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不由分说的挂掉电话,换回自己的私服,拿起桌上的戒指套回无名指,刚好严丝合缝得遮住了手指上那道戒痕。
这枚戒指就这么一直留在他手上了,当初被求婚的时候凭着直觉没有还回去,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也习惯了。
而且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这世上大约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比如为了精湛的琴艺,就要日复一日的练习,为了提高演技,就要钻研剧本和影片。
为了裴向禹少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牵扯,他也需要付出一点以后的自由,做出一点承诺。
迄今为止,他从未动过把自己和什么人拴在一起的念头,不过如果这个人是裴向禹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止如此,一想到即将把这个人据为己有,甚至还有些兴奋。
“范统。”
“啊?”
范统刚上车就被郑重其事的叫了名字,吓了一跳。
“你找人去我家里拿个东西,给我送过来。”
“什么东西,急用吗?”
“越快越好。”
……
第二天下午,范统拿到花了万把块钱运费才到手的东西,一个还没把掌大的深蓝色小方盒。
“你要的东西。”
“还挺快。”
童渊放下手里的剧本,打开看了一眼,范统只看清一个亮闪闪会反光的小东西,盖子就“啪”得一声合上了。
“这是什么?”
“卖身契。”
“……?”什么鬼。
接下来的戏是男女主在屋顶上的戏份,虽然剧本上描述的神仙眷侣,但是拍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趁着挪机位的时间,童渊提前穿好威亚上去试戏。
“瓦片有点滑,当心脚下。”工作人员提醒道。
他们拍的是古装戏,建筑也是一贯的白墙青瓦,江南水乡风格。童渊在落脚的地方踩了踩,这才直起身子,等着女主角上来。
站得高了看得就远,他随便打眼一望,瞥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想要仔细看得时候,那个身影又不见了。
有点像裴向禹,不过人家这会儿正忙着和二小姐在车展上出双入对呢,不可能来这。
他走了会儿神,女主也已经踩着梯子爬上来了,颤颤巍巍得走在屋脊上,童渊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脚下的位置:“你站这。”
“谢谢。”
基本确定了大致拍摄方案,就等工作人员调整,童渊百无聊赖得四下望去,又看见那个疑似裴向禹的人了,这回离得很近,就在剧组拍摄地的院墙外面。
真的假的?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想让视野更开阔一点,突然脚下一滑,人就顺着房檐溜了下去。
要命。
脑子里一片空白,童渊一度觉得这回完蛋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围得声音才渐渐回到耳朵里。
整个人吊在半空,腰上和腿根被勒得生疼,先前穿在身上的威亚救了他一命。大约过了两分钟,四肢渐渐从后怕中恢复知觉,导演再三确认他没有问题,这才正式开拍。
三个小时之后,终于拍到男主抱着女主从屋顶上翩然而下,然而就这一个镜头也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完事。
身上的威亚还没摘完,童渊就看见了站在监视器后面的裴向禹,属实有点意外。
“你不是要晚点才能来么?”
“处理完事情,只能买到这时候的机票了。”
虽然裴向禹板着张脸,不过童渊还是很高兴,嘴角翘的老高。本来还以为要多等几天的,这也算是个小惊喜了。
“车展不用去啦?”
“推了。”
童渊十分满意:“我还有这个荣幸?”
裴向禹把手伸进他宽大的袖子里,捏了捏他的手,童渊回握了一下,索性不松开了。嘱咐范统多拿一份盒饭过来,拉着裴向禹到人工湖边的长椅上。
“吃东西了没?只有盒饭,先凑合一下。”见裴向禹握着筷子没动,只当是他挑食,童渊又递了另一边的果盒过去,“那你吃这个吧。”
“你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啊?”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把童渊吓了一跳,虽然他确实打算干点儿什么,但是不至于这么明显吧,而且这个时间也不合适,他都还没准备好。
“我……没有啊,说什么?”
“那算了。”
所幸裴向禹没有继续追究,低头动了筷子,童渊松了口气,连一贯不怎么热衷的盒饭都多吃了两口。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的,也就一个多小时,范统就来叫他回去开工。童渊要来自己的房卡,塞给裴向禹:“你先回宾馆休息。”
裴向禹没接:“我在这等你。”
“我还有一场夜戏没拍,早着呢。”
“什么戏?”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童渊抓了抓裴向禹的胳膊,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说他高兴吧,说起话来比平常冷淡了点。说他生气吧,又明明大老远的跑来了。整个人不知道搭错了哪跟筋,总感觉别别扭扭的较着劲,哄不好就炸毛那种。
“什么戏。”
“说了你也不知道。”
没想到裴向禹对这个问题意外的坚持,童渊还是叽里呱啦的讲了一通,裴向禹专心致志的盯着他的剧本,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明白。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只要有一点微妙的违和感就分外明显。不过童渊今天心情好,也就不那么计较这一点,猜想他大约是处理完工作又马不停蹄得赶飞机,所以累着了。
仔细看的话,裴向禹的脸色确实有那么一点少见的憔悴。
“你在这里我要分心的,先回去休息。”
“……嗯。”
童渊自觉十分体贴,也乐意体贴他,终于看到裴向禹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凑过去在裴向禹脸上亲了一口。
“……”
“都忙着呢,没人看咱们,回去等我。”
……
裴向禹拿着童渊的房卡刷开门,入眼就是乱糟糟的会客厅,东西左一件右一件扔得到处都是,他早就领教过了,也不意外,径直去卫生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满脑子都是童渊从房顶上摔下来的画面,幻灯片似的,还被设置成了自动循环播放。
这还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才过了区区几个小时,童渊提都不提一个字,平时他不知道的时候呢?
他颇有一种把人圈回家不放出来的冲动,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结果很难比现在更好。
对于童渊,没有人可以强硬要求他做什么事,即便有看起来成功的,也只是因为恰好他不反感而已。
裴向禹深谙这一点,于是两个人的关系得以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是难免会有更进一步的心思,这念头在目睹了刚才的事之后更为强烈。
啧,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人。
恍惚中像是睡着了,意识却意外的清醒,周遭渐渐充斥着车流声,很快裴向禹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马路中央。
做梦了?
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即就有一股猛烈的力道带着他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让他从梦境里脱离出来,等痛劲儿过去,裴向禹慢慢坐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右手撑着地有一些疼,剩下的都只是蹭破了皮的小伤。
肇事的是一辆黑色豪车,司机是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从驾驶位出来,神色慌而不乱,第一时间过来探查他的情况。
“怎么搞的?”
车子后座下来一个男人,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这神情看起来莫名熟悉,裴向禹不动声色的多看了几眼。
男人很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年轻,三十左右,穿着考究,像是刚从什么宴会之类的地方出来,胸袋里的手巾和微微松开的领带搭配的恰到好处,在夜晚的路灯下泛着真丝面料特有的温润光泽。
“童先生,带倒了一个小男孩儿。”
“你没事儿站在马路中间干什么?能动吗?去医院看看,这是我助理电话,要多少钱找他。”
男人居高临下得看着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多半是把他当成碰瓷的了。
裴向禹没接,男人于是蹲下来,亲自把名片塞进他手里:“想要钱就照我说的做,我劝你最好不要缠上我。”
这人可能也是有些自我意识过剩,裴向禹拿过名片扫了一眼,问:“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你的手机是不是没有通网。”男人说着,往旁边一指,“自己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路边写字楼上的巨幅LED屏,里面正在播放的动态广告,赫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广告的结尾,和落版一起出现了男人的手写签名,潦草得像个不规则图形,一般人绝无可能认得出来。
但是裴向禹认出来了,那是童渊的手写签名,每一个弯钩,每一道连笔都分毫不差,甚至连收尾处那一道顺手画出来的曲线都一模一样。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瞬间解锁了熟悉感的由来。
虽然是完全不同的长相,但是眉眼间的神态及其相似,裴向禹犹不能置信的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童渊?”
童渊显然见惯了别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这幅表情,不以为意道:“嗯。我给你叫辆车去医院,你打我助理电话,剩下的他会处理。”
“等一下!”裴向禹抓住童渊的胳膊,“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我骗你?那你直接给媒体爆料我肇事逃逸好了。”
“不行。”裴向禹直觉不能就这么分道扬镳,他攥着童渊的手腕,“我腿坏了,一个人去不了医院。”
“腿坏了?”童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两圈,最后落在他脸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好啊,那我送你。”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内饰和外观一样低调奢华,不过裴向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东西上,他现在更关心后视镜里照出来的他的脸。
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少年面孔,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容貌清秀,额角有一点擦伤。
裴向禹有点莫名其妙,这个梦境过于真实,虽然没有前因后果,但场景和人物却很生动,尤其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童渊”。
在有限的空间里翘着腿,微微侧着身子,半靠在车门上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除了容貌和身型稍有不同,活脱脱就是一个他认识的童渊的翻版。
“喂。”一直闭着眼的童渊突然幽幽开口,“看够了没有。”
裴向禹捡起放在两人之间的手机:“你电话响了。”
童渊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拿过手机,插科打诨了好一会儿才挂掉,吩咐司机去他交代的地址。
“不用去医院吗?”
“就耽误一会儿,出不了人命。”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司机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裴向禹没吭声。
他随口编得理由从来都骗不过童渊,那么现在也必然瞒不过这位。冥冥之中好像这个逻辑天然成立,根本不用他多加思考。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所会馆门口,裴向禹跟着童渊下车,跟着童渊进了电梯。
童渊两手插在裤袋里,好好的一身正装被他穿出了一身雅痞范儿,这会儿靠在电梯里,饶有兴趣得看着他:“怎么,害怕我跑了不成?腿好了?”
裴向禹没搭话,童渊也不管他,自顾自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里十分热闹,这热闹在童渊进来的时候又上升到了另一种程度。
开局先来三杯洋酒,然后逢人就碰一次杯,算是打招呼,转眼就把十来个人转了个遍,接着童渊又面不改色得换了杯红的,坐在一早就给他留出来的位置上。
沙发上就只有童渊身边有那么半个人的空位,裴向禹被晾在当中,对上童渊戏谑的目光。他略微犹疑的时间,有人先一步挤在童渊身边,半个身子都压在童渊身上。
“怎么出来玩儿还带个拖油瓶?怪不得半个多月没来找我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往他这边使眼色。
“路上捡的。”
童渊按着那人的脸把人拨开,那人也不恼,继续动手动脚:“那今晚有时间了?去你那还是去我那?”“都行。”
那个人得了承诺,也不再继续纠缠,继续回到先前的地方摇骰子。裴向禹记得,刚才打招呼的时候,童渊把这个人叫做“陆榛名”。
裴向禹眯了眯眼,按住童渊递到唇边的酒杯,顺势坐在他身边:“混着喝不好。”
童渊嗤笑一声:“管得还挺宽,那你替我喝?”
他还没完全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就被捏住下巴动弹不得。童渊好整以暇得含了口酒,不由分说得渡进他嘴里,随之而来的是得寸进尺的舌头。
裴向禹下意识得挣扎起来,慌乱间掐住了童渊的脖子,这才重新获得了呼吸自由,猛得呛咳起来。
“怎么?都跟到这里了,这点程度都受不了?”童渊看着他,像一只拿住耗子的猫,“你不是对我很感兴趣么,光看怎么能够呢?恰好我对你也有点兴趣,不会让你吃亏,嗯?”
童渊说着,伸手扣住他后脑勺,重新欺身上来,撬开他的牙关。
极度熟悉的感觉让人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随波逐流以前,最后一丝理智占了上风,裴向禹猛得合上牙齿。
“你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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