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半晌也没有动作,楚阆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先生为何对胸口上的伤口如此在意,难道和他心内损伤有关?
第46章 很过分的事
“阿辞?”楚郎轻声唤他。
沈辞如梦方醒, 对楚郎道:“我要擦你伤口处了,你忍一下。”
楚郎点头:“嗯,擦吧。”
沈辞将纱布轻轻在边缘擦拭着, 但依旧能碰到一点伤口处,这疼痛确非常人能忍,楚郎狠狠蹙起了眉,手中也握紧了拳。
可沈辞无法立即停手,他小心翼翼且细致地将伤口周围的血都擦了干净才罢手。
楚郎深吸一口气, 道:“药箱里面还有创伤药,倒在伤口上,然后缠上纱布。”
沈辞将再次染满鲜血的纱布扔开, 从药箱里找出创伤药洒在了楚郎胸口上,血迹擦干净了才看清,楚郎的伤口并未伤及要害,在心口往上处。
他倒完了药, 又依言拿着纱布缠上伤口。
沈辞将纱布绕到楚郎的身后,两人之间挨得极近,远远望去好似沈辞贴在楚郎胸口, 沈辞也明白这个姿势有些不妥, 然而他目光所及皆是楚郎结实有力的肌肉, 连躲闪都没有地方躲。
沈辞只能默默地将纱布缠了好几圈,替楚郎包扎好, 立刻离开楚郎的身边。
楚郎笑着看他:“你在害羞?”
沈辞手中动作一顿:“什么?”
“你脸红了。”
沈辞眨了眨眼,淡定道:“热的。”
“哦,”楚郎十分不信,“那你跑的那么快做什么?”
沈辞看了他一眼:“挨着更热。”
“好吧,”楚郎面上相信, “你心口疼痛可好些?”
沈辞点头:“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楚郎听他说着作势就要下床。
沈辞按住他:“你做什么?”
楚郎道:“你来躺着,我要知道你心口处的损伤具体在哪一块。”
沈辞看着他上半身被纱布缠着,下面着一条单裤,腹肌与胸肌半隐半现,是成年男子的气息。
沈辞移开目光:“你刚受了伤,我的病没那么着急,等你好了再说吧。”
“不,”楚郎摇了摇头,“若是还有淤血,今夜就是施针的最佳时机。”
沈辞不解:“不是要再等两天看看吗?”
楚郎道:“原本是这样,但是如今你气色精神都不错,若是拖到心口再次疼痛发作,上一次施针便前功尽弃了。”
“原来如此。”楚郎如是说了,沈辞便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了。
楚郎下了床,将床榻让与沈辞,沈辞坐在床上看着他。
楚郎笑道:“怎么,阿辞是想让我给你脱衣吗?”
沈辞想起什么,问:“你手不好动,如何施针?”
楚郎扬了扬右手:“施针用右手就够了。”
沈辞“嗯”了一声,褪去了身上的衣袍,虽说上次楚郎已经看过也摸过了,可这一次两人都赤着上身,如此相对,沈辞颇为别扭。
直到楚郎坐到了床上,坐到他面前,沈辞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
楚郎缓缓凑近他,右手抚上沈辞的心口处,不同于上一次用力地按压,他一手扣住沈辞的腋下胸口,手掌贴着沈辞身侧,只有大拇指放在前面,轻轻按在心口上端。
沈辞抿了抿唇,没什么反应。
楚郎一边留意着沈辞的情绪,一边拇指游移着,在心口各处轻轻按压,指尖划过那一点乳珠时,沈辞不可遏制地颤了颤。
楚郎假装不知,依旧顺着心口按压,直到在心口偏右下方时,沈辞伸手抓住了楚郎的手腕。
楚郎问:“疼?”
沈辞轻轻点了点头。
楚郎道:“我和你说过,疼就说出来,我是大夫,在大夫面前没什么好掩饰的,我反而能更准确地了解你的病情。”
沈辞闷声道:“可以了吗?”
楚郎点头,几乎是他点头的一瞬间,沈辞便将衣袍穿上了:“你先休息吧,施针了外叫我。”
说完不再给楚郎说话的机会,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阿戎一直守在外面,注意着沈辞的动向,看见沈辞满面通红地从客房里出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他小声喊道:“沈辞,沈辞,沈辞!”
沈辞注意到他的,平复了一下心绪,问:“何事?”
阿戎隔着院子的篱笆道:“沈辞,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沈辞微微蹙眉,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和他做朋友,他婉拒道:“大年三十多谢你的收留,这份情沈辞铭记于心,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只要我能做到。”
阿戎眼前一亮:“我想要你!”
沈辞抿唇:“除此之外。”
阿戎摇头:“可是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沈辞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要走:“既然如此,等你想到别的再说吧。”
阿戎连忙叫住他:“等等,沈辞,那我想要白笙。”
沈辞:“???”
阿戎道:“他和你长得一样漂亮。”
沈辞凝眸,冷声道:“你做梦。”
沈辞头也不回的离开。
转眼处恰好遇见白笙,几个人刚收拾完院子。
沈辞对他提醒道:“白笙,你小心阿戎。”
白笙有些疑惑,望着沈辞,不过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笙看了一眼沈辞离开的背影,走到院子里,阿戎还没有离开,他盯着白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笙的视线同他对上,阿戎竟然冲着他笑了笑。
白笙眼眸微沉,拿着东西便离开了。
是夜,沈辞出了自己的卧房,朝楚郎的客房而去。
他在廊下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阿辞,你去哪儿?”
是莫棋。
沈辞淡淡道:“找楚公子。”
莫棋:“?”
“半夜三更的,你找他干嘛?”
沈辞看了他一眼:“哪里半夜三更,休要胡说。”
莫棋狐疑:“你最近和这楚郎来往密切,究竟什么情况?”
“密切?”
“是啊,你以前可不会大半夜主动跑到别人的房间去,黄昏危急时刻,他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将你护在身后,我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真有这个本事,还是…对你有别的意思。”
沈辞否认道:“不可能,我和他相识不过几日。”
莫棋一拍大腿:“是啊,你和他不过相识几日,你就那么相信他。”
沈辞:“……”
“他说今夜可以施针,你莫要胡乱猜测了。”
沈辞好不容易摆脱莫棋,进了楚郎的房间,那人拆了自己的纱布,正在重新上药。
他朝门口望了过来:“阿辞?来的正好,帮我上个药吧。”
沈辞点了点头,走近,接过楚郎手里的药,一边替他上药,一边问:“对了,一直没问,你从哪里来,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楚郎眼眸带笑,嘴角也微微挑起:“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父母双亡,一直是师父带大的,可是我师父不要我了。”
沈辞指尖微顿:“他去哪了?”
楚郎摇头:“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或者说…他不愿意见我。”
沈辞抿了抿唇:“他为什么不要你?”
楚郎握住沈辞的手:“因为我惹他生气,让他伤心了。阿辞,药倒的太多了。”
“哦,”沈辞收回手,拿起纱布再度替他包扎。
楚郎问他:“阿辞,我该怎么办呢?没有师父,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了。”
沈辞低着头,垂着眸:“你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他伤心难过,丢下你不管?”
楚郎收紧了拳:“很过分的事。”
“有多过分?”
“过分到…让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沈辞突然抬眸:“既然你师父一心只想离开你,那你不如放手,放他离开,毕竟这世上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床边烛火跳跃,映在沈辞脸上,在白皙的面容上闪烁,蜡烛噼啪响了一声,不知道惊醒了谁的梦。
第47章 狗皇帝,去死吧!
楚阆低眸, 掩去满眼的无力,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师父离开了我能过得很好。”
沈辞没再说话, 他将楚阆身上的纱布缠好,而后推开床沿,行了礼恭敬道:“陛下圣安。”
沈辞说着就要跪下,楚阆连忙将人扶住:“朕就知道瞒不了先生多久,先生如此聪慧, 想必早就认出朕了吧?”
沈辞不动声色地躲开楚阆的搀扶,低眸道:“本来只是怀疑,后来在祈川城内听到他们说陛下丢下罪己诏后许久不上早朝, 有的人猜想陛下病了,我便确定,楚…公子,便是陛下。”
楚阆笑了笑:“还是朕藏的不够好。”
沈辞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陛下用这个名字, 就没想过藏多久吧?”
楚阆:“毕竟朕也不希望先生喜欢上别人,哪怕是换了一身皮的朕。”
沈辞闭了闭眼,无奈道:“陛下, 国不可一日无君, 请陛下早些回去重开早朝吧。”
“先生, 朕已经知错了,朕也不奢求您跟朕回去, 但求您,不要推开朕,不要舍弃朕。”楚阆望着沈辞,实在是毫无办法。
沈辞努力不去看他:“陛下,大楚需要您, 您不该和我待在这里草草一生,春闱刚过,正是选拔能人之际,陛下怎能在此虚度光阴?还有罪己诏,我记得曾和您说过,非国事,不罪己,您怎么…都忘了呢?”
楚阆摇头:“朕没有忘记,朕想让先生知道,朕真的知错了,朕很后悔,朕知道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先生伤心的事实,可朕定要好好弥补。”
沈辞退开一步,抿唇道:“陛下,半年之前临别之际,我曾言道,我与陛下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此话并不作假。”
楚阆着急道:“此事朕自己知道了。”
沈辞瞳孔微缩,有些惊愕:“你…你已经知道了?”
楚阆点头:“林禹已经全部招供,朕已经知道,不是先生杀了庆德皇帝,朕也已经将此事昭告天下,还了先生清白。”
原来小皇帝以为,他所言的“血海深仇”是这个…
沈辞垂了垂眸,淡淡道:“不是这个…”
楚阆微愣:“不是这个?那是…?”
沈辞抿了抿唇:“您可知我心口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楚阆凝眸,莫非…?
沈辞却久久没有再开口。
此事是上辈子的楚阆所做,难道要他和小皇帝说,你上辈子祭天大典上射了我一箭吗?
小皇帝一定会觉得天方夜谭,莫名其妙吧?
沈辞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陛下回去吧,如今沈辞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导陛下的了,为国为民,都不需要沈辞了,可百姓和江山需要陛下,顾清也在等着陛下呢。”
楚阆还欲再言,沈辞又退开一步,对着楚阆跪了下去下去,深深叩首:“草民,沈辞,恭送陛下。”
楚阆看着跪伏的沈辞,明白沈辞有多决绝,不用沈辞多说,他也知道,他若不走,沈辞便会长跪不起。
楚阆连道:“好,好,朕走。”
沈辞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沈辞这才抬头,从地上起来。
然而沈辞并未离开,他退出房门后只是站在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自罚似的一直站着。
白笙从回廊转角处缓缓朝这里走来,看见楚郎被赶出来,问:“这是怎么了?”
楚郎看了他一眼,摇头,却并未多言。
白笙走到他旁边,看了一眼房门,道:“你惹沈先生生气了?先生很少生气的。”
楚郎瞥了他一眼,问:“谁许你喊他先生的?”
白笙不解:“我一直都是这么喊的啊…倒是你,竟然真的追到这里来了…狗皇帝,去死吧!”
白笙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背后藏真的匕首刺向了楚阆。
楚阆眼疾手快,抬手将白笙刺过来的匕首躲开,抓住了白笙纤细的手腕,一个旋身将人擒住。
他沉声道:“先生信任你,可不代表朕也信任你,从来到这里,朕就一直防着你呢,白笙,你不是大楚人,对么?你是大凉那个跑了的皇族后裔。”
白笙挣扎了两下,没能从楚阆的钳制下逃脱,他冷哼一声:“狗皇帝,你灭了我大凉,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坐在皇位上,午夜梦回可会听到我大凉百姓的哀嚎?!”
楚阆嗤笑:“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的帝王,朕一直在找你,斩草除根!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阆反手夺过白笙手里的匕首,就要朝白笙刺去。
房门被打开,沈辞听到白笙那一声“狗皇帝”,便知道楚阆被认出来了,或者说被白笙偷听到了。
他欲出门看个究竟,一支冷箭朝他面门射来。
楚阆瞳孔一缩:“先生!!!”
沈辞不会武功,身子也大不如从前,根本躲不开这一箭,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上辈子死于金羽箭,没想到这辈子还是逃不过这一箭,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宿命,是不论你怎么垂死挣扎,也逃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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