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拎就行。”危家羲抬手躲了一下,仍然搂着他。
两个人在路上走得十分放松,仿佛是寻常下班之后一起买菜煮饭的家庭伴侣。WPU的车只在路口等着。
“嗯,那就吃炸猪扒,有肉有菜有海鲜,很丰盛了。”危家羲的微笑却很快地消失了,因为他看见忠仔和Eva正从前头的车里下来,脸色着急地往这边走着。
“出了点状况,你们得赶紧回安全屋去。”忠仔神情有些严肃,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护着他们两个往车里走。
“发生什么事了?”危家羲也警惕地打量起周围环境来,发现行人都纷纷往反方向走了,似乎前方出了什么事故。
“红盛和新青在前面,正面撞上了。”Eva一边给他们拉开车门,一边小声说,“交警都出来封路和疏散市民了,我们可能也要过去帮忙,所以要尽量精简人手,你们赶紧回去吧。”
危家羲愣了愣,随后侧身让云少锋和Eva先上车,自己站在路边,看着车里的云少锋:“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云少锋一下坐直,半个身子探出车门外,“我跟你一起去。”他身旁的Eva也一脸惊讶。
危家羲赶紧把忠仔也推了上车,让他拦着云少锋,“乖,你赶紧回去,注意安全。”
“一起走。”碍于忠仔挡在车门前,云少锋只能焦急地探着脑袋,语气却很坚定。
“对呀,羲师兄,你现在的身份,过去很危险的。”忠仔也有些担忧。
“不用了,他们不敢动我的。”危家羲顺手就把车门给他们关上了,“放心吧。”他目送车子启动,往安全屋的方向开去,自己默默往前继续走。
危家羲并不是想八卦红盛和新青之间怎么个斗殴法,他坚持要去看一下,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区是新青的地盘。虽然他已经知道新青利用利安娜的事情大做文章,很有可能会引发一些风波,这里也离他们的主力区有段距离,但踩到人家的地盘上来搞事,很不符合江湖规矩。
他既不觉得危家义有这个胆子,也不觉得他有这个孝心。红盛做出这种举动,最可能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A记在危家义身上施压,逼新青尽快给大姐大报仇,大仇一日不报,以后的支持一日免谈。第二个,则是危家义这个傻子,被红盛激将法激出来了。
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很有可能需要危家义亲自出面。
危家羲实在是“想念”他这个扑街大哥,想得不得了。
前头果然已经有交警拉了警戒线,隔老远危家羲就看见了。他还看见不少便衣和军装急匆匆地往前头跑。
他自然不会这么傻往前凑,要是被认出来了就别指望进去了。他一个闪身,拐进一条巷子。这种旧居民区的唐楼,楼顶一般都比较靠近,想想办法还是可以另辟蹊径的。
危家羲像做贼一样窜上一栋楼,上了顶楼,七弯八拐地在天台之间溜来溜去,竟然真的找到一条深入封锁线内的路。到可以隐约看见聚集起来的古惑仔们时,他才往下走。
出了楼梯口,正打算绕回大路,忽然被拍了肩膀。
危家羲吓了一跳,猛地跳开,却见到身后站着的是程杰燊。
“……吓死人了,阿sam。”危家羲抚了抚胸口,“你怎么在这里?这种重要时刻,你不应该坐在情报车里指挥四面八方的吗?”
“危家义没来,”程杰燊双手插回裤袋,直接入了正题,“前面差不多有百几两百个古惑仔,又是刀又是枪,我已经call了飞虎队stand by了。”
“他没来?他怎么会没来?”危家羲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你出去看过了吗?”
“这你别管了,”程杰燊有些欲言又止,“我……自有办法。”
“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这么久了,竟然还沉得住气?他吃了什么聪明药吗?”危家羲跺了跺脚,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管这个,外面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待会儿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会出动,但我需要你保持冷静。”程杰燊稍微降低了音量,“我收到线报,现在外面这一场,是想调虎离山,真正的好戏不在这里,所以我需要你,去另一个地方。”
“你有线报?”危家羲敏锐地抓住了细节。
“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去另一边,”程杰燊叹了口气,“危家义可能会在那边出现。”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部署?”危家羲惊讶地问。
“出于一些原因,不能让他们知道,警方知道这个消息,”程杰燊措辞十分小心,“你要小心一点,见机行事,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套出他现在的藏身地点,这样我们就可以上门抓人了。”
危家羲冷笑了一声,“你这是……想让我变超人吧?我要以什么身份插进去?跟谁套地点?你该不会想让我出去跟他们说,红盛坐馆的位置其实是我的,让他们都闭嘴听我说吧?”
“你现在……已经,暂时不是警察了,”程杰燊十分窘迫,但仍然说了下去,“警方需要你,去将危家义逼出来。”
“哈,我不是警察了,你们却又需要我?这种话,你说出口的,你自己都不听听?”危家羲仍是冷笑。
“危sir……sorry,我……”程杰燊越说越小声,“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危家羲盯着他,看了很久,脸色紧绷,眼神凌厉。但程杰燊只是站在原地,带着请求回望着他,并没有回避。
许久,危家羲终于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我会解决,我会让你抓到危家义。”
程杰燊感激地也冲他点头:“在女王街。他们直接踩到喜爷家门口去了。”
危家羲眯了眯眼,转身就走。
其实一切都是一个局,所有人都是棋子,而程杰燊,或者说特区警方,不但止想要将一军,还想要全盘通杀,想要每一颗棋子都落马,危家羲现在明白了。
要抓危家义,很不容易,因为没有人知道他藏在哪里。
新青想要危家义被抓,想要他去坐牢,所以才会把利安娜的事揽到自己头上,为的就是要危家义出来报仇,出来搞事,出来抛头露面。一旦危家义被抓,红盛群龙无首,新青随时可以将之前的损失全部讨回来,甚至比之前吃得更多。
但危家义却始终不肯上钩,直到今天,他终于要出面声讨新青。危家羲不知道他之前怎么能忍这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就肯出洞了,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他去了,只要他成功了,红盛将会由一个警察做坐馆,而新青的如意算盘也打不着了。
程杰燊想要他去做的事,是让他取代危家义,做回曾经的那个危家羲。
那个六年前被他亲手埋葬在心底的羲少。
程杰燊不止想抓危家义,他还想灭了红盛,反扑新青
特区警方,当然想让警察成为唯一的黑社会。
大战前夕……
第22章
才一进安全屋的门,Eva就接了个很急的电话。
“……什么?搞得这么大?”Eva转头看了看云少锋,神情有些纠结,“没关系,我搞得定的。”
“怎么了?”云少锋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新青和红盛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同时有摩擦,”Eva坐到他身边,其他警察都去应付这些突发事故了,现在只有她陪着云少锋,“今天刚好有市民游行,警力都集中去维持秩序了,现在有些人手不足。”
“他们故意的吧?”云少锋看着她,语气严肃。
Eva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只看着他。
“他们故意的吧。”云少锋又说了一遍,“故意选在今天,知道游行会牵制警方的人手,所以同时在好几个地方搞事,为了就是让警方疲于奔命,因为今天危家义自己要出面了。”
“少锋你……”Eva顿时愣住了。
“我不是傻瓜,更何况整件事本来就和我有关。”云少锋显得十分冷静,“目前的情况,是你们不够警力去维持住每一个发生冲突的地点,而小冲突一旦维持不住,随时会演变成大型械斗。”
“……是羲师兄告诉你这些的?”Eva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些像模像样的分析,一时十分惊讶。
云少锋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过,但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你们保护我这么久,就是打算一抓到危家义,我可以立刻出来指证他,现在抓危家义的机会来了。你信不信,今天他一定会出现在其中一个冲突的现场?”
“我,我信。”Eva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么深入,“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危家羲那个傻子……肯定是知道了,”云少锋垂眸轻笑了一声,“我希望你可以让我去找他。”
“什么?当然不行!”Eva睁大了眼睛,“他们的目标说不定就是你!”
“正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所以我才要去。”云少锋温和地看着她,眼神坚定,“之前我回来特区的消息一直是封锁的,危家义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但只要确认了我的存在,就算有任何事发生在我身上,危家义就会是嫌疑最大的人。”
“那总不能拿你的安全来冒险呀?”Eva完全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不会冒险的,你相信我。”云少锋说着,却微笑了起来,“因为他们今天,一定会抓到危家义。如果说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让我走出来,那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Eva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不明白。”
“Eva……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云少锋伸出双臂,忽然将Eva轻轻地环抱住了。
Eva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动作,浑身一僵,但也没有挣扎,只是象征性地也回抱住云少锋。“诶,少锋?”
云少锋“嗯”了一声,双手缓缓移向Eva置于他身旁的双手。
“啪”地一声,一个手铐锁在了Eva的手腕上。
“少锋??!!”Eva大惊,推开云少锋,发现自己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少锋从口袋里摸出来了,“啊!”
她正想跳开,手铐的另一端却被云少锋握在掌中。他猛地抬手一拉,Eva便被他牵制着抬起手臂,摔倒到沙发上。云少锋眼疾手快地将手铐的另一边锁在了沙发扶手之上。
“Sorry,Eva……”云少锋十分抱歉地看着她,“等一会儿你同事回来之后,就没事了。别生气,会没事的。”
“少锋?!”Eva被铐在了沙发上,挣扎不开,只能眼瞅着云少锋取了车钥匙,离开了安全屋。
女王街。
明明是大白天,商铺们却都纷纷拉闸关门了,行人匆匆地离去,警笛声响彻了几条街,偶尔伴随着警用传呼机的哔哔声响,和玻璃被砸碎的声音。
喜爷坐在家中,一如既往地在茶几旁泡着茶。家中除他以外并无他人,家门却打开着。
刘忆出现在门口,但没有走进来,“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喜爷含糊地应了一声,缓缓饮尽最后一杯茶。
就在楼下的大路旁,听着一辆全黑的七人车,车窗上也贴了遮光贴纸,完全看不清车里的情况。车停泊在路边,旁边站了数十个古惑仔,统统扛着铁棍长刀,一脸凶相。
站在车门旁的是墨超,照旧戴着墨镜。
喜爷家楼下也站满了人。两帮人对峙着,没有人说话或动手,气氛像是风雨欲来,压抑得叫人难以呼吸。
刘忆和喜爷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新青的人马纷纷分开向两边,让出一条过道,让喜爷和刘忆走出唐楼。有人抬了一把折椅到路边,让喜爷坐下。
依靠在车门上的墨超抬手扶了扶墨镜。红盛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来阵阵叫骂声。
“死老头!马上跪下认错!”
“给安娜姐报仇!”
“铲平新青!”
“跪下磕头!”
喜爷坐在椅子上,朝一旁的刘忆使了个眼色。刘忆会意地大喊:“全部收声!喜爷有话要讲!”
人群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后生仔不要整天讲打讲杀,”喜爷不疾不徐地说着,“今天这么多人来了,为的也是好好商量,谈一个结果出来,对不对?”
“喜爷,安娜姐那件事,你们新青是不是打算认了?”墨超开口问他,克制而有礼。
“江湖规矩,有账要算的话,就大家出来喝个茶,吃个饭,好好谈谈。”喜爷却避而不答,“你现在带着这么多人,跑到我家楼下来了,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喜爷,你害死了安娜姐,喝茶吃饭,解决不了吧?”墨超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
“我害死安娜姐?”喜爷反问他,仿佛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没证没据,这种话不能乱说。”
“新青出了一千万,买起了安娜姐条命,这可是他说的。”墨超抬手指了指站在喜爷身旁的刘忆。
刘忆笑了笑,轻松回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说的你们就信了?”
“你是不是耍我们啊?”
“玩花样是不是?”
“你们找死!”
墨超身后的红盛帮众一听,顿时火大,全部嚷嚷起来。墨超本人却只是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觉紧张。
“如果我说——”喜爷提高音量,制止了喧闹,“如果我说,利安娜的死,和我们新青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如果利安娜的死与新青无关,那这两个月以来,红盛和新青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就全部变成了红盛一厢情愿的搞事,不仅丢脸丢大了,还落得了个无事生非,扰乱江湖的坏名声。
那红盛就做了一次大傻子。
墨超扑哧一笑,“喜爷,你觉得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没有所谓,有所谓的是,危家义,”喜爷看向那七人车的车窗,“义少,你信不信?”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足有半分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那辆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了。一个一身名贵西装却敞着领口,踩着运动鞋,面容与危家羲有三分相似的男人从里面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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