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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吗？”傅琑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就是乐意，就是赶着和你这个三十岁的邋遢大龄单身男青年住在一起。
不但乐意，还想有进一步发展。
“不是不可以。”彼时他们正在路过一家花店，傅散生往里面瞄了几眼，停下了脚步，他有进去买一束花的意向。“只是觉得没必要。”
傅琑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没必要整得有些懵，不是不可以，只是没必要。
花店的味道对于傅散生来说，并不是十分友好，气味敏感的人在这种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连打几个喷嚏，清鼻涕就会随之而来，没有夏日一缕晚风后的浪漫与惬意。
今天傅散生的鼻子很争气，转了一圈，花店店员见两个这般帅气男人进来，以为有点什么，还拿着诸多花语暧昧的花束介绍，好在没有打喷嚏。
最后傅散生买了门口促销的百合花束，花店店员兴致缺缺，露出一副看走眼的鄙夷神色。
在花店没有待上几分钟，两人就出去，傅散生将百合抱在右手边，正好隔在两人中间，他轻声问道：“刚刚说到哪里了？”
在傅散生进花店的那一瞬间，傅琑以为傅散生是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至少在傅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事情来，送自己一束花？
想多了，人家对那种浪漫行径根本不放在心上，就只有自己这种傻巴巴暗恋着的人，才会动这种歪心思，人家凭什么买花给你？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不记得了。”傅琑被百合的香味熏得头晕，那味道远着还好，离近了就有些刺鼻。
“买点百合回去，放在厕所。不然你会觉得我是个糙人。”傅散生说道。
这话题转移之快，就好像刚刚说的话就是无心之举，压根没有当回事。
亏得人家傅琑还思前想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生怕傅散生说出什么话来，让自己和他相处不下去。
话说回来，傅散生买百合回去放在厕所，就是想要厕所香一点，免得被认为是一个糙人，其实倒也不必，毕竟傅琑家里的卫生间都是有专用的香薰。
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如果傅琑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自己好像是对什么花过敏。
“我可从来没有认为你是糙人。看看你长得也不像三十岁的人，多帅气，多好看，多吸引人。”傅琑打着哈哈，不愿意把氛围搞得那么僵。
“能不能用点高级的词汇，就好看，帅气的，俗得很。”
“爱听不听。”果然和傅散生说不到三句去。
“听听听，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傅散生笑道，心情看上去不错。
傅琑这下子开不了口，夏日的晚风灌进胸膛，像是在给他鼓舞打气，有那么一瞬间，傅琑想要脱口而出，傅散生我喜欢你。
“你想听什么？”傅琑问。
只要你想，我便如你所愿。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是怎么夸人的？你就按你们那一套来。”傅散生偏过头看傅琑，结果花束太大，挡住了，立马将手中的花换到左边。
毫无防备的被傅散生这么盯着看，傅琑有些不好意思，立马逃开他的眼神，动了动嘴唇，半天没想出一句话来，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形容喜欢的人啊。
要不是傅散生盯着，他真的想立马打开搜索引擎，找到标准答案。
“说啊，怎么不说？夸不出口？”傅散生不知羞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傅琑，他倒是想听听这小崽子怎么来夸自己，在他眼里，这小朋友一向不会说话。
傅琑在喜欢的人面前怂的不行，你别看平时巧如簧舌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正儿八经要夸人，他就是词穷，准确来说，是没有酝酿好该如何表达，才得体恰当，不会引起眼前人的作恶反感。
“傅组怎么看都好看。”傅琑着实想不出什么华丽辞藻来回应。
想来也是，对傅散生一见钟情不就是因为这人长得好看，生得俊俏，人就是视觉动物，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无耻之徒，对长得好看的人就会多几分爱意。
倒不是鼓吹颜值即正义，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经得起敲打的容颜在各个领域总是加分项，多少让人生顺风顺水一些，傅琑和傅散生在这点上，都切身体会过。
“现在的小朋友都是这样夸人的？”傅散生略显出失望的样子，他以为傅琑至少会用几个成语来形容吧，怎么样都好看，怎么听都是几分敷衍在里面。“看来你没有学到精髓。”
“小朋友？”拜托，傅哥，生哥，傅组，我傅琑好歹二十二要二十三的人，怎么在你这里就成了小朋友。
“对啊，就是小朋友啊，难道不是吗？”傅散生笑道。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傅琑反驳。
傅散生舔了下嘴皮子，和小朋友斗嘴还真是有几分意思。“八岁诶。”
“但是你看着很年轻啊，谁看得出来你是三十岁的人。”傅琑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年纪摆在那里，再者，这论辈分，又不是看外表的。
只不过，被傅散生这样大咧咧地喊小朋友，让他觉得，两人这样会产生代沟，甚至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不要这样，被这样当做小朋友，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想要成年人世界的东西。
第25章 25一点也不实诚
当天晚上傅琑就过敏了。
上完厕所出来，傅琑就感觉到手臂发痒，抓了几下，红痕就显现出来，等上了床，就能够摸到风团小疙瘩，奇痒无比，傅琑忍不住，一直挠来挠去，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找不对姿势。
后面实在受不了，打开手机的灯，看了一眼手臂的皮肤，已经是整片整片的泛红。
深吸一口气，傅琑点进搜索界面，输入花粉过敏诊断与诊疗指南，他需要自己判断这个时候去不去医院，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去医院，好麻烦。
傅琑是个讨厌麻烦的人。
本来就是个皮肤敏感的人，瘙痒的感觉让傅琑不由得烦躁起来，不行，再麻烦也要去医院，万一真的出现过敏性休克，年纪轻轻，一命呜呼，不值当。
傅琑摸索着下床，看见傅散生那里手机灯光还亮着，踌躇一下，还是决定不要打扰他。找到衣服快速穿上，翻出医保卡。
那边傅散生早就听到声音，以为他是要起来上厕所，结果没有上厕所，而且打开抽屉找东西，撑着半个身子瞄了一眼，衣服都换好了，这小朋友这么晚是要出去？
“你要出去？”傅散生问道。
傅琑装好医保卡，确认手机的电能够撑几个小时，带上棒球帽，手还没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傅散生在问自己话。
“我好像过敏了，身上起疹子了。我去急诊看一下。”傅琑回答道，早点去医院看一下，不要拖严重，自己这身体条件并不算优越，勉勉强强靠健身锻炼增强自身免疫力，杜绝了很多小毛病，但凡真有个什么，傅琑觉得他肯定处理不过来。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把傅琑当小少爷养着，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更别说生个什么大病，在傅琑的记忆里，自己为数不多进医院的日子，还是因为自己吃花生酱过敏，那次差点送了小命。
其实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傅琑记得也不是太清楚，后来只是听妈妈经常说起，每次提起，眼眶都是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
“我陪你去。”傅散生翻身下床，抓起身边明天准备要穿的衣服，还叮嘱傅琑：“今晚有降雨，拿件外套。”
傅琑穿鞋子的动作停滞几秒，虽然心里是真切地希望傅散生能够陪他一起去，从小到大，傅琑哪次进医院不是有人陪着。可又担心麻烦傅散生，不管怎么说，作为傅琑的上级兼室友，倒也没必要大半夜陪着他一个男娃子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傅琑硬着嘴说道，人有时候就是有点小作，想要搞点煽情氛围来折磨自己，此时此景下，傅琑已经脑补了一系列傅散生不陪自己去后，内心里的各种伤春悲秋。
年轻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实诚。
傅散生愣神几秒，没看出来傅琑什么时候跟他客气过，这时候需要反而还客气起来，轻笑一声，推了一下傅琑的后背，笑道：“我开车跟你去，大晚上的，你一个去，我不放心。”
傅琑抬眼看着傅散生，显而易见的不敢相信。
“怎么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傅散生问。
傅散生这个点应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刷几个漂亮女生的短视频，然后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而不是这么精神充沛地提出开车送自己去医院，傅琑如是想到。
所以，能不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吗？
再者，之前在办公室里面，张伊花他们不是一直调侃傅散生这个年纪了，车房都还没有买，怎么就突然地要开车送自己医院。傅琑感到疑虑，问：“你有车？”
“钥匙装好。”傅散生把钥匙放在傅琑手里，自己弯下腰去系鞋带，补充道：“前一段时间家里买的，没跟他们讲，在停车场一直停着，单位离这么近，开车也不方便，走路几分钟的事情，开车堵都要赌半小时。”
车是傅妈前段时间不知道抽什么风送给他的，非说反正钱放在那里也会不值钱，买辆限量版跑车放着，就当收藏，虽然那车和这个公寓的停车场有些格格不入。
车身用银白色的专用袋包着，上面已经有些许灰尘，傅散生取车套的时候，傅琑甚至想说，要不咱俩上去打车吧，方便多了。
傅散生见傅琑犹豫的样子，手上动作加快，说道：“买来了就开过一两次，平时也没时间开。”
看见车轮子上面logo的那一瞬间，傅琑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傅散生平时不开这车出去，也不告诉张伊花他们，这要是开出去，怕是纪律监察的立马找上门来。
这车傅琑认识，家里没点家产买不起这车，还要有点小关系才搞得到手。
所以傅散生也并不是一个工薪阶层的小职员？
傅琑感到好奇，按照傅散生对自己的推算，就因为衣服物件是大牌便觉得他是小少爷那一档子人，那现在傅琑是不是也可以用傅散生的语气问，为什么要屈居在这么一个小公寓里面。
还有一方面，这车的事儿，傅散生连铁哥们赵西迁都没有告诉，今天自己就生个病去趟医院，他还要亲自开车去送，那意味着什么，自己在他心中多少有些不一样吧，和其他人比起来。
“我估计我妈是掏了她全部家底买的，非要学人家炒车，还说当个收藏。”傅散生似乎看出了傅琑的疑虑，解释道。
这有点牵强，至少在傅琑看来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住在这个小公寓里？不是我仇富啊，我只是单纯好奇。”傅琑也不顾自己手臂上的风团，学着那天傅散生的语气问道。
傅散生人才钻进驾驶座，听到傅琑这么一问，觉得好笑，小朋友的好奇心都这么重吗？而且，这发问的模式，有点过于孩子气。
和傅琑一直所塑造的形象并不是很符合。
“我乐意。”傅散生挑了下眉，像是在挑衅。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觉得傅琑幼稚，自己还要配合他，有点费解。
车刚开到医院，就下起了雨。
“一场雨一场秋，夏天可算要结束了。”下车的时候，傅散生感叹道。
“你不喜欢夏天？”
“不喜欢。”
第26章 26任由暗涌击打
傅散生不喜欢夏天是有缘由的。
他三十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别离，统统发生在夏天，程笑笑是，傅妈口中那短命的父亲也是。
他那短命的父亲，时至今日，傅散生已经没有了多少感情，那是一个聒噪的午后，高温让地面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塑胶味，一阵风吹来，还有不知道死了多少天的死老鼠味，街道两旁的餐馆门口，下水道里散发着馊掉饭菜的酸臭，苍蝇还上空盘旋，像是在宣告主权。
傅散生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周遭的一切都像是为傅爸的离开做铺垫，那时候年纪尚小，全然没想到当时的焦躁感，这么多年后偶然想起，还是记忆犹新，并且潜移默化，会让任何一个时刻的自己，变得不安起来。
傅琑挂的急诊，挂完号傅散生没有跟着进去，他想去吸烟区抽支烟。吸烟区离急诊部有些距离，其实这大半夜的，傅散生在外面公共区域吸支烟，也没人会发现，不过，秉承着良好公民应有的素质，他去了吸烟区。
里面只留了一盏白炽灯，淅淅沥沥的小雨让傅散生看上去有些落寞。冷雨夜在医院的吸烟区独自一人待着，总是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傅散生自己差点都信了。
就着这样的天气，回想一些平时不肯细想的往事，这感觉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对于傅散生这种一直强行乐天派的人来说。
那天回到家里，傅妈并没有准备午饭，她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重复着那几句，“喂，你好，有消息了吗”“那边说没有找到人”，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客服。
看见傅琑回来，傅妈也没有多余的反应，好在是抽出两分钟，问他想吃什么，点了一份外卖。
那天的外卖吃的是卤肉饭，汤汁浓郁，卤肉肥而不腻，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是傅散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吃得最好吃的一顿午饭，傅妈的厨艺那时候真的一言难尽。
然而也正是那碗卤肉饭的美味，给了他巨大的冲击，当他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舔着嘴角的油，感叹着什么时候能再吃上这样一份外卖的时候，傅妈告诉他，父亲不在了。
家里面有人去世的时候，大家不会直白地说，谁谁死了，一般会比较委婉地说，谁谁走了，谁谁不在了。傅散生当时愣在原地，胃里的内容物瞬间翻涌起来，好像自己刚刚自己吃下去的不是味道绝美的卤肉饭，而是街角的死老鼠，下水道的腐烂物。
那感觉太难受了，来自生理上的不适。想要作呕，结果到了水槽边上，扣着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太糟糕了。
自己在吃着一碗心爱的卤肉饭的时候，得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
傅散生看着眼前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小水槽，巨大的恐惧感好似要将他席卷进去，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人总是会经历生离死别，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不动心思，没有感情的别离，或许就会变得平常，就像下班后的明天见一样。
烟头被傅散生摁进水洼里，发出短暂的嗞嗞声响后，彻底没了火光，心中的小火苗一并熄灭，这种不理智的扼杀方式，很容易让人变得不近人情，只不过也好过于在自己伤疤上将痛苦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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