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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楚仲轩，倒是觉得新鲜，这小主子方才还不愿搭理他，这会儿见到了就来这出，他倒是未曾遇见过。任由小哑巴鼻涕眼泪的在他身上糊弄，倒也嫌弃了一把，可他不能失了天子风度：“你倒是哭的自在。”
小哑巴当然哭的自在，他想这人可想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哭归哭，事也得干，说着小哑巴一抹泪，光着脚就踩到了地上去寻柜子里头的荷包，可说什么都找不着了，他记得明明放在这了的。
楚仲轩坐在床上，看着他忙活的样子，又看见那雪白的脚丫子在这冬日里，光着踩在地上，不觉得冷，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你们主子在找东西，还不帮着寻寻？”
“是。”沁心和莞香这才凑上前来，问小哑巴寻什么，小哑巴比划了几下，这熟悉的模样隐约让楚仲轩觉得有一丝的不安。
待到莞香从小盒子里头将荷包拿了出来：“小主子找的可是这个？”
小哑巴破涕为笑，抓着荷包和里头的银钱，递给楚仲轩。
楚仲轩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荷包，又看到小哑巴手上被篾片划伤的伤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小哑巴？”
小哑巴死命点头，抿着嘴，他不知道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当今皇上，他只知道这是楚仲轩，是他特意寻了许久的楚仲轩。
楚仲轩似乎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出，且不说小哑巴为何进了宫，光是这女子打扮，就让楚仲轩眉头一紧。而小哑巴在宫中已然待了数月，他却不曾发现。
“你们都先出去，朕同林小主有话要说。”摒推众人，楚仲轩有许多想要问小哑巴的，可又不知从何问起。
只问了一句：“你可知道，男子混入后宫可是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小哑巴只觉得异常委屈，胡乱比划起来，到了中途就比划不下去了，泪水阵阵涌出，滴落在身上，楚仲轩也不忍心责骂，握着手中的荷包：“你来京城就是为了还我这银钱？”
小哑巴点点头。
楚仲轩看着未曾被动过的银钱，还是如数，不免吃惊：“这里面的银钱你都未曾用过，怎么到京城的？你何时到京城的？”
小哑巴算了算日子，应是鸣蜩之日，便比了个六，算算日子，来京也半年有余了。
“你若是没寻着我呢？”
小哑巴又去拿自己以往画的那些画，有编篮子的人，有卖篮子的人，还有置办田地的人。楚仲轩猜出了大致的意思：“你想在京中靠着卖篮子置办田地？”
小哑巴又点点头，楚仲轩被气笑了。他知道若要问起，小哑巴定是有一堆的话要说，可如今身为男子，却待在后宫之中，终究不妥。思来想去，又瞧见小哑巴赤脚踩在地上，将人抱了起来放置腿上：“你与我的事，不可对其他人说。现下你的身份不能被人识破，自己小心着些。”
小哑巴突然被人抱住，还是多少有些羞涩的。更何况楚仲轩还一反常态的用手去捂他的脚：“怎么这般凉？”
楚仲轩再细细看了屋内，才发现极为简陋，炭盆里头烧的竟然是黑炭。那黑炭烟大呛人，是奴才们用的东西，怎么轮到给小哑巴用。
寥寥几眼，楚仲轩就知晓了小哑巴如今是怎样的境况，想起小哑巴方才眼泪扑簌的模样，叹了口气：“委屈你了，你现在可知道我是谁？”
小哑巴经这一提醒，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时候在三竹村的落魄楚仲轩，而是当今皇上。小哑巴这才开始害怕起来，挣扎着要脱身，被楚仲轩一把抱住，下巴抵靠在小哑巴肩头：“小哑巴，别离快一年了，朕有些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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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哑巴终于见着了楚仲轩，而且自打那日见过楚仲轩之后，就总有人来自己宫里头送礼，和以往的冷清比起来，简直是两幅模样。
小哑巴喜欢热闹，可来的都是些生人，小哑巴不愿意见。他还是喜欢在院子里头劈竹子，编篮子。养些鸭子和鸡，再等着孵出小鸡和小鸭子，还能有鸡蛋和鸭蛋吃。
这话传到楚仲轩耳朵里，楚仲轩只笑说：“随他去，他若是喜欢编篮子，去让人找些好竹子，不要伤了他的手。”
喜公公是越发觉得自己揣摩不出圣意了，摇着头从书房里头出来，小顾子在边上问着：“师父，您怎么了？”
喜公公就纳了闷了：“小顾子，你说这皇上是什么心思啊。皇上这每日也翻别的小主牌子，可唯独这怜安堂主子的牌子不翻，位分也不晋。可那林小主要什么皇上就给什么，今日要了竹子，明日要了鸡鸭，你见以往哪里这般宠过别的主子啊，那怜安堂如今活活一个菜市。”
“师父您说的是，而且这林小主还是个哑的，皇上还可劲宠着呢，您说稀奇不稀奇。”
师徒二人站在书房门外是连连摇头，不懂，着实不懂。
再说回小哑巴，临近年关，宫里头收的东西都快摆不下了，小哑巴就和沁心莞香商量着，能否带出宫去卖了，还有自己那竹篮子，也得卖了才行。
莞香正经说到：“小主子，这东西可不能带出宫去，私卖宫中物品，被抓到了可是要受罚的。还有那竹篮子，小主子编了找个地放着就是了，也卖不了几个银钱。”
小哑巴心说确实卖不了几个银钱，可他怕万一哪天要被赶出宫去了，自己身上没点钱傍身可不好。这宫里头的东西也不是他的，应当是林屏姑娘的。
小哑巴知道这宫里头所有人都要听楚仲轩的话，那他姑且和楚仲轩商量商量就是，看能不能行。
可楚仲轩许久都不来他宫里一次，小哑巴眼瞧着年关将至，那篮子堆了满满一屋子，冬季又潮湿，只怕是要发霉了。
年前就下了一场大雪，连着几天都不见停，楚仲轩在屋子里头批阅奏折都觉得有些冻手，让小顾子又加了些炭。
想起去年那场雪，也是下的很大，小哑巴特地为他置办了一身稍好的行头。说起来，那件袍子当时楚仲轩让小哑巴拿去置换些东西，小哑巴可是万分不愿意，思及此，楚仲轩就叫了一声：“小喜子。”
喜公公从外头走进来，行了个礼：“奴才在。”
“这几日天又冷了些，各宫里头的炭火可分下去了？”楚仲轩意有所指，喜公公前些日子才将那些怠慢怜安堂小主的奴才们给处置了，赶忙说到：“回皇上，各宫主子的炭火与月银都分下去了。”
本来话到这也就该没了，可喜公公又添了一句：“怜安堂的主子每日都要编篮子，奴才特意派人多送去了些。”
听到这话，楚仲轩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倒是真喜欢做这些。”
外头的风吹的厉害，在夜里发出凄惨的叫声，楚仲轩听着这声，也无心再批阅奏折，放下了笔。喜公公看着赶忙跟上：“皇上可是要歇息了？”
楚仲轩也不说话，喜公公又赶紧说到：“皇上，这天色尚早，可要去各位小主那里坐坐？”
楚仲轩一拂袖：“那就去怜安堂吧。”
平日里忙着政事，小哑巴也不必侍寝，所以自打上次识破小哑巴的身份后，二人就再未见过。小哑巴和别的争宠妃嫔不一样，他每日就是在宫里头编那些破篮子，也不知道编了有什么用，这宫里头又卖不出去。
楚仲轩进了怜安堂的门时，小哑巴正全心全意地在捣鼓那些篾片，来来回回，楚仲轩示意宫人们别出声，自己也站在远处看了许久。
一个不慎，篾片划伤了手，鲜血直流。小哑巴倒是觉得没什么，拿了手绢随意擦了擦，楚仲轩这才注意到手绢上头沾染了不少血迹，不仅是方才留下的。
“别编了，伤着手。”楚仲轩开了口，小哑巴这才反应过来，楚仲轩来了。
再次见到楚仲轩的小哑巴很是高兴，将编了一半的篮子放在边上，站起身来迎接楚仲轩。
楚仲轩走到跟前，发现小哑巴原先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如今又像是当初在三竹村那般清瘦了，或许更甚：“我……”说到一半，楚仲轩赶忙改了口，“朕看你又清瘦了些，没有好好吃饭吗？”
小哑巴比划的一团乱，楚仲轩只得问宫人：“你们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未给吃食饿着你们小主吗？”
楚仲轩带了些怒意，莞香等人闻言跪下：“回皇上，小主子每日三餐都未曾少过，夜里时常还要吃些果子糕点，可这……。”
莞香想说自己也没了法子，明明吃的那样多，可小主子说什么这身形都未见胖，反而比刚入宫时要清瘦少许。
小哑巴是没懂楚仲轩为何生气的，只是看着莞香下跪，小哑巴就害怕，拉扯着楚仲轩的衣袖，摆摆手，让他不要吓唬自己的宫人。
楚仲轩未曾叫宫人起身，拉着小哑巴坐在边上，又去看他手上的伤口，这新增的伤口多了许多，楚仲轩看着那些篮子，低声斥责：“朕都说了多少次，那些破篮子不值钱，你整日整日的编了有什么用。”
说起篮子，小哑巴自然有事相求，敲了敲桌面，这是在叫莞香。莞香起身向前，等着小哑巴吩咐。只见小哑巴又指了指篮子，又拍了拍自己，莞香解释道：“皇上，小主子想问您，这篮子能否拿出宫去卖。”
明目张胆地想从宫里头拿东西出去卖，小哑巴也是头一个了。
“卖什么？能卖几个钱，朕给的不够你享用吗？”
小哑巴摇摇头，是又急又恼，他想要有钱傍身，想要有了银钱好出宫去。
“出宫？”楚仲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没想到小哑巴千里迢迢来寻他，如今寻着了，又闹着要回去，楚仲轩不懂。可楚仲轩又想到一层，小哑巴始终是个男子，若是留在宫中，继续下去，被人发现了身份，也会生出许多事端。
可小哑巴若是一直待在三竹村也就罢了，偏偏还来了京城，偏偏还进了宫，做了他楚仲轩的妃子。林林种种，楚仲轩哪里舍得，他一直都记得在那小破农房中，小哑巴是如何的对他好。
除了额娘，小哑巴是头一个对他那般好的。楚仲轩舍不得，便也就假装不懂，岔开了话题。
“这些篮子也并非要拿出宫去卖，年后宫里头会有类似民间的集市活动，整整三日，到时，你让她们将这些都搬出去卖了。”
一听能卖篮子，小哑巴自然高兴，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子，塞入楚仲轩手中。
楚仲轩接下放入口中，只觉得酸的牙疼，他是不喜酸的，可看着小哑巴满脸笑意，倒也觉得果子味道不错。
在一旁的莞香听着，有些纳闷：这宫中何时兴起这些的，她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民间集市。
小哑巴乐滋滋的看着楚仲轩，还顺势做了个将银钱塞入自己袋中的手势，楚仲轩知晓小哑巴是个小财迷，爱攒钱惯了，就任由他去：“那卖篮子的银钱都是你自己的，你要自己留着，还是赏赐了宫人都随你。你这宫里头，若是有你用着不顺手的东西，都一并拿去卖了也可。”
这说是民间集市，可毕竟是宫中所办，要买的也不过是些宫人，或是各宫的小主子也总有看着顺眼心喜的，也可便宜些要了去，对于小哑巴来说是稳赚不亏的。
楚仲轩这番话，更是让小哑巴觉得有事找他准没错，竟觉得这小日子更是美滋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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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宫中过年，喜庆洋洋，各宫听说有民间集市，都热热闹闹的参与进来。
大年初三，算是正式举办，小哑巴率先将那堆积如山的篮子搬了出来，还有些新奇的编织小玩意。其他宫里头搬出来的都是些胭脂、花瓶、玉钗，要说起最新鲜的东西，倒还属怜安堂了。
小哑巴难得的换上了男装，宫人们只当自家小主贪新鲜，也未曾去管，毕竟皇上都特许了。
做惯了这活儿的小哑巴就站在边上等着，他不能吆喝买卖，便让宫里头的小太监帮着吆喝，热热闹闹，这集市办的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楚仲轩来时，看到了小哑巴男装打扮，一时间晃了神，许久未见这装扮，倒还真没认出来。
“皇兄，这就是你同我说的，那位爱编篮子的林小主？”说话的是楚行，听闻宫里头头一回儿有这集市，来图个新鲜。
民间的集市他是见过不少，他倒想瞧瞧这宫里头办起来是如何的，顺便，他也见见这位传说中受宠的哑妃。
楚行一个堂堂王爷，是不便上下打量小主的，只是对着小哑巴行了个礼。小哑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礼，就只是笑了笑，拿起篮子递给楚行瞧。
楚仲轩在边上看见了，帮着说话：“他让你买了这个篮子。”
楚行一愣，讪讪地笑：“皇兄，这，你看我可未带银两。要不这样，小主若是不嫌弃，我就用这坠子同小主换，这区区坠子不值几个钱，还请小主不要见怪。”
说罢，楚行解下了腰间的坠子，递与小哑巴，小哑巴看看楚行，又看看楚仲轩，等着楚仲轩点头，小哑巴才敢收下。
他细细瞧瞧这坠子，应当是值许多钱的，可买下他这所有的篮子了。楚仲轩看他这般喜欢坠子的模样，轻咳了两声，也拿出腰间的玉佩：“朕也买一个篮子，用这玉佩。”
小哑巴看了看楚仲轩手里的玉佩摇摇头，楚仲轩以为他不愿与自己换，急了：“朕这玉佩不比四弟的坠子值钱？”
小哑巴见楚仲轩生气，连忙摆摆手，拿了个篮子递给楚仲轩，意思是不收他银钱，楚仲轩这才乐了：“小顾子，将林小主给的篮子收好了。”
小顾子在边上“是”了一声。
集市之大，楚仲轩倒也不便一直在小哑巴这待着，其他各宫也是要走走看看的。
楚行也一并同楚仲轩离去，小哑巴耳朵尖，还听见楚行询问楚仲轩：“这位林小主，听闻是乌青镇来的，臣弟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三竹村便是乌青镇的，臣弟倒是还记得，前年皇兄出门游玩遇刺，音讯全无，后突然来信，皇兄落款便是三竹村。可臣弟还听说，是一位少年救了皇兄，那位少年，似乎与林小主年龄相仿。”
这话绕了又绕，小哑巴听见了也听不懂，瞧着一个侍卫过来拿他的竹蜻蜓，小哑巴便招呼起来。一眼瞄到边上的黑衣男子，打了个抖，显然黑衣男子看见他也愣了一下。
“黑鹰，这个竹蜻蜓挺好玩的，我买一个送给你好不好？”少年笑的真切，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竹蜻蜓，可黑鹰看着却兴致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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