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蚍蜉[悬疑]——异路某

时间:2021-08-29 10:47:03  作者:异路某
  林兰在这样的环境下忍了几年,终于是崩溃了,什么自己的人生,什么雕塑大师的梦想,她已没有力气去提这些担子。林兰终于妥协,跟个行尸走肉似的,每天被自己爸妈拖着到处去相亲,每回听到自己爸妈介绍她时的说辞,就像是在推销什么滞销商品一般。
  余永安是林兰第三十好几个相亲对象,他在工作时是一身凛然气的正义化身,平日里却憨到别人完全无法想象他是个警察。两边父母都着急,余永安的条件又确实不错,林兰还什么意见都没发表,这婚事就被两方家长草率地定了下来。
  林兰对余永安并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感情,但余永安确实是个好人,疲惫的她只是觉得相敬如宾过一生的话,也就这样了,没什么不好。可以不用听亲人辱骂自己的话,已经是她这些年最大的愿望了。
  余永安对自己这位根本没怎么交往过的妻子很是低声下气,他不傻,能察觉到对方是不愿意嫁与他的,可他又不知该如何与林兰相处,只好用着从小学的绅士作风来对待对方。而林兰却一直都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着一定心理上的距离,余永安是知道的,要他破案抓贼行,要他化解此隔阂就难了。他想着说什么都不如行动来得好,干脆从不让林兰做家务,几乎每天都为林兰准备三餐,总是买当季水果来给林兰吃,任何林兰多看过一眼的东西,即便她不说,只要是在余永安承受范围内的,他都会立刻买下来送给林兰。
  得知林兰怀孕后,余永安对他们即将有一个孩子打心底里高兴,但是他能感觉到林兰似乎对怀孕这事不太开心,于是便忍着,一直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余永安在家里忍着开心,但在外面的时候,这情绪还是钻了出来,使得他时不时会不自觉地哼歌,眉眼间也都是傻乎乎的笑意。
  “怎么了永安,这几天这么高兴?”
  “曹哥!嘿嘿。”余永安挠挠后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突然想起曹东起有照顾孕妇的经验,而恰好这些天林兰的状态不佳,他正苦恼不知该怎么办好,于是马上把曹东起拉到一边,想取点经,“曹哥,我妻子怀孕了。”
  “真的啊!恭喜恭喜!”
  “谢谢曹哥!就是,你看,我也没经验,我应该给她买点什么补补好呢?我看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的样子。”
  “这正常,有可能是产前抑郁,你嫂子刚怀焕焕的时候也这样。一方面是激素产生变化导致的,一方面是身份产生变化导致的,她一时适应不过来。所以啊,这段时间里你要多顺着她,多陪陪她,好好沟通沟通,消除她的恐慌。我回头把越芝怀孕时候的食谱拿给你,你对照着给弟妹做就行。但你要注意啊,那种大补的东西要少吃,偶尔吃一下就行了,别把宝宝吃太胖了,到时候受累的是弟妹,容易难产。”
  “哦哦,我记下了。还有啊曹哥,我能不能请你给我孩子赐个字啊?”
  “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赐’字啊,弟妹这才刚怀,你都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就想着取名了?”
  “刚知道怀上的时候就想着了,想得都睡不着,你给个主意吧曹哥。”
  “我想想……”曹东起摸着下巴原地走了一圈,一打响指道,“单名一个‘瞭’字吧,取‘胸中正,则眸子瞭焉’的寓意,不管男孩女孩,都希望他眼睛清明,是个胸怀正义之士,你看怎么样?”
  “余瞭,余瞭,好听!还是曹哥书读得多,知道多。以后这孩子能握笔了,我一定送来跟你学写字画画,从小就要多读些我们古文化的典籍才行。”
  然而,林兰怀着余了刚好两个月的时候,余永安殉职了。
  这对林兰来说是当头一棒,她知道这事的那一刻,突然就醒了,想难道自己就当个寡妇,带着个跟没感情的男人生的孩子过一辈子吗。她满头冷汗,双手颤抖,第二天就想去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姬红英一直认为林兰是个软弱温润的女人,可在无意中知道林兰要打掉孩子后,却怎么都拉不住对方。林兰释放出了她一直压抑着的绝望,咆哮着想挣脱姬红英的束缚,姬红英的手臂以及脸颊,都在缠斗中挂了彩。姬红英眼见着拉不住林兰,她疾步跑到林兰面前挡住了大门,重重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瓷砖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听着就疼痛的闷响。她双手抱住林兰的大腿,眼泪哗啦啦往下淌,哭着大喊道:
  “我求求你,我丈夫没了,我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我求求你不要带走我孙儿,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你啊!”
  林兰想甩开姬红英手臂的腿顿住了,眼前头发凌乱已半白的老人,正泪流满面地跪着求她,这难免让她心软了下来。可想到若是就这么答应了,生下这孩子之后必定会遭遇到一系列社会给与她的阻碍,林兰咬咬牙,不愿就这样赌上自己一生。姬红英没有听到林兰的回答,心中惊慌不已,她放开林兰,仍然跪在地上,抬头向上望去,继续恳切道:
  “这样,这样,我答应你,你只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就好,孩子我来养,不要你一分钱。你要是想走,生下后就可以走,我绝对不会用任何理由再来打扰你!还有,你如果不想跟这孩子有任何瓜葛,我绝对不会跟他说他母亲是谁,他只有我这个奶奶,没有其他亲人,行不行!求求你留给我一个亲人吧,求求你!”
  林兰纠结无比,她考虑了多久,姬红英就在地上跪了多久。最终林兰缓缓点了头,低声对姬红英道: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要记住。”
  林兰被姬红英拦了下来后,便一边待产,一边找回了自己原先的老师,商讨出国留学的事宜。她忍着孕前期各种痛苦的生理反应,准备着语言考试和个人作品,孕吐最严重的那几个月,她有好几次都想不遵守约定,就这么偷偷去打掉孩子。在将近一年的筹备后,林兰提交了学校申请,同时她也到了预产期,只等生下这孩子后就可以走人。
  余了出生后,林兰有那么一瞬间是产生过母爱的,她接过护士抱过来的孩子,看余了安静地吮着手指躺着,身上皮肤皱皱的还没有全部展开,甚是可爱。她甚至觉得也不一定要做得那么绝,从此不再认这个孩子,她应该还会经常回来看看她,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好看的小裙子和好吃的小零食,寒暑假时也可以带着她到国外度假,听她欢笑,看她玩耍。
  姬红英很快就赶到了,她一把抢过还在林兰怀里的孩子,脸上都是欣喜的表情,她伸出食指逗着还睁不开眼睛的余了,颠着她走出了病房。她在填写余了的出生信息表时,在名字那栏顿了顿。余永安一早说过,想给这个孩子取名“余瞭”,姬红英当时也觉得这名字不错,可她一想到自己冤死的儿子,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你是你爸爸的福星,你的出生,一定意味着永安的案子快水落石出了,你要让你爸爸的案子快些了结,让他死得瞑目,好升天成佛,还要让那些坏人们都付出代价,不得好死。”
  姬红英喃喃自语道,下笔在姓名那栏写上了“余了”二字。林兰看到出生信息表后,没有多大反应,对她来说,生下余了,确实是她虚妄人生的一个了结,她马上就要开始新的人生旅程了。
  林兰出院后,姬红英以孩子需要母乳的名义,让她再多住一段时日,等孩子断了母乳能喝奶粉了再离开。彼时林兰正等着申请学校的反馈,这段时间确实比较空闲,于是她答应了下来,每天一边照顾余了,一边背英语单词,并学习从老师那里借来的国外院校课本。
  姬红英总是不在家,通常早晨五六点就出门了,回家却要晚上七八点,林兰虽觉得姬红英行动反常,但她不太关心,便没有多问。然而有一天,林兰想出门去走走时,却发现门和窗都从外面锁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她非常气愤,意识到自己被姬红英骗了,气得她那天什么都没做,连余了都没喂。余了饿得直哭,她就把孩子反锁在房间里,不理不睬。姬红英晚上回来就看到林兰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大门,她能听见隔着门传来的余了哭声,便一边责备林兰,一边赶快跑进卧室把余了抱出来,喂她喝奶。
  “你为什么锁门?”
  林兰保持姿势不动,压低声音问道。
  “我……”
  姬红英说了一个字,停了下来,她颠着怀里的余了,时不时瞥瞥沙发上坐着的林兰。
  “我问你为什么锁门!”
  “永安死得不明不白,我怕有人来报复,这是为了你们好。”
  “余永安是殉职!是意外!没人要害他!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他不是!我一定会把害他的人找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根本就没有的事,你要怎么找!”
  “你闭嘴!”
  林兰气疯了,跑到门边就想穿鞋走人,姬红英忙把余了放在沙发上,上前拦住了她。林兰刚生产没几个月,身体还弱着,被姬红英这样练过的一撂就倒了。
  “不准走!”
  “你原先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你凭什么软禁我!我要走,你也拦不住!”
  “不是,我,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为你们好,怕有坏人来报复,你要不喜欢,我明天开始就不锁了。你看余了还差一点点才能完全脱离母乳,你再待几天,她需要你这个母亲的。”
  林兰满眼都是不相信,死死盯着姬红英,姬红英不再戾气外露,她把林兰拉了起来,将她扶到沙发上,把余了放进她怀里。
  “你看余了多乖,只要吃饱就不会哭,也不折腾人,她也是有感应的,会体谅你。”
  林兰仍是盯着姬红英的眼睛,没有说任何话,她抱着余了回了卧室,锁上了门。
  姬红英在那天之后,确实没再锁门,但林兰也有了警惕心,她把行李都整理好,关于自己的所有东西一样没留。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一本连带着一套印章的《成长手册》,这是得知她怀孕没几天的时候,余永安跟个小孩子似地硬拉着她去文具店买的。手册上有婴儿成长的每个阶段,以及对应的印章,余永安已经把怀孕期间的章都先行盖上了,后面还有“100天纪念”“长牙纪念”等等的章。林兰想把这东西扔掉,她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重新放回了抽屉里,上了锁。
  又过了几日,林兰的老师找了过来,还带来了几本新书。她赶紧把老师迎进了门,顺便准备把先前借的书还给老师。不过老师哈哈一笑,表示这些书就送给她了,让她出了国后一定要更认真努力,才算对得起自己的辛苦栽培。
  “林兰啊,这几天你申请的学校应该会对你进行电话面试,我找我在国外当老师的老同学们帮忙,整理出了一份常问的问题,你好好看看,多准备准备。你有个毛病,一紧张说话就快,这可是英语面试,你千万要慢慢说,表达要清楚,别磕巴啊。”
  “好的,谢谢老师!”
  林兰接过老师递过来的问题纸,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极其珍重地想把它放进边几抽屉里。她一弯腰,却发现边几上的固定电话所连出去的电话线断了,她眉心一跳,拾起了断掉的那一段——横切面平整利落,必定是人为的。她握紧了手中的线,用力得额角都暴起了青筋。
  “林兰?”
  “嗯?怎么了老师?”
  林兰放开了手中的断线,转过身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向老师。
  “我学校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好好加油!”
  “好的老师,您慢走。”林兰站起身将老师送到门口,迎着阳光,一手扶着门框道,“我一定会加油的,离开这个地方,追求我自己的梦想。”
  林兰最后半句话里,尽是咬牙切齿的意味,老师没太察觉,微笑着朝林兰挥挥手,下了楼梯。林兰关上门,转身回到卧室,对着在婴儿床上玩耍的余了看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掐住了余了的脖子,越收越紧。余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读不懂林兰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是兀自笑着,拿小手去抓林兰的大拇指。林兰呼吸急促,然而面对一脸天真无邪笑容的余了,最终还是没能用力掐下。她拿开手,站在婴儿床前良久不动,先前那点母爱已经荡然无存。
  “……你是无辜的,可我也是无辜的。”
  林兰自言自语道,走出了卧室,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姬红英回来时,又碰上林兰坐在沙发上,只是这次她怀里抱着熟睡的余了。姬红英虽觉出奇怪了,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林兰,便想通过她身边回自己卧室去。然而当她走到林兰身边的时候,胳膊却被一把抓住了。林兰非常用力,指甲都快隔着姬红英的衣服刺进皮肤里去。
  “电话线是你剪的?”
  林兰轻声问道,姬红英没回答,站在原地,试着想把林兰的手掰开。
  “说话!”
  “是我剪的又怎么样!余了需要母亲,你凭什么一走了之!她是你和永安的女儿,你是有责任照顾她的!”
  “是你骗我生下来的!”
  “你本来就该生下来!你没有资格剥夺我的亲人!余了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权利打掉她!”
  “我也根本就不想要!”林兰尖叫起来,她抓起余了,高举过头,“我今天就摔死她!”
  余了被这动静吵醒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将要遭受怎样的伤害,甚至还因为视线骤然变高了而新奇地四处观望。
  “林兰,你要真摔死余了,我马上就可以逮捕你!”
  “我摔死她!我再跳楼!你以为我怕吗!”
  姬红英和林兰吵得面红耳赤,但她的理智让她从林兰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这种决绝,她在她的警察生涯中,曾经在许多亡命徒的眼睛里看到过。她知道林兰是来真的,不是威胁,不是唬她,是真的被逼急了。姬红英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咔咔响,半晌,她怒道:
  “你走!现在就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林兰喘着气,没有动,她已经不相信姬红英了,生怕她再耍什么花招。
  “你聋了吗!把余了给我,滚!”
  姬红英喊道,上前一把抢过余了。余了似乎是被抓到了哪里,掐痛了,在姬红英把她抢到手里的同一时间大哭了起来。林兰怒目瞪着姬红英,二话没说,转身进了卧室,把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她在玄关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姬红英抱着余了跌坐在沙发上,一边拍着余了,一边小声道:
  “了了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不幸的是,随着余了一天天长大,除了略薄的嘴唇生得像余永安,整张脸简直就是林兰的翻版。姬红英原先是想透过余了怀念余永安的,现今每每看到这张脸,却都会先想起那个离开后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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