他死死盯着寇翊手上的悬珠,面子里子翻来倒去地做着斗争。
眼看着那悬珠脱手而出,姓寇的一点也不心疼那宝贝,骨碌碌任由它往注盘上滚。
正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骨节分明的手哒地扣住了那悬珠。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珍宝上,没人见到裴郁离是何时过来的,只瞧见他小心翼翼捧起那珠子,颠着小碎步跑到了姓寇的跟前去。
“寇爷,”裴郁离伏到寇翊面前的桌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先别用嘛,你这样往外撒钱,我压力多大啊。”
赌桌旁顷刻间鸦雀无声。
寇翊抬眼看裴郁离,能看见他嘴角带着一抹顽皮的笑。
哪里像是什么“压力大”的样子?分明巴不得上赶着凑热闹。
寇翊这样大张旗鼓的押注并非本愿,注盘在这方区域,他也只是来瞧瞧局面而已。
谁知刚踱到这边,便听见一桌子的人拿着裴郁离当口中的笑话开涮,字里行间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寇爷,”裴郁离低低笑了一声,声音轻到几乎要依靠口型辨认内容,“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想掷千金搏我一笑吗?”
寇翊只想翻个白眼。
姓裴的没心没肺,他才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竟坐在这里趟这浑水。
未等寇翊回应,裴郁离又向他贴了贴,道:“其实不用的,我随时可以笑给你看。”
“......”
两人几乎是鼻尖蹭着鼻尖,寇翊甚至要对眼了。他闻到裴郁离的脸上有股非常淡的香味,好像是屋内安神香余留的气味。
这安神香先前没能安了寇翊的神,此时却搅乱了他的心。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姓徐的方才的话。
美人入榻,巫山云雨。
“......”寇翊兀自无言半晌,道,“贴够了没?”
众人的眼睛都在二人的身上移不开。
说好的一个强取豪夺一个不情不愿呢?这小裴郎君明明是主动的那个!怎么回事?!
徐公子的脸色就在这沉寂里由绿转黑,越来越黑。
“没有。”裴郁离低眸对寇翊的嘴唇盯着看,将没皮没脸没羞没臊发挥到了极致。
旁若无人的程度甚至让寇翊觉得,这个人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恐怕都不会脸红。
明明私下相处时还是个正常人,怎么到了人前就开始发/浪?
更可怕的是,明明心知这不是真实的裴郁离,寇翊的魂还是被勾走了。
这样明晃晃的暗示,若再不做点什么可就没意思了。
于是他稍稍前倾一些,嘴唇在裴郁离的唇上蜻蜓点水一下,才又轻声问:“这回行了吗?”
裴郁离轻轻笑了笑,眼角盛着愉悦的光:“还不够。”
说着,他突然搂住寇翊的脖子,带着侵略性地从桌边往寇翊的身上拱,双腿分开,一步跨坐到了寇翊的腿上。
先是用舌尖触了触寇翊的唇珠部位,而后顺着整个嘴唇的轮廓点跳着舔了一圈。
徐公子拳头握得死紧,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裴郁离从头至尾没瞧他一眼,可从头至尾的行为都在向他传递一个讯息:别自作多情了。
不是喜欢被人舔吗?好好瞧瞧,我不是不会舔,只是不对着你舔而已。
不过亲了亲手,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徐公子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自尊心和胜负欲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
气焰不住地往下熄,火气不住地往上涨。
众人看这一场好戏看得心痒痒,有的少爷不自觉抱紧了怀中的赌妓,摩挲着女人滑嫩的肌肤,尽力把浴火控制在大脑里而非下半身。
眼前的场面其实并不算香艳,甚至连此前赌妓舔舐手背的露骨程度都比不上。
区别就在于一个轻纱薄衣、坦胸露乳;一个捂得严严实实,光看外貌清纯无比。
对了,还是个男人。
但清纯佳人若是做出出格行为,就是比红尘女子要来得更带感。
寇翊切实感受着这份缱绻,喉结不停地上下翻滚着。
裴郁离第一次吻他时是攻城略地的侵夺,目的是要他的命。
而这一次同样怀着目的,寇翊能感受到,裴郁离是为了讥讽那姓徐的,又或者说是为了解气。
这让寇翊的血液有些沸腾。
因为这恰恰证明了,这在座对裴郁离怀有想法的人都是自作多情,只有他一人不是。
野兽喜欢独占猎物,人也不例外。
他是我的人,寇翊在几近沉沦中这样想着。
裴郁离的舌尖在寇翊的双唇上跳得尽兴,双臂也箍得越来越紧。
他的眼尾染上了一丝湿气,氤氲的眸子里是浓烈的情意。
他的吻越来越重,舌尖撬开了寇翊的唇齿,开始向着里面去探...
“嘶——”舌尖处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化开在两人的口中。
裴郁离动作顿了顿,随后收回了舌头,在寇翊的鼻尖上轻轻舔了舔,才嗔怪道:“你怎么咬人?”
寇翊报复似地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说:“你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个活春宫吗?”
这话说完,才看见裴郁离的眸子竟全是湿的。
寇翊在那一刻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胀,忍无可忍地又在裴郁离的眼尾吻了吻,哑着声说:“好了,人也报复完了,别...别折磨我了。”
“......”裴郁离噗嗤一笑,大发慈悲地从寇翊的身上滑了下去。
“咳、咳咳——”
也不知是谁,在这当口欲盖弥彰地咳了好几声,打破了场间静默的气氛。
有人半是嘲笑半是凑热闹地开口问道:“徐兄,还押不押?”
押你奶奶个球!!
徐公子勉强维持着表情,只能强忍着道:“说好的一千两,就一千两。”
意思就是不继续押了。
自讨没趣!真是自讨没趣!
徐公子此时此刻恨不得自己那双右手都没了才好。
他混迹青楼赌坊这么多年,哪个美人不是上赶着上他的床!真他娘的邪了门了!遇上这么个...这么个难搞的东西!
妈的不就是个男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徐公子身边的随从惊得脸色唰白,赶紧帮腔道:“一千两对我家少爷又算得了什么?扔了都不带看一眼的。”
这话就是说裴郁离也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丢了便丢了。
话不好听,不过一看就是气急了才做的找补。
裴郁离不理睬,反倒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悬珠重新塞回寇翊的腰间,拉起寇翊的手道:“夜深了,走吗?”
莫论是吵架还是打架,要的就是个过瘾。
对手理都不理,便是无视,无视是最气人的。
徐公子要撅过去了。
徐公子将手中的折扇摇得簇簇作响,咬着牙道:“诸位都好好休息!”
语罢,无比凶狠地瞪了一眼那多嘴找不痛快的随从,起身径直走了。
随从悔得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赶紧点头哈腰地跟着跑了。
“那...”有人忍着笑搂过个赌妓,意有所指道,“美人入榻,巫山云雨,可不能浪费春宵,咱们也走吧。”
寇翊一手拎起了垂天云,对裴郁离投去个无奈的眼神,两人便离开了人群,向着卧房去。船舱中还有活挂头们眼睛充血地在赌,贵客们都散了。
直到进了门,裴郁离才欲放开寇翊的手,就当是戏演完了。
不过,寇翊却紧紧攥着没有放。
也不说话,只是没有放手。
“额...”裴郁离知道又到了解释的时间了,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道,“你不觉得,那个姓徐的,还有桌边的那些纨绔们,都很讨厌吗?”
“所以你就拿我当气人的工具用?”
“那...”裴郁离迟疑道,“要不...我拿别人当工具?”
“......”
裴郁离笑了:“我想吻你,所以才吻你,没有当你是工具。”
“寇爷,”他又说,“你觉得我像个人吗?”
寇翊想说你可太不是人了...至少不是什么好人...
可同时,他却反应过来裴郁离是什么意思,表情有些轻微的变化,而后才点了点头。
“姓徐的把我当成能买卖的玩意儿,桌边那一群人也都把我当成玩意儿。”裴郁离深深看了寇翊一眼,“但你不同,所以我只吻你。”
寇翊怔了怔。
“好累哦,”裴郁离拉着寇翊进了屋内,终于放开了手便去找打水的木盆,边说,“昨夜通宵,便没有洗漱,今夜必须得沐浴了。寇爷,你先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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