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淡淡道:“不,沈大人算到了今日的一切,顾清是其中最大的变故。”
“什么?!”林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辞他骗我?!楚阆如此待他,根本不可能放他离京。他为何还要帮楚阆?!”
楚阆听着二人的对话愣在原地。
先生没有背叛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先生安排好的,只是为了帮他除掉林禹?
“你骗我!”林禹不信,他将手中的烟花放向空中,在空中绽开一大朵莲花。
等了片刻,守在宫中各处的侍卫鱼贯而入。
林禹笑道:“顾清,你这又是何必呢?虚张声势吗?”
然而他刚说完,门外的守卫齐齐拔/出/剑,对准了林禹。
楚阆看着他:“你的人已经被朕全部拿下了,林禹,束手就擒吧。”
林禹看了一眼门外的众人,又看了一眼顾清,不甘地吼了一声,提着剑朝楚阆冲去。
顾清刚要动作,楚阆率先从御书房的书案下抽出了剑,顾清挡开了林禹的剑,而楚阆便是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将人按住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立刻杀了林禹,因为沈辞没有背叛他,他心情颇好。
林禹中了剑被迫跪着,吐出一口血来,他狠狠啐了一口,笑道:“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他刚说完,门口进来一个人,楚阆认得,那是他派到国师府的暗卫。
那暗卫跪下道:“陛下,国师似乎往城门方向去了。”
楚阆皱眉:“朕不是让你看好先生吗?!”
暗卫低头:“属下一发现便来回禀,只是…被琰王的人拿下了。”
楚阆怒极,他千方百计将人留在京都,却因为林禹功亏一篑,他一手狠狠扼住林禹的脖子,头也不回地对暗卫命令:“去追!”
“是!”
楚阆看着涨红了脸的林禹,阴鸷道:“朕若是见不到先生,你必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禹这个时候竟也还能笑得出来:“如今本王孑然一身,一败涂地,你又能如何?我还能怕什么呢?哈哈哈哈,倒是你,你不知道吧,沈辞和我合作的条件?”
林禹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只想刺激楚阆。
楚阆眯了眯眼,松了一点扼住林禹脖颈的力道。
林禹含着血笑道:“沈辞说他不要金印,我当时可是震惊呢,他说他只要离开京都!”
楚阆抿唇,沈辞想要离开京都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听到林禹这般说出来,心中还是十分不适。
林禹见楚阆没什么情绪,吐出一口血,又接着道:“看来这事儿你知道,那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庆德皇帝,不是沈辞杀的。”
楚阆猛地睁大了双眸,他手上再度用力,竟是直接将林禹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林禹见终于激怒楚阆,笑道:“世人都以为沈辞杀了庆德皇帝,是大楚的罪臣,佞臣,可实际上,不过是替我背锅罢了。”
楚阆胸中激荡:“为什么先生他…?”
“为什么他不解释?你觉得有人听吗?他前脚刚走,庆德皇帝就驾崩了,他说的清吗?此事庆德皇帝自己心里清楚,他也想赎罪啊,他知道我要杀他,可他又不能杀了林家唯一的骨肉,这个罪名只能沈辞来背。他若是不说,我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楚阆几乎要扼不住他的脖颈:“那先生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朕当做傀儡皇帝…?”
林禹挑眉:“你知道庆德皇帝死前对他说了什么吗?他让沈辞发誓,忠心辅佐你,就是为了不让他篡位,我原本一直以为他不做皇帝就是因为这个毒誓,只能在背后操控,可是一个贪慕权势的人,竟然跟我说,他要离开,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离开京都,从那日起我就知道,我们都看错沈辞了。”
“他就是一个傻子,蠢到无可救药,为你们父子俩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卖命,如今他离开,也算是我报答他在普照寺开导我的恩情吧…”
楚阆双眸发红,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以为沈辞就是个佞臣,贪图权势,上一世一箭穿心,这一世又欺骗他利用他,胡言乱语企图将沈辞的身心都留下束缚在京都。
却原来,是他错得太彻底,他从不信沈辞,可到头来,沈辞才是他最该信的人。
楚阆忽的想起沈辞总是望向天际的神情,那是对自由的向往,那是想离开京都这座牢笼的希冀。
是他将沈辞困在京都,折断羽翼,带上锁链,锁了他一辈子,重来一世又锁了他近一个月,他千方百计的玩弄,将沈辞弄得遍体鳞伤。
可他的先生,百般迁就,从不逾矩,所有的苦楚皆一人承担,那宽大的国师袍下隐藏的削瘦身姿,心中可是千疮百孔?
楚阆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流了血也不知道。
他闭了闭眼,看着林禹:“好,很好,朕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普照寺唤醒你生的希望的人,并非先生,是白笙。”
林禹猛地睁眼:“不可能!”
他有些疯魔地望向楚阆:“你在骗我,你想让我崩溃是不是?哈哈哈哈…”
楚阆无力地摇了摇头:“先生曾在普照寺住过一段时间,与你去普照寺的时间相吻合,可那段时间白笙也在普照寺,而后你调查此事,只知道先生,却不识白笙,朕只能说这个巧合实在是太巧了,偏偏白笙和先生长得像又也是父母双亡,你认错也是情理之中。”
林禹满含恨意:“你!所以你就把白笙找到,设计让我买下他,你知道我…我…”
他会凌/辱白笙…
楚阆挥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一旁的顾清看着这一番变故也十分震惊,只是他见楚阆脸色惨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顾不得自己震惊,刚要去扶他。
楚阆闭上眼,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陛下!!!”
第34章 该去哪里寻先生?
莫棋看着马车里多出来的一个人, 和棠梨面面相觑。
拦他们马车的正是白笙,白笙与沈辞长得也确实如传闻所言,有六七分相似, 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沈辞知道他或许是楚阆的人,但目光落到白笙脖颈间的红痕,他便忍不下心放任他自生自灭。
让白笙无法通风报信的方式有很多,但舍弃白笙他于心难安。
最终还是让白笙上了马车,四人出了京都的城门。
白笙不敢乱看, 只能低着头怯怯地问:“沈大人…”
沈辞淡淡道:“此去山高水长,再也没有什么国师沈辞了。”
白笙应了一声,又道:“沈…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沈辞看了他一眼, 问莫棋:“咱们去哪儿呢?”
莫棋想了想,认真道:“不如和我去桐阳关当乞丐吧?”
棠梨白了他一眼:“你让我家主子去当乞丐?那我们怎么办?”
莫棋笑道:“小乞丐。”
沈辞无奈:“去祈川吧。”
莫棋不过是开玩笑,他本就是下山来玩的,去哪里都一样, 棠梨也自然没有意见。
沈辞对莫棋道:“咱们每到一个城镇,不走官道也不走小道,就走那种…当地人才知道的小路。”
莫棋明白他的意思:“行啊, 和当地人打成一片, 这个我熟, 我来,保管让你知道一个城镇的所有小路!”
沈辞交代完, 问白笙:“林禹将你买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事他一直不得解,林禹为什么要买一个和他想得如此相像的白笙。
白笙抬手下意识去挡脖颈上的红痕:“因为…琰王殿下喜欢沈…先生。”
沈辞:“?”
莫棋在一旁跳起来:“你看吧,我就说那个琰王不安好心!”
沈辞奇怪:“我与林禹并无交集,怎会如此?”
白笙低头, 他被特地送到林禹面前时他还在窃喜,普照寺和他一样命运凄惨的人竟然就是琰王殿下,也不知道琰王殿下还记不记得他了?
可结果,琰王殿下心有所属,且将他当做了那人的替身。
白笙想到此不由得望向沈辞。
沈先生确实长得很好看,传言说他倾国倾城,整个京都无人能在容貌上比过他,如今一见所言非虚。
而他只是同沈先生有六七分相似罢了。
马车紧赶慢赶走了一日,快日落时终于到了瞭城,此处离京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楚阆发现他离开必定派人追来,沈辞花了一日的时间特地做了一些绕路和混淆视听的痕迹。
离京都不远的几个城镇够楚阆搜一阵的了。
四人终于下了马车,棠梨是坐得腿都软了,扶着沈辞下去,迎面便是一家客栈。
四人落座。
“听说今日是京都举办祭天大典的日子,一年一度,场面一定很热闹。”
“这雪下得这么大,明年肯定是个好年。”
“说起来,咱们这个国师,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你说他坏吧,他年年祈福,咱们自从打完仗年年日子都过得不错,你说他好吧,他又是个佞臣,皇帝都得听他的。”
“嗐,是好是坏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京都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快传出来,百姓们还都以为祭天大典如期举行呢。
沈辞在一旁落座,莫棋也大大咧咧地坐下,喊了小二先要了一壶酒。
棠梨是奴婢,没有上桌吃饭的习惯,便站在了沈辞旁边。
而白笙…他本就是小倌,而后被林禹买入王府,但大概也是当个玩物对待,故而也是站在了沈辞旁边,等着伺候。
沈辞看了两人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吧,我说过了,出了京都便没有国师沈辞,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你们和我是一样的。”
棠梨和白笙对视了一眼,颇为犹豫。
莫棋道:“啊呀,坐吧坐吧,都已经出来了,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别管那些繁文缛节了,沈大人在没去京都之前也不过是个农村里的普通孩子。”
棠梨笑了笑,这才坐下。
白笙坐下后有些局促,给沈辞添了杯水。
沈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莫棋道:“明儿就是腊月初八了,咱们是接着走还是就在这里?”
沈辞点了点桌子,道:“继续走吧,这里离京都还不是太远,若是被楚阆追过来得不偿失。”
“好。”
.
京都,皇宫。
孤鹜宫内的龙涎香换成了药香,满室苦涩的药味在空中蔓延,顾清站在一边担忧地望着床榻上的人。
那轻纱帷幔遮住的是一身明黄中衣的大楚天子,那人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一旁赵殷仔细地喂着药,却没有多少能灌进去。
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顾清道:“陛下一直不肯喝药,这一碗药下去根本没多少喝进去,你说这病怎么好的起来啊?”
顾清叹了一声:“陛下这究竟是什么病?”
太医道:“气急攻心,乃是心病。”
顾清:“如何才能醒来?”
太医摇头:“不清楚,只是若是不喝药,臣只能试试施针将陛下强硬唤醒,然后再喂药了。”
顾清看了一眼昏死过去还皱着眉的楚阆,对太医道:“施针吧。”
太医应了一声,拿出药箱的银针替楚阆施针。
楚阆困在梦里醒不过来,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射杀沈辞,看着沈辞在祭台上倒下,看着鲜血流满整个祭台,就连他的手上也满是鲜血,入目是一片红。
这样重复了许多次,终于有一次,那一片鲜红被什么东西抹开,他看见沈辞着一身白衣,站在血泊之中,白色的国师袍被鲜血浸泡,沈辞的手上、脸上,显得他整个人妖冶至极。
他站在祭台上,远远地望着楚阆,眼中波澜不惊。
他看了楚阆许久,才忽的笑了。
那笑容中没有怨恨,只有释然。
楚阆望着沈辞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一秒沈辞就会消失,或是依旧倒在祭台上,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他看着这样的沈辞,像是挣脱牢笼与锁链的雀鸟,将归于长空。
可是沈辞…好像已经离开他了,离开京都,再也找不到了…
先生…朕还能找到您吗?
楚阆看着眼前的沈辞在一瞬间破碎消散,化作点点星光,不复存在。
楚阆心中一慌。
他现在终于知道,之前望着沈辞那种神情时没来由的慌乱是什么了。
那是恐惧,是害怕,他怕沈辞离开他,一去不回。
不,不行,他要找到他的先生,即便不肯跟他回来,也要…
亲口告诉沈辞,他错了,上辈子,这辈子,都错的离谱。
他想,或许重生并非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和不甘,而是为了弥补他的先生。
他要醒过来,去见先生。
…
太医收了楚阆身上所有的针,静静看了一会儿,对顾清摇了摇头:“连针都对陛下无用,看来是陛下自己沉于梦中不愿醒来啊。”
顾清蹙眉:“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陛下心结所在,解开心结。”
顾清沉默。
他知道楚阆的心结是什么,可是沈辞已经离开京都,派去寻找的人皆一无所获,京都周围的城镇都派了人,就是没有沈辞的踪影。
国师大人神机妙算,真想躲开追兵,确实少有人能寻到。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顾清不知所措之时,一旁的赵殷道:“陛下?!”
顾清连忙看过去,只见床榻上脸色苍白略显虚弱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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