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勉强接受了这份心意,一边催促少将军换上,一边不忘居功,
“你得感谢本宫,又让你多了一套新衣服”。
“好,多谢殿下让臣也跟着沾了光”。
少将军答得宠溺。不得不说,两人换上这身衣服,走在街上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就连自己府上的下人们都偷偷盯着她们看。
即便是黑夜里,也熠熠生辉。
司徒彻牵了她的手往外走,家里那只嗷嗷叫唤的狼也想跟出去,但被狠心拒绝了,这里不比漠北,一般老百姓哪里直面过狼这种野兽的,怕是会被吓到,除了去郊外或是搭乘马车,其余时候妻妻俩一般都不带它,只是在后院给它搭了一片天地,它性格还算温顺,相处久了,府中的下人们倒也不怕它。
街上热热闹闹,满目的喜庆与冰天雪地也特别地般配,光秃秃的树干上点了红烛,而树枝上还挂着冰霜,江南较暖,湿气又重,没有漠北那种厚厚的积雪,而是在整个大地覆盖了一层冰晶,远远看去,冰块反射的幽蓝与火烛燃烧的红光交相辉映,天空还飘着零零散散的雪花,镇子像座冰雪之城。
可惜这些少将军都看不清楚,她只是静静地走在周楠身边,有时听见了别人欢笑的声音,才茫然地转头左看看右看看,动作迟缓,有些可爱,却让周楠的心隐隐作痛,后悔是不是不该带她来到这么复杂的环境。
“殿下,那边红彤彤的,是不是姻缘庙?”
她眼中只看得到一团红色,但瞳孔明显印得清清楚楚。
“是啊,你想去?”
“臣的姻缘在这儿呢”,
司徒彻晃了晃她的手,随即笑道,
“只是突然想起来,那里还有臣和殿下的愿望,如今臣的愿望实现了,不知公主的是否也圆满了?”
周楠怔了一下,如果没记错,她当时许了两个愿。
早日找到长虹。
再次遇见她。
牵着司徒彻慢慢朝那颗老树走过去,这树有灵性,只能实现一个愿望,所以,其实冥冥之中就有注定,她的那两个愿望,其实都是同一个。
“本宫的愿望也实现了”。
许愿树下,周楠与她十指相扣,不仅实现了,还超额实现了,能与司徒彻这样站在这里,是长大后的她从来不敢奢求的事,只有八岁的她,才会那么笃定,让司徒彻嫁给她,要与她携手一生。
现在这样,真好,哪怕有些美中不足,还是让她幸福得想掉泪。
“那,殿下还想吃糖吗?”
司徒彻一直在努力转移她的注意,不让她内疚,不让她想东想西,周楠很清楚,她点点头,
“想”。
“就有劳殿下带路了”。
少将军紧紧牵着她的手,周楠喜欢被她全心依赖,稍稍收敛了那些消极的情感,带着她往卖糖人的地方走了去。
有些不巧,买糖的老人身旁围着一群孩子,但早已不是原先那一位,这个摊子上什么花木鸟兽都有,恰好就没有小鹿的模子。
“下次再来看看吧”,
周楠有些遗憾,她不是爱吃糖,只是爱吃少将军的小鹿,只有小鹿才是甜的。
“何必等下次?”
变戏法似的,少将军从衣襟掏出了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小鹿模具,从老人那里讨来了糖稀,吹糖的棍棒很短,她还是能看得见一些,再凭着感觉,也能把小鹿做得七七八八。
“给殿下的新年礼物,放心地吃,以后,每年都有”。
活灵活现的小鹿仍然可爱,周楠收下了她的礼物,很开心,立马就放进嘴里尝了起来,香香的糖,伴随着少将军的话,甜到了心里。
“可是本宫都没有给你礼物”,
她也不会吹糖人,少将军似乎也从未对任何物品感兴趣过,向来运筹帷幄的公主殿下此刻没了主意。
“这好办”,
司徒彻低头凑到她耳边,
“今晚殿下乖乖听话,就是给臣最好的礼物”。
言下之意自是不必多说,弦外之音就是只有公主殿下,才是她感兴趣的。
周楠咬了咬嘴里的糖,没说话,这些日子她可没少折腾少将军,司徒彻视力衰退,虽然在很多方面不如从前那样强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又在努力恢复武功,在床上的时候没显得比之前弱势,只不过她一直迁就自己,周楠心里都明白。
见她仔细权衡着,司徒彻不禁失笑,是谁每天嚷嚷着让自己下不来床,又是谁有各种小动作主动勾引她,怎么现在反倒犹豫起来了。
“殿下莫不是害怕了?”
“才没有,本宫是觉得这样不公平,你用只小鹿就想换本宫?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少将军挑了挑眉,当年她还真是用只小鹿换来的小包子,正准备调侃两句,就听一声巨响,街上的人纷纷抬起头,小孩子们发出惊艳的叫喊。
周楠也仰起头,是绚丽的烟花,五彩缤纷,在黑夜的衬托下,非常漂亮。
这壮丽的烟花本应该在京城燃放,此刻同时出现在江南,大家都十分欣喜,平日也只能见一些奢侈的富商们燃放几支,此刻却是一支接连一支,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极大可能也是周桉的心意。
可这些司徒彻都看不见,周楠牵着她走到河边的小桥上,也无心再看这难得一遇的精彩。
“殿下为何不看?”
司徒彻听声音就可辨别,这场烟花盛宴极为隆重,是皇上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收礼人怎可置若罔闻?
“可是你看不见,本宫也不要看”。
周楠圈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少将军轻叹了一声,捧着她的脸,凑近了与她对视,
“殿下不看,臣又怎么看得见?”
周楠被她这样捧着,瞳孔清亮,满满倒映着天上缤纷的火光,司徒彻就是在她眼中,看见了整片天空。
“可是……可是你……”
还是忍不住,繁华的烟花在她眼中荡漾,她多希望司徒彻能健健康康的,哪怕是自己看不见也好。
“没有可是,因为你是妹妹呀”。
少将军拿着手帕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臣答应过母后,会好好保护你”。
除了紧紧抱着她,周楠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安慰自己,两人终是一起「看完」了这场烟花。
这天夜里,少将军用那条白锦蒙住了公主殿下的眼,又脱下了她心心念念要来的新衣服,
“殿下若是要还臣眼睛,就在此刻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小猫软绵的轻哼。
新年悄然而至,外面燃着噼里啪啦的尘世烟火,房内唱着悠扬婉转的人间情歌。
这一年,是她们携手白头,共赴余生的第一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是公主陪少将军做官的充实又□□的小日子了,
准确一点就是少将军晚上哄公主高兴,公主白天帮她处理政事,这样非常「公平」的交易,由于条件所限,作者的笔自带马赛克,请大家自行体会~
作者挺舍不得两个崽崽的,她们是作者笔下的第一对崽崽,也是倾注心血最多的,谢谢大家一路陪伴,不离不弃地追到了结局,作者挺喜欢这一篇文,也很高兴能得到你们的喜欢,鞠躬.jpg。
(别走哦,还有番外!番外不算是严格意义的番外,因为它也是正文很重要的一部分,你们即将拥有两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女鹅!)
第121章 番外(一)
建安八年, 冬,北方的雪山绵延万里,荒无人烟的地方, 风景美得惊人, 满山的雾凇肆意蔓延,所谓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却不包括人。
谁能想到, 这纯洁白雪的覆盖之下,正隐藏着一场肮脏的交易呢?
巨大的山洞里潮湿阴暗, 狭长的甬道每隔十米就有一人看守,那些人握着刀剑, 表情凶狠, 浑浊的双眼泛着猩红,浑身散发着戾气, 亡命之徒。
洞内空旷浑圆, 壁上燃着火把, 微弱的火光下, 可隐约看见里面站满了人,他们的神情兴奋饥渴, 围着那高高的神坛, 像是祭祀一般的仪式。
神坛明亮, 中间被一块白布掩盖了什么, 凸起一座小山丘, 这正是令人激动的「货物」。
“今天有个珍品,宫里的小鸟,让你们开开眼”,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四周的人群涌动,议论纷纷,兴致盎然。
“快打开看看!”
“别急,先拍这几个普通的”,
神坛的顶上垂下七个笼子,悬在半空,笼子里并非什么鸡禽鸟兽,而是七个活生生的小姑娘,她们的表情麻木,像是没有灵魂的空洞娃娃,任人摆布。
“十两!”
“十二两!”
“十八!”
底下的人都知道规矩,自发地开始游戏,这一声一声的喊价传进周楠的耳朵,就像是恶魔的呼唤,不,她宁愿被恶魔杀掉。
蜷缩在笼子里,那块白布遮住了她的视线,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
“父皇……母后……”
这里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皇宫的人正倾巢出动寻找她的下落,可谁能想到她已经被带到了这里?
从衣襟摸出一根银簪,这是她偷偷藏起来的,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那些人没把她当回事,搜身的时候她把簪子藏在床上,换了一身衣服,她又把它拿回来了。
一滴眼泪滑落,她颤抖着把银簪抵在脖子上,白布突然掀起,她迅速把簪子藏进衣袖,擦干眼泪,她不要哭,不要在禽兽面前哭。
惊呼四起。
“果然是珍品,瞧瞧这皮肤,这相貌”。
她睁开眼,看见黑暗中无数双红色的眼睛,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她听见自己的心在流泪,听见他们贪婪的吞咽声,听见地狱的葬歌响起。
抱着自己孤独地坐在笼子中,被火把印照着,却感受不到一点暖意,她努力克制着不尖叫,不发抖,不流泪,只有微微颤动的羽睫暴露了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一万两!”
“……”
她不知道自己最终被卖了多少钱,脑袋一片空白,直到与另外七个笼子被放到了另一个储藏的山洞中。
在交易之前,所有的「货物」都要被烙上印记,这是永远也洗不掉的耻辱痕迹,她直直看着一个强壮的男子拿着烙铁放在火盆中烤。
恐惧再也无法隐藏,她浑身如筛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啧啧,一百万两的货,真是不一样”,
等待烙铁烧红的时间,男人凑近她的笼子观赏了一番。
太美味了,太可口了,他做这行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尤物,那双纯净澄澈的眸子藏着反抗和不屈,比那些没有灵魂的瓷娃娃来的有趣多了,生动多了。
这样的人间极品,他只是凡夫俗子,怎么禁得起极致的诱惑?
“不如,我先来验验货”。
周楠往后缩着,可笼子只有这么大,她退无可退,看着那人嘴唇开合,又拿出钥匙开了锁。
“来啊,出来啊”,
那人如是说,一边向她招手,声音带着诱骗的温柔。
她像是被召唤般缓缓抬起了头,直视着那双嗜血的眼睛,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躯体颤抖着、颠簸着走出了笼子,那人舔了舔嘴唇,兴奋的光芒喷射而出,下一秒就朝她扑过来。
一股鲜血喷在她脸上,银簪扎进了他的喉咙,不知道有多深,但她用了全部的力气,还在继续用力,丝毫不敢松懈。他的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无法呼吸,她的脸慢慢苍白,意识好像飘到了空中。
好了,这样也好,这样死了也好。
士可杀,不可辱。
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那颗油腻沉重的脑袋压在了她的肩上,脖子上的束缚消失,大口的空气涌入胸肺,像是一场重生,可她知道,没有。
他死了。
挣扎着从他身下爬出来,鲜血沾满了全身,一抬头,那七个笼子里的女孩正用无神的双目盯着她。
“我……你们别怕……别怕,我马上……马上就给你们开门”。
她是想马上逃的,可还是不忍心,这些女孩和她年龄相仿,她蹲下身子哆哆嗦嗦地从那个男子腰间摸出钥匙。
“你杀人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你杀了他,我们也会死的”。
“别让她跑了,他们会打死我们的”。
“来人啊,有人逃跑了”。
……
吧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们,再来不及同情,来不及去想原因,那些稚嫩的面孔看起来像枯木,像死水,想要将她再次困住。
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山洞,进行拍卖的洞穴与这隔了一小段距离,但也只是一小段,那些人很快听到动静,从后面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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