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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lette(近代现代)——Sa_veAsDraft

时间:2021-08-26 11:07:38  作者:Sa_veAsDraft
施诗站了起来:“Objection!辩方问题与本案无关。”
“证人的记忆是本案的关键,整桩案子的定罪与否,几乎就是取决于证人一个人的回忆了,他的失忆情况怎么可能与本案无关?陪审团有权知道证人的真实记忆水平。”辩方律师据理力争。
法官稍加考虑之后,仍然判断:“反对无效,证人需要回答问题。”
注意力再次全部集中到了证人席上。
云少锋觉得自己掌心有点发凉,肚子里安静了一整天的孩子似乎也终于醒了,稍微翻了个身,强迫他分神去安抚。
“云先生?”
他应声抬头,却见辩方律师朝他这边迈了一步,恰恰挡在了他和坐在旁听席上的危家羲之间,将远处少爷的身影完全遮住,眼前只有大状乌漆麻黑的律师袍。
心知没有再犹豫下去的的道理,云少锋压下有些复杂的情绪,声线平稳:“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医生告诉我,我失忆是因为车祸。”
“哦?失忆前的事情不记得,失忆后的事情也不记得,偏偏就记得我当事人?”辩方律师开始大声诘问,“你自己也承认了与我当事人相识,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就记得我当事人杀人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我恢复记忆是回到特区之后的时候,在事发时根本就不记得被告是谁!”云少锋不甘示弱地也跟着抬高音量,“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他就是凶手!”
“你真的很清楚地知道吗?你在加拿大的六年间,失忆症和车祸的后遗症,真的一次也没有困扰过你?当时医院记录过的,头痛、痉挛、失去意识,还有记忆紊乱,这么多并发症,真的不会影响你的判断?”
云少锋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证人席的桌面上,狠狠捏着实木的边缘,双眼紧紧盯着辩方律师,一字一顿:“我之前的失忆症和最近的健康状况,都不会影响我的做供,医院的报告已经清楚——”
“医院的报告只是描述了,你可以出庭回答问题!”辩方律师厉声打断,同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医院的报告证明了你有正常的理解能力,在庭上能够有符合逻辑的发言,可以清晰描述自己的想法,但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他说的确实是对的。云少锋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云先生,我需要你回答这个问题——你在加拿大的六年中,有没有任何失忆症相关的身体问题,曾经困扰过你?”辩方律师没有给他理清思绪的机会,咄咄逼人地追问着,“一场严重得让你失忆的车祸,真的一点遗留问题也没有吗?”
“……有,当然有。”即便并非真的发生过车祸,这六年间,云少锋也曾无数次在深夜忽然惊醒,明知自己做了噩梦却难以忆起梦中内容,抑或是白天中,忽然被他自己也未意识到的东西触发伤痛。那一瞬间卷走理智的剧烈头痛和眩晕,甚至是倒地痉挛不止直至有路人叫了救护车,所有的事情,他都无法否认,“但是在事发当时,我神志清醒、非常清晰地看见了凶手的样子,就是他!就是危家义!”
“很遗憾,当时那一刻已经过去了,而加拿大警方并未在第一时间对你进行精神鉴定。”辩方律师看着他的眼神,仿若怜悯,“证人的’神志清醒’并不能得到证明。”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云少锋怒目而视,一直努力挺直的腰背终于隐隐作痛起来,腹中的百厌精开始伸手伸脚,顶得他呼吸不畅,“你,你也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
“当然不是!云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所有出庭的证人都要宣誓,只要你坐在这里,我们就默认你只能讲真话,”辩方律师摆出咋舌神态,连连摇头,“只不过,我十分怀疑连你自己都不知你当时究竟有没有看清楚。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是你以为自己是在说真话,但你的精神状态、你的记忆能力、你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你给出一份确切有力和值得信赖的证词?”
云少锋握紧了拳头,气得狠狠敲一把自己大腿:“你这根本就是,呃——”
庭上所有人都被他的忽然呻吟吓了一跳。旁听席上的危家羲蹭地站了起来。
剩余的“就是在恶意攻击可信度”没来得及说出口,云少锋就被孩子的一个翻滚激得只剩喘息。他弯下了腰想要安抚腹中胎儿,可动作一牵扯到僵紧后腰,撕裂般的锐痛又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呼喊声。
“唔……”
“少锋!”危家羲大喊。
高坐审判席上的法官立刻就留意到了骚动,猛敲几下木槌:“请旁听人员保持肃静!”
危家羲只当法官发言是耳边风,旁若无人地径直往庭中走去,视线一直试图越过辩方律师的身影,努力往证人席上张望,“少锋!少锋,看我……”
守在出口处的警员立刻紧张地凑过去,拦住一心想要走到云少锋身边的危家羲。
云少锋听见了他的呼唤,勉强撑起上半身,抬头时眼前却阵阵发花,很久不犯的头痛忽然袭来,脑中嗡嗡作响,“呃……”
“少锋!让我,让我过去!”那边的危家羲心急如焚,顾不上别的就想翻越过围栏,两名警员只能合起伙来拼命将他抱住,“放开我!你们看不见他不舒服吗?”
在场无人预料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法官愤怒的吼声和敲锤声,陪审团和其他旁听者的诧异讨论声,云少锋微弱的呻吟声,还有危家羲几乎要和警员摔角起来的扭动声……整个法庭乱作一团。
“法官大人!证人身体不适,请求,请求立刻休庭!”施诗扯着嗓子大声喊,这才让自己的话语盖过全场的噪音。
这显然无法再继续问下去了。随着法官无奈又生气地宣布退庭,那两个警员默默松了手。法官的前脚还没离开审判席,危家羲已经一支箭似的冲到了证人席边上,“少锋,你怎么样?”
“别碰我!”
危家羲愣住,伸向云少锋肩膀的手被他猛地甩开了。他大喘着气撑住自己的额头,拳头使劲攒得发抖,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双眼紧闭。
“……少锋?”危家羲不敢再抱他,犹豫着伸手握向他拳,见他没有再表现出抗拒,才慢慢地展臂揽过他的肩膀。
“医生在外面了,我们出去让他们检查一下吧?”跟着凑过来的杨震小声说。
危家羲没有催促云少锋,只是轻轻顺着他的背,上下抚摸着,等待着他反应过来。
云少锋喘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他让危家羲半搀扶着自己,踱步到法庭外的等候区,沉默地任由护士替他检查。
忙乱了一阵,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令他难以集中精神的头痛始终阴魂不散。医生凝重地表示,他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出庭作答。
“施高检,对不起……”施诗听见云少锋道歉,声音如千斤般沉重,似乎比她职业生涯中听过的所有判词叠加起来还要压抑。
“我先送他回家休息。”危家羲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云少锋。
施诗答了句“好”,但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安慰终究没有法律效力。
云少锋和危家羲没有再参与到后续的庭审之中。
“经陪审团裁定,本席现在宣判,被告危家义,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凶器缺失,直接证据缺失,证人无法继续做供,陪审团倾向于不采纳证人证词……其他被告皆因各种旁证或多或少地被告入罪,只有危家义,一如既往,顺利脱身。
宣判当日,云少锋执意要去旁听,危家羲只好陪着他。刘忆竟然也来了,独不见墨超的身影。
退庭之后,施诗什么话也没有说,大步冲了进洗手间,显然很受刺激。杨震追了过去,控方这边只剩下几个o记的警员和施诗的助手,垂头丧气地跟着走出法院。
云少锋在法院外的长台阶站着,想等施诗出来。他心中实在觉得内疚,所有人辛辛苦苦了将近一年时间,最后却功亏一篑,责任全在当日庭上的自己。
危家羲站在他身边,面上的沮丧丝毫不比昔日旧伙计少。将危家义绳之于法曾是他唯一的目标,现在或许已安排在守护云少锋的安危之后,但多年努力再次付诸流水,难免闷闷不乐。
刘忆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凑近:“不如现在先去我那里?等晚些时候肯定会有很多麻烦……越早打算,我们越能……”
“你们在说什么?”刚刚恢复自由身的危家义,由他的律师和几个以前的手下陪同着,大摇大摆地走近,“在斟(密谈)要如何保住你们岌岌可危的江山?还是又在打算下次出卖哪个自己人?”
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刘忆立刻退开一步,转身时表情已变得轻松:“义少别这么说,等一阵要是江湖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后发现原来多亏了义少这个污点证人,再来提’出卖’也不迟。”言下之意,是在怀疑危家义以透露黑道讯息来换取无罪释放。
“无证无据,你别乱讲,我律师在这里的!小心我告你诽谤。”危家义嚣张地拍了拍身后律师的胸口,然后死盯着刘忆,“既然韩超今天没胆来见我,那你滚回去告诉他,他这条狗,我不要了。”
刘忆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旁的危云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然后危家义的视线才落到了云少锋身上。他暧昧地望着云少锋的孕腹,眼也不眨,来来回回地扫视着他的身体。
危家羲朝前一步,将云少锋抱进怀里,带着他转身,“我们走吧……”
“这么急干什么?我的好小弟?”身后危家义的话音中嘲讽满满,“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失望,但是这不是必然的吗?你们该不会真的蠢到,觉得可以靠法律来打赢我吧?”
“就算不靠法律,你以为你赢了吗?”本抱着云少锋往外走的危家羲终于压不住脾气,回过头来反击,“此时此刻,红盛的坐馆根本就不是你,从来就不是你!”
“坐馆的位置我迟早会要回来,游艇仔,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我对于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不择手段。”危家义难得地将怒气压在冷笑之下,倾身到危家羲的耳边,“我告诉你……”
 
第61章 
施诗和杨震二人终于平复了情绪,正走向众人所站的位置时,看到便是这样一幕——
危家义不知在危家羲耳边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后者勃然大怒,五官扭曲一般嘶吼着扑向前者,杀气腾腾地扬起拳头就要挥下去。危家义身后的小弟们纷纷冲上来护住自己大佬,而身怀六甲的云少锋艰难地拉着危家羲,几乎要被他推开去。
“少爷!”
“阿羲!”
“你放手!在法院门口,我现在就进去告你!告你伤人!”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杀人凶手!”
杨震冲了过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拽开堪比猛兽的危家羲,“阿羲,冷静点!你撞到,你撞到少锋了!”
危家羲双眼通红,盯着危家义的眼神凌厉而暴怒,似乎恨不得立刻拔出枪来击杀他。听见云少锋的名字,危家羲才稍微松懈身躯,任由危家义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少爷?”刚刚被他推开的云少锋再次上前,轻轻抱住他,疑惑和担忧之情满溢面上,“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危家羲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中,沉默不语,云少锋却能察觉到他的身躯一直在微微发抖。危家羲虽然性格有些冲动,时常脾气失控肆意妄为,但很少在公众场合流露脆弱,这让云少锋更加担心。“……少爷?”
“他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像是心中的愤怒被忧愁和后悔浸泡过,传达出来的全是冷意,令人胆战心惊,“他说……”
刚才危家义凑到他耳边时,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一句话:
“当年你个狐狸精老窦条命,是我买下来的。”
一个礼拜后,CBD警区总部,会议室。
“危sir,我们又见面了。”坐在正中间的仍然是吴警司,与之前见面相比变化不大,见到危家羲好像挺开心的,但看了看他的着装,又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看来比起警服,你更加习惯穿休闲装了?”
危家羲一身低调打扮,连帽衫牛仔裤球鞋,不似上一次见面时的严肃整齐了,脸上的表情更有几分玩世不恭,仿佛对会议毫无所谓,“是啊,最起码没那么绑手绑脚。当然,也比名牌西装要cheap很多。”
听见这些意有所指的回答,坐在吴警司旁边的杨震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危家羲心里还是不服,唉,换做是他自己也会不服的,但是这一切也并不是上级的错。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杨震的神游物外又被吴警司的声音拽了回来,“这次对红盛集团首脑的官司,我们确实是惨败,不单只是你个人,警队上下也觉得非常遗憾。”
危家羲以十分随意地坐姿倒在椅子上,神情木然:“证据不足,无计。”
“但除了官司之外,这段时间,我们也有在进行其他工作,当中包括你的聆讯结果。”
听到这话,危家羲的表情有了些松动。
“关于之前你开枪击中三合会成员一事,内部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做法没有问题,此事你不需要负责。而对于你与受保护证人交往过密的事情,内部调查科的同事认为你和证人本人,都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警队有理由要对你作出处理。处理结果当然就是令你退出整个’交换生’计划,但是鉴于这单case已经完了,证人已经不再是受保护身份,是否要与你继续交往、以什么身份交往,全部都是证人的个人选择。换言之,现阶段我们没什么可以再做了。”
吴警司长篇大论下来,危家羲越听坐得越直,最后意识到了自己将不会再被警队惩处,眼眸间不觉染上了几分喜悦神采。
“那在我停职期间发生的事情呢?”他仍谨慎地多问一句。
“这个的话……”吴警司看了杨震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敲门声适时响起。推门而入的竟然是程杰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危家羲,再将手中的文件递向吴警司。
“Good。”吴警司翻阅一遍文件,显得十分满意,“CIB这边刚好赶得及递交上来新file,有undercover的伙计对你作出匿名记录和评估。这份file足以证明,你在停职期间没有做违法或是损害警队利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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