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回是真做对了。
果然宗主一起来,就问起了对方。
季裴站了起来走了走,全身骨骼都如同断了重组一般,好不容易对上镜中的自己,看到镜中自己那副苍白病弱模样,一阵嫌弃。
忠仆又补充道。
“是他救您回来的。”
玄琛真人不愧是几万年才出一个的天之骄子,人人惧怕的魂川,他竟然能来去自如。其他观望的人都看傻了,但是感受到那黑色川流底下滔天的魔气,又不得不相信他随意出入的地方真的是魂川。
只能说玄琛真人心性之坚定远超常人,魂川底下的魔物都迷惑不了他。
但是.....这样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看到玄琛抱季裴从魂川出来的模样,真的无人敢靠近,只他一人从混沌中走来,抱着陷入昏迷的魔族,淡漠的眼底只能看进这一个人,其他万般皆是蝼蚁。
拢了拢从肩头掉下去的外衫,季裴不知道忠仆在想什么,他更关心的是另一点。“你们告诉过他,俘虏一个月内必须进入魂川吗?”
忠仆一愣。
“难道不是宗主您记得此事,特意把真人带回来的吗?”
季裴抿了抿唇,眼中微暗。
“我要去见他。”
自觉地伸开双臂,两边的侍女立马跟上前去,为季裴整理衣物。
衣服刚穿好,正在梳理头发时,季裴挥手拨开了侍女摸像他头发的手,女子惊恐地收了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接连诚惶诚恐地跪倒一片。
季裴随手一指,“随意拿个发带,不用那么繁琐了。”
他现在就想去见他。只想去见他。很急。
魔主华贵的长袍拖曳一地。
别院的风景和养魔殿差不多,但是有个小庭院。
魔域没有什么鲜艳的花朵,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只有深红的曼陀罗,还有罂粟,各分开中了一些,季裴走至庭院外围,往里就看到了玄清子,玄清子正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的棋。
看到他在那里,季裴这才有了一种这里是真实世界的安全感,心里也不再急躁,停住了急促的脚步,放缓后走了进去。
趴在棋桌另一边。
一指伸向玄清子的眉间,透过指尖,玄清子任他进了识海,依旧是纯正的满身灵力,没有一点魔力侵蚀的痕迹,季裴收回了手,悻悻收回了手。
“果然写进传说传记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季裴耷拉下脑袋,坐了下去,玩着手指上乌黑的棋子,突然兴致来了,往前随意落了一处。
“.......”
看到棋盘上多了颗黑子,玄清子抬了抬眼皮,又将视线落在了棋局中,将手中的黑子放了回去,持白。
季裴胳膊肘撑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诉说着自己沉睡的这一个月都做了什么。
“你可知道我在梦中都看到了什么。”
对方没有回应,季裴眉间叠衍着疑惑,不解,但是还是脱口而出。
“你——屠了方家满门。”
玄清子微微皱起了眉。“为何?”
季裴摇了摇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也不知道玄琛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还是换了个话题。
“在方家,你来找我之前,你人在哪里?”
“缥缈镜。”
“有何证据?”季裴挑了挑眉,看着玄清子。
玄清子抬眼淡淡地看了季裴一眼,又落在了棋盘上。
“是玄明告诉了我,你是我的徒弟。”
季裴收了注视着玄清子的目光。
原来他们的关系是玄明告诉他的,他还以为是于清说的呢。不过想想也是,于清怎么会把这事儿与玄琛说,他恨不得让玄琛赶紧忘了他。一阵沉默,季裴又拈起了棋子。
在玄清子的话里,他挑不出任何破绽。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玄琛在他眼前杀了方家除了方木青以外的所有人,那真的是梦吗?—
一闭起眼,甚至还能看到师尊复杂犹豫的眼神,以及那望着道相,祈罪一般的背影。
【系统:系统重新启动中,启动完成。】
【系统:重新数据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季裴终于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自他掉进魂川以后,他再未听见过系统的声音。
【季裴:为什么那么久没有出现。】
【系统:QAQ就在您掉下魂川之后,我就跟您失去联系了。】
【系统:如果您去往的只是幻境,我不可能关机,所以我推算在您身上可能发生了短暂的魂穿现象。】
魂川?他确实去了魂川,但是什么叫魂川现象?季裴的眉拧巴在一起。
【系统:此魂穿非彼魂川,我是说您可能进行了一场灵魂穿越,这可是小说里常见的套路。】
灵魂,穿越?
这倒是和他的猜测相符了。那这么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系统:是这样的。】
因为跟系统对话,季裴一时不查,将一枚黑子放错了地方,想撤手回来以来不及。
脸上立马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玄清子清冷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当做没看见余光里那颗落错的棋子悄然爬起,又偷偷摸摸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悔棋的人。
也不愧是魔主了。
玄清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了他。
棋盘上落满了棋子,季裴赢了,却昏昏沉沉地枕着手臂昏睡了过去,嘴里还喃喃着。
“我赢了,赢了。”
像是含着东西一样软糯的声音,很难想象竟是季裴发出来的。
铺着一层冷霜的眉眼稍稍一松,淡淡凝视着青年俊美的侧脸,接着又是一皱眉,伸手探向季裴的额心,金色的光探了季裴的全身,终于察觉到了有多不乐观。
“魂魄受损......”冷淡的唇微微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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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准备离开,察觉到身后人的异动,玄清子又回过了头。
季裴神情恹恹地揉了揉额心,轻眯起了眼,看着准备离开的玄清子。
“有人要进我的识海,我怎会心安理得的继续睡着。”
要是随意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他的识海,他早死千把回了,就算是睡着了,这点警觉性他还是有的。
看着青年犹带着点点雾气的眼睛,玄清子不再隐瞒,直言道。
“你伤了魂魄。”
“......”
听他提到这件事,季裴一直放在身侧的手微颤了颤,抬了起来,手上隐隐的紫色跳动的极为微弱,抓合了几下,力量浮动不定,明明只是想引一道雷,在手心里却显得十分滞涩。
他就明白玄清子的意思了。
怪不得他从起来开始就觉得疲乏万分。
“承了一道刑雷,只是伤了魂魄没有魂飞魄散,已算万幸。”
看现下情况,提取魔力都费劲,他应该不能轻易提升修为跨境斗法了。
而且,这种伤了魂魄的情况,只能靠静心凝魂,耗费时间、丹药温养。
不过季裴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有无殇,有血藤,有至少化神后期的能力,就算他稍微衰弱一点,魔域也没几个能伤他的人。
这件事算不算间接证实了他的确魂穿去了前世.....帮前世的玄琛承了一劫呢?
玄清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何时来的刑雷,哪里有刑雷?
看出了玄琛的不解,季裴回过神解释,“在我梦中,我挡在了你身前,顶了一道......刑雷。”
在这个解释脱口而出的瞬间,另一股潜意识跟他说。
这,不对。
本来什么也不记得的脑中,突然像是电光火石一般的蹿过了一些片段。
青年嘴角的笑容骤然拉平了。
一些失去的细节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浮现在脑海里,季裴不再坐等着记忆慢慢回归,主动深挖起了脑海深处的记忆。
随即步履不稳的往前一晃,扶住了棋盘石桌。
季裴紧紧的抿住唇,因为精魄四泄,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眼中仿佛放过一张张模糊不清的布卷。
一时是金色的刑雷,耀眼如朝日。
一时是玄琛在他面前渡劫的背影。
看到玄琛可能会被天劫劈死,他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因为他绝不可能让玄琛死在自己面前。
玄琛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刑雷照亮眼眶的瞬息,是玄琛将他拽到了背后,替他承了大半的刑雷,才得以让他只是灵魂受损,而不至于魂飞魄散。
原来,前世的玄琛是这么陨落的。
“季裴,季裴?”
玄清子伸手放在季裴身上,帮他镇住四散的精魄。
“凝神。”
“无事,咳。”季裴轻描淡写的咳了一口嗓间的淤血,觉得有些酸涩,一指抹去了嘴角渗出的血液,自嘲地笑了笑。
这贼老天果然跟他过不去。
前世,他最想改变的事就是他师尊陨落的命运。
重生一回,他欣喜若狂、十分自大的对自己保证,绝不会再让玄琛陨落一次。
他做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本就是帮凶。
所以他会悲伤,会绝望。
天道老贼就是想让他这么想吧?
季裴隐隐地压住了唇间,抑制不住控制不住地笑,为何而笑,他在笑自己,也在笑另一股神秘的力量。
他懂这一遭是为何去,怎么去了。
他看似进入了魂川,其实他根本没有进入魂川里面。
因为他深知,如果他真的进入了魂川内部,不是这种感觉。
天道,为了让他看到这些事,特意打开了某种通道,让他回到了过去。
虽然不管他回不回去,玄琛都会被那道雷劈陨落,但是让他回去看到一切,就能让他承受一份愧疚,一份自责。
季裴眼中闪过暴戾的情绪,又猛地压抑住了。
“玄清子,你为何带我回魔域?是谁告诉了你,你需要下魂川?”
玄清子不知季裴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
“这是我算的天机。”
他在一念之间,算到自己会在魂川寻回记忆。
但是这一卦失算了,他什么记忆都没有找回来。
“果然与我猜的没错。”季裴轻轻勾了一个弧度。
他们谁也没有与玄清子说过一月之内要通过魂川......是天道故意给了玄清子提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回去,发生一个不会引起他怀疑,但是又极有可能发生的事件,让他关注错重心。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清晰得感知到天道的意志。
这么大一出戏还有魂穿,竟然都是某种力量特别安排的。
天道想让他惧了他。
“他想让我觉得不管我如何改变。其实都是在顺应结果。都是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改变。这反倒说明了.......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季裴抬起了头,仰望着天空。
果然又见到刑雷,隐隐在云间涌动。
这天道,也是跟他俩八辈子结了仇,有事儿没事儿就放几道刑雷劈他俩,这么劈下去,他看着刑雷都掉价儿。
不过这次没有降下,像是在观望,又像是震慑,看着季裴不怕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那高扬着桀骜不驯的头颅。
玄清子也跟着看往天上渐渐消逝的刑雷,微微蹙了眉。
“我会护着你。”
听到这句话,季裴的眼中火光烁烁,“这话,我听着耳熟。”
想必是曾经的玄琛就这么说过。
玄清子底下闪过不清晰的情绪,没有在说什么。
季裴突然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玄清子,手指刮了刮下颌。
“我就说少了点什么。”
“......”
“要保护我的人怎么能没有剑呢?”
不过他师尊的无名剑已经碎了,哪还有更好的剑可以配的上玄清子。
“......”
玄清子看着在他面前细细琢磨的人,陈述道。
“这世上已无一人是我对手。”
季裴不听他的。
“你这修道的,怎的比我还狂。”
“......”
玄清子的眉蹙的更深了,又以另一个角度叙说他不需如此。
“我有剑。”
“你是有剑,不过那把碎了,需要一把新剑。”
“我说的剑,它不叫无名。”
“他名破魔。”玄清子淡淡道。
破魔剑,是上古大战时一直相伴玄清子左右的本命法剑。
在打败天魔之后,玄清子觉得自己已无需再拿起剑来,便与剑解除了契约,留给了玄家人。
季裴脑子里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
“你说的剑。是不是纯白色的。”
玄清子看向他,眼中有疑惑。
可是季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他仿佛做了好几场梦,却只记得最清晰的那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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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刹宗
“他可算醒了。”
身着华贵白色衣袍的男人站了起来,一头雪白的长发落在肩头,让原本温润的轮廓映衬的有些妖邪,眼中却是难得的柔和。
再不醒,他可能都要攻上天魔把他抢回月刹了。时阡眼中划过暗色。
月刹探子无数,在季裴昏迷不醒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时阡自己初回月刹被一堆琐事缠身,无法亲自去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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