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呆滞住了。
路采推了推他的后背,把他拉扯进屋后,反手关上了门。
第一感觉是乱。
最开始在萧家借住时,路采规规矩矩,还硬要帮保姆一起干家务活。
此时此刻,衣服层层叠叠挂在椅子上,杂物东摆一个西摆一个,手工缝制的地毯上散落着珍珠没捡起来。
乱的感觉消化后,萧远叙情绪就复杂了起来。
“那天你掉了这么多眼泪?”他看着周围的珍珠。
这些从床上被拂下来,零零散散地落在各处,羊毛毯不好直接用扫把,一个个捡起来又费劲。
可想而知,路采懒得花时间收拾。
懒虫惊讶了下,困惑:“你怎么认为这些是我哭出来的啊?我哥有钱,吃饱了撑住到处洒的呀。”
萧远叙拿出随身揣着的珍珠:“喏,你哥给的。”
路采垮下脸:“他怎么还告密?”
萧远叙道:“你伤心了可以和我说,不用偷偷哭。”
要哭出珍珠的难度很大,全心全意为了喜欢的人才可以,小人鱼之前几次都掉的是眼泪。
第一次是被骗去会所,路采被扔进浴缸吓得失神。
第二次再被忽悠着坐上车,他逃出来时摔得浑身都痛,后怕自己再也见到家人和萧远叙。
这次呢?
“是我做得不对。”萧远叙道。
路采撇开脑袋,不是很想聊这件事:“……也不是不对,纠结你为什么那么抵触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生气也好,失落也罢,这都是把那股滋味压下去后泛起来的情绪。
一直以来萧远叙在他面前形象都很完美,处理事情永远得当,面对自己永远细致有风度。
这难得的偏差,或者说这难得的情不自禁,就像小小的毛茸茸的破口。
路采就像是在破口处走来走去,然后眯起眼睛往里看,发现一个抱成团的萧远叙。
怕冷吗?还是怕被发现呢?
也许萧远叙有御寒的能力,在社交上游刃有余,但他心里始终有道孤零零的阴影。
作为许久没见过火的人,见到火苗的第一眼是捂上眼睛吧。
这对于青涩的、被爱意包裹的路采来说,有些过于难消化了。
他琢磨出了模糊的轮廓,并为这个轮廓辗转反侧。
可以说是似懂非懂,但那晚涌上来的感受很确切,自己在心疼他。
路采没有多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抱住萧远叙,把额头抵在对方的肩上,往脖颈处亲昵地蹭了又蹭。
萧远叙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多余言语,就明白了十九岁的恋人最炽热的心意。
“你怎么把酒店布置图实施在自己屋子里了?”他失笑。
路采道:“我哥天天投诉我违章施工呢,之前我把这些堆在旁边,没有全部挂上,他还说我卧室像猪窝。”
墙上贴了花里胡哨的气球,拉了彩色小横幅,还有别的一些热门装饰物。
本来约定好了是在酒店过生日,可中途吵了一场假,路采心情矛盾,自顾自先把卧室临时征用了再说。
不过他对这个完工效果不太满意,之前还苦恼过,真要这么庆祝的话,自己想不出如何让人来家里,又如何摆平随时喷火的兄长。
“要是我爸妈来得再晚点,我想去找你的。”路采道,“酒店里肯定比我弄得好。”
萧远叙道:“找我求和好?”
路采咬了咬嘴唇,嘴硬道:“是找你之后,让你求我和好。”
萧远叙道:“再不和好,我是要来求你了,这么久没见做梦都梦到你。”
路采听完发蒙,介于周鸣庚前些天说梦到自己,是梦到自己和萧远叙分手,他就有点怕萧远叙也这么不吉利。
“梦到什么?苦情剧还是偶像剧?尺度能过审吗?”他犹犹豫豫地问。
萧远叙好像也有点难以启齿,过了会才肯说:“你关住你哥,然后和我私奔了。”
路采听完愣了有半分钟,心说你们俩梦得挺对称啊,各自在对方那边没什么好事。
然后,他迟钝地噗嗤笑出声。
“你是不是青春期压抑太久,这会儿中二病大爆发啊?”路采问,“私奔这种戏码电视剧都不演了好么?”
萧远叙感觉脸上烫得慌,潦草总结梦境:“后来就不能过审了。”
路采小幅度地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两个人缠绵了会,但克制着没有太过分。
之后两个人一起捡珍珠,把它们放进罐子里,美人鱼扬言这数量能当做家产。
今天晚上萧远叙没有理由留宿,也不好意思待太久,路家父母的亲切已经让他很难为情。
掐着萧远叙到家的时间点,路采发了新歌。
自从红了以后,路采忙于一个又一个通稿,几乎无暇顾及其他。公开动态除了商业合作,就是一些近期照片与粉丝分享。
难得的,这首歌没有赞助也不用做宣传。
它不是一件商品,只是一份礼物。
在曲调轻柔的钢琴声里,路采用清亮的嗓音唱着歌,虽然看不清脸,但语调里都带着笑意。
“谁问过际遇里最不忘相逢,我想我也有感触,好奇贴近你手掌,有没有添了食指下纹路。”
整首歌的歌词里,这大概算是最直白的一句,不过照样暧昧不清。
粉丝尖叫他突然发歌,没到半小时,开始有人猜测,今天是萧远叙生日,两者有没有暗中联系。
而且,食指下纹路指的是感情线,往这方面想就很像是暗中表白。
被路采这么一弄,论坛里风起云涌,一群人毫无睡意。
[路渣男,你有本事发歌没本事回话?]
[不管他承不承认,我已经把他们的八字拿给大师算姻缘了。]
[妈的,没那么遗憾过萧远叙退圈,萧远叙你有本事泡仔没本事公开?]
这些问题都是路采不会回答的了,他洗过澡后又和父母聊了一会天,再盖上被子和萧远叙打电话。
萧远叙显然也没关注网上的纷纷议论,问:“你知道你家产有多少颗吗?”
路采道:“好多好多,唉,这就是遇到坏男人后的致富路吧。”
珍珠圆润饱满,不算太大颗,但成色非常美丽。
被这么一问,他都动了一下卖掉的念头,随即打听起珍珠市场的行情。
萧远叙道:“胃口这么大呢?”
“是啊,你路哥要一口吞十万!”路采飘飘然道。
萧远叙低笑了声,道:“看看小路能给自己喂进去多少颗。”
路采:?
他怔了怔问:“喂进去?什么?”
问完他反应过来了,懊恼道:“一颗都不行!”
然后萧远叙想给他打视频通话,被路采挂掉,于是发来了一张照片。
路采点开一看,心想这人实在太狡诈了!
自打路采因小刘的收藏周边吃过醋后,萧远叙就特意回了一趟不常去的宅邸,把童年到青年的旧照片翻了出来。
这种限量绝无仅有,全世界仅此一份。
现在他挑出来了几张,叠在一起拍给路采看。
萧远叙暗示着交换,假惺惺地苦闷道:[唉,求知欲旺盛是一种罪么。]
路采:“……”
他看了眼满满当当的罐子,又眼馋这堆照片。
萧远叙孩童时期的照片画质很清楚,穿着小马甲戴了画家帽,被打扮得特别可爱。
不过仔细瞧的话,高中毕业时的个人照片可真帅,同期还有打篮球的抓拍……
路采盯了那张抓拍一会,发现萧远叙真是个坏心眼,故意把腹肌这部分用别的照片借位挡住了。
他谴责:[怎么有老板企图用美□□惑下属?]
发送完,他认真打量了满罐的珍珠,不由得心生怯意,感觉有点撑得慌。
路采愤愤打字:[你照片一共有多少张?我只能吃多少拿多少?]
萧远叙:[可以分期的,路哥别急小心噎着。]
作者有话要说: 路哥,你怎么就被轻易诱惑了啊路哥。(摇头.gif)
第76章
过年前家庭大扫除, 路家没有请家政上门,四条人鱼各自分工。
周鸣庚开着吸尘器来到路采卧室,问起罐子里的珍珠怎么比印象里少一点。
准确来说, 是这几天每天都在渐渐减少。
路采手握鸡毛掸子在偷懒, 面无表情道:“卖掉了。”
“你缺钱么?”周鸣庚觉得不应该啊。
路采顿了顿, 敷衍:“比较缺心眼。”
周鸣庚勤勤恳恳打扫卫生:“挪下脚, 算了, 你到外面待着去吧。”
路采听话地走到屋外,搬了把小板凳坐着当监工。
他觉得哥哥同意自已和萧远叙谈恋爱了,有点想开口确认,又觉得挑明的话一定不会得到诚恳回复。
这是种很模糊的状态, 就像人鱼身份这件事。
通过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萧远叙对鱼的调侃, 再比如好心介绍拍卖会的幕后人,周鸣庚事后联想下, 猜得到萧远叙已经知情。
而透过那颗珍珠, 他们也明白周鸣庚的心知肚明, 双方达成了风平浪静的平衡。
但要是路采兴冲冲提起, 肯定会被周鸣庚劈头盖脸地教育一顿。
路采纠结了下,搭话:“你有听我的新歌吗?我点给你听听。”
周鸣庚拒绝:“救救家里唯一的单身狗吧, 别秀我面前来。”
路采倍感无趣, 蔫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你这么搞, 经纪人不会拦着?”周鸣庚问。
路采腼腆道:“拦过了, 不然歌词更直白。”
周鸣庚:“……”
“阿远已经不是总裁了,不过还有我们那边的股份。”路采道,“他最近回自家集团上班。”
“他倒是知道避嫌。”周鸣庚道。
万一这段关系被曝光在大众眼前,公司总裁和旗下艺人的恋情, 总是容易惹非议。
本来萧远叙没那么快移交职位,但考虑到路采,加快了进程节奏,前些日子累得连轴转。
办公完全换到萧氏集团后,萧远叙比之前轻松了点,只不过放假更晚。
娱乐公司之前由萧远叙说了算,春节都是提前放假,让大家能错开返程高峰,他自已也早早休息。
而在这里,他这位接班人待得很晚,到大年夜的下午四点才走。
得知了儿子在恋爱,萧母远隔重洋为此牵肠挂肚,叮嘱他上门一定要准备好见面礼。
萧远叙坐上车的时候,还收到了母亲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确认过礼品。
萧母对他向来信任,难得这么紧张,他看着屏幕笑了下。
这些已经放在了身旁,根据路家的人数,他吩咐管家挑出了三瓶好酒,正好聚餐时能喝,程度又不至于醉倒。
除了酒,萧远叙特意向别人打听过,准备了茶叶和保健品,拎上门不会隆重得突兀。
不过路母一开门,看到他手上拎着东西时,还是责怪地说他太客气。
“让你来一起过年,你带点换洗衣服就好了呀。其实衣服都不用带,你和小澄差不多高,可以直接穿他的。”
她说完,再摇头:“再这么生分,我真是不能让你来了,感觉你多花了一大笔钱。”
萧远叙道:“没花多少钱,只是点小心意,这两天打扰您了。”
路父在看电视,发现萧远叙拎着礼物,也和路母说了一遍类似的话。
萧远叙把酒倒进醒酒器,路采拿了只筷子凑近,戳进去沾一点,抿了下尝尝味道。
“记得你妈妈说一个人负责一道菜,你烧菜烧了什么?”萧远叙问。
路采道:“凉菜全是我弄的。”
萧远叙略感诧异,轻声问:“宝宝这么厉害了?”
路采用比他更轻的声音回:“嗯嗯,悄悄点了外卖,然后换了个盆。”
过了会,萧远叙去厨房帮忙。路采去阳台陪爸妈,他爸正用颇有年代感的相机给爱人拍照。
一小时后大家开饭,路母吃着并不辣的毛血旺,问周鸣庚怎么做成这样,是不是对川菜有什么误解。
周鸣庚端起酒杯与妈妈的碰了下:“吃太辣了刺激胃,您就当养生吧。”
大家在饭桌前东拉西扯,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联欢晚会,音响的声音时常被聊天声盖过。
话题从萧远叙身上转移到周鸣庚那边,再变到了路采这里。
此刻氛围温馨活跃,大家都喝了一点酒,聊起来时非常放松。
“老路,你记不记得小路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好玩。”
“他从小就有点肢体不协调,还爱找别人打架,打输了又自已犯委屈。”
“断奶了开始跟哥哥混,感觉他被拎来领去,好像一只洋娃娃。”
美人鱼在海里几乎与世隔绝,不会使用电子产品,但路父买了能支持水下拍摄的相机。
从路采出生前开始用,一直到刚才还在为妻子拍照,存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路父道:“相机里还有小路换牙齿那会儿的照片,想吃海带条,咬又咬不动。”
萧远叙道:“是吗?”
“你想看啊?给你看一下。”
路采忽地记起什么,阻止道:“怎么可以轻易给他呢?他补贴我的出镜费,很多的出镜费!”
为了得到萧远叙的旧照片,他自已可是很努力的,对方怎么就能直接看了?!
周鸣庚附议:“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他啊?”
路父一愣,道:“那我们看看别的,小澄的搞笑照片也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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